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辛辛苦苦藏起來的白粉,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最後德海。每次寶祿把「白粉」送過去,她都仔細的攢起來,想起來蕭然就忍不住偷笑。有時也覺得自己這麼做未免有些過分,現在的蘭兒就像他小時候養的那條小狗,好容易得了塊骨頭,捨不得吃便要挖個坑小心翼翼的藏好,可是等到回頭想找的時候,卻怎麼找也找不到了。
如果蘭兒發現了白粉全都變成了假的,估計也會跟那條找不到骨頭的小狗一樣的難過吧!
蘭兒!蕭然想起這個名字,有時就會怔怔的望著天出神。如果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如果沒有以後她禍亂江山的那一段歷史的話,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究竟是可恨,還是可憐?
如果不是親身的經歷和見證了這一段歷史,蕭然當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畢竟在他的心裡,對這個把錦繡中華、大好山河搞的烏煙瘴氣的女人痛惡到了極點。但是重生的這段經歷,卻讓他對蘭兒不知不覺的就有了一種莫名的同情。起碼到現在為止,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能讓自己在這個動盪不安的歲月裡生存下去,儘管有些手段過於歹毒,但是在這個多事之秋,在這個充滿詭詐凶險、步步都是陷阱的皇宮裡面,不這樣做的話又如何能夠生存?
蘭兒畢竟不是皇后,沒有正宮的名分。況且出身就背著一個「滅建州者葉赫那拉氏」地惡名。就算是生下大阿哥之後依然不能為咸豐皇帝所寵愛。對於一個年輕的妃子來說,現實未免太不公平了。至於剷除異己,報復洩憤,公平的來說,如果換上是蕭然自己,大概做的比她還要過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想在夾縫中求得生存,就必須心狠手辣,這是亙古不變的法則。事實上蕭然行事也一向如此,該殺的人絕不會心慈手軟,而且殺就要殺個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一個男人尚且如此,更何況一個出身卑微、在大內深宮裡無依無靠地女人呢?……
不過不論怎樣,蘭兒的事情也著實給他提了個醒。現在的時局雖然得到了暫時的穩定。但是這位慈禧太后已然不甘寂寞,開始漸漸的浮出水面了。榮祿的大權在握,就是一個不好的信號。
垂簾大典之後,勝保的部隊已經開調,原駐守京師地八旗部隊中,健銳營跟火器營已經報銷,驍騎營跟虎槍營又反了水,剩下的還有前鋒營、護軍營、步兵營、神機營和善撲營。這五個營早在去年英法聯軍打到北京城下的時候,已然作鳥獸散,還是後來由勝保重新組建操練起來的。雖然仍是原來的編制。但都是招募的新兵,可謂是黃鼠狼下崽,一代不如一代。比較來看,還是親軍戰鬥力較為強悍。
目前親軍頂著名還是由革了名爵但仍留在御前大臣任上行走的六額附景壽來統帶,而實權卻已經不動聲色的落到了榮祿的手裡。這廝作為慈禧的老情人,一邊是親軍侍衛統領。一邊還兼著步軍衙門護軍參領地缺,雖然是三品的職位,權力卻大得很,兩下裡都能插得上手去。可以說,慈禧的這一招走的極為高明。
現在要做的,是必須在京城擴張自己的勢力,以與之抗衡。開始地時候,蕭然決定以重組火器營的名義。將大興山的部隊拉到北京,但是思來想去都覺得不是很穩妥。畢竟這一票弟兄是自己最後的本錢,現在就暴露出來,是不是為時過早?
