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了元朝 第七卷 官場浮沉(下) 第五十八章 擦肩而過
    北地。

    少華從沉睡中醒來,頭疼得厲害,像要裂開一樣,慢慢睜開眼,一道刺眼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照在他臉上,晃得他眼前發花,少華很快又閉上眼,搖了搖頭。宿酒未散,渾身又酸又痛,說不出來的疲憊。

    「將軍,你醒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少華再次掙扎著把眼睛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俏麗的臉龐,臉上全是歡喜的笑容。

    再搖搖頭,忽然發現自己的手緊緊地握著少女,心中一驚,頓時鬆了手,臉紅道:「對不起。」

    翠袖揉了揉手背,翹著小嘴笑道:「將軍,你好大的手勁,把奴婢的手都握青了。」

    少華臉上頓時一片滾燙,慌亂著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真得很對不起。」

    翠袖撲哧一笑:「跟你說著玩的,餓了嗎,我去給你端早膳來。」說完就要起身離去。少華急忙叫住她:「你的身體可好些了?」

    「身體?」翠袖轉了轉眼珠,「還沒全好呢。」

    少華無奈地笑了笑,其實明白這個女孩的心事,自己欠著她一份救命之恩,本來不忍拒絕她,只是麗君那樣高傲的性子,怎麼容得了別的女人,大都城她賭氣出走的那一幕,少華至今記憶猶新。

    該說的終究要說,咬了咬牙,少華緩緩道:「翠袖,我已經有未婚妻了。」

    意識到他語氣中的鄭重,翠袖轉過身,看著他,臉上神情坦然:「奴婢知道。」

    「我答應了未婚妻,不能納妾。」少華繼續道,臉上有些紅。

    「奴婢知道。」依然是那句話。

    「你救過我,就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讓恩人作我的奴婢。」少華語氣加重。

    「說來說去,你就是要趕奴婢走。」淚水從翠袖眼中滑落。

    「對不起。」少華低下頭,還能說什麼。現在除了對不起,他真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翠袖用手捂著臉,肩頭不停地聳動,抽抽噎噎道:「將軍,奴婢沒有什麼奢求,只想能夠伴在將軍身邊,有沒有名份,做妾還是做奴婢,我都不在乎。」

    少華深深地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絲帕,遞到她手裡:「翠袖,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你這麼好的姑娘,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歸宿。」少華咬緊牙關,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茫茫的黃土地,冬天已經來到了,一陣緊似一陣的寒風撲面刮來,捲起地上的黃沙,鋪天蓋地,無邊無際。

    「將軍,為什麼?」翠袖滿臉淚痕,望著他的背影。

    少華低頭無語。不接受她,只是因為不想傷害她。倘若帶別的女人回去,她一定會不顧而去,就如當日在大都一般。

    翠袖走到他身邊,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塞到他手裡,轉身向帳外奔去。早已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存著一線希望,以為他會留下自己,至少讓自己服侍他,至於是以什麼身份,她根本不在意。

    少華低頭看手裡的東西,是一塊碧玉,上面還刻著兩行小字,「同生同死,不離不棄。」

    這不是自己送給麗君的嗎,怎麼會在她手裡。

    少華迅速追出營帳,一把拉住翠袖的手,「這碧玉,你從哪得來的?」

    翠袖使勁甩開他的手,大步向前走。

    「翠袖。」少華用力拉住她,眼中寫滿了焦慮和希望。

    翠袖深深地歎了口氣:「是軍營失火的那天晚上,我姐姐從你手裡得來的。我原本打算做個紀念,即然你要趕我走,我留著這個碧玉還有什麼意思?」

    「軍營失火?」少華聯想到那個擅長醫術的侍衛,腦中頓時一陣轟轟亂響。站在原地,許久沒有說一句話。原來麗君,她曾經來過,驚喜、感動、還有內疚,如奔騰的波濤,一起湧上心頭,纏繞著他。

    翠袖甩開他的手,回到自己帳中,收拾好包裹,拭乾眼淚,大步走出來,陳方從一旁趕過來,手中提著一個重重的包,「姑娘,這是將軍給你的,將軍還讓我送你。」包裡是幾百兩銀子。

    「不用,我自己走。」翠袖語氣生硬。

    「姑娘,千萬別生氣,你不知道,我們的將軍向來懼內。」陳方臉上露出笑容,不用猜,也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將軍那麼喜歡自己的未婚妻,自然不能帶別的女人回去,否則未婚妻一怒之下,說不定就不肯嫁給將軍了。

    哼。翠袖瞪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陳方不由分說,上前拉住她的手,將她扶上馬背,「將軍的命令,屬下可不敢違抗,不把姑娘平安送到家,那一百軍棍會把屬下的屁股打爛的。想想都好怕。」陳方胖臉皺成一團。

    噗。翠袖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了,好了,笑了就好,你這麼好的姑娘,難道還怕找不到好男人嗎?」陳方一夾馬腹,帶著少女,向營外馳去。

