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道:「是,祝父皇早日煉成長生不老之丹。」
李純點點頭,目送他離去,忽然,一股火氣從心底湧出,只覺全身發燥,口渴難忍,忙叫:「拿水來,快拿水來。」
慌得侍女太監趕緊端上水來,李純一口飲盡,卻好像一瓢水倒進了熊熊烈火中,根本沒了影蹤,心中更是發怒,喝道:「拿水」一個侍女行動稍慢,被他一掌劈下,頓時腦骨碎裂,死於當地,只嚇得眾侍女太監磕頭如搗蒜,不知皇上為何發怒。
他連飲了幾碗水,仍是口渴,就好像喝的不是水,而是在烈火中澆油一般,一迭聲的叫:「拿水來,傳柳泌。」
柳泌到來,見了皇上的樣子,也吃了一驚,李純見了柳泌,眼中如要噴出火來,也不顧皇帝的尊嚴,踉蹌走下御座,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提了起來,就像拎著一隻小雞。喝道:「柳泌,你煉的什麼狗屁仙丹?為什麼吃了這麼難受?你是想害死朕嗎?」
柳泌慌道:「皇上,臣就是有天大的膽子,又怎麼敢害皇上?陛下吃了仙丹之後,是不是全身發燥,渾身發熱,口渴難禁?」
李純道:「不錯,仙丹服了應該讓人飄飄欲仙,怎麼反而讓人欲死不能?你……你快快想出法子來,否則朕滅你九族。」
柳泌道:「大喜,大喜,陛下,臣所煉丹藥與一般俗品自然不同,只有喝了發熱發燥,才說明丹藥管用,這是藥力發作之象,陛下大喜,這丹藥果然煉成了。」
李純疑惑道:「這果然是丹藥應有之象?但如此難受,朕豈非度日如年?」
柳泌道:「臣有法子可解此苦。」
李純怒道:「那你還不快說?你想難受死朕嗎?」一把把他擲在地上。
柳泌跌落在地,額角撞著地磚,磕得鮮血淋漓,他顧不得呼痛,說道:「皇上,服丹之後,只須行男女房事,飢渴自解。」
李純哦了一聲,道:「何不早說?快給我滾罷,如果無效,小心你項上狗頭。」也等不及去召妃子,便於就近抱了一個宮女,遂在龍椅上寬衣解帶,行**之事。
那宮女又驚又喜,又懼又怕,被李純摟在懷中,渾身酥軟,抖個不住。
李恆從宮中出來,心中惶恐無限,聽父皇的口氣,對自己這太子實在不怎麼樣,其實他心中也明白,父皇向來喜歡澧王李惲,本就有心立他為太子
之所以立自己為太子,實在是迫於壓力,因為自己有個勢力強大的母親,母親郭貴妃乃是郭子儀之孫,郭子儀對唐室有再造之功,有實權有勢力的門生舊部便布朝廷內外,而澧王的母親卻只不過是個下賤的宮女而已。父皇雖然立了自己為太子,但心中並不喜歡,所以吐突承璀才會揣摩皇上心意,與澧王勾結在一起,他這其實也是一種政治投資,吐突承璀與自己向來不合,自己當了皇帝,他自然沒有好果子吃,他投身澧王,一旦成功,則權傾天下,榮華富貴享受不盡。而恩王狼子野心,其志必也不小,他們三個勾結,再加上父王的支持,自己當真是危險得很了。
他來到舅舅司農卿郭釗的府上,郭釗見了太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吃了一驚,說道:「殿下,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太子哭道:「舅舅,你一定要救救我,幫我想想辦法。」
郭釗道:「殿下,你別哭,身為太子,縱然天塌下來,可也不能如此哭哭啼啼的。」
太子忙收住淚,說道:「只怕我這太子之位不長久了。」