可是除了這一票兄弟。一時還真就找不出合適的人選。想到這一茬兒蕭然就有些懊惱。自己畢竟還是個太監的身份,雖然現在是太后駕前的紅人,文武百官都趨之若騖,慇勤有加,但畢竟沒在朝堂上混過,也不知道這些個大臣裡邊,那個是好,那個是壞,誰可以倚重。本來這件事想跟慈安商量商量,但是南方又來了戰事,這陣子慈安忙的覺都睡不消停,也不忍再叫她操心。
江南那邊,曾國藩地湘軍攻克安慶,正步步為營,朝著金陵進發。為了緩解南京方面的壓力,浙江的太平軍將領李秀成率大軍猛攻寧波、紹興兩地。這兩座城池互為唇齒,一失則俱失,況紹興與杭州近在咫尺,寧紹一失,杭州也就成了孤城,萬難堅守。
太平軍取寧杭,意在圍魏救趙,解南京之圍。倘若從全局來看,這一城一地的得失也還不算地什麼。但是杭州卻是
防的地區,在西湖邊築有滿城,裡面居住著萬名旗人杭州淪陷,那麼這些旗人必然要遭受一場血屠,無論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管。曾國藩舉薦左宗棠督管浙江軍務,起兵援浙,這也只是個望梅止渴的法子,是否能救杭州六十萬生靈於水火,把握實在不大。
而在安徽、山東、河南一帶,又有張洛行、龔瞎子、孫葵心等幾大幫捻軍,勾結太平軍綽號「四眼狗」的陳玉成,四處竄擾。此外北又有名為團練首腦的「練總」苗沛霖,包圍壽州,公然叛亂,形成意外的阻力,也是件相當棘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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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變的餘波尚在,前方形勢又如此危急,朝廷上下未免有些不安的氣氛,慈安更是頭都大了。蕭然對此愛莫能助,他是軍事迷,可是僅限於各種兵器,充其量也就是用一些陰謀詭計打個局部戰爭什麼的,關於戰略、大局方面的事情,實在是不敢胡亂出主意。畢竟這裡邊關係的不是一兩個人的生死,而是整個國家的命運。
這種軍政大事,目前還必須倚靠恭王來處理。蕭然唯一能做的,就是逼著慈安學習處理軍政國務,事無鉅細的都要過問到,包括戰況戰略,不單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事實上這樣複雜的局勢,也正是學習的好機會,只是這些事情對於一個只有二十三歲的年輕女人來說,的確是有些難為了。看著她日漸消瘦憔悴的模樣,蕭然心裡也老大不忍。不過為了能盡早的撇開慈禧、獨當一面,這種辛苦也是必須要忍耐的。
不過好在慈安冰雪聰明,學起東西來一點就透,而且能舉一反三。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也漸漸順過勁兒來了,偶爾的還能有一些自己的見解。這一點讓蕭然很是欣慰。
這天中午慈安還在養心殿召見恭王等軍機大臣,商討戰事。蕭然閒來無事,正四處閒逛,忽然遠遠的瞧見一個高高大大的人影兒躡手躡腳的轉過長廊,鑽到了花園子裡。看那穿著,好像還是補服,蕭然心中奇怪,忙悄悄的跟了上去。
正是大日頭頂兒的,花園子裡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轉過一叢芍葯,就看前邊一個花架子下邊,露出一個碩大的屁股,腳上蹬的是薄底兒快靴,果然不是太監的裝束。蕭然心裡越發的狐疑起來,走近幾步,猛一聲咳嗽。那背影嚇得一哆嗦,就看花叢裡翩翩飛出一隻五彩斑斕的蝴蝶來,接著是一聲大吼:「哪個兔崽子在這嚇我!我***……」
一邊說著,那人一邊倒退著鑽了出來,回頭一瞧,黑乎乎的臉兒立刻就鬆了,撓著頭吶吶的道:「原來……原來是蕭副總管!」
蕭然一看,頓時樂了。原來這人不是別人,卻是御前大臣、六額附景壽。忙垂手請了個安,道:「六額附,您怎麼在這兒?奴才該死,實在是不知,一時衝撞,沒驚著您駕吧?」
景壽聽了這話,連忙上前兩步,雙手扶著攙了起來,道:「別,別!這也沒有外人,蕭總管可別這麼著,不是臊我老哥的臉麼!要不是老弟你在太后那一句話,現在老哥還不知道在哪兒充軍呢!」看著蕭然一臉的驚訝,苦笑著道:「現在朝堂上,屬我最清閒,這不領著照料上書房的差,正給皇上抓蝴蝶呢!」
「抓蝴蝶?」蕭然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這廝四十好幾的人了且不說,這堂堂的一個額附竟然跑來抓蝴蝶,給天下人知道,笑也笑死了。「那個,六額附不是還領著御前大臣的差麼?難得倒出這空閒來,雅興不淺啊!」
「唉!閒差,閒差,不提也罷!老弟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景壽連連擺手,臉上泛起好一陣無奈。
蕭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祖制推翻,顧命八大臣殺的殺、充的充,剩下他一個,也算是碩果僅存了。可是畢竟是個從眾之罪,這惡名又豈是一時半會兒可以洗刷得掉的?現在的一幫子朝臣,眼見顧命八大臣倒台,唯恐避之不及,誰還敢跟他扯上關係。所以這廝就算是額附的身份,又領著御前大臣的差事,也是有名無實,早被架空了。
對了!蕭然忽然靈光一現,正愁找不到人對付榮祿,眼前這人,不就是個絕佳的人選麼?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