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正人生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傷懷的人
    架不住鄉鄰們的熱情,張爍一家子在此地住了三天,小張的十七歲生日也是在當地過的,回到滬海的時候已經是初五,他回家後找了個由頭先去叩秋家的門,一問才知秋絡和她表姐同住在她姥姥家,也即是說蘇櫻仍在滬海未走。得知這個消息,他心裡為之一震,但又苦無機會與她碰面。

    他對蘇櫻,可說是既想見又不想見。一方面,他急於見她,是因為思念使然;另一方面,他不想破壞兩人因錢包結緣的那次邂逅,初遇的情景對他來說太過深刻,尤其是那挽髮的瞬間,怦然心動的感覺,那是美好的回憶,讓他很是留戀。

    再者,他面對蘇櫻有著很多顧慮,她對自己的感觀,他是非常看重的,這麼早認識對未來究竟有沒有好處,還是應該循著以前的老路,到了大學再與她結識交往更為妥當呢?

    如果破壞了那道軌跡,倆人甚至連朋友也做不成怎麼辦?蘇櫻在他心中的超然地位讓他緊張不已,做什麼選擇都是小心翼翼,可以說,在一個不適當的時刻,張爍那可憐的自卑心發作了。

    對於蘇櫻的品**好他可謂瞭若指掌,但他並不是她所中意的類型,正因為這點,他的勇氣才一直無法積累到對其表白的地步。她喜歡高大的,他只有一米七二;她不喜歡線條太硬朗的,他如今身上肌肉糾結;她喜歡英俊的,金城武那種,他平凡得可以,王老五長相;她不喜歡寡言內向的,他在她面前很少說話;她喜歡有運動特長的,他籃球才剛剛起步;她不喜歡循規蹈矩的,他是這方面出了名的。

    他當初在瞭解她這些喜好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一輩子都達不到她的要求,而且他也問過,既然這樣,蘇蘇你幹嘛要跟我交朋友?蘇櫻笑答:「因為阿爍你與我喜歡的類型南轅北轍,所以安全啊~」他記得當晚好像自己躲在被子裡哭了覺得這世上最悲慘的暗戀者莫過於自己。

    他重生之後,開始努力做出種種改變,就是順著她的喜好去做的。身體相貌他改不了,性格特長可以塑造。他開始試著交朋友,與人高談闊論,學打籃球,做一些不拘小節的事,甚至不拒大節的出格事兒,都是在嘗試。嘗試改變自己,重新塑造自己,至少,他希望將來自己試著去追求她的時候,在她眼中不要是個安全得可以做朋友的人。

    現在,他還沒有那份自信,所以不想主動地刻意地去認識她,只是把一切交給緣分。

    落下了幾天的功課,張爍費力補救,除了同朋友們聚了一次,基本沒有出門。丁丁她們幾個,果然夠朋友,每人給他和方天林備了一份禮物,算是香港行的土儀。丁丁送了他一身西服,因為她國慶晚會後總覺得張爍穿正裝要加許多分;曉冉給他帶了個新款手機,言說方便大家聯絡,的確,一群人裡也就他沒有手機了;小靜送的是一對金筆,說只是湊個熱鬧,不過卻是他最喜歡的。

    這些東西都是價格不菲,但她們幾個家境殷實渾不當一回事,而且用她們的話說,這份禮是連帶他的生日禮物一起送的。張爍與她們相處久了,自然知道收下才是給她們面子,要是拒絕反而傷了她們顏面感情,於是鄭重謝過收下了這些饋贈。

    他這邊坦然收了重禮,父母知道了卻是有些驚奇,一番打聽,知道送筆的女孩是上回來過那個,心道許是單個送不好意思,所以拉上朋友湊數?也可能都是她一人買的,借了別人名義送給阿爍?這姑娘心地也太好了!

