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元年(崇禎十七年)五月,世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東北的山海關。那裡正在進行著一場規模空前的決鬥。吳三桂得到了滿清的,悍然拒絕了李自成的最後通牒,李自成佔領北京以後,經過一個多月的休整,御駕親征,親自統帶馬步兵十五萬人,殺奔山海關。吳三桂則針鋒相對,發佈了討賊檄文,號稱要給崇禎皇帝報仇,全軍歃血為盟,擺開了決一死戰的架式。李自成長期流動作戰,擅攻,吳三桂則守疆多年,擅守,一個兵力強盛,一個城堅炮利,誰勝誰敗很難預料。
五月十八日,李自成統帥大軍抵達山海關前,兩軍在一片石地區展開了生死的搏殺,山海關被戰爭的硝煙籠罩著。半個月後,硝煙散去,戰爭的結果讓世人大吃一驚。就在李自成和吳三桂兩軍殺的筋疲力盡的時候,突然伏兵四出,十萬滿清八旗勁旅席捲而來,山海關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大順軍慘敗,潰退回京城,吳三桂的兵力折損大半,也失去了和別人討價還價的籌碼,最終在戰場上笑傲的竟是滿清。
多爾袞終於撕下了和善的面具,揮軍進佔山海關,此時的吳三桂已經窮途末路,萬般無奈之下,最終投降了滿清,清廷封吳三桂為平西王,世襲罔替,多爾袞同他擊掌為誓永不相負,吳三桂自此死心塌地的成了清廷的走狗。
東北硝煙散盡,滿清盡譴滿漢八旗三十萬大軍進擊京師,拉開了一統天下,問鼎江山的序幕,中原的局勢自此為之一變。
「明有叛將,引清犯疆」趙強的預言再次成為事實,太平教正式樹起抗清義旗的時候到了。
五月底的一天,趙強召集太平教的首領開會分析局勢,研究對策。通過一天的會議,他們制定了「內蓄實力、外結強援」的八字方針,決定:
第一、正式將民團改編成太平軍,以武昌為太平軍大本營,命令各地分舵公開打出抗清的旗號,招兵買馬,組建太平軍的地方武裝,抗禦清軍。
第二、團結和動員國內各派勢力一致對外,共同抗清,譴使同李自成、張獻忠以及各省的督撫會晤,申明太平教抗清的主張,爭取太平教在各地的發展空間。
第三、利用太平教在各地的勢力向老百姓宣傳太平教的主張,廣泛發展教眾,爭取民眾的。
第四、在雲南昆明建設太平軍的後方基地,主要任務是培養人才、籌劃軍需。派田精明親自到雲南去主持後方基地的建設,並負責糧餉的籌集。
與此同時,在武昌城中,盧象升也接到南明朝廷的旨意,任命他為華中四省明軍的都指揮使,命他整軍抗禦闖匪。同時,南明朝廷封三皇子為桂王,屬地雲南。南明欽使表示,他們只認太子,只有太子去了南京才肯讓出皇位。
盧象升一直以崇禎的托孤之臣自居,一門心思要擁立崇禎的兒子為帝,可如今的情勢讓他左右為難,進退維谷,如果起兵擁立三皇子,那就面臨這同南明朝廷決裂。滿清入侵,中原局勢大亂,自己這麼一來,國內局勢就更亂了,大明江山愈加難保。如果遵從南明朝廷的旨意,那就等於承認了弘光帝的地位,將來再想擁立新帝可就難了。他本擅長統軍,不喜政治,遇到這種難題自然難以決奪,思前想後,他決定去向趙強討教,滿清入侵和南明朝廷不肯讓位的事情都被他言中了,此人如今勢大,不管是起兵擁立新主,還是整軍恢復失地都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在去太平教總舵的路上,盧象升琢磨著趙強這個人。他佩服趙強對天下大勢的判斷能力,也信服趙強的為人和才能。此人自出道以來,劍走偏鋒,奇招疊出,從不循規蹈矩,每每行到險處都能化險為夷,似有天助。