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人行 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華山
    雖然他們有了帶血的「隱身羽」,但是他們仍然晝伏夜出,小心翼翼,因為他們面對的是馬刀堂,做對了九十九次算不了什麼,可是只要有一次做錯了,他們面對的就是死亡。

    他們算計好了每天的行程路線,每天的起止時間,哪怕是有一點異常,他們也寧願呆著不動,也不願去冒險,尤其是需要他們現身去買一些生活必需品的時候,大家都是提心吊膽,這個工作一般都有杜化虎和朱信虎來承擔,因為這裡要數他們兩個的輕功最高,即使被發現也完全可以借助「隱身羽」跑的了。就是這樣,他們每次外出,也是化了裝的,而且選擇在深夜或者中午馬刀堂休息的時候。

    由此可見,他們是多麼的小心,這一切的籌劃都由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劉老爺和足智多謀的朱智虎負責,當然梅霖在一邊不停的敲邊鼓,這可是梅霖最喜歡做的事,只是沒有幾次說的話能靠上邊的,當然大家就都不理他,偶爾說出的話,能給大家一點啟發,讓大家想出一個好辦法,朱義虎便會大力的表揚他一句:「格老子的,真有你的!」

    就是這一句話,也會讓梅霖興奮上半天,高興的不知幹什麼好了。以前,梅霖是與狼為伴,與鳥為伴,雖然有寶錢能說話,可是黑星一天到晚只知鍛煉,黑燕更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難的說上幾句話,唯一的樂趣就是和客人大侃特侃,都是梅霖講,別人聽的連連點頭稱是,到了最後一點意味都沒有,哪像現在劉老爺深入的分析形勢,朱智虎鬼點子層出不窮,真讓梅霖大開了耳界。

    而劉新自從清醒了之後,除了狂喊「我要小亞」之外,就是大呼「來酒」,在趕路的時候,往往還要杜化虎點了他的睡穴,免的他引來了馬刀堂。梅霖常常拿這樣一句話勸他:「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這句話是梅霖學自朱義虎的。

    本來黑星死後,黑燕又走了,梅霖有點黯然神傷,朱義虎看到梅霖不開心,自然要來開導他,這是恩公的囑托嘛!朱義虎笨嘴笨腮,哪裡會開導什麼人啊,不過朱義虎畢竟吃的鹽比梅霖吃的糧食還多(如果比走的路就不行了,梅霖雖小,走的路卻不少,也是自南闖到北了)方言俗言聽了不少,某一天突然靈機一動,這句話便冒了出來,梅霖一聽:有理!便深深的記在了腦子裡,又拿來勸劉新。哪知,劉新只是斜著通紅的眼睛看著梅霖,然後又咕咚向口裡倒了一大口酒,揮揮手說道:「小孩子不懂,一邊玩去!」就把梅霖給打發了。

    過不了幾天,梅霖又想起了一句話:「劉大哥,你笑笑,好不好?人家說『一笑解千愁』嘛!」劉新仍然斜著眼睛看看他,說道:「是一醉解千愁!」說完,又倒了一口酒,一瓶酒轉眼下去了大半。

    在劉新昏天暗地的日子裡,一行人漸漸南下,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已經是夏天了。夏天的天就像是熱戀中情人的臉,說變就變,無根之水隨時會來,因此一行人更加小心起來,他們走的便愈加的慢了。他們早已棄了車馬,實踐證明,車馬是危險之物,難以控制,關鍵時刻害怕車馬給暴露了行蹤。剛離劉府之時,就因為一匹馬突然拉了一泡屎,引起了司馬嵐然的疑心,如果不是司馬嵐然怕臭,沒上前細查,他們可能一個都跑不了。

    自此之後,他們便不再動用車馬了,上路時往往朱義虎背著梅霖,朱信虎背著劉新。有時晚上,馬刀堂的戰馬就在他們身前馳過,急馳而過的風吹起了他們的衣襟,烈烈作響,幸虧馬刀堂弟子急於趕路,沒有疑心。