    張樂華與妻子商量了下,讓張爍把朋友們請到家裡,好生招待了一頓,也算是表達了一番謝意。席間因為張爍爸媽在場,丁丁有些不好意思,把張爍旁邊的位子讓與了小靜,這下便讓這誤會更是加劇。當然,父母知道這歲數的孩子面皮薄,敏感,嘴上可是一點都沒說,心裡卻自以為跟明鏡兒似的。

    打這以後,張爍的幾個好友便跟他全家相熟起來,久而久之的,張樂華和沈敏也就認識了三姐妹的那些個家長,無論工作還是上進都得了不少便利,這是後話不提。

    到了初九那天,張爍日夜不停地勞作,熬了幾個深夜,總算把作業全部搞定了。後天就要開學註冊,明天還能休息上一天,張爍看著那堆成小山一樣的習題冊,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心道憑我跟朵朵的關係,其實不交作業她應該不會為難我吧?一想到夏老師,他又琢磨起來,她怎麼整個寒假都杳無音訊,難不成冬眠去了?

    隨手撥了電話過去,這回竟是接通了。那頭帶著疑惑餵了一句,因為這手機號對她來說很是陌生。張爍聽出是她的聲音,便道:「朵朵,是我,現在方便說話嗎?」

    「原來是你啊,」夏雪妍頓時笑了起來,「我在廣林這邊的公寓打掃呢,怎麼,小老頭想我啦?」要說不掛念肯定是假的,怎麼著都是交換過體液的關係,張爍被她擠兌了句,正中其心事,面上一紅,含糊道:「我給你打過幾次電話,一直關機。你以後要出遠門,提前聯繫一下,不然我也會擔心的。」

    夏老師呵呵一笑:「真是難得,小老頭也會說好聽的了。電話裡說太累,我還要收拾屋子呢,要不你來幫我一把,我付你工錢如何?」

    她雖是刻意調笑著,裝作不在乎,其實想見張爍也想得緊。她在日本的時候,杜毅對她很規矩,單純地帶她觀光,不像未婚夫,倒像個導遊,讓她沒什麼壓力,所以有很多閒情來想她的小情人。老實說,對於杜毅這彬彬有禮的態度,她是蠻欣賞的,要不是因為有張爍在,她早就想答應這門婚事。只是現在,她便想能拖多久拖多久了,好在這趟日本行並沒有如她預料般確定婚約,既然雙方父母不催,她便與杜毅一樣,只是照著家裡的意思保持來往,誰都不急。

    張爍出門趕往夏雪妍的住所,走了兩條街,路過一家超市時,從裡頭出來一個婦人,身邊還跟著個六七歲的女孩兒。原本他並不注意,只是冬天路滑,那婦人雙手拎了東西,沒有牽著自己的孩子,那女孩一不小心滑倒,一屁股墩在地上。

    女孩兒倒也堅強,摔了一跤並不哭,利索地自己爬起來,倒是那婦人關切地問了幾句。因這小小變化,張爍扭頭看了她倆一眼,便瞧見那婦人低頭問切的面龐。

    他起初只是不經意地一瞥而過,忽地心裡像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敲了一下,他呆呆地站在那裡,緩緩扭頭,再去確認婦人那張臉。記憶中的印象已經極為模糊,十幾年過去了,他實在想不真切,身邊也沒有留下一張照片,到底是不是她,他真是無從確認。

    他的失態婦人並未注意,她只是關心自己的孩子摔得重不重,她很費力地把兩個袋子揪到一隻手中去拎,騰出手來去牽那個孩子。走過張爍身邊的時候,她也一直低著頭,問著:「還疼麼?」她並沒有看到這個對她駐足而望的少年。

    倒是那小女孩,昂頭回話的時候發現了張爍,看了他一眼。走開一段距離,女孩子說:「媽媽,那個大哥哥好像認識你。」

    婦人聞言一愣,回頭尋去,此時張爍已轉身而走,人群中沒見什麼熟人向她看來,她低頭笑笑:「大概是認錯人了。」

    張爍到了夏家,仍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覺,夏雪妍見他幹活時總是走神,笑罵道:「一看就是平日不做家務的,這點小事也做不好。行了,坐著去歇歇吧,別給我添亂就行。」

    夏雪妍從他手裡接過抹布,細心地擦起窗戶,張爍忽然從後抱住了她,讓她身子一軟,停了手上的動作,她側頭問:「怎麼了?」她覺得他肯定有什麼心事,平日裡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此時的他像個無助的小孩,在尋找著什麼可以依靠的東西。

    「我」他說了一個字,緩了片刻,「看見我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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