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仙蹤 第一卷 初識仙蹤 第一章 朝歌山村
    朝歌山。

    據典籍所載,此山乃七十二福地之一。

    朝歌山延綿百里,大小山峰數十座,雄踞於神州北方,實可稱得上巍峨壯觀。山中林木茂密,百草叢生,常常可見各種野獸出沒。

    朝歌山臨北之處,有一座高聳側峰,喚作「商谷峰」。此峰高逾百丈,山間有一座無名石洞,乃是經千萬年風化溶蝕而成,更是整座山峰靈脈所在,靈氣充盈,氤氳而聚。

    這一日黃昏,蒼穹之上,重重雲霧盤踞,殘陽如血,迸射出一條條絳色霞彩,宛如沉入海中的游魚,偶然翻滾著金色的鱗光。朝歌山中,更是一片清新寧靜,與世無爭。

    突地,只見天際之上,一團淡淡的銀白之色乍然而現,悄無聲息地急速而下!只不過,這一團白色卻被火紅晚霞遮住,並不引人注目。

    這白色光團如流星般自天際滑下,接著,它竟彷彿受到召喚一般,順勢一轉,當頭扎進了朝歌群山之間!

    這光團在山中拐來繞去,不多時,竟穿過層層密林,逕直投入了商谷峰間,那一座無名洞穴之中。而這山洞之內,霎時間白芒一片,耀眼奪目!

    只見它入得洞內,竟緩緩降落在洞中一座石台之上。而那一團銀白光芒也是愈發凝聚,不多時,便漸漸凝練暗淡下來,化為一個半拳大小的珠子,深深陷入了石台之中。

    光芒斂去,這石洞之內漸漸回復平靜,而那石台上的白色珠子也愈發黯淡,只閃爍著微弱光芒,若隱若現。

    只不過,這山巒靈脈之中,那一絲絲靈氣,竟緩緩流動婉轉起來,漸漸流入這白色珠子之內,隱沒不見。隨著如此一番運轉,整座山峰的靈氣,也慢慢凝聚流動,被吸入這山洞之中。

    一切的一切,都進行地如此悄無聲息,無人察覺。

    直至,一千七百年後……

    ※※※※

    黃昏下的朝歌山,籠罩在落日餘暉中,如同披上一層輕紗的嬌俏少女,分外美麗。林中一片寧靜,和風輕拂樹梢,偶可見大大小小的野獸穿行於林木之間,景色甚是悠閒。

    只不過,朝歌山貴為七十二福地之一,此時此刻,整座山脈數十座山峰之上,卻找不到一個修真之人的足跡!

    一切,只因自從千年之前,朝歌山脈,便彷彿瞬間之間,已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靈氣……

    人間修真界中,更是為之轟動一時,眾人紛傳,此為異寶出世之兆,世所罕有!

    一時間,無論仙魔二道,抑或散修之士,乃至成形妖物,盡皆紛至沓來。朝歌山方圓數百里的土地,都似乎被這群瘋狂的修士翻了個遍。

    但是,無論是誰,都一無所獲,只得兩手空空,失望而歸。

    久而久之,朝歌山「尋寶」之熱漸漸消退而盡,這一座靈力全無的遼闊山脈,便再也沒有了修真之人的蹤跡。倒是因為人跡罕至,山中的野獸越發多了起來,回復了一片寧靜和諧的自然狀態。

    一眨眼間,又過了數百年的光陰,人間界中,似乎早已忘記了關於這一座詭異山峰的傳說,更從沒有人知道,商谷峰間,那一座無名洞穴之內,有一枚小小的珠子,靜靜停留其間,吸收著山脈靈氣,似是在修煉養傷一般……

