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城是袁紹的新治所,她原來只是一座比較大的城池而已,並非什麼戰略要地。即便被袁紹定為治所後,也僅僅是將城牆略微加高而已,並沒有對她進行擴建或改造。
城池小,袁紹的十幾萬大軍,根本沒法一下子擠進城去。袁紹覺得反正自己的兵馬數量和王奇還差不多,乾脆直接依城防守好了。
所以當王奇率大軍趕到信都時,發現信都城外有兩個五萬人的大寨,兩寨互為依角,和城牆上的守軍形成立體的防禦工事。
面對著這個雖稱不上固若金湯,卻也滴水不漏的防禦工事,王奇反而笑著點點頭。袁軍雖然才能之士很多,可惜根本比不上自己軍中的那幾位。這樣的佈局,早在眾人的預料之中。
王奇還是沒有強攻,只是在城外十里處下寨,建造防禦工事,準備長久對抗。現在的情況,完全符合當初既定的策略。接下來的具體作戰,基本要因勢而行了。
王奇的大軍抵達信都城後沒幾天,周瑜的聯絡書信就已經悄悄的送到了王奇的手中,信上介紹了他這一路的大致過程。
冀州雖然一馬平原,基本沒什麼可以阻攔一下的戰略要塞,但周瑜也不可能完全避開城市行軍。幸好周瑜在幾年前奉王奇之命前來冀州聯絡義士時,就已經和一些因為忠於韓馥而遭到打壓的人聯繫上了。由他們做先導,這一路行來,大大小小十幾仗,全都輕易取勝。殲敵數千,擊潰敵軍上萬,自身也傷亡了幾百人。
袁紹為了備戰,已經將各地的軍隊基本調走,還沒有那個城池是三萬騎兵的對手。那些大的城池,為了自己安全考慮,在知道周瑜的騎兵過境時,大都選擇了閉門防守。周瑜也不去管他們,一般都是繞城而過。僅有一些小城鎮,被周瑜看中用來進行補給。
其中周瑜特別提了常山這個地方。冀州南部的民風已經變得文弱,但冀北之民還是比較彪悍的。當周瑜的大軍抵達常山真定時,部隊就遇到了麻煩。
常山太守雖然在知道周瑜入侵時,沒有作戰的打算,但常山的豪傑子弟們卻不依,他們聚集在一起,把守住各處要道,阻擋已經到了真定附近的周瑜。幾萬人的青壯對於僅三萬騎兵的周瑜來說還是有點麻煩的。就在周瑜考慮著是否要後退時另找新路的時候,卻突然有幾百當地人找上門來,自稱是將軍故人。周瑜一看,還真認識幾個,就是當初王奇幫忙安置的趙雲同鄉。
在他們的幫助下,周瑜不但順利的通過了由他們把守的要道,還憑空多了幾百士卒。所以當周瑜穿過中山國南部,進入安平國北部,突襲攻佔信都的北方重鎮饒陽時,他的人馬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因為兩波人馬的加入,新增加了幾百人。隨後周瑜又出兵攻入河間,幾乎攻佔河間國治所。
袁紹在回到信都後,怕被王奇趁機攻城,也不敢分兵攻擊周瑜。反正信都是四通八達的交通要道所在地,即便暫時沒了北方的供應,還可以從東面勃海郡得到物資。只要堅守到王奇軍後勤耗盡,就可以將他擊退。除了偶爾想到了新主意,就出兵去和王奇鬥一鬥,袁紹基本沒什麼新的行動。
面對袁軍的各種奇招,王奇軍也是見招拆招,針鋒相對。
當袁紹根據王奇的重騎兵,用大量的鐵甲強行拼湊出了一支三千多人的重騎兵後,王奇一陣大樂,立刻讓自己的三千近衛騎兵出動,利用速度優勢,把重騎兵的耗得半死,再讓早就準備好的鉤鐮槍步兵出動,一擁而上,將戰馬放翻在地,把三千重騎兵和他們傷殘的戰馬全都活捉。
然後讓自己的重騎兵出動,將頂著厚盾跟在後面的袁軍步兵一陣衝殺。當袁紹也派出自己的輕騎兵來逗引王奇的重騎時,王奇卻鳴金讓他們回來了。把在城上觀陣的袁紹氣了個半死。
袁軍挖掘地道,也被郭嘉沮授料到,輕易的利用水缸察覺,投石車一陣亂轟,把挖地道的袁軍全活埋在了地下。
夜間襲營,卻因為互相看破,並沒有完整的被執行。互劫糧道,王奇軍都有陳到,高順這樣的大將押糧,袁紹的幾次行動全都被沮授他們識破,反而被伏擊了幾次。反倒是袁軍從渤海和青州運來的一些物資,被郭嘉他們設計成功的劫掠了幾次。
王奇針對袁紹的各種反撲,卻並沒有進行報復性的進攻。他手中的炸藥有限,炸炸城門也許夠用,想要用來炸人卻只能得到嚇嚇人的效果,為了保持神秘性,王奇並不準備採取這種戰法。強行聚集大軍攻城,王奇可不認為冀州兵真的都是吃素的。他還想在平定了河北後,一鼓作氣掃平天下呢,這樣兩敗俱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做。