    生死往往繫於一線,事情過後,往往每個人都大汗淋漓,暗叫:「好險,好險!」劉夫人則是雙手合什,低聲禱告:「菩薩保佑!」只有洪大膀滿不在乎,反正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一行人提心掉膽,如履薄冰,不敢下正南,只有斜穿山西,直達陝西境內,這一日到了潼關。潼關已經出了天神幫的勢力範圍,劉夫人一路上風餐露宿,極其不耐。做為一個堂堂的貴夫人,哪裡受過如此苦楚,便提出了要直接去臨安,尋找落腳之地。而此處離川北已經不遠,川東四虎十幾年沒回家鄉,卻極想回家鄉看看,兩幫人馬商量之後,決定分開行動。

    離別嘛,自然是依依惜別,梅霖提議明日張膽的大吃一頓,一來慶賀成功逃出虎口;二來做為送別。至於送別,也談不上誰送誰了,反正大家都是離別,一向東來,一向西。梅霖高叫著:「我請客!」這裡邊的人,要論財富,都比他有錢,哪能讓一個小孩子拿呢,不過在梅霖的大力堅持之下,大家也就成人之美了。只是這一頓飯幾乎花光了梅霖的全部積蓄。

    酒宴之上,自是觥籌交錯,杯到即干。大家都說了好些感人的話語,尤其是劉侍郎和梅霖這對忘年交,幾乎有說不完的話,彷彿這一輩子的話,要在今天一天說完。

    如果說兩人之間真有情的話,那可以說,在這時候兩人之間的情是真的,至於以前和以後,管他呢?用梅霖的話講:「如果天底下存在永恆,那我要永恆;只可惜永恆早成了過去,我只好要這一瞬!人生有這一瞬也就夠了!」

    分別之後,川東四虎去了一個大累贅,不用照顧劉老爺一家三口,又不用再擔心馬刀堂的追殺,不禁心情大暢。至於回家,那是不著急的事,只要有腿早晚都能走到。因此,川東四虎和梅霖竟慢慢前行,聽說哪裡有好玩的好看的,都去玩上一玩,看上一看。再也不是以前那樣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如漏網這魚,倒有點像是出外旅遊了。

    自得了「隱身羽」之後,梅霖極其好奇,早已把玩多時,苦於自己的眼睛看不見,無法看到這神奇的能隱身的羽毛是什麼樣子。在天神幫的範圍內,梅霖把這根羽毛當成至寶,連睡覺也要不時的看看這根羽毛,還在不在自己手上。離開天神幫的地盤後,梅霖終於可以好好的玩玩這羽毛了,也不用害怕被水淋了或是丟了什麼的。

    梅霖不時的把這根羽毛捏在手裡,大叫一聲:「隱!」隨即在鬧市中隱去了身形,然後又顯現出來,人們看到梅霖忽隱忽現的,以為是哪裡來的天神下凡,忽拉拉的跪了一地,磕頭如搗蒜,朱義虎連忙拉著梅霖跑開了,只惹的梅霖哈哈大笑起來。

    梅霖聽到人們這樣跪拜自己,有的叫什麼「善財童子」,有的叫什麼「金童玉女」,還有叫什麼「文曲星下凡」,不一而足,不禁心裡極為得意。即然受了人家的跪拜,梅霖自然要想法報答。苦思半日,梅霖終於想出了一個妙法,到廟裡去裝菩薩。

    梅霖身上銀子已經不多,想到銀子,自然又想到自己發財致富的老路——乞討。川東四虎一聽,梅霖要去乞討,不禁齊聲反對,再怎麼說梅霖也是恩公的兒子,豈能讓他干如此下賤的營生?朱義虎拿出一塊玉珮,這玉珮雕龍刻鳳,一看即知價值不菲,這還是當年川東四虎借自河北府衙的。朱義虎把玉珮大力拍在桌子上,說道:「拿去,換個千八兩銀子,先花著,不夠還有!格老子的,別的沒有,要錢有的是!」

    哪知梅霖性子極拗,說乞討就乞討,川東四虎無法,只得從其心意。

    梅霖白天乞討,晚上去廟裡裝菩薩施捨,玩得不亦樂乎。差只差,黑燕不在這兒,梅霖無法發揮自己算卦的特長,如果梅霖再把另一項本事發揮出來,那簡直比真菩薩還菩薩呢!你想啊?天下哪個廟裡的菩薩,即能說中別人的心事,還能隨時給錢?

