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王朝和前朝不同,它對太子以及親主的限制並不嚴格,親王可以長駐封地,同時也能擁有一定數量的軍隊,齊王的封地自然就是齊州,齊王宮設在益都郡,但齊王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府宅,不過不能稱為宮,而只能稱為府,府宅大小也有限制,親王及公主府佔地不能超過一百八十畝,府最大建築最多只能容納五千人。
齊王皇甫忪今天三十歲出頭,和等身材的太子恆不同,齊王身材高大,身體強壯,長著一隻碩大的鼻子和一張闊口,他從八歲開始練武,又師從大儒呂思賢學,在大寧皇帝皇甫玄德的幾個兒子,他是唯一一個武全才的親王。
不過相對於太子的受重視和楚王的受寵愛,他的父皇皇甫玄德並不是很寵愛他,這多多少少和他的母親有關。
貞業十八年,皇甫忪的母親李賢妃因巫盅之罪而祓賜死,這對皇甫忪影響很大,使他的地位一落千丈,他父皇下了嚴令,未謄詔不得進京。
不過四年前,他平叛齊州響馬閭順有功,受到父皇讚譽,使他的地位又漸漸開始恢復,去年皇甫玄德准他為母親在京郊修墓,並准他每兩年回京拜祭母親一次。
皇甫忪是五天前才返回京城,昨天八月十四正好是他母親忌日,他為母親掃了墓,準備兩個月後返回齊州。
就像夥計想做掌櫃,將軍想做元帥一樣,作為親王,他離皇位只差兩步,成為皇帝是他生來便有的渴望,是他的地位所決定。
皇甫松雖然曾一度被冷落,但並不代表他心也變冷寂,恰恰相反,在他被冷落的這些年,他痛定思痛,更深刻地感受到了皇權的重要,雖然他貴為親王,但他的性命依然是被握在父皇的手,父皇一句話便可讓他下地獄。
只有成為皇帝,他才能掌握對別人的生殺大權,而不是命運被別人掌握,從十年前,他母親被賜死的那一夜起,他便開始策劃他的皇位之爭。
他深知他想奪取皇位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齊全,天時是機會,現在還沒有出現,這個不由他來決定。
但他在等待天時出現的同時,積極進行地利和人和的準備……
地利是指實力,用他的理解就是財力、軍資和軍隊,為了獲得足夠的財力,他成立了東萊商行,進行錢莊、貿易、酒肆、青樓等一系列賺錢的經營。
他所經營的行業都是極有針對性和目的,錢莊是為他的軍隊募集軍餉,貿易主要是經營生鐵、糧食、牲畜和布匹,生鐵是為製造軍械……糧食是嗚備軍糧,牲畜是為了戰馬、布匹是為帳篷,甚至連他開酒肆和青樓也是為了收集情報。
所以的經營和貿易都是為了掩護他已經無法抑制的野心,由於他具有雄厚的權力資本,經過近十年的發展,他的東萊商行已經成為全國第一大商行。
在強大的商業資本的支撐下,他的齊王護衛已達到允許的上限五萬軍隊。
但僅靠這五開侍衛他是無法奪取天下,為此他在自己齊州各地的近一百座莊園內蓄積奴隸,操練莊丁,事實上又擁有了近五萬軍隊。
五萬軍隊和五萬莊丁還是不夠,皇甫忪便開始了他的第三步:人和。
人和其實就是人脈,指所有支持他的官員,三年前,父皇皇甫玄德默許了齊王系的存在,皇甫忪便開始有了自己的支持者,兵部尚書趙元亮、禮部侍郎張潛和太府寺卿吳政,這三個是朝廷高官。
但最讓他得意的手筆是三年前他的齊王妃不幸因病去世,他終於說動父皇,冊封齊青節度使羅借的長女羅啟鳳為新齊王妃。
羅借手握有齊州二十五萬大軍,深受皇上器重,有了羅借的支持,皇甫忪變得底氣十足,他的齊王系已經事實上成為僅次於東宮和楚王系的第三大勢力。
不過自從楚王今年正式開府後,他便開始有點走背運了,先是五月支持他的禮部侍郎張潛獲罪入獄,緊接著月,宮傳來皇上準備調整部分節度使消息。
雖然這個消息還沒有明確,但讓皇甫忪非常緊張,如果羅借一旦被調離齊青節度使之位,齊州的軍隊就很可能不再支持他,更要命的是,一旦羅借被調走,就沒有人替他遮掩,他私練莊丁,私造軍械之人就會暴露。
皇甫忪背著手在書房內來回踱步,顯得憂心忡忡,幾天來這件事讓他寢食難安,無論如何他要阻止此事發生。
這時,門輕輕推開了,齊王妃羅啟鳳端著一碗參茶走進了書房,羅啟鳳只有二十餘歲,年輕美貌,和前任王妃相比,她顯得格外精明。
羅啟鳳將茶碗放在皇甫忪面前,她看了丈夫一眼,見他憂心忡忡,她有點為難,不知自己的事該不該說。
