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開窗子一望,外面一片漆黑,夜正深沉。心想,在這裡逃出去實在是輕而易舉。知道姐妹們並有對自己加以防範。雖然自己叛教,但她們也絕沒料到自己會逃。當下便從窗子躍下,只聽砰的一聲響,水花四濺,落在了池塘之中,池塘並不甚深,池底滿是淤泥,直沒至膝。口中沒注意,竟咕的一聲,喝了一口髒水進去,心中噁心要吐,忙鎮攝心神,閉住呼吸,用力騰空而起,落在了岸邊。前面是一個小小的山崖,她顧不得洗去身上的髒物,忙爬到柳樹下,攀枝扯葛的爬了出去。
她忙忙的走出幾里之路,這才來到一條小河邊,忙跳下去把全身洗得乾乾淨淨。此時太陽還未出來,山邊已經微露晨光,她爬上岸,向蔡州城走去,不過走了幾里路,蔡州已經在望了。原來那個地方只是離蔡州不遠的一個小鎮上。她回頭望了剛剛升起的旭日,心中毫無喜悅,知道自己這一逃,那是公然破教而出,與組織作對了。
這麼多年來的信仰,這麼多年的理想,就這樣放下了嗎?
她心中一痛,不禁滴下淚來。
她來到城門,門上守衛盤查甚嚴,聽說是方姑娘,守衛們大喜。那日吳元濟回家,發現侍衛們盡皆暈倒在地,方方卻已經不知去向,急得像熱窩上的螞蟻團團亂轉。此時正到處找尋,那侍衛聽說她的名字,如獲至寶,如何不喜?
當下便有人一面飛報吳元濟,一面點出一隊兵丁,護送著方方往節度使府中而去。走到半路,只見吳元濟率了大隊人馬來迎接。方方心中感動,忍不住熱淚盈眶。
到得府中,方方投入吳元濟懷裡,大哭起來。吳元濟笑道:「你哭什麼?好好的回來了就好,你到底到哪裡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方把前後經過說了。便與吳元濟商量對付之策,吳元濟便把吳少誠的一件寶衣,被吳少陽所奪,如今自然在他手上,穿在了身上。無論在府中,或是出門,侍衛不離身,府中高手鍾鐵映、谷素生等更是與之寸步不離。
這日是吳少陽的葬日,吳元濟命諸將排兵佈陣於大校場中,吳元濟站在最前,方方站在他旁邊,其後是侍衛鍾鐵映、谷素生、李柏、劉松等。其後是大將董重質、李祐、趙昌、凌朝江、李憲、王覽、趙曄、王仁清。每個大將背後都是兩千士兵,人人頭戴白孝,看上去一片雪白,倒好似落雪了一般。這哪裡像是葬禮,倒好似是一場大閱兵。
吳元濟臉色悲慼,淚落如雨,但胸中躊躇滿志,好似這不是他父親的葬禮,乃是他在沙場點兵,揮師出征一般。忽然,一枝箭響,不知從何處直飛吳元濟,吳元濟雖也武功高強,但那箭來得實在太快,頓時嚇得目瞪口呆,竟來不及躲避,鍾鐵映、谷素生揮劍擋格,還是遲了一步,那箭已射在吳元濟胸口,只聽吳元濟哇的一聲,倒在地上,只嚇得眾人魂飛魄散。方方大叫一聲,撲了上去。
卻見吳元濟臉色蒼白,站了起來,強笑道:「不礙事。好在有寶衣護體,否則吾命休矣。」
方方擔心的道:「下次只怕就沒這麼幸運了,臉上總沒有寶衣吧?」
吳元濟道:「哼,從今日始,全面戒嚴,凡女子不准進入蔡州,我看她們奈我何!」
朝廷派來為吳少陽弔唁的使者李君何不得進入蔡州,只得返回。憲宗李純大怒,立即召集群臣,商議進軍討伐淮西。但群臣仍是多主張持重,除了裴度、武元衡,並無人支持動兵。李純心中惱怒,忽有人報:吳元濟縱兵劫掠,已經到了東都洛陽周圍,實是肆無忌憚之至。李純聽說,怒發如狂,見還有朝臣欲進言阻戰,立時揚眉喝道:「立即發兵討伐吳元濟,有再敢言不戰者,斬之。」眾人見龍顏大怒,頓時噤若寒蟬,哪裡還敢再多言?
於是李純頒旨削去吳元濟的官職爵位,加宣武節度使韓弘為司徒,以忠武節度副使李光顏為節度使,以嚴綬為申、光、蔡招撫使,督十六道兵招討吳元濟;命內常侍知省事崔潭峻為監軍。
吳元慶聽得這個消息,大喜,計策終於成功了。他立即求見皇上,請求去討伐淮西,便是當一個小兵卒也可以。裴度也是極力推薦,李純感其誠,任其為平叛將軍,帶五千兵馬,為討淮西開路先鋒。
吳元慶心中喜不自禁。當夜與林潔王茵圓收拾行裝,準備出征,誰知第二日皇上又召見他,說是另有任務派他去,討伐淮西就不用他去了。吳元慶大失所望,也不問另有什麼任務叫他去,見皇上也不說,便即告辭回去,心想定然是仇士良等豎閹進了讒言,皇上耳根子軟,竟朝令夕改,心中痛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