夜叉娘子 正文 第十二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小倌手腳果然利索,很快拎酒上來。開明迎到門口幫他把酒提進來,小倌嘴裡說著客套話,眼睛卻直往房裡瞟。撞上昴疑惑的目光,只知道曖昧地笑。

    開明瞪他道:「還不走!」

    「是是!」點頭哈腰地走掉,昴的心裡不知道有多奇怪。

    開明提起一壇開封的酒擱在他面前:「喏,你的。」

    另開了一壇給自己:「準備好了嗎?」

    昴笑笑,站起身。他身形高大,這一站起來頓時高出開明一個頭。開明不服輸,也站在那裡,手按著壇沿,念道:「一二三,開始。」搶先抱起罈子喝。

    昴不慌不忙,一手提壇沿一手托舉壇身,激流直下的清澈酒水直衝進他張大的嘴裡。

    開明灌了幾口,嗆住喉嚨,把個酒罈放下,饒有興趣地欣賞著昴的喝酒姿勢,這男人真有一股氣勢,喝酒也比別人喝得豪邁。

    昴一氣喝了半壇多,放下酒罈喘氣,眼睛瞟到開明氣定神閒地坐在那裡,奇道:「你怎麼不喝?」

    「歇歇,不急。」她笑道。

    昴看到她的酒罈滿滿的沒動,大笑道:「看起來你已經輸了。」

    「誰輸還沒定呢。」她衝他嫵媚的笑,「慢慢喝,到最後才知勝負。」

    昴看到她的笑容,忽然心頭一蕩,似有一股酒氣衝上腦門,連帶眼睛都有些模糊,心中驚訝:「怎麼回事?」

    看到他異樣的眼光投過來,開明笑道:「這麼快就有感覺了?」

    「你做了什麼?」昴沉聲道,肚腹處湧上來的麻痺感頂住胸腔,堵得難受。

    「沒什麼,只是讓你暫時不能動彈而已。」她狡黠地笑,「上次著了你的道,這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竟敢!」昴氣憤,一生氣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回流,他暗道不好。

    「讓你滯留在外,明早不能參加訓練,受罰的就是你了。」開明哈哈大笑,「你以為我真得會跟你拼酒啊,昴隊長。」

    昴不敢亂動,那種全身燃燒的感覺愈來愈烈,他心中的疑惑越擴越大:「開明,你確定你用的是使人不能動彈的麻藥嗎?」

    「當然,我跟小倌說得一清二楚。」

    「小倌?」昴忽然想到小倌送酒時奇怪的眼神與曖昧的笑,再聯想到現在身體的反應,如醍醐灌頂瞬間覺悟。他咬牙切齒道:「開明,你知道你下了什麼藥嗎?」

    「呃?」開明給他這種仇深似海的表情嚇住。

    「是媚藥!媚藥!」昴吼聲如雷,這個笨女人,竟在酒裡下了媚藥。

    「什麼,什麼是媚藥?……」她傻傻回了一句,想到什麼啊一聲,跳起又坐下,想笑又不敢笑,「是那個嗎?哈哈!」

    「你還笑!」

    「看你這樣子,可別憋壞了。」她實在忍俊不禁,「我去外面找個女人給你下下火,再叫御兵大人來觀賞,保準你的名聲比我還響亮。」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他怒得臉都變成豬肝色。

    「好好,我這就去找。」開明迅速離開條凳,滿臉含笑地去拉門。

    門開啟一半,被一股力量從裡面重重闔上。昴粗獷的手掌壓在門板上,啞著嗓子道:「不許走!」

    開明心裡隱隱不安,順著他結實的手臂看到他湊近的臉,稜角分明,泛著赤紅的臉,黑亮的眼裡佈滿血絲,「你這個女人太狡猾,我怎麼知道你出去做什麼!給我老實呆在這!」

    「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出賣你!」開明豎起一隻手,嚴肅地道。

    「不行!」昴咬著牙關,怒道,「我不會相信你!」

    「那怎麼辦?你這個樣子……」開明緊張地閉了口,感覺得到昴身上越來越熾熱的火焰,他濃烈的酒氣甚至噴到她臉上。

    「你不是想看我狼狽的樣子嗎?」昴嘲諷地笑道,「與其到外面找什麼女人,不如你……」

    「你別胡說,我不是那種女人!」開明給他說得滿臉通紅,心跳加速,不假思索地推他。昴挨近的身體滾燙,她這一推正好推在他的胸膛,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得出火爐般的熱度。

    開明吃驚,迫不及待地抽回手。昴本來極力克制,給她這樣一推,好像炸藥引索被點著,狂風驟雨般爆炸開來。

    他咒罵一聲:「這是你自找的!」狠狠抓住她肩頭,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

    開明腦袋轟隆隆地響著,頭頂的雷打了一個又一個,這算怎麼回事?莫名其妙被親吻了?