    「嗖!」

    突然,一支利箭激射而出,草叢中一頭小獸應聲栽倒,只蹬了兩下後腿,便一命嗚呼。

    這時,一個腦袋從草叢裡冒了出來,卻是一個少年。這少年手持一張鐵胎硬弓,背後一隻箭壺,一副獵戶打扮,赫然正是剛才那射箭的獵手。

    少年自草叢中一躍而出,抄起地上小獸,抬頭看了看天,自語道:「今天就到這兒吧。」

    說罷,他返身幾步,從方才藏身的草叢中又拾起幾隻小獸,連同那只剛獵到的,一併用麻繩捆在身後,沿身旁小徑向山下走去。

    這少年獵戶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光景,卻已長得格外高大結實,常年的野外活動讓他的肌膚顯出些許黝黑之色,配上一對直入雲鬢的劍眉,令人覺得頗為英氣勃勃。雖仍顯得有些稚氣未脫,但他步伐矯健,顧盼間頗為沉穩,雙眸中早已找不到同齡人的嬌縱之氣。

    誰能想到,方纔那箭術高超的獵手,竟是如此一個年輕俊朗的少年!

    原來,朝歌山方圓數十里內渺無人煙,但在距山腳百餘丈的山腰處,卻存在著一個由三十餘戶人家組成的小小村落,以山為名,喚作「朝歌村」。

    村裡的居民,原是先祖不忍苛稅,背井離鄉,輾轉來到此山定居的。久而久之,竟爾漸成村落。家中男子耕作打獵,女子織作漿洗,偶爾也下山去附近的城鎮,以獵來的野獸皮毛和自家所種穀物換取些生活必需品,過著半隱居的生活。家家戶戶自給自足,雖遠談不上富足,倒也尚足溫飽。

    朝歌山山勢陡峭,故而林徑多凹凸盤折,極為難走。那少年自幼走的純熟,此刻更是惦著回家,不覺足下生風。尚不到一炷香時間,一座小山村便映入眼簾,正是朝歌小村。村口正有些老人散坐閒聊,見了他各個眉開眼笑,紛紛招呼:「羽兒回來啦!今兒個收穫不小吧?小小年紀就知道顧家,還使得一手好箭,真了不起!」

    聽到老人們誇讚,這被喚作「羽兒」的少年不由面上一紅,他向這幾個老人問了聲好,腳下不停,一路向村裡行去。

    直走到村東的一間木屋前,少年這才停下腳步。他隨手將鐵弓掛在門旁,獵物也放在門前石板上,隨即推開木門走進屋子。

    小屋之內頗為簡陋,窗下是一座灰石灶台,左邊兩張木板床,屋子中央一張榆木桌,兩隻木墩。木墩上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面容滄桑,正自斟自飲。見他進來,招呼道:「然羽小子回來啦!來,坐下陪爺爺喝兩盅!」

    少年也不應聲,逕直走到木桌另一邊坐下,接過那老者遞來的烈酒,仰頭一飲而盡。桌上已是擺好菜餚,大多卻是些山林野味。少年放下酒杯,悶聲不響的便吃起飯菜來。

    那老者也不著惱,只是瞇著一雙眼,細細端詳這少年的面龐。良久,老人歎了口氣,道:「唉!你這孩子,跟個悶葫蘆似的,和你在一塊兒待著真能把人憋死!再這樣下去,看哪家的父母肯把閨女嫁給你!」

    少年原本正埋頭吃飯,聞言身子微微一頓,面上泛起紅潮,放下飯碗,說了聲「我吃飽了」,便站起身,走出木屋,開始收拾起門外的獵物來。

    老者在他身後笑道:「嘿,還害羞了!好哇,過幾天爺爺就給你張羅一個去~」少年背過身去不睬他,那老者見狀,不由大笑出聲,走出門來,和他一起收拾獵物。

    這少年名叫張然羽,雖然看著英挺高大,其實卻只有十三歲,只是因為少年持家,常在野外活動,因此身板結實,成熟機智。

    這少年自幼父母雙亡,由爺爺撫養長大,祖孫倆感情甚篤。他自小失去父母關愛,不免隱隱有些孤僻,不喜與村裡其他孩童嬉笑玩鬧,卻又十分懂事。自他十歲起,就開始跟隨爺爺上山打獵,維持生計。