    蘇州,太白酒樓,一道一僧。

    僧者,草鞋朝天,笑的直打跌,酒杯裡的酒早就灑的滿地都是,邊笑邊用破扇子指著那道者,說道:「我說呂道兄哪,我看這個賭你是輸定了。人家現在都到廟裡成了菩薩了,我看你想要人家入道門,那是癡心妄想哦!」

    那道者一言不發,端起酒杯,一連喝了三杯。

    川東四虎看到梅霖玩的不亦樂乎,不禁童心忽起,白天四人隱了身形,替梅霖站崗放哨,夜裡則輪流外出,操起了舊業。現在有隱身羽,要幹這樣的事,自是易如反掌,只是四人仍然牢記著十三年前,恩公所定的規矩,「搶富不搶貧;搶錢不要命;搶錢留一半。」一切按規矩辦事。

    五人漸行漸玩,忽一日到了華山腳下。梅霖當即提出要去游華山,面對如此奇山,焉有過而不入之理?朱智虎笑道:「我們游是可以的,你就算了,反正你什麼都看不見,游也是白游!」川東四虎本來看到梅霖年紀這麼小,眼就盲了,心裡總是過意不是,好像是自己沒把梅霖照顧好似的,因此一心想把梅霖的眼疾治好。現在看到梅霖對自己的眼盲似乎並不在乎,竟拿這個開起玩笑來。

    「豬二叔,照你這麼說,如果你兩腿瘸了,是不就不走路了?」

    一句話頂的朱智虎啞口無言,其餘三虎也都笑了,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的杜化虎也微微咧了咧嘴。

    第二日凌晨,天色未亮,五人動身登山。「自古華山一條路」,華山之險是出了名的,川東四虎雖然輕功頗佳,那也累出了一身汗,感到輕鬆的自是梅霖,因為梅霖是趴在別人背上的。梅霖雖然什麼也看不見,可是耳邊那淙淙而流的山水,時鳴山澗中的黃鸝,鼻中清新的山氣,早使梅霖身曠神怡。山中的感覺,一個字「爽」!

    別人是來看華山的,而梅霖是來感受華山的,華山之景又多又美,可是如果只是注重了眼睛的享受,便會忽略了其它,反倒不如梅霖游華山的味道來的強烈。

    華山不同於梅霖曾去過五台山,此時尚未開發,人跡罕至,華山之險也不是普通人能上得來的。因此,華山之氣清新凜冽,少了人身上的俗氣,更顯出華山之雄奇,脫俗,可謂人間之仙境。

    如果五人不是隱了身形的,梅霖真想大喊大叫出來,就這樣梅霖也沒閒著,一會兒趴在這個背上,一會兒又要爬到那個背上,一會兒想聞聞這,一會兒又想聞聞哪,一會兒問這,一會兒又問那,一會兒又大力呼著山氣,一會兒又要去摸山石。川東四虎本就累,現在更是累上加累,尤其是朱智虎,因為解說的任務主要落在了他的頭上,誰叫他能說會道來,這叫能者多勞!

    五人上到千尺幢,梅霖突然安靜下來,因為他聽到了有輕微的「咚咚」聲,川東四虎內功深厚,更是早就聽見了。

    「有人登山?」五人心中同時出現了這樣一個疑問。川東四虎早放輕了腳步,能上華山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雖然五人隱了身形,可是聲音卻隱不了,華山派掌門「正奇劍」陸斐奇武功精湛,與少林、武當、峨眉三大掌門的武功也不相多讓,一切還是小心為上。川東四虎經歷馬刀堂一事後,事事都變的小心起來。

    四人極速向上攀登,這裡石階極其窄陡,只能容一人上下,四人皆是小心翼翼。上不多時,只見前面高處一人,身穿青衣,背著雙手,手上一柄長劍,在手上不時旋轉一下,樣式古樸,正在弓著身子,一級一級的向上蹦去。剛才那「咚咚」聲,自是此人所發。

    川東四虎一見,不禁有點詫異,自己四人老老實實的上山,還累的夠嗆,哪有這樣上山法的?

