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異史 正文 第一章 歷史轉折點 第十六節
    一支不大的船隊順著漢江逆流而上,每艘船上均插著帥旗,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左」字。林清華站在自己的官船上,欣賞著漢江兩岸的風光,大概因為這裡是明軍與順軍交戰前線的緣故,一路上很少看到人煙,連逃難的人也看不到,只有江岸邊的蘆葦隨風起伏,間或一兩隻不知名的小鳥從中飛出,才讓人感到一絲生氣。

    林清華正自出神時,洪熙官來報:「侯爺,牛將軍帶著水師調頭回去了,他捎來話,說前面不遠就是李自成的地盤了,還望侯爺自求多福。」

    「啊,這麼快就溜了?」林清華說道,他本來就對這「護送」不抱希望,當他第一眼看到這支所謂的「護送」船隊時,就有這種感覺了。這支船隊美其名曰「戰船隊」,其實就是把幾艘大一點兒的漁船改裝了一下,在船舷兩邊鑿了幾個炮眼兒,架了幾門小炮,平時用來裝點門面,嚇嚇老百姓還可以,若是遇上真正的戰船,只怕只有餵魚的份兒。

    林清華歎道:「走就走吧,早走早清靜,前幾天那些兵痞老纏著莫不計講歪書,煩也煩死了。對了,莫不計現在在幹嘛?莫不是又在說書吧?」

    洪熙官笑道:「可不是嘛!這傢伙這幾天精神頭可好了,與幾天前我把他從妓院中拖出來時相比簡直判若兩人,臉色也紅潤了許多,這不,正在艙裡給弟兄們講《大明英烈傳》呢。」

    林清華笑著搖搖頭,看來此人是立志做西門慶那樣的人了,不過幾天的相出,林清華看出莫不計還真是個人才,不僅熟知天文地理、各地風俗,而且熟知典章制度、法律條文,腦子也特別的活,一點就通,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他家從曾祖父起就是師爺世家了,他此次出門主要是想長長見識,想實踐一下「行萬里路如讀萬卷書」的道理。

    林清華對洪熙官說道:「走,咱們也去聽聽。」說完便走進船艙。

    莫不計正坐在小椅子上,面前擺了張小方桌,方桌上放著個銅鎮紙,權且充當驚堂木,林清華的部下則均盤腿坐在甲板上。莫不計正講到朱元璋的義子沐英率軍平定雲南,明軍正用火箭對付蒙古軍的戰象部隊,他講的口沫橫飛,底下眾人則聽的如癡如醉,絲毫未察覺到林清華進來了。

    後來還是莫不計首先看見了林清華,他忙起身行禮,聽眾們這才回過神來,也紛紛站起來行禮。由於林清華最反感別人給他下跪,因此眾人行得都是拱手禮。

    林清華也拱了拱手,算做回禮,說道:「沒事,大家繼續吧,不要拘束,莫先生,請繼續。」說完他也盤腿坐了下來。

    莫不計有些激動的坐下,自從知道了林清華的真實身份後,他便暗自慶幸自己傍了棵大樹,常常夢裡都會笑醒,更為難得的是這位主子平易近人,頗有書上寫的劉玄德禮賢下士的遺風,看來自己這一步是走對了,以後自己陞官發財不在話下,說不定自己還能成為再世諸葛亮呢。想到這裡,他的臉又紅光滿面起來,說書的聲音不免也大了幾分。

    林清華只聽了一會兒,便覺得這古代的說書先生可要比後世的說書先生高明多了,聲音抑揚頓挫,與其說是說書,不如說是唱書,特別是書中的人物因情節需要而唱歌時,說書先生就會真的唱起來,這不是插科打諢的唱,而是真正的用心去唱,真的把自己融入了書中,由於現在講得是《大明英烈傳》,因而許多歌曲都是古時的軍旅歌曲,歌中充滿了鐵血陽剛之氣,直聽得眾人熱血沸騰,不由自主的跟著哼了起來。