郭釗心中一凜,臉上卻仍是神色不動,說道:「殿下,有什麼事你且慢慢說,不要焦急,將來登基為帝,多少大事,你現在就應該培養自己的定力,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才是君臨天下的本色。」
兩人進入密室之中,李恆方把今晚的事說了,問道:「舅舅,我總不能就這樣任人宰割,你說我該如何籌措對策?」
郭釗沉吟道:「殿下只要對皇上竭盡孝順,等待事情發展的結果就是了,而不要憂慮其他事情。」
李恆道:「等待結果?等待什麼結果?舅舅,難道你叫我等死嗎?」
郭釗道:「殿下,你先別激動。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殿下難道沒聽過這句話嗎?」
李恆疑惑道:「難道舅舅已經有了什麼對付之策了嗎?」
郭釗不答,良久說道:「殿下但盡孝謹以俟之,何必多問?」
李恆道:「不,這事關係到我的命運,關係到國家的命運,我若不知道,我怎麼睡得下覺?」
郭釗道:「殿下若知道得太多,對殿下未必有好處。」
李恆怒道:「什麼沒有好處?我是太子,我可不願意蒙在鼓裡。」
郭釗見他擺出太子的身份來,歎了口氣,道:「好吧,我讓你見兩個人。」不一會,房門打開,走進兩個人來,李恆吃了一驚,見這兩人竟是中尉梁守謙、內常侍陳弘志。見了這兩人,不用再說什麼,李恆心中也明白了,母親郭貴妃已經早為自己做好了一切準備。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
憲宗服食柳泌的仙丹後,變得多躁易怒,左右隨從宦官往往被怪罪責罵挨打,甚至有人被打死。由此人人自危。
這日憲宗服食了兩粒仙丹後,身子又躁熱起來,遂對柳泌道:「你這丹藥怎麼吃了讓人這麼難受?它真能讓人長生不老嗎?」
柳泌道:「陛下儘管放心,此藥服後,身體發熱,心中發躁,正是藥成應有之象,天下萬事萬物,皆是先有苦而後有甜,先有難而後有易,所以陛下不用擔心。」
其時起居舍人裴在側,乃上言道:「除天下之害者受天下之利,同天下之樂者饗天下之福,自黃帝至於文、武,享國壽考,皆用此道也。自去歲以來,所在多薦方士,轉相汲引,以致推薦到朝廷來的方士越來越多。如果天下真的有神仙存在,他們必定躲藏在深山密林中,惟恐被人發現。因此,凡是想和當朝權貴交結,說大話自誇,用奇技巧術譁眾取寵的人,肯定都是急功好利的不法之徒,怎麼能輕易相信他們的大話,從而服用他們的藥呢?藥材是用來治病的東西,不是早晚經常吃的食品,況且金石濃烈而有毒性,又加上用火煉,恐怕不是人的五臟所能承受得了的。古者君飲藥,臣先嘗之,確信沒有問題,然後才吃。因此,請求皇上下令,讓獻藥的那些方士自己先吃一年,然後,他們所獻的藥是真是假,自然就可以辨別了。」
憲宗聽了道:「依你說,朕這丹藥是吃不得的了?」
裴道:「正是。」
憲宗忽然大怒,喝道:「裴,你是何居心?你看到丹藥已成,眼看朕就能長生不老,因此讒言相間,欲使朕終不能成功嗎?」
裴道:「陛下,臣絕無此意,臣只是相信世間絕無神仙,因此也絕無長生不老之藥,請陛下慎重。」
憲宗喝道:「你不用再說了!你妄言亂語,包藏禍心,本當殺之以儆傚尤,只是朕初得長生之藥,不欲便取人性命,你明天到江陵去當縣令吧。」
裴聽說,呆了半晌,不敢再說,只得磕頭謝恩而出。
李純餘怒未消,心想,人心叵測,朕雖為帝皇之尊,可是一旦聽說朕能長生不老,卻有多少人心中不高興,有多少人想方設法阻止。難道朕不死,就礙著你們什麼事了嗎?哼哼,想叫朕死,朕偏要長生不老,朕看誰能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