受傷後在東北養病兩年,卻悄沒聲的創出一個太平教,轉眼之間就有了這麼大的勢力,連尚大勇、李剛這樣的明軍勇將都死心塌地的追隨他。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呢?近來他還聽到很多關於趙強的傳言,有的說趙強是上天派來人間救世的神主,有的說趙強根本就不是太監,有的說趙強通幽會神,能預知未來——,這些傳言更加讓這個小太監顯得高深莫測。他原本還打算藉著自己托孤大臣的地位將趙強收歸己用,不想原屬於明軍舊部的李剛、尚大勇反倒投到了趙強的麾下。想到這些,盧象升竟有點嫉妒這個小太監。
趙強在會客室裡接待盧象升。
寒暄過後,盧象升打算先試探趙強的底細,於是說道:「如今滿清入侵,果然未出大人的預料,大人年紀輕輕,卻對天下大勢判斷的如此準確,真讓盧某佩服。據說大人一年多前就已經料到了此事,真是神奇呀。」
「嘿嘿,倒也沒什麼奇怪的。我在東北與清軍交戰,後又出使清廷,見識了滿清的實力和清主的野心,因此斷定他們肯定會侵我中原,只是沒料到竟這麼快。」趙強敷衍說道。
「這麼說,你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就開始著手準備了?」盧象升問道。
「不錯,我當時料到此節,卻又擔心皇上疑我,所以只好詐傷,暗中繼續抗清的力量。沒辦法,都是給逼出來的。」趙強坦然說道。
盧象升歎了口氣,覺得趙強的做法雖屬欺君,卻也是當時最好的選擇,遂說道:「大人一番苦心盧某佩服。不過你剛才的分析,我卻有一點不明,這李自成擁兵百萬,佔據數省,憑他一人之力當能擊退滿清,難道滿清真的能威脅到我江南數省嗎?」
趙強說道:「這李自成孤傲自大,目光短淺,非人主氣象,他能有今天的勢力,不過憑著其勇武,也是我朝氣數將盡。他雖佔據數省,但只是占,而不是治,百姓雖擁護他,卻不是忠誠他。他麾下雖有百萬之兵,卻大多是烏合之眾,是降兵和臨時加入的貧民組成,缺乏訓練,真正能作戰的部隊不足一半,而清軍卻是厲兵秣馬準備多年,加上漢軍和蒙古的聯軍,兵力實際在李自成之上。所以,清軍很可能打敗李自成,佔據中原,進而揮師南下,佔我整個大明江山。所以我們現在必須抓緊練兵,準備禦敵。另外,我還打算同李自成聯手,共同抗禦清軍。」
盧象升沉思片刻,點頭說道:「趙大人言之有理,不過那李自成破我國都,逼死先帝,是我大明的死敵,同他聯手,恐怕不行吧,南京朝廷也不會答應。再說,讓滿清和李自成拼得兩敗俱傷,我們不正好可以收復失地,光復大明嗎?」
趙強笑笑說道:「從軍事上說,大人的提議不錯。但這樣一來,中原百姓就會落入滿清鐵蹄之下,慘遭殺戮和凌辱,這卻是我不忍見到的。再說,一旦滿清擊敗李自成統一中原,站穩了腳跟,恐怕我們再想收復就難了。」
盧象升欽服的說道:「沒想到大人還有憫天憐民之心,我卻沒有想到這一層。慚愧!」
趙強慨然說道:「我太平教的宗旨就是濟世安民,自然以民生為要務。不過我猜南明朝廷可能不會這麼想,我們以明廷的名義同李自成合作自然是不行,李自成也不會答應,但太平教不受朝廷管束,所以可以和李自成聯手抗敵,我打算以太平教的名義在各地起兵反清,此事卻不必同朝廷言明。」
盧象升聽趙強的意思,顯然是不打算投靠明廷,也擺明了和自己是處在對等的地位上,不過趙強濟世安民的主張他還是贊同的。
弄清楚了趙強的意圖,盧象升安心了,於是說道:「朝廷的欽差前日到了武昌,果然如你所料,他們只認太子,不認三皇子,只封三皇子為桂王,屬地雲南。還委任我為華中地區明軍的都指揮使,命我整軍抗禦闖匪。我該何去何從,一時沒有定見,還請趙大人開解。」