    眾人哼得興起,絲毫也沒注意到船已停了下來。這時一個舵手奔進來說道:「稟侯爺,江面被堵,船過不去了。」

    眾人停下哼唱,望向來人。林清華站起來道:「江面被堵?什麼東西能將江面堵上?走,出去看看。」

    來到船頭,林清華才知道什麼叫「鐵鎖橫江」。只見三條碗口粗的鐵鏈橫在江面,而此處的江面又特別的窄,只有不到三十丈,因而江面被封的嚴嚴實實。順著鐵鏈望去,只見六根黑漆漆的地樁牢牢的釘在江兩岸,其中的一個地樁旁還立了一個石頭壘成的小堡壘,此刻堡壘的頂上一股黑煙正沖天而起。

    站在林清華身邊的洪熙官突然指著右邊的江岸說道:「侯爺快看,有人來了。」

    林清華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股煙塵正從天地交際之處向著他們滾滾而來,伴隨著煙塵的是隱隱而來的「轟隆」聲。

    「是騎兵!」幾個眼尖的部下叫了起來。

    林清華向洪熙官說道:「傳令下去,讓所有的人拿起武器,但沒有命令不許動手。」

    洪熙官領命而去,船上很快熱鬧起來,但片刻之後就又安靜下來。

    「轟隆」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林清華首次感受到了騎兵集團衝鋒時的震懾力,和這些訓練有素的大隊騎兵比起來,自己收服的那些響馬不過是烏合之眾。現在雖是在船上,騎兵沖不到船上來,但林清華還是看出了眾人內心的恐懼,有的人不僅臉色發白,甚至拿刀的手都開始發抖了,連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方世玉也自言自語道:「我的天,這要是衝過來還不把人踏成肉餅?」

    林清華為了給眾人打氣,大聲說道:「大家不要慌!咱們是來招安的,不是來打仗的,再說了,咱們是在船上,他騎兵再厲害,也不能衝到船上來,就算是昏頭昏腦的衝過來,也只有喂王八的份兒。大家都放鬆點兒,不要把刀舉那麼高嘛,哎,那個大胖子,說你哪,你那把鬼頭刀舉那麼高幹嘛?你不累我看著都累,對啦,把刀抗肩膀上,這才瀟灑嘛!」眾人聽他說得幽默,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些,幾個性子開朗的已然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馬隊便奔到岸邊,人數大約有五千,大部拿大刀,少部拿長矛。一停下,拿長矛的兵便跳下馬來,很快就列成了陣形,正面正對著林清華的船隊,而那拿大刀的騎兵仍舊騎在馬上,用警惕的雙眼搜索著四周。

    待未發現危險後,幾個騎兵向著隊後奔去,於是很快就有三名旗手撐著三面大旗從隊伍後面奔到隊前,一面旗上寫著個「闖」字,一面旗上寫著個「順」字,另外一面上則寫著個「白」字,不過那「白」字明顯比另兩個字小了一圈。緊跟在旗手後面的是幾個看起來像是軍官模樣的人,對著林清華的船隊指指點點。

    雙方對峙了一會兒,順軍中跑出一人,來到江邊扯著嗓子喊道:「哎,船上的人聽著!速速登岸投降,不然的話,我們就不客氣啦!」

    林清華也向著岸上大聲喊道:「在下林清華,奉大明皇帝旨意,前來與闖王議和,希望雙方能化干戈為玉帛,握手言和,共抗韃子!」

    來人聽清林清華的話後,便又飛快的奔回隊中覆命去了。

    等了一袋煙的工夫,那人去而復返,喊道:「我們將軍說了,你們必須在此下船,然後由我們的人押你們去西安,只給你們一刻鐘,時間一到,我們就發動攻擊!」說完向身後一指,只見三門大炮被推了上來。

    看到這副架勢,林清華只好下令棄船登岸。

    等眾人登上江岸,順軍長矛手就將眾人圍了起來,一名小軍官命令眾人放下武器。林清華示意眾人照做,於是大刀、三節棍、斧頭、匕首、狼牙棒很快便在江邊堆成了一堆。

    過了一會兒,這支騎兵部隊的將領一聲令下,長矛手們便押著林清華他們,跟在馬隊後面,向著北方緩緩而行。

    行了半日,天色快黑時,林清華他們便進入了一個小城,進城門時林清華抬頭向城門上望去,隱約看見兩個斑駁的大字——郢中。入城之後,林清華他們就被安置在一個大院中,院中有幾間大瓦房,還有一個空蕩蕩的牲口棚,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地主的家,只不過主人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幾間乾淨寬敞的大屋,似乎正向人們講訴著屋主曾經的殷實生活。