    「痛!」她低吟,昴哪裡是在親吻,簡直像在啃咬。他將她死死頂在門上,撬開她的嘴唇,在口腔裡肆意遊走。抓住她肩頭的手移到腦後,一把扯住她的頭髮往後拉。

    「痛死了!」她忍不住尖叫,很自然地揚起臉往後仰。昴的熱氣噴在她脖頸,靈敏地分開她上衣,動作嫻熟又老道。

    開明猛然抓住他動作的手腕,死瞪向他:「你在做什麼?」

    昴抬起頭,赤紅的眼裡居然閃過一絲狡黠:「你說呢?」

    開明升起被戲弄的惱怒,揮開他的手,壓低聲音道:「要不要我叫樓下的人上來,看到你這樣一副德興!」

    「我什麼德興?」昴居然毫無顧忌,反握住她揮過來的手,重新壓回門上,火熱的身體隨即靠過來抵住她。在她劇烈的心跳聲中,唇角緩慢擦過她柔軟的耳垂,輕聲低笑道,「你這些小把戲,對我沒有用!」

    開明顫聲道:「媚藥對你沒有用?可是你明明喝下去了?」

    「對一個混跡在酒肆花樓場所的老兵來說,這種路邊攤的藥效能有多少?」他笑笑道,「不過還是有一點點作用,畢竟我失態了。」

    「那你快放開我!」開明惱怒道,「裝模作樣,戲弄別人很好玩嗎?」

    昴沒有鬆手,盯住她驚愕的眼睛道:「是很好玩,至少能做一些自己平時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開明心裡緊了緊,昴太奇怪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今晚在夾道上碰到我,並不是偶然,我特意在那裡等你的。」昴慢慢鬆開手,面上仍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開明趕緊拉開門,來不及整理凌亂的衣裳,跑下樓去。

    小倌迎上來,熱情的招呼:「客官,享用得愉快嗎?」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轉了一圈。

    這句話此刻聽來特別地刺耳,開明狠狠瞪他一眼,不顧小倌莫名其妙的表情,頭也不回地衝出大門。

    身後聽到昴嘶啞著嗓子叫道:「小倌,去給我打盆水來!」

    衝進行走的人流中,沒走幾步她就站住了,該死,不辯方向。想回營地必須和昴一同走,現在這種狀態下,還怎麼有臉和他共乘一騎。或者,等到天亮吧,到時打聽出來路途,回去受御兵大人責罰也心甘。

    心裡拿定主意,卻不知道晚上該如何打發,身邊分文全無,難不成露宿街頭?瞎走一通,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身邊的人流量越來越少,磨磨蹭蹭中竟走到一條死胡同。

    她自嘲地笑笑,退出,剛想邁步往前,忽然聽到右前方的拐角處傳來輕微的金屬撞擊聲,接著又響起悶哼聲。

    好奇心無限擴大,她不由自主地貼著牆根摸到拐角,小心翼翼探出頭。眼前突然一花,天上掉下個重物,砸在她腳邊。她大驚失色,緊張地摀住自己嘴巴不敢出聲。

    擊打聲越來越響,她看見離自己不到一百碼的過道上,激烈打鬥著幾個人。她看了幾秒鐘,判斷出三個人圍毆中間二人。圍攻的人全部黑衣黑褲,臉上包著黑巾,手中的兵器亮閃閃地晃眼。中間兩位一身青衣長衫,其中一人不停地掄劍護著另外一人。那人顯然沒有武功,只知道團團亂轉。

    被圍攻的兩人明顯處於弱勢,外行人都看得出來進攻的黑衣人出手又狠又辣,大有置對方於死地的作風。而中間持劍的那位根本吃不消一輪又一輪的進攻。

    正看得入神,腳腕被誰攥住,開明這才看到摔下來的重物竟然是個人,也是黑衣黑褲蒙面的裝扮,此時睜開了雙眼,正死死盯住她。

    她被嚇住,往後退又退不得,心中焦急,仗著這人被打飛可能受傷的心理,反腳踢向他胸口,嘴裡直嚷:「快放開我!跟我無關!」

    那人悶哼了聲,果然鬆開手。

    她得了脫,連滾帶爬地逃走。聽到身後悶悶的聲音吼道:「抓住她!別讓她逃了!」

    她驚得脫兔般邊逃邊往後看,果然聽到同夥的提醒,圍攻的黑衣人撤了一人過來追她。

    她嚇得更是屁滾尿流,追趕的黑衣人兩個起縱,就到了她身後,手起刀落朝她後背砍去。

    她心裡大歎,想不到參軍受了這麼多折磨,業未立功未成,先要橫死街頭。

    悲慼的心情翻湧,只聽到身後黑衣人一聲悶哼,「匡啷」清脆的刀落地上的聲音。

    開明腳一軟,仆倒在地,先去摸自己腦袋,還好沒掉,牢牢長在頸上。

    「是誰?」黑衣人的聲音像風箱發出一般嘶啞。

    「嗖」一聲長嘯,一枚利器劃破夜空的黑暗,閃電般刺穿開明身後黑衣人的咽喉。這回他連哼都沒哼,直接倒在了地上。

    鮮血泉水一樣湧出,流淌到她腳邊,開明第一次親眼目睹死人,無可言喻的震顫令她不受控制地尖聲大叫,怎麼也停不下來。

    「閉嘴!」冷冷的聲音傳來,伴著噠噠的馬蹄響,一匹神氣的紅鬃馬緩緩行來,停在她面前。馬匹上的人全身罩在一條披風內,只露出閃亮雙眸。馬背上還坐著剛才被圍攻的一名青衫人,臉色蒼白得和她有得一拼。

    開明張著嘴,眼睛無意識落到騎馬人身後,剛剛火拚的那塊地方,橫七豎八躺了三個人,兩身黑衣,一身青衣。

    騎馬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雙手交握在身前,似乎隨時抽出兵器。開明驚恐地盯著他,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叫卻連一聲都出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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