    過千尺幢,經百尺峽,就是老君犁溝,此人一路蹦去,川東四虎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想看看此人到底有何古怪。只有梅霖老大的不耐煩,心說:「你們是看山來了,還是看人來了?」

    那人蹦過了「猢猻愁」,停下腳步,回身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接著向上蹦去。就在回身的那一瞬間,川東四虎看清了他的臉,那是一張年輕的臉,看樣子也就只有二十二三歲,圓臉、敦實,臉上帶著一抹笑意。

    四人跟著此人一路向上,突聽山頂鐘聲「當當」響起,那人聽到鐘聲先是一楞,接著加快了步伐,一躍三級,不過仍是蹦著而上。川東四虎也是輕功盡展,緊跟此人。

    那人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疑惑的望向後面。川東四虎心裡一驚,皆想:「自己這麼小心,還是被人發現了?」那人望了一眼,只見後面石階陡峭,空無一物,兩邊皆是峭壁,連個猴影也沒有?那人疑惑的想了一下,回過頭去,再不遲疑,撥步向上蹦去。

    那人先到落雁峰,轉了一圈,落雁峰上竟然空無一人,那人一跺腳,直奔東峰朝陽峰而去。到了朝陽峰,進了朝陽殿,只見殿前簷下排著三個椅子,椅子上坐著三個老者,看年紀不到五十,皆長袍大袖,滿面紅光,雙眼似睜似閉。老者前面是一排弟子,高矮胖瘦皆不相同,看樣子大約有二三十名,皆席地而坐,長劍放在身前。弟子的前面,則斜放著一把紫木椅子,椅上卻空無一人。

    那些弟子聽到這人走了進來,皆回過身來,掩嘴而笑,卻不敢笑出聲來。左首那個老者衣服上繡有朵朵白雲的,突然睜開雙眼,卻是精光四射,緩緩說道:「霏兒,為何回來的如此之晚?」

    那個年輕人一拱手:「稟師兄,弟子尊法諭自山頂蹦到山底,又蹦到山頂,一刻不敢少歇。聽到山上警鐘召喚,就急忙趕回來了!」

    「我是問你,為何回來的如此之晚?」那老者眼一瞪,語氣轉嚴。

    那年輕人正不知如何做答,右首那衣服上繡有團團冰風的老者,也把眼睛睜開了:「四弟,你何必逼問霏兒呢?霏兒好歹也是我堂堂華山派的掌門,我們應當尊重一下嘛!」

    「尊重,我哪裡不尊重了?我是為霏兒好,上下山竟要半個時辰,如此慢法,怎麼能當掌門?」

    梅霖聽到這句話,還不怎麼樣,川東四虎一聽之話,人人咂舌,如此的輕功尚嫌不足,不知那老者的武功要高到何種地步?想到這裡,四人躲在殿門處,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中間那老者衣服上卻是什麼圖案也沒有,只是袖子特別大,也把眼睛睜開了:「三弟,四弟,先不要吵了!還是正事要緊,霏兒請坐!」

    那個被稱為「霏兒」的年輕人,這才一拱手,坐在了那把紫木椅子上。

    川東四虎看到這樣的一個年輕人竟然就是堂堂的華山派的掌門,皆感到不可思議,如果不是剛才見了這個年輕人的武功,必定以為是冒充的。川東四虎面面相覷,皆想:「華山掌門不是『正奇劍』陸斐奇嗎?陸斐奇十幾年前就已四十多歲,現在想來應當有六十開外了吧?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一個小伙子?」

    中間那老者從懷裡掏出兩封信,遞給了年輕人,說道:「霏兒,這是少林和武當分別來的飛鴿傳書,你先看一下!」

    那年輕人接過書信,看到封口已經開啟,就知道三個老者已經看過了。這三個老者是華山派的三個長老,中間衣袖特別大的是老二「袖裡劍」陸斐秀,右邊衣服上繡風的是老三「風裡劍」陸斐風,左邊衣服繡雲的是老四「雲裡劍」陸斐雲,三人皆是老大前華山掌門「正奇劍」陸斐奇的師弟,說是師弟,實際陸斐奇要比三人大許多,三人的劍法皆是陸斐奇所授。十幾年前,三人皆小,這幾年才剛剛闖出了名頭,江湖人稱「華山三老」。川東四虎隱居天山十幾年,因此不識。