    眾人進院沒多就,幾個順軍士兵抬著幾個大木桶走了進來。他們將木桶放下,揭開蓋兒,一股熱氣冒了出來,其中一人喊道:「喝粥了,喝粥了。這兒可沒什麼山珍海味,你們就將就點兒吧。」說完把別在後腰上的兩個木勺抽了出來,放進桶裡後又指著林清華道:「喂,你,穿官服的那個,我們將軍要見你,快點喝兩口粥就跟我走吧。」

    林清華拿過洪熙官遞過來的木勺,挖了一勺熱起騰騰的白粥,湊到嘴邊吹了吹,但太燙了,根本無法入口,那順軍士兵譏道:「你們這些官兒平時嬌生慣養,連粥都不會喝,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林清華聽得心煩,索性將木勺向桶裡一丟,說道:「不喝了,這就帶我去見你們將軍吧。」

    林清華跟著士兵一路小跑,來到了縣衙,那將軍正是住在縣衙之中。

    雙方一見面,不等林清華開口,那將軍支開左右,搶先說道:「你叫林清華?可是在北京時住在制將軍府上那個林清華?」

    林清華吃了一驚,細看此人,卻沒有一點兒印象,正尋思該怎樣回答時,那人似乎也看出了林清華的心思,說道:「我以前是制將軍麾下的一名小將,跟著制將軍打進北京後一直在城外駐紮,你沒有見過我,但闖王登基時我也參加了,當時我曾遠遠的看過你幾眼,你就站在制將軍的身後不遠處,但你沒向我這邊望,所以你不認得我。」

    林清華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原來如此,這麼說後來你也是與制將軍一起從東門突圍的了?」

    那人道:「正是!我們突圍出來後,便向南走了一天,後來又折向西邊,希望能早點兒追上闖王。一路上追兵不斷,韃子的騎兵很厲害,射箭射得很準,眼看著我們的人越來越少,後來制將軍指揮我們在一個山谷埋伏下來,打了韃子一個伏擊,殺了三百多韃子,這才把他們嚇退,但我們也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後來我們終於到了山西太原,在那兒和闖王會合。闖王的心情很壞,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他待部下很和氣,現在動不動就打人,他的親兵幾乎人人挨過打,這樣一來大夥兒的心就更亂了,經常有人夜裡逃跑。闖王的疑心也越來越重了,經常懷疑這個要殺他,那個要出賣他,制將軍勸他到河南去,他卻疑心制將軍要在河南害他,牛丞相也落井下石,說制將軍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闖王更生氣了,他把制將軍的親兵遣散,還把制將軍的心腹都派到別處去,我也是在那時被派到這裡的,因為我很會帶兵,所以白將軍讓我帶領一支騎兵駐守郢中。今天我看見報警的狼煙,以為明軍來攻,所以點盡精銳去迎戰,不想卻碰見了熟人。」

    林清華見他這麼囉嗦,本來有些不耐煩的,但聽到了李巖的消息,便耐住性子聽他說下去,誰知他說到這兒就不說了,於是林清華問道:「那後來制將軍怎麼樣了?」

    那人歎了口氣,說道:「上個月傳來消息,說制將軍因為謀反,已經被誅殺,一起被殺的還有紅娘子,我聽到消息後,偷偷的哭了一場,我不相信制將軍會謀反,底下好多弟兄也不相信,但他們都不敢說出來。不過,後來我又聽到消息,說制將軍和紅娘子沒死,他們現在正在河南召集天下英雄,準備與韃子大戰一場,我倒希望這是真的。」

    林清華雖然早已從史書中知道了李巖的結局,但聽到他的死訊,還是很難過,畢竟兩人有過一段友誼,不過聽了後面的消息,他又有些期待,也許李巖聽了自己的勸告留了後路也說不定呢。

