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內室裡坐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在哪裡低頭哭泣,無晉認出來了,她不是肖姬嗎?皇甫旭從前名義上的妻子,後來差點毀了皇甫家,她怎麼來了?
皇甫旭將無晉拉到一邊,苦笑一下說:「畢竟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熱來求我,我不忍心不管,可這件事只有你辦得到,就麻煩你幫幫忙了。」
皇甫旭畢竟是長輩,他這樣低調和無晉商量,已經是他的最大誠意,無晉自然也不會和二叔擺架子,他見皇甫旭不計較當初肖姬偷帳本之事,倒也佩服他的寬容,便笑了笑說:「二叔太客氣了,有什麼事,儘管說就是了。」
「老爺,讓我來說吧!」
肖姬擦去眼淚,起身給無晉盈盈施一禮,「以前我有罪,但我也是被皇甫渠所迫,不得已而為之,懇求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計較小女子過去的作惡,我一定會悔改。」
無晉見她惶惶然,眼中充滿了恐懼,心中對她也恨不起來,便擺擺手說:「你先坐下,再告訴我需要做什麼?」
肖姬坐了下來,她低聲悲歎一聲,「我父母本是皇甫渠的家奴,十年前雙雙患眼疾而失明,喪失了勞動能力,皇甫渠便要把我們一家趕出府,那年我十六歲,我去求他開恩,他見我有幾分姿色,便納我為妾,讓我父母能繼續在府中住下,我也認命了,女人總歸是要嫁人,我一直服侍他十年,前些年被他逼迫來皇甫家臥底,但我依然為他守節,但沒想到他竟為討好朝廷的高侍郎,以我父母為要挾,把我轉送給了那個惡魔,我實在難以忍受他的折磨,只有來求你二叔。」
說到這,肖姬忽然跪了下來,哭泣著哀求,「聽老爺說,公子能讓皇甫渠屈服,求公子幫我把父母救出來吧!那個惡魔拿我父母要挾,變態地折磨我,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了。」
無晉心念一轉,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便問:「你說的那個惡魔是指刑部侍郎高恆嗎?」
「是他!他白天道貌岸然,到晚上就變成了禽獸,公子,救救我吧!」
這簡直就是天意啊!無晉按耐住內心的狂喜,他又問:「那我再問問你,那高恆有沒有什麼不准人碰的東西,必須有什麼隨身攜帶的箱子,不准任何人碰。」
「有!」肖姬想起了高恆那個象牙箱子,便說:「他有一個象牙小箱子,裡面有不少文書,他不准任何碰,連晚上睡覺都放在枕頭旁,但我知道箱子的鑰匙就掛他的胸並,是一把金鑰匙。」
無晉知道,這些高官在外面巡視,手中肯定有秘密文件,一般是隨身攜帶,那估計就在這只象牙箱子裡,裡面的文書或許就是他想要的,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問她:「他准你出來嗎?」
肖姬點點頭,「他今天白天不在秋浦園,他知道我不會逃走,晚上會回去,所以他也不怎麼限制我,但他的箱子卻跟著他,他到哪裡?箱子就到哪裡?非常小心。」
「那好吧!」
無晉答應了她,「你的父母我今天就會讓皇甫渠放出來,我會送你們乘船離開維揚縣,但作為條件,我希望你能把他像牙箱子裡的東西偷給我,可以嗎?」
偷東西是肖姬拿手的本事,上次她就從皇甫旭的書房偷走一本帳,她臉不由一紅,但她也知道,此次偷和上次不一樣了,她凝神想了想便說:「只是要他睡著後我才能偷,但那時已經是晚上,而晚上秋浦園不准任何人進出。」
無晉笑了笑,「這個很簡單,太這麼熱了,他回來總要喝杯水吧!」
肖姬匆匆離去了,無晉也轉道去了皇甫渠的縣公府,兩個時辰後,肖姬出現在了碼頭,這是她和無晉約好見面的地方,她拎著兩個藍布小包,神情十分緊張,高恆喝了她送的涼茶,已經呼呼睡著了,她就害怕他突然醒來,派人來抓自己。
碼頭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她不停地回頭張望,唯恐追兵突然出現,同時又在尋覓人群中尋找無晉。
「肖姑娘,這邊!」
有人在喊她了,她循聲望去,一眼便看到了無晉,站在碼頭邊,身旁還有一輛馬車。
她心中大喜,急忙奔了上去,「公子,我弄到了!」
她把一個藍布小包遞給無晉,「象牙箱子裡所有的文書都在包裡了。」
她忽然四下望了望,「我父母呢?」
「芸兒,我們在這裡呢!」
一艘大客船上出現了她父母的身影,兩個老人相互依偎著。
「爹!娘!」肖姬激動萬分,便向船上跑去,無晉也跟著她走上船,他看了看包裹內的文書,都是信件和一些信封,都是他想要的東西。