    十年前,陸斐奇感到江湖風雨欲來,又看到自己的三個師弟武功雖高,卻不是當掌門的材料,便未雨綢繆,收了一個關門弟子,那便是現在的掌門莫不霏。九仙山爭奪《艮天訣》一戰,陸斐奇為掩護武林豪傑撤退,力敵上萬官兵,身負重傷。多虧當時烏雲蓋頂,伸手不見五指,才得以殺出重圍,回到華山。回到華山三天之後,便駕鶴西去了。在歸西之前,便把掌門之位,傳給了當時僅有十三四歲的莫不霏。

    莫不霏抽出信來,還未及展開細看,就聽到老四陸斐雲不耐煩的說道:「看,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上面無非寫的是天神幫近來厲兵秣馬,有進攻陝西之勢,要我們華山派小心提防。屁話,不用他們說,我們也知道。天神幫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廢話,統統都是廢話!」

    「明裡是如此,實際暗裡兩派皆有相幫之意。老四,這一點你都看不出來?」說話的是老二陸斐秀。

    「我看不出來,我怎麼看不出來?我又不是傻子,就是傻子,也看的出來。他們不是要幫咱,給咱來信幹嗎?沒事,吃飽了撐的?哼,我華山派豈用他們相幫?天神幫有什麼了不起,只能對付對付丐幫那樣的弱派。要對付我們最少還得再過三百年。北少爺?北少爺有什麼了不起,只要爺爺高興,我隨時可以把他的頭拿來當球踢!我看是他當爺,還是我當爺?」

    「丐幫是弱派?老四,你怎麼淨說胡話?丐幫雖弱,可有五萬弟子,我們華山有多少,二十五名!二十五名弟子要想跟人家五萬比,人家站在那裡給你殺,你殺不殺的完?」這次說話的卻是老三陸斐風。

    「怎麼殺不完?好,你說的。你快讓丐幫弟子排好隊,我馬上就去殺,不用到天黑,我保證殺的一個不剩,只要剩下一個,我「雲裡劍」三個字,倒過來寫!你快去啊!」

    一句話竟把陸斐風頂的啞口無言,陸斐秀接道:「我們現在是在商量正事,你不要胡攪,好不好?」

    「我什麼時候胡攪了?我哪裡胡攪了,我有嗎?」陸斐雲一臉疑問的表情,惹的下面弟子哈哈大笑起來。

    「沒有,你沒有,你什麼時候胡攪過,你只過是在蠻纏而已!」陸斐風一臉正色的說道,更惹的下面弟子哈哈大笑起來。

    連門外的梅霖也忍俊不禁,偷笑出聲來,幸好朱義虎眼明手快,及時摀住了梅霖的嘴,而門內弟子正在大笑,把聲音給遮掩了過去。

    老二咳嗽一聲,壓了壓手,全場好不容易才靜下來,陸斐秀不理會剛才的事,正色的說道:「我們這次召集大家前來,主要是商量一下,我們是否需要援助的問題,需不需要,需要誰的援助?」

    「不需要!」搶話的自然是陸斐雲。

    「需要!我想我們最好請武當派來救援,我們同為道教,更加方便一些。少林現在連方丈都沒有,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不來求我們就是好事了。」

    「武當派?那些牛鼻子?我看算了,那些牛鼻子一個個牛氣哄哄,武功稀鬆,幫不了我們什麼忙的?」

    「誰說的?現任靜雲掌門,就是十個你也不一定是人家對手吧?」

    「十個我不一定是人家對手,他要是遇上我們這『風雲秀三才劍陣』。恐怕也難逃活命吧!」

    「那倒是!」兩人終於找到一句共同語言,給了陸斐秀一點說話的機會:「我看這個時候,少林和武當來的這封信,不是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別的意圖!」

