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正人生 第一卷 第六十章 傲視諸君
    張爍瞧著熟面孔也就是父親擺婚宴酒時來的四五個人,那都是沈阿姨的至親,至於那些個堂親,阿姐都不認得,更別提他了。他心想得虧老爸沒有大操大辦,否則這一大家,包下整棟凌雲齋只怕都不夠吧?你聽聽,這都二十七舅了,等會兒,這跟我年紀一般大的也要叫表舅?小子佔我便宜啊

    這倒不是那小子來佔張爍便宜,家族大了確實如此,有生得晚但輩分高的並不奇怪,張爍這三代單傳的孩子自然有些難以理解。

    撇開這些不談,沈家人口繁多,但到了與顧青嵐同輩的,卻多是女孩兒,大有即將衰敗凋零的意頭。沒法子,國家政策在上頭壓著,家族的大老爺們也只能抱怨自家老婆的肚子不爭氣,生出來的都是不帶把的。張爍可不覺得這有啥可怨,都是美女啊,不,都是人才啊!往後想拐帶把的做上門女婿,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大到二十多,小到七八歲,全是顧青嵐的表姐妹,一水兒的美女,那臉還不帶重複的,基因啊,這就是基因的力量。

    好在張爍也算是有點閱歷的,沒當場兩眼翻紅心嘴角流哈喇地變成豬哥,但那心肝顫動卻是免不了。一個兩個也就算了,但你十七八個地一擁而上,意志再堅定也會動搖一點的不是。

    沈家人很團結,對這認親戚的事兒不可謂不積極,就連這些小輩也不甘人後,大人們在那敘舊,孩子們也把顧青嵐和張爍圍在中間問長問短。這裡雖是杭州地界,但地處偏郊,比不得滬海這種發達地區,對那裡的事物,這群土生土長的孩子自然很是好奇。

    張爍基本上只敢看著那幾個很稀有的表哥表弟說話,就算這樣,眼角餘光瞥過那群貌美如花膚白似雪的表姐妹還是不免心曠神怡,心道這趟來得實在不冤就衝著這幫子親戚,往後哥們再想闖蕩廣告業的話,想要模特兒還不是一抓一把?

    有這麼多親戚要認,張爍一家子今天自然是走不了。他們本就打算多住幾天,和沈家人聯絡聯絡感情。親姥爺家小門戶,安排不下,張樂華原本預備著帶家人去鎮上找一家招待所,可此地資格最老的三叔公不依,硬是做主開了宗家大院的門,把他們安置在了裡頭。

    反正宗家搬走了十來年,只留了鑰匙在三叔公這代管,每逢年前派人來打掃個一次,自家人卻是從來不想著回來一趟。在三叔公眼裡,宗家簡直就是忘本,還不如小十四家的丫頭念祖呢,改嫁了都不忘帶夫家來認親,瞧瞧這份心。這房子與其空著,不如讓張爍他們家幾口住個幾日,反正年前剛打掃過,也不顯得怠慢。況且就幾天的工夫,住就住了,宗家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乎這個,頂多再派人來打掃一回而已。

    沈氏宗家的院子其實也只是獨門獨院,並不多大。東西各有一排廂房,內裡除了一些必要的用品,和陳舊的傢俱外,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顯得有些空落。主屋是鎖著的,三叔公也沒敢安排他們住進那,只是領到了西首的廂房,連排的三間屋子,讓他們將就著。沈家人這麼熱情,張家一行自然不好推辭,就分屋睡下。

    張爍住在最靠近大門的一間屋裡,因為身處異鄉,加上這房子常年不用,有些磣人,睡得並不是很熟。深夜裡聽見咯吱一聲,像是大門被推開了,他頓時便驚醒。暗道:難不成這麼湊巧,這宗家今晚遭賊?要說本家人來偷東西他是肯定不信,再說今天他們全家被安排進了這戶暫住,那是街坊們都知道的,許是外鄉人,聽說這戶沒人住,趁著夜深人靜,摸進這老房子來撿點便宜。

    心中有了計較,張爍便合衣而起,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暗暗觀察那偷兒的舉動。只見那人一襲玄衣,個子挺高,做派倒也光棍,大步流星地直奔主屋,一點沒有賊頭鼠腦躡手躡腳的專業自覺。見他在主屋門口折騰了會兒,顯然是在費神開鎖,張爍心道:本來不該我多管閒事,可這戶人家要是失竊,多半會懷疑到我們頭上,即使不懷疑,面上也不好看,少不得要管一管。

    他環視了下屋裡,也沒有什麼趁手的兵器,只好赤手空拳上了。先候了半晌,等那偷兒進了主屋,他才輕輕打開房門,悄悄地走近前去。

    沒走了幾步,張爍便嚇了一跳,因那偷兒賊膽包天,居然把主屋的燈都打開了。有這麼囂張的賊嗎?帶著一絲疑惑他近前偷偷往屋裡看去,那人並沒有翻箱倒櫃,只是在察看什麼文卷。瞧這樣子,難不成是沈家人,自己誤會了?張爍咳嗽一聲,推開門問:「請問,你是誰?」

    那人自被驚動,他未料到有人會跟他進來,忽然抬頭看來,視線與張爍對上,端詳片刻,皺眉問道:「你又是誰?」

    他這一抬頭正視,當真是驚鴻一瞥,雖是個男子,可那風華氣度,不同尋常。此人相貌奇正,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當真是氣宇軒昂英俊不凡,若稱人中龍鳳也不為過。

