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後面呼喝之聲不絕,不知有多少人追來,吳元慶展開輕功,向前奔跑,知道只要過了這個院子,到了圍牆邊,便可躍出去了。
前面是一道門,卻見門上站著一個人,冷冷的看著他。
吳元慶喝道:「讓開!」一劍刺了過去。
那人身形不動,橫劍招架,噹噹噹數聲,吳元慶攻了幾招,他就擋了幾招,竟是絲毫不讓,吳元慶心想,這恩王府中真是臥虎藏龍,哪裡來的這麼多高手?卻聽那人一聲冷笑,說道:「吳將軍,數年之前,小王曾是你手下敗將,今日再度交手,我倒要看看卻又是誰勝!」
吳元慶細看此人,認得他便是澧王李惲,想不到他的劍法又精進不少。
吳元慶與李惲對視良久,說道:「王爺,在下不過一個小人物,你們爭權奪利之事,我哪邊都不想參與,你放心,我絕不會透露今夜之事,你一個王爺,卻甘冒大險,與我刀劍相見,卻是何苦來哉?」
李惲微笑道:「你很會說話,但我料定你也不敢殺我,我與你比劍,難道還會有危險不成?」
吳元慶道:「那可不一定,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的。」
李惲哈哈大笑,說道:「好個吳元慶,好,我倒要看你這兔子咬起人來有多厲害。你想出去,先勝了我手中劍吧。」忽然中宮直進,一柄劍已經直刺吳元慶中路。
吳元慶橫劍一封,擋住他的進宮,右腿飛出,直踢他膝蓋環跳穴。李惲向後猛閃,長劍揮舞,著著進逼。
兩人你來我往相攻,只聽得雙劍相交之聲,當當不絕,在靜夜中聽來,加倍的響亮,雙劍相交濺起的火花在黑暗裡爆開,好似磷火在閃耀。
便在此時,後面腳步聲響起,追兵又至了。
吳元慶見始終奈何不得李惲,心中焦躁起來,心想我若連他都勝不了,等追兵到來,休想再逃得出去了。當下施展桃花劍法,頓時劍氣森寒,四面八方向李惲攻去,李惲只覺劍氣像冬天酷寒時節的北風刮面,竟感覺隱隱生疼。他曾經是吳元慶的手下敗將,此後勤修苦練,只以為劍術已經天下無敵,誰知吳元慶的劍法仍是如此之高,他雖然應付艱難,但他甚是倔強,矗立門口,竟不移動半步。
忽然,吳元慶劍法一變,一劍劈來,竟隱隱有若雷鳴,雙劍相交,幾乎把捏不住,劍上火星迸出,照出吳元慶一張焦急的臉,李惲心中明白,自己只要再支撐的半會,救兵一來,吳元慶便只能束手待斃了。
便在此時,吳元慶劍招一引,劍上竟似乎有股粘力,引得他的劍向前一蕩,他忙用力拉住,但忽然之間,劍上力道蕩然一空,李惲就感覺好像自己拉著一塊千斤巨石,忽然之間那巨石鬆動,竟向自己方向滾來,一股極大的力量衝向胸口,他身不由主,仰後便倒。只聽呼的一聲,吳元慶已經從頭頂躍過,他有心攔截,卻只覺渾身無力,竟如虛脫了一般,霎時之間,萬念俱灰。
吐突承璀等的密謀自以為秘密,太子李恆卻已經得知,他心中大急,但李晌和吐突承璀皆有極大勢力,若是沒有父皇的支持,自己決計鬥不過,所以更不敢有半點輕舉妄動。他不顧夜半更深,便進宮求見皇上。
宮中太監宮女見是太子到來,不敢阻攔。
憲宗正在殿中發怒,今晚一場歡宴,讓吳元慶、崔群攪得不歡而散,他心中甚是不痛快,回到殿中,仍是悶悶不樂,只覺自己身為天子,卻也不能事事如意。他歎了口氣,便即傳召柳泌到來,問他丹藥煉得怎麼樣了。
柳泌跪下道:「今日凌晨剛成二丹,臣馬上獻上來,便請皇上服用。」
憲宗李純聽說,頓時大喜,心中所有的煩惱霎時之間都煙消雲滅,笑道:「如此大事。愛卿為何不早報?快快獻上來,快快獻上來。」心想如今藩鎮已平,國家大事皆定,但自己身體卻越來越不好,若沒有仙丹,這太平盛世如何享受得了?若能得長生不老,那這花花世界,美麗江山,便永遠是自己的了,其他煩惱更算得了什麼?