    「將軍,你的信。」吳浩從大帳外奔進來。

    少華把目光從手中的碧玉上移開,抬頭看著他:「誰的信?」

    「是肅衛將軍周祥。」

    少華一臉驚詫:「就是失火那晚和侍衛一起失蹤的周祥?」

    「正是此人。」

    少華霍地站起身,「快把信給我。」

    吳浩忙把信遞到他手裡。

    少華打開信,一行行看下去,看到最後,臉色變得煞白。

    吳浩疑道:「將軍,莫非出了什麼事?」

    少華把信放下,背著手,在營中飛快地轉了好幾圈。抬起頭望向吳浩,「備馬,我要趕往大都。」

    「大都?」吳浩一臉錯愕,呆了一陣,忙道:「將軍,皇上有旨,不奉詔不得回京,你現在回去,豈不是罪犯欺君。」

    少華苦笑:「罪犯欺君?是啊,罪犯欺君,倘若沒有周將軍這封信,我也許不會想到回大都,現在我卻是不得不回去。」

    吳浩驚道:「為什麼?」

    少華雙拳緊握,聲音苦澀之極:「我若再不回去,我的未婚妻就要成為別人的女人了。」

    周祥信中的話還在他耳邊迴響:「當今皇上已經知道孟麗君的真實身份,而且知道她是女子。」

    不奉詔不得回京,等到他能回京的時候,她是否已經成了君主身旁的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心中一直不敢想,不敢問的事情,突然間變成現實,半年內就被升至二品之職,殺死駙馬的侄子,只不過降了三級,廬州之戰時,竟然御駕親臨,還有九王爺暖昧的眼神,御史大夫會意的笑容。那塊麗君從來不曾離身的御賜玉珮。所有的記憶如潮湧般出現在眼前。

    不,他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他要回大都去,要聯合所有朝中重臣,到金殿之上冒死諫言,他要親口告訴皇上,麗君是他的,君奪臣妻,禮法不容。

    只要麗君還愛他,只要麗君和他的婚約還存在,麗君就只屬於他,即使他是皇上,也不能把她奪走。

    不理吳浩焦急的目光,少華站起身,掀開帳簾,大步走出去,幾個大內侍衛迎過來,向他笑道:「將軍要去哪?」

    少華怒道:「快讓開,本將軍要去哪裡,何須告知你們。」

    侍衛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領頭的侍衛笑道:「將軍不必動怒,我們只是奉皇上之命,保護將軍的安全,將軍要去哪,我們陪您去。」

    這時吳浩從帳中奔出來,伸手拉了少華一把,笑道:「將軍想在軍營裡走一走,有屬下陪同即可,幾位侍衛大人不必擔心。」

    侍衛笑道:「即如此,將軍請。」

    吳浩急忙拉著少華繞過大帳,走到一個僻靜處,低聲道:「將軍,你冷靜一點,這幾個大內侍衛天天守著你,想瞞過他們離開軍營,根本不可能。」

    少華握緊雙拳,神情痛苦之極:「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嫁給別人?」

    吳浩疑道:「這裡面一定有誤會吧,將軍的未婚妻怎會突然嫁給別人?要嫁給誰?」

    「誤會?」少華仰天長歎:「你可知我的未婚妻是何人?她就是監察御史張好古張大人。我和她訂下婚約已有兩年,本打算這次叛亂平息,就回去和她成親,沒想到……」他沒有說下去,搖頭苦笑,笑容無比苦澀。也許只是他胡亂猜測,也許皇上不會做這樣的事,那麼麗君呢,她是怎麼想的,她為何要匆匆離開北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竟然一天都不能等下去,不能等到他醒來,讓他訴說離別的思念。

    吳浩雙眼圓睜,呆立在旁,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少華沉默了許久,腦子漸漸冷靜下來,低下頭,喃喃自語:「周祥在信中問我:放棄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和麗君浪跡天涯,我能做到嗎?是啊,我能做到嗎?」

    爹爹只有他這一個兒子,早已把光宗耀祖,封妻蔭子的希望全盤寄托在他身上,如果他拋棄大將軍之職,和麗君遠走天涯,爹爹一定會痛心疾首,甚至可能不會再認他這個兒子。這還不是最主要的,不請聖旨,私自掛冠離去,犯得是欺君之罪,皇上會不會一怒之下,降罪於家中的老父呢?他不想失去麗君,但也不想做個不忠不孝的兒子,只是麗君的性子倔強剛烈,自己若是稍有猶豫,只怕她就會不顧而去。

    少華皺起眉頭,在原地來回踱步,他真得不想失去她,她是他這一生最愛的人,從兩年前的桃花燈會,到後來的訂下婚約,裝著三生石的錦囊還揣在他懷裡,他和麗君還有三生三世的緣分。錢財名利,對他來說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和麗君在一起,他真得什麼都可以放棄。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須先博得父親的諒解,再想個萬全之策,安頓好他。這樣他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地和麗君雙雙離去,做一對風塵俠侶,遊戲人間,瀟灑一生。

    吳浩從最初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皺著眉想了一陣,輕聲道:「將軍,你不如寫一封書信,寄給張大人,問問她的心意?」

    少華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遠處那幾個象木樁一樣杵在地上的大內侍衛,眼中掠過一抹苦澀的表情,輕輕歎息道:「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倘若麗君真得願意和他走,他就馬上把官辭了,想個辦法悄悄離開軍營,安頓好父親,再和麗君去江南尋一處清靜的所在,結草為廬,隱姓埋名,平平淡淡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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