    林清華定了定神,說道:「你跟我並不熟悉,怎麼說了這麼多話?你就不怕這話傳到闖王耳朵裡?不怕闖王殺你?」

    那人淡淡的說道:「這些話我憋了好久,說出來我就好受多了,況且制將軍引為知己的朋友決不會是小人,他在太原時常對我們說起你,說你值得信賴,而且很擔心你的安危,所有突圍的人中只有權將軍那一路沒到,連一個兵也沒到,對了,這到底是怎麼會事兒?你們那一路遇上了什麼情況?你現在還活著,那麼權將軍怎麼樣了,他現在在哪兒?」

    林清華尋思:這可不好回答。於是說道:「一言難盡哪,這事我慢慢再跟你說。我現在想問問你,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呢?」

    那人說道:「還能有什麼打算?無非是韃子來了殺韃子,明軍來了打明軍,戰死沙場而已。如今韃子勢大,兵勢很盛,好多原來投降闖王的明軍將領又投降了韃子,與韃子一起來打我們,而我大順軍軍心渙散,鬥志不強,已打了好幾場敗仗了。」

    林清華道:「將軍不要這麼悲觀,只要明軍與順軍聯手,相信能夠擊敗韃子的,收復失地指日可待。」

    那人歎了口氣,說道:「希望如此。不過闖王現在誰的意見都聽不進去,連高夫人都勸不住,你此去恐怕會空手而歸呀。」

    林清華道:「只有盡力而為,否則的話中原危矣!」

    兩人又聊了會兒,林清華得知此人名叫馬滿原,祖上三代都是給馬看病的獸醫,早年曾讀過三年私塾,後來不堪「三餉」加派,家道中落,便替人趕馬為生,李自成還是高迎祥手下的闖將時,來到他們村,他便和村中幾個膽大的年輕人投了李自成,此後便隨著李自成南征北戰,後來被李自成派去和紅娘子一起搭救李巖,從此便成了李巖的部下。

    馬滿原留林清華一起住在縣衙,但林清華執意要與部下住一起,於是馬滿原便親自送林清華回到大院,臨走時答應盡快送林清華去西安。

    第二天一大早,林清華與部下便登上了馬滿原為他們準備的小船,大概是馬滿原特意囑咐的緣故,順軍士兵們對他們的態度要好多了,不僅早飯有酒有肉,而且到了船上也不再對他們刀兵相向。

    眾人與岸上送別的人告別之後,便迎著朝霞逆流而上,身後的郢中小城也越來越遠,最後終於看不見了。

    經過十日的航行,終於抵達李自成大將白旺的駐地——襄陽。

    襄陽自古被稱為「鐵打的襄陽」,城高池闊,易守難攻,歷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元朝時忽必烈派兵攻打襄陽,前後用時六年,最後才用回回炮將對岸的樊城攻破,絕了襄陽外援,這才逼降了襄陽守將呂文煥。襄陽城破後,元軍便順流而下,一舉滅了南宋,由此可見襄陽的戰略地位之重要。

    林清華上岸後站在城牆下,抬頭望著那高大的城牆暗自讚歎,在冷兵器時代,若想攻下此城著實不易,但現在已進入火器時代,再堅固的城牆也經不住火炮的轟擊。

    白旺對林清華的態度很冷淡,只是問他來的目的、啟程日期、行走路線,連幾句寒暄也沒有,問完了話便送林清華到軍營居住,也沒說何時送他去西安。

    林清華無聊的在軍營中待了幾天,守門的軍將又不許他們外出,只好和眾部下一起聽莫不計說書。直到第三天下午,白旺才派人來告訴林清華,說第二天一早出發。

    第二天,林清華便帶著部下騎著馬,向北進發了,隨行的還有五百名全副武裝的大順軍騎兵。由於林清華部下多是水寇出身,大多數人不會騎馬,因而開頭幾天走的甚慢,一天走不了一百里,直到眾人學會了騎馬,這才加快了速度。一路上滿目的瘡痍,十室九空,走不了多遠便能看見一具屍體,偶爾還有幾隻野狗圍著屍體撕咬,江南雖然也遭到過兵災,但從未像河南這樣慘,眾人中十個倒有就個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淒慘情景。