    張爍初見此人,為之一滯,白日裡所遇的那些鶯鶯燕燕竟如過眼雲煙般一個也想不起來,在這人的絕代風華前,就連那些女子的美貌也相形失色。竟有長成這樣的男人?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貌比潘安?在他面前,連一直不以相貌為怪的張爍都自慚形穢,覺得自己這張大眾臉真是有礙觀瞻。

    他震驚片刻回過神來,說道:「行字輩的十四,是我外公。」沈敏的父親叫沈行達,他們這裡的人排字論輩都是這般自報家門,那人瞇了瞇眼,低聲沉吟:「小十四」就連瞇眼的動作都是那麼好看,真就絕了。

    只聽他開口,便知是本家人無疑,而且輩分似更在沈敏的父親之上,張爍猜想此人大概是這院子的真正主家,也就是宗家之人。

    忽然那人眼中精芒一閃,說道:「你別唬我,沈敏生的是個丫頭,你這小子從哪冒出來的?」能一下道出十四家的閨女大名,定是自家人無疑,張爍再無疑慮,解釋道:「的確不是親生,沈阿姨是我的繼母。我叫張爍,今日隨父母前來訪親,所以借住在此地。我半夜聽到有人進來,以為是穿牆的,就跟過來看看請問,我該怎麼稱呼您?」

    那人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沒瞧出他的表情有何異樣,已是信了大半,他道:「我姓沈,名傲君,是小十四的十七姑。論起來,你該叫我一聲太姑婆。」

    張爍的表情一下有些怪異,因這沈傲君無論髮型穿著氣度,十足的男子風格,渾身上下沒半點脂粉氣,就連那瑩玉般的耳朵上也是光潔圓滑沒有穿過耳洞的痕跡,所以一開始他便下意識地以為她是個他。

    誰曾想,這天之驕子般的人物,竟是個女流之輩?他頓時大感失望,這樣的人,很有機會成為某個系列故事的主角,收一個大大的後宮都不在話下,居然是個女的?那不是只有被人收的份?老天沒眼,老天沒眼啊!

    知道她的真實性別後,再仔細看去,她的眉眼便顯得太過英氣,身材也嫌高大,好像有一米七五的樣子,美還是美,但成了中性美,是為美中不足了。白天那些個表姐妹的臉霎時又回到了張爍腦海裡,女人還是應該柔美一點地好。見他失望之色溢於言表,居然還歎了口氣,沈傲君便生疑竇,問道:「你歎氣做什麼?」

    「我還以為,你是男人,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說完便覺這話只怕不妥,可能讓太姑婆著惱,哪有女子喜歡別人稱自己像男人的。誰知沈傲君反倒一笑:「你我素不相識,我是男是女,與你何干,有什麼可惜的?」她看似不在意,卻在暗自觀察張爍的神色,想聽聽他究竟是什麼想法。

    平時但凡接觸她的外姓男子,無不為她美貌所傾倒,說她可惜為女兒身的,這還是頭一個。只能怪張爍先入為主斷定她是男人,視為當世風流翹楚,才對她的真實性別有了牴觸。其實沈傲君若妝為女貌,他還是會驚為天人。

    「我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以你的氣度,如果是男子,身為同胞我感到很驕傲。怎麼會是女的,可惜了啊」他又道了句可惜,沒說出什麼特別的話來,沈傲君只是覺得這小子有點意思,也未特別上心,說道:「沒大沒小,見了長輩就只會如此非議嗎?」

    張爍訕訕一笑,他與沈家的關係其實只存在道義之上,客氣點敬她是長輩,不然的話,以他的心智年齡,眼前這個女人只在二十許歲,他這麼說話,還真不覺得有什麼禮數不周的地方。

    只是眼下沈傲君如此輕鬆就進了大院主屋,可見是宗家中人,自己借了她家的房子,所以還是得客氣著點,於是他道:「我一時嘴快,無心之言,失禮的地方太姑婆您要見諒,就當是童言無忌好吧?」

    沈傲君淡淡一笑,越發覺得他有意思了。如今的孩子都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不肯承認錯誤,他不僅坦白認錯,還說出童言無忌這種話來,只是好像有點油嘴滑舌的味道?

    她擺了擺手道:「好了你去睡吧,這裡沒你什麼事。」張爍依言告退,她卻又吩咐道:「等一等,替我打一盆熱水來。」她平日裡對人指使慣了,這話說得極其自然,隱含著上位者的氣度在其中。張爍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他房裡還有半壺熱水,是方才洗臉捂腳用剩下的,讓給她用了便是。

    打得水來,在屋裡的盆架上放下,他正待離去,沈傲君卻道:「慢著。」

    她上前洗了洗手後隨意道:「把水倒了,回去睡吧。」張爍心道特地叫我去打熱水,只為了淨一下手啊,這大戶人家還真是會折騰。他也只是腹誹,應了一聲就端著臉盆出去了。沈傲君看著他的背影,點了點頭,方纔之所以那麼做,只是想看看他的品性如何,懂不懂規矩,沈氏宗家中人最看重的就是這個。

    見他對自己的吩咐並無不耐,言辭也算恭謹,她甚為滿意,便記下了他的姓名相貌,日後他若有求,應提攜一二。

    張爍只是隨繼母來省親,哪料到其中曲折,況且他對沈氏一門並不瞭解,言行都是由心出發。若他熟睡未醒或是不去理那夜行人,怕是再難有幸得見此人,也就不會再有那幾多後事,或許說,這番機緣,也是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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