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爍在一陣口乾舌燥中醒來時,夜色正濃,晚風徐徐,透過窗幔帶進絲絲涼意。他想找些水喝,憶起睡前夏雪妍在床頭櫃上放了一杯清水,悄然起身抄過水杯,喝了兩口暗讚了句夏老師心細如髮。
清水下肚,靈台清明,張爍的視線逐漸清晰,無意間往床上一瞥便遲遲無法挪開。只見夏雪妍面向著他側躺而臥,貼身的吊帶短衫連肚臍都未遮住,受睡姿影響,原本傲人的雙峰更是擠出一道驚人的溝壑來,內裡顯是真空狀態。薄薄的被毯只蓋在她大腿之上,平坦白皙的小腹下居然穿的是條帶鏤空花紋的黑色內褲,無比香艷誘人。
視線移到此處,張爍全身僵硬,連不該硬的地方都硬了,他只恨今晚月色太好,屋內太亮,床上的美人太清涼。
夏雪妍的睫毛閃動,她亦從睡夢中醒轉,喉嚨幹得冒煙,閉著眼睛伸手去尋那杯水,摸索了半天卻沒摸到。見她忽然醒來,張爍嚇了一跳,慶幸自己沒做什麼出格事兒,又看她伸手在那探尋,心中瞭然,忙把水遞了上去。夏雪妍觸到杯沿,用力一把拽過,張爍尚未放手,輕哎一聲身體不由自主被她帶了過去,腳下立足不穩踉蹌撲倒在床上。
張爍雖是竭力用手支撐,未讓整個身體壓上去,可兩人難免有所碰觸。夏雪妍聽得動靜睜眼一瞧,嚇得驚叫一聲,身體條件反射地扭動掙扎,屈膝正好頂在張爍小腹之上。
只聽他一聲低嚎,像蝦米一樣弓成一團,便委頓在床動彈不得。夏雪妍馬上放下水杯抬手開燈,驚魂未定,屈腿縮在床頭,雙手護住胸前。剛才的反抗只是反射動作,她倒不是成心傷他,現在見他縮在那裡痛苦不堪,又羞又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張爍窩在那艱難抬頭,用非常無辜的語氣斷斷續續道:「誤……誤會。」「你都撲上來了還誤會?」夏雪妍很是理直氣壯,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剛才膝蓋碰到的地方讓她感覺不存在什麼誤會。
「我沒撲……水……我在喝……你要……所以給……然後你拉……就那樣……」張爍努力解釋著,每個字都說得很困難。身子蜷縮得緊緊,他懷疑自己被廢了,可這悶虧又只能吞下。
夏雪妍這才想到剛才拿杯子時確實有股小小的力量在反拽,加上對張爍一直以來的認知,頓時信了大半,戒備的姿態稍稍鬆懈,問了句:「你……還好吧?」
張爍低頭頂著床面,嘶嘶地吸氣,衝她擺手示意自己開不了口,一陣微風吹來夏雪妍感到一絲涼意,看到被他壓在身下糾成一團的被毯,無奈又護緊了身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靜了半晌的張爍終於長舒口氣,躬著身子摀住下腹倒退回地鋪上,接著小心地側身躺下。
「你沒事了?」夏雪妍又問了一句,張爍向後擺了擺手示意不要緊。「對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看他痛了好久,她主動開口道歉,誰知這回他連手都不揮,似乎心安理得地接受歉意。他這拒絕開口的態度讓夏雪妍憋屈,明明是他撲上來在先,就算自己有所誤解,可也不是罪無可恕吧,至於這麼冷淡,連一句沒關係都懶得說?
她決定再努力一把:「真的很對不起,老師下手重了點,你能原諒我麼?」沒動靜,這麼低聲下氣了他居然還沒反應?
其實張爍還在忍痛,只是為了減少她的負罪感才努力下床裝作無事。被攻擊要害當然也有點怒氣,而且聽兇手這麼有誠意的道歉,他不忍心打斷。可他靜等了片刻,怎麼聲音有點不對,她好像哭起來了?