這是一艘駛往荊州的長江大客船,有五六十名客人,無晉給他們訂好了一個上等船艙,他領著他們進了船艙,又取出一張千兩銀子的銀票遞給肖姬……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去小縣買幢宅子再買一些土地……」
肖姬含淚接過銀票,她忽然跪下,給無晉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哽咽道:「公子的大恩,小女子只能來世相報了!」
無晉連忙扶起她,「快進艙吧!要開船了,我得走了。」
「噹!噹!當!,開船的鐘聲響了,船員大喊:「開船了!」
無晉飛奔跑下了船,這時大船緩緩啟動了,無晉站在碼頭向肖姬揮手告別,重獲自由,肖姬激動得哭了起來,再一次給無晉跪下了。
天香米鋪的內堂,陳安邦和黑米都已經到了,陳安邦儘管是鳳凰會的大頭目,是琉球島的主人,是大寧王朝的海上霸主,手下控制數十萬人口,但此刻他很低調,他是偷偷上岸,如果一旦被官府知道他已上岸,那必將在東海郡掀起驚濤駭浪,駐東海郡的六個軍府唯一不用通過兵部授權,便可以採取的行動就是抓捕鳳凰會頭目。
陳安邦坐在桌旁,用拇指和食指支著線條硬朗的下頜,好奇地望著無晉將藍布小包打開,把裡面的一封封信擺出來,他隨乎拿起一卷鴿信,攤開來看了看,便忍不住笑了,「這是申國舅給他寫的鴿信,上面有他們的底線,你肯定感興趣。」
無晉接過來看了看,信中寫得清楚,蘇翰貞倒不倒台都沒有關係,關鍵是不能讓東宮稅銀進京,東宮稅銀之事蘇翰貞給他解釋過,無晉這才恍然,難怪他們要佯作把大哥送走,原來是為了施壓,他笑了笑道:「這個高侍郎手段倒是不錯,可惜有好色的弱點。」
陳安邦搖搖頭說:「其實他已經很節制了,這個人我知道,以前當丹徒縣尉時便是出了名的喜歡逛青樓,你看他來維揚縣,他也是怕妓女不可靠,可他怎麼也想不到,皇甫渠送給他的女子最後居然把他出賣了,這就叫防不勝防,除非他不找女人,可是他又辦不到……」
黑米也拿著一疊信接口笑道:「他不光好色,還貪財,你們看弄這個。」
他抽出其中一封信說:「這是江寧縣令孝敬他的壽禮,紋銀五千兩,還有揚子縣令和丹徒縣令的壽禮,都是白銀數千兩,還有禮單和銀票,這就叫證據確鑿。」
有這些東西已經足夠了,無晉又整理了一下,一共找出四封申國舅的親筆信,包括鴿信和正常信,還有十三封受賄的證據,他準備把這些東西交給蘇翰貞。
「無晉!」
陳安邦沉吟一下便說:「為什麼要相信那些當官的,我擔心他們會拿這個做更大的交易,而不會放了惟明,不如我們自己去威脅高恆,你說呢?」
無晉想了一想,還是搖搖頭,「侍郎屬於朝廷寄官,不是皇甫渠之流的地方官,必須要官壓官才有效果,我們去威脅他,他不但不會承認,而且還會倒打一耙,說我們是誣蔑,再說,我不想露面,讓蘇翰貞和陳直去壓他,他還以為是皇甫渠出賣了他,可以挑起皇叔和申國舅的矛盾,可謂一舉兩得,至於舅父的擔心,也有可能,我們只要自己留一個證據在手中便可以,實在不行,我們再出手,舅父以為呢?」
陳安邦有點呆住了,他想起當初在島上時,無晉整天傻乎乎地問他要糖吃,這簡直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個天,一個地,簡直不可思議。
他緩緩點頭,「好吧!就按照你說的辦,不過徐遠那個渾蛋,我必須要警告他一下。」
當無晉將一疊高恆的秘密文書放在蘇翰貞和陳直面前時……蘇翰貞和陳直都被震住了,他們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陳直拾起一封信看了一遍,眼中露出了激動之色,「蘇大人,這些證據直接可以彈劾高恆了。」
蘇翰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對陳直不由一陣反感,這個人從來沒有半點人情味,他從不會管別人的死活,彈劾高恆,那惟明怎麼辦?他蘇翰貞怎麼辦?
陳直感覺到了蘇翰貞的不滿,他頓時醒悟,不由乾笑一聲,「當然,當務之急是把這樁刺殺案了結,把惟明救出來,這些證據來得正及時,我們就不必讓步了。」
蘇翰貞沒有理他,他驚疑地看了一眼無晉,「無晉,這些信件和受賄證據,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無晉微微一笑,「這是皇甫渠給我的,他怎麼搞到手,我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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