王奇軍採取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策略。郭嘉和沮授獻計,認為袁紹軍雖然和異族騎兵聯合在一起,但內心肯定不互相信任,可以利用這一點,進行離間,讓雙方起衝突,到時不用王奇進攻,袁軍就已經自亂陣腳。
根據他們的計策,王奇又補充了一條,就是盡量的拉攏袁紹軍中的大漢族主義人士,最好能說服他們投降。
根據這一條離間計,信都城中經常傳聞某某被胡兵劫掠啦,某某胡兵吃飯不給錢呀這樣的消息,而胡軍營中也經常傳聞補給物資缺斤少兩,某個胡兵進城時卻被漢人殺死這樣的消息。
有不少漢胡將領立在得到消息後,立刻要求對對方進行報復,卻沒想到被許攸柬阻,建議袁紹清查此事。清查結果,當然是大部分事情都不存在。
但因為看清這一點的也僅有許攸而已,導致胡軍在沒阻攔的情況下,傷了不少袁軍士卒。雖然統領樓難立刻處決了那些不聽號令的胡兵,但雙方的仇恨卻已經種下。經常有雙方的士卒在私底下打架鬥毆,雙方的將官屢禁不止,就又把責任都推倒了對方身上。彼此之間的矛盾越積越多,只要再出現一點大的問題,就必然會爆發衝突。
當然,王奇在進行這些計策的時候,他的部隊也沒有就這麼閒著。當初既定的戰略目標就是將袁軍主力圍住,現在雖然包圍之勢已經形成,但後方並不穩定。為此,王奇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將清河國,巨鹿郡,常山國大部,都納入了自己的統治範圍。
這樣一來,袁紹的信都才算是真正的陷入了三面被圍、只剩東面一條通路的境地。等到袁紹察覺,卻是已經有點晚了。
眼見王奇軍的後勤物資源源不斷的送來,後方也越來越穩固。袁紹知道,想要讓王奇因為後方的問題敗退是不可能的了,面對這樣的情況,他開始積極的考慮起怎樣才能擊敗王奇來。
就在袁紹開始考慮動手的時候,王奇針對袁軍的計策也進入了最關鍵的時候。
許攸的存在,讓王奇錯失了一次提前結束戰爭的機會。而且根據城內傳來的最新情報,許攸最近又向袁紹提議,如今王奇軍勢之強,不可能輕易對付,不如讓鎮守青州的袁譚軍放棄青州,傾盡平原、濟南和渤海三郡的七人馬,出兵清河,經清河攻入安平南部,截斷王奇軍的後線。只是袁紹捨不得就這麼輕易放棄青州,還沒決定是否接受這個提議。
這個計策很狠毒,王奇和郭嘉等人聽到了也是暗暗讚歎,這應該算是袁紹最後的反盤機會了吧。雖然不認為以袁譚的才能會給自己造成多少麻煩,但想想那個許攸,王奇也還是一陣擔心。
靜靜的坐在大帳眾,看到並排的放在案上的三個錦囊,王奇不由得笑了。
本來只是想看看錦囊,懷念一下嬌妻,如今看到這三錦囊,王奇卻突然有了主意。
*
袁紹府後花園。
一個艷麗的婦人斜依在躺椅上,在樹蔭下假寐。
兩旁侍立著幾個婢女和童子,其中一個正輕搖著大扇,給婦人扇風。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婢女慌慌張張的闖了過來。
「沒管教的東西!一日不打,上房揭瓦,皮癢了不是?」婦人還沒睜開眼睛,就已經出言斥責起來。
「撲通」一聲,婢女跪倒在地。「夫人饒命,奴婢有要事稟告!」
那婢女雖然跪倒在地上,卻沒有絲毫的慌亂神情。作為婦人的親信,她當然知道自己的主子最關心什麼,只要回答的好,不但不用受懲罰,反而能得獎勵。
「什麼事情?你說吧!」婦人本來板著的臉色,在聽到婢女的話後就放鬆了下來。
婢女卻並沒有答話,只是拿眼睛看旁邊侍立的幾人。
「你們都下去吧!」婦人領會的揮揮手。
看到其他人都離開了,那婢女才移到婦人附近,對著婦人低聲說道:
「夫人!你可知道有人建議主公將大公子召回,讓他出兵敵軍後路的事情!」
「嗯!」婦人點點頭,「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現在幾乎弄得滿城皆知了!」
這個婦人是袁紹的妻子劉夫人,她給袁紹生了小兒子袁尚,極受袁紹的寵愛。當初袁紹被拜為魏公時,就有意立袁尚為世子,無奈當時袁尚年紀尚小,長子袁譚卻不但成年,還給袁紹攻略了青州的濟南國,廢長立幼實在說不過去。最後在劉夫人的建議下,袁紹竟然沒有在當時立世子,而是準備在等袁尚成年,建立一點功業後再立他當繼承人。
其實這件事情差不多就是婦人傳播出去的。因為覺得袁譚鎮守青州和袁氏老巢渤海多年,在這些地方肯定已經根深蒂固,當許攸提出讓袁譚放棄青州時,最高興的就屬這個劉夫人了,一不小心,在小丫頭面前說漏了嘴,消息便慢慢的被傳了出去。
「可是夫人!奴婢今天在去給夫人買胭脂水粉的時候,聽人說,好像主公有可能會傳大位給大公子呢!」
婢女小心的注意著婦人的臉色道。
果然,劉夫人當場變了臉色。
