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艘大船緩緩靠岸,從為首的大船上走下一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一隻獅子大鼻,老遠便聽他呵呵大笑,「無晉,想不到我們在這裡見面了!」
黑米和二十幾名大漢一齊單膝跪下,抱拳施禮,「參見島主!」
這個中年男子便是被朝廷稱為大寧王朝第一匪的鳳凰會大頭目陳安邦,同時也是無晉的舅舅,無晉的母親陳鳳凰就是他的大姐,鳳凰會是四十年前由陳安邦的父親陳志鋒一手創辦,他收服了東南沿海三十三支海盜,將他們組建成鳳凰會。
經過四十年的發展,鳳凰會以琉球島為根基,控制了十幾萬前來投靠的沿海漁民,已經發展了五千多會眾,擁有數百艘戰船,稱霸於東海南洋,任何往來的貿易商船都必須向他們繳納貿易稅,三十年前,鳳凰會搶劫了大寧王朝的漕運船隊,劫走三百萬石糧食和百萬稅銀,並擊敗了趕來救援的大寧水師,朝廷震怒,近百名朝廷及郡縣官員被罷免,大寧水師都督、東陽郡王皇甫志被革職拿問。
朝廷隨即派大軍進攻琉球島,但每次都慘敗而歸,無奈之下,朝廷和鳳凰會達成了妥協,默許鳳凰會的存在,也默許他們向貿易船收商稅,只是表面依然稱他們為大寧第一匪,而鳳凰會答應不再襲擊官船,同時鳳凰會的存在對朝廷還有另一種好處,那就是他們有力地抗擊了扶桑海寇對大寧王朝沿海的襲擾。
正是這幾方面的原因,三十年來朝廷和鳳凰會相安無事,自從十年前第二代島主陳安邦接掌鳳凰會後,鳳凰會便漸漸地淡化了海盜身份,轉而改為貿易為主業,三年前正式取消了延續近四十年的海上貿易稅,現在鳳凰會治下不僅有十幾萬沿海漁民,而且還有二十幾萬當地土民,有正規琉球軍八千人,皆裝備精良,已經有立國傾向出現了。
雖然陳瑛發出了鳳凰令,但陳安邦等人的到來並不是接到鳳凰令,沒有這麼快,而是一個巧合,他們是有事而來,正好遇到了無晉他們追擊押送惟明的士兵。
「無晉,你還記得我嗎?」
陳安邦微笑地注視著無晉,他已經接到女兒的信,說無晉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很聰明,而且以前的很多事都不記得了,陳安邦倒不奇怪,以酒道士的本事,他應該能使無晉脫胎換骨。
無晉依稀有印象,三年前他去琉球島時,陳島主對他非常好,他的鳳凰金牌就是陳島主給他的,而且陳島主是他的舅舅。
無晉有點開不了。,但他還是單膝跪下,也抱拳施禮,「外甥無晉參具舅父!」
陳安邦呵呵大笑起來,他連忙扶起無晉,「當初上島時,我讓你叫我舅父,你就死活不叫,整整一年半都叫我陳老大,還是變聰明好啊!」
無晉難為情的撓撓後腦勺,他忽然想起了正事,便急問:「我大哥呢,你們救下他了嗎?」
陳安邦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搖搖頭,歎息一聲,「你們可能上當了。」
「上當!」
無晉一怔,他明明看得很清楚,大哥被反綁著推上船,他忽然想起當時大哥是戴著頭套,心念一轉,「難道是……
陳知F一揮手,「把他帶上來!」
只見幾人把一個男子推了出來,正是無晉剛剛看到的大哥惟明,他的頭套已經摘了,身材和惟明極像,相貌也有幾分相像,但他不是惟明。
無晉忽然明白過來了,他大哥惟明根本就沒有被送走,還在維揚縣,對方是故意在造勢,造成他大哥已被送走的假象,從而向蘇翰貞施壓。
無晉心中又是失望,又感到一絲慶幸,幸虧他們最後追上了,明白了其中的做假,否則大哥在維揚縣真的就危險了。
他長長地鬆了口氣,心中又湧出一種說不出的惱火,他們奔忙了一夜,最後還是上了對方的當。
陳安邦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安慰他,「沒關係,勝負乃兵家常事,敗一仗後吸取教訓,咱們再來就是了。」
他冷笑一聲,「他們膽敢傷害惟明,我鳳凰會將踏平維揚縣,讓沿海從此不得安寧。」
無晉默默點了點頭,眼中也湧現出了殺機,如果高恆真敢殺害他大哥,他第一件事就是斬了高恆的人頭,看樣子,他必要先警告一下高恆。
「舅父,我想先趕回維揚縣!」