    他沉穩機智,往往肯下苦功習練,而且勤於思考,很快將祖傳的打獵技巧學了個十成十。再加上他潛伏襲獵時毫不浮躁,近前射殺時眼疾手快,每每都能獵到不少野味,不僅足夠祖孫二人生活所需,還不時送些給左鄰右舍。因此雖不善言辭,卻深受大伙喜歡。

    夜幕已降,皎潔的明月灑下一片片銀白色月芒,照在這小山村裡,顯得分外靜謐安詳。這祖孫倆映著月光,將一隻隻獵物收拾妥當。老者不時和張然羽閒聊幾句,他卻只是簡單答應,並不多言。那老者似是早已習慣,也不介懷,仍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話。

    冷不丁的,張然羽突然抬起頭來,望向那老者,輕聲道:「爺爺,明天還是我繼續去吧!」

    老者正說得起勁,聞言一愣,眉頭皺起,似是惱他打斷自己,嘴角卻彎起一個弧度,道:「羽小子,這可就是你賴皮了。咱爺倆可是說好的,每人輪流出去一天,這幾天閒在家裡,只吃飯不幹活,可憋死我這老頭子了!怎麼著?想搶你爺爺的飯碗不成!你這臭小子!」

    他擺出一副責怪之相,語氣中卻儘是寵溺,顯是對這孫兒愛護不已,話音未落,自己先笑了起來,滿臉的欣慰知足。

    張然羽卻仍是堅持:「可是……您這腿……還是我去吧!」

    老者卻犯起倔來,嚷道:「看不起我這老頭子是不是!」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右腿,「這腿上次摔壞以後,養了這麼些天,早就好了!明兒我就讓你小子見識見識,什麼叫『小家巧』比不過『老家賊』!看我進山打只黑熊回來!哼哼~~」

    張然羽知道拗不過這老爺子,也就不再爭辯,低下頭繼續擺弄獵物,嘴裡卻低聲嘟囔了一句:「吹牛!」誰知這老者耳力甚好,竟被他聽去,頓時尷尬不已,大叫道:「誰吹牛了!想當年……」他一吹噓起自己昔年往事,便滔滔不絕,滿面紅光,看上去竟顯得年輕了幾歲。

    張然羽面上露出幾分微笑,不理會這又開始自吹自擂的爺爺,手上不停,心裡卻如明鏡一般。因為爺爺受傷,自己連著上山十幾天,爺爺如此執坳堅持,其實是心疼自己。

    想到此處,心頭不禁泛起一陣溫暖。

    第二天一大早,老人背上鐵弓,和村裡幾個獵戶一起上山去了。張然羽簡單洗涮了昨日剝下的獸皮,又切了十幾斤後腿肉,挑了幾張較為完整的毛皮,悶聲不響的送到村落裡一些獨居而生計困難的老人家中。

    他一直忙活到正午,朝回走的路上,眼見陽光和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便不覺想起爺爺昨日的笑臉,心道:「爺爺待我,可不就像這輪日頭麼?從不求我回報,只是一味的送暖。唉,爺爺年紀終究是大了,待這次打獵回來,可真要想好了說法,讓他安心呆在家裡,別再上山勞累去了。」

    他暗自緊了緊拳頭,大步流星向著村東自家走去。剛走到村子裡那條橫道上,就聽到一聲高亢的哭嚎!

    這嚎叫聲如同一把利刃,刺破了村裡的寧靜,更似乎……就在村子不遠處。

    張然羽心中一抖,急忙奔到村口,正看見不遠處幾個人影,正連滾帶爬的往村裡逃!

    他一下子慌了神,定睛看去,卻怎麼也找不到爺爺熟悉的身影。一股不祥的感覺,霎時間充斥在這少年的心中,壓得他幾欲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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