    這樣走了七八日,在經過一大片無人地帶之後,潼關出現在眾人眼前。

    潼關憑借關前的一條天然大裂隙,被兵家譽為天下第一險要之地,秦、漢、唐均把國都定在潼關以西,就是想憑借潼關之險確保國都的安全,李自成似乎也是出於同樣的考慮,把都城定於西安,但時代不同了,自唐以後中國的經濟重心就移向了東南,江南也就成為了中央王朝財賦的主要來源,國都也就自然而然的移到了交通便利特別是水路發達的東部,而潼關以西因為道路艱難、運輸不暢,也就被諸王朝拋棄了。

    此時的潼關守將是馬石瑤,此人原是商洛山的土匪,李自成早年被明軍擊敗,退往商洛山時將其收編,因其匪氣較濃,因而並不是很得李自成的信任,前一段時間,他送給牛金星三萬兩銀子,才得以被委以重任,來把守這商旅來往頻繁的潼關,本以為能大撈一筆,誰知李自成敗退回來,一路之上商旅斷絕,眼看著戰事要久拖不絕,自己的銀子恐怕要打水飄了。

    正自煩惱間,忽聞手下來報,說是有個明朝大官要進關。馬石瑤眼前一亮,「明朝大官?」他問道,「多大的官?來幹什麼?」

    「據說是個什麼侯爺,去西安議和的,還說要順便勞軍。」手下答道。

    「勞軍?那麼說帶了很多銀子嘍?」馬石瑤眼前彷彿看見了好多銀子在飛。

    「這個不清楚,不過他們帶的馬裡好些都馱著箱子。」手下說完偷偷看了眼上司,心想:將軍怎麼整天都把「銀子」倆兒字掛在嘴邊?

    「太好了,走,咱們這就瞧瞧去!」馬石瑤興沖沖的走在前面。

    林清華他們老老實實的等在關前,只見關門緊閉,城頭上的順軍士兵懶洋洋的抱著長矛站著,正眼也不瞧他們一眼,忽然城頭上亂了一陣,士兵們一改懶洋洋的神情,個個精神抖擻的站得筆直,片刻之後,城頭上來了一名順軍將領,他趴在箭垛上向林清華喊道:「喂,你們不是要勞軍嗎?帶了多少銀子?不如就給了我們吧,我們也是大順軍隊呀,鎮守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清苦的很。」

    林清華心想:遇上敲竹槓的啦。正尋思怎樣答覆時,那「護送」他前來的順軍小校朗聲說道:「這位將軍好面生,原來不是袁將軍鎮守潼關嗎?」

    馬石瑤道:「你是說袁宗第吧?他早就回西安啦,現在是我鎮守潼關。廢話少說,快把銀子交出來吧!」

    小校說道:「將軍難道不知這私分軍餉是要殺頭的嗎?這些軍餉已被白將軍接收,特命小的押運進京,若是少了一兩,小的人頭不保,若是將軍取了一兩,將軍人頭也不保,方才白將軍的信你也看了吧,裡面說得很清楚,而且幾天前同樣的一封信已送到西安了,將軍還是快讓我們入關吧。」

    馬石瑤本來是想殺人滅口搶銀子的,但聽完小校的話吃了一驚,剛才他確實看了信,但他看了半天就只認出了「銀子」倆字,也不知信中說了些啥,沒想到白旺比自己還精,早就讓西安知道了,想起闖王的軍令,想起幾天前在西安看見的那幾百顆血淋淋的人頭,他不寒而慄,忙賠笑道:「哈哈,我剛才只是和大夥兒開個玩笑,不要往心裡去。」說完又向部下呵斥道:「你們還楞著幹什麼?還不快去開門!」

    進入潼關後,林清華他們謝絕了馬石瑤留宿的「好意」,馬不停踢的向西狂奔,又經過一天的跋涉,終於進入了大順朝的都城——西安。

    林清華他們被安排在城西的一個驛站住下,驛站旁邊就是一個兵營,帶他們來的人叮囑他們留在驛站中,不要外出,等候李自成的聖旨。

    第二天早晨,幾個大順官員來宣旨,讓林清華一個人進宮面聖。

    林清華隨著幾人進了皇宮,這皇宮原是明朝藩王的府邸,李自成佔領西安後,將其擴建了幾倍,蓋了一個大殿,權且充當議政之處。

    此時的李自成正坐在龍椅之上,面色陰沉的望著剛走進大殿的林清華,突然暴喝一聲:「來人哪,把他給我拉出去砍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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