原來張爍一直沉默,讓注視著他背影的夏雪妍心酸難耐,想自己明明對他那麼愧疚擔心,他卻不發一言,鼻子一皺豆大的淚珠就落了下來。女人都是水做的,這淚水一旦開閘就像是堤壩上打了個缺口,片刻就氾濫。她的淚珠啪嗒啪嗒掉成一線,想要忍回去,可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心酸,這淚水就越難止住。擦了又落,落了又擦,終於捂著嘴嗚嗚哭起來。
張爍詫異了,翻身了,抬頭了,用很迷惘無辜的眼神看她。心道:受傷的是我,行兇的是你,你哭什麼呀?好教少年郎知曉,最是心傷催人淚呀。
顧不得小腹的隱隱作痛,坐上床沿問道:「怎麼了?」這回輪到夏雪妍給他臉色了,她死死瞪著張爍,眼睛一眨淚痕便更深一分。「到底怎麼了,你別嚇我,說話啊……」
夏雪妍只是捂著嘴搖頭,嗚嗚地淚流不止,似有什麼話不敢說出口。張爍再也耐不住性子,伸手拉開她緊摀住嘴的手道:「我又沒把你怎麼樣,你到底有什麼可哭啊?」
她身子往旁退去,努力掙著,但掙不脫他的手。她那細小的動作是徒勞的,就如她一直以來的自誡般徒勞,心底埋藏的情感終於隨淚水一起宣洩而出!她撲到張爍懷裡狠狠捶打他的肩膀,大聲哭喊:「你不理我,你為什麼不肯理我!」
前一刻張爍還吃驚於她的無理取鬧,下一刻當拳頭不再下落,她的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勁全力把他攬到懷中時,他已經呆滯了。「你不許生氣,不許不理我,不許,我不許!」夏雪妍沒有喊,但如泣如訴的低語字字清晰,讓張爍心頭大震。
他用生硬的動作撫上她的背肩,輕輕拍打著,像哄小孩一樣惴惴地安慰:「好……不哭了,別再哭了……我沒生氣,沒有怪你的意思。」
張爍的話很有作用,也可能是她哭累了,唔咽聲漸漸消去,只留下偶爾抽吸鼻子的聲音,伴著她微微顫動的身子,很是可憐。
起初的擁抱不帶一點**,可安靜下來的二人慢慢就起了變化。衣著單薄如此緊緊抱著,就連對方的變化都能察覺。
夏雪妍一點點鬆開手環,兩人終於對視,看著她白皙無暇的臉蛋上猶留著斑駁淚痕,可眼中滿是火熱,張爍心裡一慌,躲過了她的視線。他明白她眼中的含義,可他不敢接受。
他這一躲,讓她徹底鬆開了手,張爍也趁勢鬆手,兩人慢慢分開,都不敢看對方一眼。張爍慶幸她及時醒悟,沒有失去理智,不然再過一刻他也怕把持不住。夏雪妍卻只道他委婉拒絕自己,心如刀割。想到自己對學生有了非分之想,還在這種情形下被拒,一時連呼吸都忘了,臉色蒼白地不帶一絲生氣。
張爍想要裝傻把剛才的事矇混過去,抬眼看到她面色有異,神情頓時緊張:「夏老師,你怎麼了?不舒服麼?」夏雪妍渾身一顫,回神喘息,面容恢復幾分紅潤。對上他的眼神,見他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心中困惑:難道是我誤解,他並非拒絕只是害羞的緣故?
陡然抓到一絲希望,她有如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氣,擠出笑容道:「沒事……咳咳!」心情一鬆方覺喉痛,不禁咳了起來。張爍忙遞水給她,見她仰脖飲盡,眼角餘光瞥到她胸前一抹粉白,張爍的腎上腺素直往腦門頂上躥,匆匆別過頭道:「沒事了,那就,睡吧。」
他如此態度不明,夏雪妍怎能放心睡下,心裡一慌便伸手拉住了他。張爍回頭看她,眼中帶著疑惑,她卻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胡亂問道:「地上冷麼?」
「呃,有點……」已經是後半夜,確實有些涼。
夏雪妍放下空杯,把燈一關,未鬆開拉著他的手,兀自躺倒,輕道:「睡床上吧,不要緊,小心著涼。」她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測試他的心意。
張爍被她笨拙可愛的舉動感染,不忍拒絕,伸手拉過被毯替她蓋上,又在她一旁躺下,夏雪妍這才泰然放手。
過了十分鐘,她有如夢囈般發問:「你睡著了嗎?」他輕嗯了一聲。
「你在等我睡著嗎?」他又嗯了一聲,實際上張爍此時困意正濃神智恍惚,只會應是。
「我睡著了你又要偷偷摸我嗎?」「嗯……嗯?!」張爍睡意全消,緊張地大氣不敢出,四周靜悄悄,耳旁只有夏雪妍均勻有致的輕鼾。「夏老師,夏老師?」張爍輕喚兩聲,有如那日的偵察,對方沒有絲毫反應。
「難道是夢話?」他低聲嘟囔,心有餘悸地閉眼,黑暗中未發現夏雪妍嘴角的微揚。只過了片刻,張爍醒覺,凝神細聽她的呼吸聲,只覺怪異,冒出一頭冷汗。暗道原來她全都知道,只是裝糊塗。
「那個……我,那天……醉了……糊塗!」他吞吞吐吐地解釋,聲音很低,似乎怕她忽然「醒」來,「以後再也不敢,對不起。」又輕聲說了兩下對不起,才惶惶閉上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古人誠不欺我。還好夏老師給我留情面,要是當面對質,我上哪找縫鑽去?
只是這把柄落在她手,以後恐怕沒好日子過。否則她何必故意點出來,哎,倒霉……早知如此,那天不該太早收手,倒不如……想到這,心裡又有股邪火冒出來。張爍暗罵自己無恥,剛信誓旦旦說下不為例,轉眼就蠢蠢欲動,腦袋長到下半身去了?
痛斥之餘又暗想:只是單看今夜這陣勢,夏老師好像喜歡上自己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惹下的麻煩,這麻煩又有多大。如果她只是不甘寂寞一時心動,那還好說,等她男友回來肯定就能淡忘。想了片刻,更是肯定這個念頭。看她對自己頗有防備,想來只是打算找個精神寄托排解寂寞,想通這點張爍心裡安定不少。夏雪妍一時情熱都能讓他心猿意馬,如鐵了心勾引他還真沒把握抵擋。只是到底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呢……
總不能以身試法看她是否允許自己某些要求吧?張爍吞了下口水,強把這念頭壓下,那一膝之威猶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