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元慶遊目四顧,果見地上到處都是蛇,何止十數條。心中也不禁暗驚,順手在桌上竹筒中抓了一把筷子,向地上灑出,在客店中客人、夥計此起彼落的驚叫聲中,十數條蛇又已經被釘死。
屋子中頓時充滿了腥臭。
那掌櫃的早嚇得面無人色,這時走到吳元慶面前便拜,吳元慶心想,他定是要感激我出手相助,誰知那掌櫃的說道:「求求爺台高抬貴手,別再殺蛇了,這些蛇都被爺台殺死了,這下我可完了,這……這……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哎呀!」他長歎一聲,雙手重重的在大腿上一拍,忽然號啕大哭起來。只哭得吳元慶莫名其妙,林潔大怒,喝道:「你哭什麼哭?你這人真不知好歹,我們為你殺了蛇,你不但不感激,反而怪罪,難道這蛇是你養的嗎?」
這時外面走進一夥人來,當先一個瘦瘦小小身材,臉上白白淨淨,頜下無須,卻是一個太監,扯著尖銳的嗓子喝道:「這蛇不是他養的,卻是我養的,你是誰?竟敢殺我的蛇,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吳元慶掰開那女子的手,那女子似乎猶有餘悸,靠在吳元慶身邊不肯走開。吳元慶冷冷的看著那太監,說道:「你養的蛇放到這飯鋪裡幹什麼?這裡是人來吃飯的地方,可不是讓畜牲來撒野的。」
那太監尖聲道:「好哇,哪裡來的狗東西,竟敢罵爺爺是畜牲。大家給我上,今天不把他大剁八塊,老子不用在這裡混了!」
發一聲喊,那些太監紛紛衝了上來,吳元慶一聲冷笑,抬腿把面前的桌子踢了出去,只聽啊啊之聲不絕,衝在前面的四五個太監被桌子一撞,都倒飛了出去。吳元慶右腿再一挑,四條長登又飛了出去,又砸了幾個人,只砸得那些太監喊爹叫娘,那為首太監臉上變色,說道:「好,算你有種。你等著瞧!」
轉身走了出去,那些受傷的太監紛紛跟隨而去。
剛才那女子拍手道:「好功夫,打得好,真是痛快。」
林潔見她剛才抱著吳元慶,心中甚是不悅,冷笑道:「姑娘的功夫只怕也不弱,隔著幾張桌子一躍就跳了過來,這一手本事可也俊得很哪。」
那女子想起自己剛才惶急的樣子,臉上一紅,但她要強好勝,說道:「那是因為這位大哥武功高強,哪個女子不想找一個能保護自己的男子保護自己?」說著挑釁的看著林潔。聽她口音,咬字不準,倒像外國人一般。
林潔想不到她說話如此大膽無恥,正要反唇相譏,卻聽那掌櫃的又已經哭爹叫娘的哭了起來。林潔怒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動不動就哭,像什麼男人?」
掌櫃的道:「我能不哭嗎?你們得罪了五坊使的公公,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可就苦了,別說店子保不住,連一家人的性命也別想逃脫了。」
所謂五坊,即雕坊、鶻坊、鷂坊、鷹坊和狗坊,乃是專門為滿足宮中對鳥雀鷹犬玩好的需要而設置,五坊使就是五坊的最高長官,都由太監充任。
這本是專供皇上及皇宮閒暇之餘休閒玩樂的小把戲,吳元慶早聽說太監們卻以此取悅皇上,並動輒以貢奉鳥雀為名,大肆在民間騷擾滋事,致使百姓畏之如賊,生怕哪一天這群陰陽怪氣的傢伙突然來到門前。但卻沒想到真囂張如斯,也難怪掌櫃的如此畏懼,他聽說王叔文變革的時候曾把之取締,不想如今又如此猖厥。
吳元慶道:「好了,你別哭了,我既出手管這事,就會管到底,我不會走的,有什麼責任我來擔當好了。」
掌櫃的聽他如此說,心中稍安,慢慢止住了哭泣。便在此時,外面鬧鬧嚷嚷的聲音傳來,只聽一個男子聲音道:「是何方神聖竟敢如此囂張,且讓老子見識見識,難道真有人活得不耐煩了要來找死嗎?要找死容易得很,買塊豆腐撞死便了,何必這麼麻煩?」說著一夥人已經進來,當先一人臉蛋瘦削,劍眉入鬢,臉上一道傷疤,從眉心直到嘴角,使他的神情顯得更其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