所以現在第一大事,便是煉丹。
柳泌跪在殿中,用一個精巧的托盤高舉在頭頂,托盤之中兩粒晶瑩如玉、輝煌奪目的珍珠也似的丹藥在盤中滾動。
李純高興得幾乎躍起,說道:「這就是丹藥嗎?它果然有長生不老之功?」
柳泌道:「正是,陛下。不過只這兩粒,尚難以奏功,尚須循序漸進,多次修煉,多次服食,才能達長生不老之效。」
李純笑道:「這個何須你說得?長生不老,何等大事,豈是服食兩粒丹藥就成的?自然不能急。好,你要什麼儘管開口,只須盡快幫我煉成仙丹,朕什麼都答應你。」
原來這柳泌到台州後,日夜驅使官吏百姓採藥,但歷時一年,仍是一無所獲,心中懼怕起來,忙逃到深山中躲藏,最終被抓捕回朝,誰知經皇甫鎛等袒護上言,憲宗並不加怪責,仍命其待詔翰林院,繼續煉丹。
此時見柳泌果然煉成了丹藥,心中狂喜不禁,心想還是皇甫鎛為朕著想,其餘眾臣卻總是推三阻四,心怕朕煉成長生不老之藥,真的長生不老。哼哼,真不知居心何在。
柳泌又要了幾千兩黃金,幾萬兩白銀和許許多多的珠寶玉石,用來煉製仙丹。李純拿著那兩粒仙丹,如獲至寶,用溫水服下,只覺全身涼嗖嗖的,說不出的舒服,心想果然是靈丹妙藥,一服下便起作用了。
這時聽太子進見,心中忽然一陣狂怒,自從打算煉長生不老之藥始,他對太子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好似他就是自己的敵人似的。常想,這個傢伙一定是最盼望自己早死的了。哼,我若長生不老,這個傢伙定然最是失望。
李純道:「這麼晚了,太子還不休息,卻來幹什麼?」
李恆跪下請了安,說道:「父皇,大事不好了,吐突承璀與李晌、李惲欲圖謀不軌,現在正聚在恩王府商議呢。」
李純道:「他們欲圖謀何事?」
李恆道:「他們欲廢了兒臣,立李惲為太子。」
李純怒道:「胡說八道,太子的廢立皆由朕決定,他們豈能擅自廢立?」
李恆道:「父皇明鑒,所以兒臣說他們欲圖謀不軌。」
李純道:「你與李惲乃是兄弟,兄弟當相親相愛,何故讒言相向?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有所圖謀?」
李恆道:「皇上若不信,請立即派人到恩王府搜查。」
李純道:「他們便在恩王府卻又如何?難道誰還說了他們不許到恩王府中去嗎?」
李恆吃了一驚,說道:「父皇,可是他們是想改立李惲為太子呀。」
李純忽然大怒,喝道:「你張口太子,閉口太子,你到底是何居心?我現在還沒有死,誰當太子又有什麼用?你是盼朕早死嗎?」
李恆想不到皇上竟會說出這樣的話,頓時驚得目瞪口呆,磕頭如搗蒜,顫聲道:「父皇何出此言?臣衷心祝願父皇萬壽無疆,長命百歲。」
李純哼了一聲,道:「萬壽無疆還差不多,長命百歲有什麼用?朕之丹藥馬上就會煉成功,到時朕長生不老,你們爭這太子之位更有何意義?你們以為朕就會死了嗎?」
李恆如墮冰窖,知道今天這場告密不但沒得到半點好處,更惹得父皇惱怒,只怕自己這太子之位真會難保。哭道:「兒臣絕無此意,兒臣只怕他們不但對兒臣不利,而且對父皇不利。」
李純道:「料他們也不敢。你下去吧,日後多看些書,多學些知識,別整天想著爭權奪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