「參茶放下就行了,等會兒我自己會喝。」
皇甫忪很明顯是在催王妃離去,羅啟鳳站了半晌,砍言又止,皇甫忪看出來了,他問:「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哎!」
羅啟鳳歎息一聲,轉身便走,皇甫忪微微一怔,「王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羅啟鳳幽幽道:「一點家事,王爺既然心情不好,我改天再說。」
「我的心情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你就直接說,到底發生什麼事?」「王爺,是我弟弟啟玉之事?」
「他?」皇甫忪愣了一下,「他又在外而惹禍了?」
「他今天被人打了,打得很嚴重,肢也破相了,流了很多血。」
「是嗎?看來他今天遇到硬手了。」
皇甫忪很瞭解自己這個小舅子,在外面惹是生非,仗著他父親和自己的權勢,在京城橫行無忌,是出了名的太歲,自己也勸過幾次,可沒有任何效果,不過好像他從未吃過虧,今天倒是第一次。
皇甫忪心倒有一點興趣,到底是誰讓羅啟玉吃了大虧。
「到底發生了什友事,是誰揍了他?」
「王爺有沒有聽說過皇甫無晉這個人?」
皇甫忪愕然,「皇甫無晉,原來是他?」
王妃也很吃驚,原來王爺真知道這個人,皇甫忪當然知道,他在齊州攔截稅銀失敗,就是這個皇甫無晉所為,而且他昨天剛剛得到消息,這個皇甫無晉竟是蘭陵郡王之麗,被封為涼國公,算是朝廷新貴,羅啟玉怎麼會惹上他?
「你接著說,發生了什麼事?」
「是這樣今天上午啟玉在天積車遇到了一個女子……」
齊王妃著實難以啟口,其實她也明白,一定是弟弟去調戲民女,結果皇甫無晉仗義出手,嚴懲了弟弟,她已經從羅啟玉的手下口問到了真相。
如果弟弟只是被揍一頓,她也不會管這件事,就當給他個教訓,可偏偏他被打得頭破血流,讓她心疼不已,而且弟弟很喜歡那個女子,所以她決定再幫弟弟一次。
不等羅啟鳳說完,要甫忪便明白了原委,他太瞭解那個好色無忌的小舅子了,只要是看上的女人,不管是什麼身份,他都要去惹,他這個不良習慣讓皇甫忪極為頭疼。
「你不用再說,我明白了,啟玉調戲民女被懲罰,如果是一般人打他,或許我會出手相助,但這個皇甫無晉是涼王系的新貴,是能驚動父皇之人,如果我去找他麻煩,事情被捅到父皇那裡,一旦查到底,查出真相,不僅我要倒霎,恐怕你的弟弟更要被加倍嚴懲,王妃,這件事我不可能助他。」
羅啟鳳心一陣失望,丈夫竟然不肯出手,如果連丈夫都不動那個皇甫無晉,那更不要指望父茉了。
不過她反應極快,連忙向丈夫施一禮,「王爺,你誤會了,我並不是說報復皇甫無晉,我是指那個女子。」
「女子?那個被他調戲的女子是誰?」
「妾身聽說是國子監祭酒蘇遜的孫女。」
「什麼?」
皇甫忪勃然大怒,「他瘋了嗎?蘇遜的孫女他也敢調戲,今天蘇遜剛剛被任命為今年主考,聖眷正濃,如果蘇家之女出了什麼事,士子們鬧起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胡鬧!太胡鬧了!」
羅啟鳳慌忙跪下,「王爺,我知道弟弟是被寵壞了,這些年我沒為他少操心,可他畢竟是我弟弟,也是父親唯一的獨苗,他是羅家的希望,我只懇請王爺看在妾身和父親的面子上,再幫他一次,最後一次,讓他收收心,給他套上一個籠子。」
「你起來吧!」
皇甫忪漸漸冷靜下來,他坐下來,等王妃起身,他便淡淡問道:「你要我怎麼幫他?」
「王爺,我弟弟非常喜歡這個蘇遜的孫女,他一心一意想娶她為妻,我想,對方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如果她能嫁給我弟弟,那對我弟弟也是一種約束,說不定他就從此轉性,開始好學上進,王爺,我覺得很有可能,求你幫忙了。」
皇甫忪冷笑一聲,他本想說狗改不了吃屎的性,但這句話沒有說出口,便哼一聲,「你覺得人家願意嗎?」
羅啟鳳很自信地點點頭,「從門第上講,我羅家也是世代重臣功勳,我父親被封為青國公,那啟玉也能繼承爵位為郡公,他又是唯一的嫡子,無論門第還是血統,他都完全配得上蘇家孫女,再加上皇親的身份,只要王爺再肯支持他,那這樁婚事我就有八分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