    「別的意圖?什麼意圖?無非是想拉攏我們華山派,只要我們接受了誰的救援,以後就得和誰一夥了。小孩子過家家,都是這麼幹的!」

    「所以說,我們應當與武當聯合,武當現在人氣鼎盛,已經結合了崑崙、青城、崆峒三派,勢力不可小覷。」

    「少林不也聯結了峨眉、九華山劍派、普陀山慧濟寺三派,那也不是我們華山派所能抗衡的。自少林掌門無性大師圓寂之後,少林、武當兩派已成死敵,我們聯合哪一派,都是得罪了別外一派,都有滅頂之災啊!」陸斐秀用長袖擦了擦臉說道。

    「我看我們還是聯合少林,少林派畢竟創派悠久,根深蒂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現在雖然沒有方丈主持,但遲早會選出來的。」

    「選出來個屁,選了將近九年了,還沒選出來,我看我這一輩子是看到了,我選武當。」陸斐風也急出髒話來了。

    「武當?我寧死也不聽那些牛鼻子的號令,我們華山派不用別人來幫,也不去幫別人!少林、武當,說不上哪天就要生死絕鬥,我們華山派可犯不上趟這趟渾水。」

    「不要人幫,天神幫這一關,我們就過不去。你是不老糊塗了,你死不要緊,華山派就此亡了,你如何對起掌門師兄?」

    「少林!」

    「武當!」

    「誰也不要!」

    華山三老幾句話不合,爭的面紅耳赤,都站了起來,咬成一團,莫不霏早就看完了那封信,兩封信的意思幾乎一模一樣,正如華山三老所說。莫不霏看看這個,再瞅瞅那個,這三個老頭誰也得罪不起,得!還是老辦法,抓閹好了!

    莫不霏正要開口,突然天空中刮來一絲微風,接著風突然變大了,天邊吹來了一片烏雲。夏天的雨來的真快,雨夾風勢急吹向華山弟子,轉眼人人已經濕透了。

    華山弟子人人急呼,站起身來找地方進殿避雨。忽聽殿外「啊」的一聲驚呼,華山三老急問一聲:「誰?」身形晃動之間,已經把殿門口之人圍在了當中。

    三老定睛一看,只見在自己的門口竟然憑空出現了四人,而且為首的一個胖子背上還趴著一個小瞎子,這是為逃命做的準備。可是四人還未有動作,就已經被圍住了。三人一楞之間,梅霖已經咧開嘴甜甜的笑了:「三位聖人,我們可以借寶殿避一下雨嗎?」

    「你叫我們是什麼?」陸斐風當先問道。

    「武聖人啊,難道你們不是名聞天下的『華山三聖』嗎?」

    「哈哈,小瞎子見識倒多。我們正是華山三聖,我們華山是名門正派,自來好客,請進,請進!」陸斐雲頭一次聽有人稱自己為「華山三聖」,不禁楞了一下,接著滿面笑容,連連伸手向裡讓著。

    「不霏,出來見客!」陸斐秀還忘不了把自己的掌門也拉出來。

    莫不霏正在安排弟子進殿避雨,聞聽此言,急忙冒雨奔了出來,對著四人略一拱手,郎聲說道:「華山掌門莫不霏,恭迎貴客!」

    四人連忙還禮,而華山三老則正眼也不看自己的掌門一眼,引著四人向裡走去,走過莫不霏身邊時,陸斐雲悄聲說道:「看你這熊包樣,淨給我們華山派丟臉!」

    「身子要直!」

    「要表現出掌門風範!」

    對這些話,川東四虎只做沒聽見,而梅霖正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好笑,嘴裡卻說道:「聖人,你們的大殿好有特色啊!我看少林寺的大明寶殿能及的上這裡的一半就不錯了!」記住,表揚不好的地方,要用「有特色」這個詞,再也找不出比這個更有特色的詞來了,什麼叫有特色,不一樣的地方就叫有特色,天下你能找出沒有特色的東西來嗎?