趙強已經知道了盧象升受封的消息,事先想好了說辭,他冷笑一聲說道:「哼哼,別說三皇子,就是太子去了南京他們也未必認!不過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如果我們自己爭起來,只會讓滿清得利,我覺得現在還是得一致對外,我們自己內部的事情可以慢慢來,再說局勢怎麼發展現在還是未知數,等等看也好。所以我的意見不如就接受南明朝廷的旨意,先壯大實力再說,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盧象升歎氣說道:「也只能這樣了,不過我初來此地,要整軍和管理地方困難也是頗多,手中可用之人甚少,想整軍抗匪也沒有那麼容易呀,你那裡人才濟濟,還望能幫襯一些呀。」他考慮自己整軍需要助手,想將李剛、尚大勇他們這些明廷舊將收到麾下。
趙強聽出了盧象升的意思,打著哈哈說道:「哈哈,我與大帥是莫逆之交,協助大帥責無旁貸呀。現在我太平教也在編練新軍,起而抗清,到時候我、李剛、尚大勇都會聽從大人的調遣,就向當初在特區那次一樣,我們幾人聯手,定然是戰無不勝啊。」
盧象升見趙強不肯鬆口,也覺無奈。趙強忽然想起了張曉東,於是說道:「大人手下缺人也不可不慮,尤其是地方上的官員如果不能鼎立相助,籌糧助餉,想要整軍也難。要說擅長治理地方的人才我倒知道一人,現任蘇州知府張曉東擅長經濟,在當地民望很好,我當初去蘇州籌糧,有些交道,要是將此人調任湖北不知大人是否合意。」
盧象升說道:「此人我也有所耳聞,是個能吏,我今天就給朝廷上表,調他來任這湖北巡撫。」
「還有一人,原是通州的縣令,叫張浩,當初我在特區之時與我配合甚好,是個人才,此次京城陷落,他也隨隊到了這裡,現在賦閒,可以一用。」趙強說道。
「哦,那我倒要見見,如果合用,就委了武昌的知府。」盧象升說道。
趙強不動聲色的已經將兩名關係親近之人安插好了,見盧象升並不疑心,接著說道:「我當初在東北辦學校倒是培養了一些人才,只是都很年輕,缺乏歷練,可以選一些出來,由大人親自考較,量才任用。」
「好!有多少人你儘管薦來,我就是要借這個機會好好整頓一下地方,不然將來這仗就沒法打。」盧象升喜道。
趙強擔心的說道:「大帥驟然安排這麼多官職的調整,朝廷能答應嗎?」
盧象升傲然說道:「他們既然要我整軍禦敵,讓我督管幾省地方,就必須委我以全權,四省的官吏任免和稅賦的支用就得我說了算,不然我就不認他這個小朝廷!」
趙強覺得南明朝廷剛剛成立,正是急於安撫地方,收買明廷遺臣,盧象升以抗命相要挾,這南明朝廷八成得順著,不如就這個機會多要一些權利出來。他考慮到太平教在雲南要建立基地,而且麗妃和兒子也要到雲南去,覺得雲南巡撫如果能安排自己人最為有利,於是說道:「還有一事請大帥思之,此次朝廷將三皇子發往雲南永駐,我擔心日子久了,皇子在那裡會受委屈,不如將這雲南巡撫一職安排我們的人,這樣才能確保皇子的周全。」
「大人所慮極是,我也正有這個擔心。朝廷一些人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保不齊將來會對三皇子不利,不知大人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反正我去同朝廷力爭,不安排我們的人,那皇子就留在這裡,不到雲南去。」盧象升說道。
「嗯,大帥覺得田精明如何?他原是以吏部侍郎銜掌管特區市場和錢莊,擅長經濟之道,為人忠厚,處世老練,大人覺得如何?」趙強說道。
「好!就是老田。此人當初給我前線供應軍需從未遲緩,為官清廉自守,正合我意。」盧象升高興的說道——
兩人一番密議,各有所得,盡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