他急著要把大哥還在維揚縣的消息告訴蘇翰貞,陳安邦笑了笑,他回頭一招手,「把馬卒過來!」
一名手下從大船的船艙內牽出了一匹高大強健的赤紅馬,牽上了岸,陳安邦拍了拍馬鞍對無晉笑道:這是北冥苦寒之地出生的馬,三年前我送給你時還是一匹小馬,現在已經長成高頭駿馬了,不知它還認不認識你。」
說著,他把韁繩遞給了無晉,無晉接過韁繩,輕輕撫摸著馬頸,馬親熱地伸過長嘴在他臉上拱了拱,顯然還認識他,無晉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他想起了這匹馬的名字,叫做烈影。
「老夥計,咱們又見面了。」
周圍人都笑了起來,無晉對陳安邦抱拳施一禮,「舅父,那我先走了!」
他又對黑米拱拱手,「老黑,你隨我舅父,我先走一步。」
黑米笑著向他點點頭,「路上當心!」
無晉前世就會騎馬,今生更是騎術不錯,他翻身上馬,催動馬匹,烈影邁開長腿,噠噠向前小跑了。
「今天多謝大家,我先走一步了!」
無晉向二十幾名大漢拱手致謝,催馬便向北奔去,漸漸地越來越遠,陳安邦一直望著他走遠,這才問黑米,「你感覺公子怎麼樣?」
黑米由衷讚歎,「非常精明,不是常人所能比。」
他把無晉進淮揚後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陳安邦輕輕歎息一聲,「我就知道他們兩兄弟會不同凡響。」
小}說}就來手打}}他又問黑米,「那阿璞和他關係怎麼樣?」
黑米明白島主了意思,他苦笑了一下,「屬下感覺,他似乎在躲避阿姑。」
原以為島主會勃然大怒,沒想到陳安邦卻點了點頭,「這樣我就放心了!」
黑米不知道,一年半以前,陳安邦就是發現無晉和女兒相戀,才決定把無晉送走,雖然無晉母親有撮合他們的意思,但陳家上上下下都堅決反對,這種家族內幕就不是黑米所能瞭解了。
剛剛騎馬,無晉還有一點不適應,但越騎感覺越順,他的襠力強勁,完全能適應馬匹的高速奔跑,這匹烈火馬也是在船上憋壞了,上了岸便興奮地疾奔,只見烈影在官道上飛馳,像月中飛行的幽靈那樣一閃而過,開失在滾滾的稻浪之中,烈影躍身疾馳,朦朧的晨曦如呼嘯的狂風將它迅即淹沒,無晉迎著晨風縱聲長嘯,這一刻他心中暢快之極。
一口氣奔出了六十餘里,已經進入了維揚縣境內,這時天已經漸漸亮了,一輪朝陽從東方的海面上噴薄而出,萬丈金光灑向大地。
烈影停下了流星大步,開始漫步行走,這時無晉卻發現還有一隻馬袋,裡面似乎有不少東西。
他翻身下馬,讓馬在路邊吃草,他則好奇地拎過馬袋,坐在一塊大石上查看,馬袋感覺沉甸甸的,至少有二三十斤,他先摸出一把短劍,輕輕抽出鞘,只覺寒氣逼人,鋒利異常,他隨手向旁邊一棵小樹斬去,只聽『喀嚓!小樹被攔腰斬斷,這讓無晉忍不住一咋舌,後世的雙立人刀也未必有它鋒利,他將短劍插入自己靴中,又在袋裡掏了掏,剩下的都是金錠,大約有三百兩左右,還有就是一壺清水和十幾塊肉餡餅,看來是舅父還是蠻細心的。
無晉勞累了一天一夜,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他也不客氣了休息了半個時辰,他又翻身土馬,繼續向維揚縣疾速奔去。
一個時辰後,無晉從南門進了城,城門口依然在嚴格盤查,幾十名士兵對出城的人都要嚴格檢查,對進城之人倒不管。
城內每天一樣的熙熙攘攘,十分熱鬧,無晉先到了當鋪,正準備牽馬過橋,站在當鋪門口張望的皇甫貴忽然看到了他,連忙奔上來在河邊大喊:「無晉,你快回府去,你二叔找你有事!」
無晉心中詫異,皇甫旭找自己做什麼,難道是祖父出什麼事了?不可能,祖父出事皇甫貴就不會站在這裡了,他也不多想,翻身上馬又向皇甫宅而去。
走到府宅門前,便見劉管家在那裡等候了。
「劉管家,出什麼事了?」無晉翻身下馬問。
「我也不知道,你快點來吧!你二叔在到處找你。」
劉管家帶著他快步來到了皇甫旭住的小院,正對院門的客堂門敞開著,只見皇甫旭背著手在客堂裡走來走去,滿臉焦慮,他一抬頭,看見了無晉,他眼中一陣驚喜,急忙迎了出來,「無晉,你總算來了!」
「二叔,出什麼事了?」
「到裡屋去說我有事求你幫忙……」
皇甫旭拉著無晉進了他的內室,一進門,無晉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