    「那是當然,大明寶殿雖然雄偉,但若論險要,氣象萬千,自比不上我這朝陽殿。哈哈,哈哈,小兄弟,我這朝陽殿門永遠為你開著!」聽到別人的稱讚,哪怕是一個小孩子的稱讚,陸斐雲高興的大笑起來,陸斐風也是輕捋長髯,陸斐秀則是長袖輕搖。

    當下,華山三老把梅霖迎入大殿,分賓主落坐,一番介紹之後,川東四虎十幾年前名聲極響,哪知華山三老竟渾不在意,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梅霖的身上。華山弟子見到華山三老把一個小瞎子當成貴賓,都不禁在下面忍俊不禁。不過,也都不敢笑出聲來,這樣的事情早見多了,比這更加希奇古怪地事也見了不少,因此華山弟子都是在下面正襟危坐,只等著看華山三老的表演。

    梅霖喝了一口清茶,只覺入口有點苦,落入肚中後,卻是一股清香直泛上來,知是好茶,當即又大讚一番。華山三老連忙又把茶葉介紹一番,梅霖自是大加評點,什麼比鐵觀音更香,比碧螺春更加有味道,總之天下名茶無出之右者。

    華山三老和梅霖胡侃八聊,轉眼竟似成了十幾年的老朋友一樣,老朋友自然是無話不談的,華山三老自然而然的便談起了剛才少林、武當的話題,立即三人又爭的不可開交起來。三人極力的想拉攏梅霖來自己,因為能拉攏到一個外援就意味著是二比一了,三兄弟之間做什麼事都是爭的你死我活,可是從來也沒有分出過勝負,這次如果能取得勝利,自可大大炫耀一番,最後三人齊聲問道:「你說請誰?」

    問完之後,六隻眼睛緊緊盯著梅霖的嘴唇,三人竟緊張的微微有點發抖,生怕說出與自己不同的結論來。梅霖的嘴唇一張一合,終於蹦出來了三個字:「誰都請!」

    華山三老聽到這三個字先是一楞,接著一呆,最後都哈哈大笑起來,陸斐雲笑的摀住了肚子,陸斐風捋住了鬍子,陸斐秀長袖亂甩,華山弟子看到華山三老笑成這樣,皆大笑起來,連川東四虎也不能倖免,最後一屋裡子人都在哈哈大笑,聲震瓦脊。

    這其中只有一個人沒笑,別人不笑的時候他笑,別人笑的時候他不笑,這個人自然就是梅霖了。梅霖等大家笑完,才一本正經的說道:「大家不要笑,想我華山派武功蓋世,尤其我們的三位武聖人,可稱的上是『橫推八百無敵手,上窮碧落第一人』,武功那個高,就不用提了。既然我華山如此高的武功,自當以天下為已任,俗話說『欲要與之,必先取之』,所以我們要想幫助別人,就得先讓別人幫助我們,否則我們有這個心,別人不接受怎麼辦呢?是不是?尤其是少林、武當這樣好面子的大門派。現在少林、武當兩派成為仇敵,此是武林之禍。我們華山派要想幫助兩家解開這個死結,就得先讓兩家幫助我們。像這樣的武林大災難,我們華山派不一力承擔,還有誰有這個能力呢?」

    「妙啊!」梅霖話音剛落,陸斐雲就蹦了起來,「二哥,你明天就上少林,三哥去武當,我去峨眉,告訴他們不要打了,解了這個武林死結,我華山派自當承擔起拯救武林的重任。」

    「四弟說的有理。想我三人武功已是天下無敵,自當為武林做點事情。不過,我們應當三人一齊去,先去少林,再去武當,最後去峨眉。我們三人先團結起來,才能團結大多數嘛!」陸斐風出人意料的與陸斐雲取得了一致。

    「霏兒,你應當向人家小兄弟學一下!」陸斐秀仍忘不了自己的掌門。

    「好,就這樣決定了,華山派請少林和武當來幫助打敗天神幫,華山派幫少林和武當恢復關係!莫掌門,我們已經打擾多時,也該告辭了!」朱智虎早就坐的不耐煩了,趁三老終於取得了一致的意見,趕緊站起來告辭,要不又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等到一個這樣的機會了。

    華山三老正在興頭上,自是極力挽留,梅霖想到川東四虎可能等急了,把自己扔在這裡可麻煩了,因此也急忙站起身來告辭。

    此時,外面風雨已停,華山三老親自送五人下山,這在華山派的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吧!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