「胡說!」
但隨即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臉色,斥道:
「快說!外面怎麼會這麼流傳?」
小婢女眼中閃過一絲欣喜,興奮道:
「聽那幾個公子說,主公讓大公子進攻後路,就可以總攬清河、魏郡等地的兵權,只要兩面夾擊,敗了敵軍,到時冀州上下定然會以為是大公子救了大家!如果群臣響應,就算主公想立小公子,也是不可能的!」
劉夫人緊了緊眉頭。
小婢女察言觀色,繼續說道:
「他們還說,小公子的審先生和逢先生已經一死一囚,大公子卻得了郭軍師和辛氏兄弟的,正是人聲鼎沸之時。許軍師本來是中立的,看到現在這樣的局面,自然準備投效大公子了,而且還有消息說,大公子曾經送了大量的禮物給許軍師,這次的計策,就算是投效大公子的回禮……」
「閉嘴!不要再說了!」劉夫人終於忍耐不住的站了起來。
深吸了口氣,臉上隨即恢復平靜。
對婢女露出一個嬌媚的笑容,溫聲道:
「隨我去見魏公!」
摸了摸鬢角,甩甩長長的頭髮,搔首弄姿的向前庭走去。
許攸府中。
一個衣著華麗的青年男子端坐在客廳。
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
「是什麼人來訪呀?」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聲音結束時,一個頭戴軍師帽,身穿文官袍,雙眼有神,面白留須,眉宇間帶了一絲無奈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小人衛員拜見大人!」青年拜服道。
「衛員?本官好像和先生只是數面之交,先生此來何意呀?」許攸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禮盒,本來皺著的眉頭也稍微鬆了幾分。
「這個!」那個青年眼珠一動,先從袖口中取出一張禮單,遞到許攸面前道:
「小小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大人笑納!」
許攸單手接過禮單,看了一眼上面的名目,隨即笑道:
「哈哈哈!無功不受祿,這個禮物不收也罷!」
隨手把禮單放在了旁邊案上。
那青年卻上當了,聽到許攸說不收禮單,以為是真的不準備收。立刻慌忙道:
「還請大人幫忙!這件事可只有大人才能幫忙呀?」
「哦!說來聽聽!」許攸手指輕敲案上的禮單,微笑著說道。
「這個!是這樣的!小人家中經營著信都最大的米店,但最近因為敵軍長時間駐守在城外,已經很長時間沒接到外地運來的新糧!糧店中的米都快有價無市了!聽聞軍中糧草充足,還可以不斷的從外面調集,小人想……」
說著期待的看著許攸。
許攸聽了卻是一陣皺眉。
擅自買賣軍糧,那可是殺頭的重罪,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同意的。不過看看旁邊的那張禮單,又實在是有點捨不得,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眼珠一轉,已經有了主意。
「軍中糧草充足,可那都是軍中之物,肯定不能賣與民間!這樣好了,你不是因為敵軍攻城,沒法得到新糧嗎。我軍馬上又有一支糧隊即將出城押糧,由我來說情,讓你也派人跟上,到時候一起購糧返回!有軍士護衛著,應該不成問題!」許攸溫聲笑道。
「這個……」那青年稍微有點猶豫。
這和計劃稍微有點不一樣呀。不過眼前的確是最佳的機會了,想要讓對方讓步看來是不可能了。遂咬咬牙道:
「好!如此多謝大人了!」
許攸大喜,忙趁機悄悄的收起了禮單,再和那人客氣了幾句,就開始送客了。
「啊呀!夫君大人!這是西域的供香呢!」
「啊呀!這是琉璃器!」
後院中一個女聲驚喜的尖叫道。
許攸也是滿臉高興的撥弄著一匹細絹,嘴上道:
「嗯!不錯!看到這些東西,今天在本初府上受的氣也消了!」
「怎麼?夫君又在魏公哪兒受氣了嗎?」
「可不是,那袁紹鼠目寸光,前幾天還只是捨不得放棄青州二郡,今天卻變成斥責我不該攙和到立嗣的事情中去!想我許攸何人,那裡願意理會他的那幾個犬子!如果沒有我,他怎麼可能擋住王奇這麼多天!就連那王季雲,也在早前托陳孝起(陳震表字)送書邀我出仕,本初無能兒竟然敢不聽我之言!哼!等著看好戲吧!」許攸憤憤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