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昏睡中慢慢醒來,睜開眼,看到的是鐵穆耳黑亮的雙眸。「你醒了。」他的手輕輕撫上我的鬢角。
身下的顛簸告訴我,這是在馬車上,而且是一輛很大的馬車。我舉目四顧,發現自己躺在鐵穆耳懷裡,臉頓時紅了,慌忙掙扎著想從他懷裡坐起身,鐵穆耳笑了笑,輕輕扶我起來,讓我坐在他腿上,我不肯坐,拚命想站起身。鐵穆耳緊緊摟住我的腰,不讓我站起來。
我急道:「皇上,微臣……。」
鐵穆耳笑了笑,語氣柔和但卻不容反駁:「乖乖地坐著,不許亂動。」
我無奈,只好閉口不語。
鐵穆耳笑著拿開手,柔聲道:「餓了嗎,我買了你愛吃的杭州名點。」說完伸開矮几上的幾個木盒,盒裡裝著琳琅滿目的點心。銀絲餃,椰角包,春卷,千層酥。一股誘人的香氣襲來。我這才發覺自己是真得餓了,不禁羞紅了臉。
鐵穆耳伸筷夾了一個椰角包,遞到我唇邊:「來,張嘴。」
「皇上,微臣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我低聲道。
「有什麼話,吃完點心再說。」鐵穆耳固執地夾著椰角包,板著臉,緊緊地盯著我,那意思我明白,「你若是不張嘴,我就一直這樣夾著。」
我心裡暗暗歎了口氣,張開嘴就著他的筷子咬了一口。
吃完點心,鐵穆耳又伸出手,把我摟到他懷裡,我慌忙掙扎道:「皇上,這樣好像,好像……。」我想說總這樣坐在他腿上,好像不太好,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鐵穆耳帶笑看著我,見我憋得滿臉通紅,忍不住伸手在我鼻子上輕輕捏了一下,笑道:「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我看看掙扎不出,只得又道:「微臣寫了一份辭呈,請皇上過目。」說完也不敢看他,伸手到懷裡去掏,這一掏,臉上頓時滾燙一片,身上的男裝早被換掉了,換成了一身粉紅色的蒙古衣裙,連內衣都換成了絲質柔滑的綢料。身上揣的東西自然都沒有了。包括那塊裝三生石的錦囊。
「辭呈我已經看過了。等太后壽宴之後,我就會頒下旨意,准許張好古辭官歸隱。」鐵穆耳對麗君羞澀的表情只作不見,一本正經地說著話。其實衣服不是他換的,是驛館裡的丫環換的。不過看她臉紅的樣子,實在是很可愛,索性讓她繼續誤會下去,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呃,我想說錦囊,卻羞得說不出話來。
鐵穆耳從袖中掏出兩封信,看著我笑道:「麗君,這信你是從哪得來的?」
我到他手裡看了一眼,正是我從九王爺的杭州別院偷來的兩封信。想來也是他從我身上取來的,臉上頓時又紅了半邊,忙低著頭道:「不瞞皇上,是微臣從九王爺在杭州的一處密室中取來的。」
鐵穆耳輕笑一聲,伸手攬住我的腰,把我緊緊擁入懷中,嘴唇貼到我耳邊輕聲道:「取?依朕看,是偷來的吧。」
我臉紅道:「皇上,微臣……。」
鐵穆耳笑著打斷我的話,在我耳邊輕吻了一下,低聲道:「這是九王叔和蒙古十四王叔騰方、察合汗王塔思的往來信件,對朕大有幫助啊,朕該獎賞你才是。」
我聽了,忙道:「微臣不要皇上的獎賞,只想請皇上把東西賜還微臣。」
鐵穆耳臉色微微變了變,沉默片刻,把我從身上抱下來,伸手從懷裡掏出錦囊,還有一包銀針,塞到我手裡,不再看我,在簾子上掀開一條縫,扭頭看窗外。
我把銀針塞到衣襟裡,手裡拿著那個錦囊,偷抬眼看鐵穆耳,只見他臉色陰沉,神情冷峻,顯然很不高興。猶豫再三,一咬牙,還是把錦囊揣入懷中,扭過頭,也在簾子上掀了一條縫,朝窗外望去。
鐵穆耳皺緊眉頭,勉強忍住心中的不悅,兩個人都沉默著,一句話都沒有說。夜幕降臨的時候,馬車馳入驛館的大門,停在院中。鐵穆耳拉著我的手,下了馬車。我悄悄抬頭朝四周的侍衛看了看,都是些陌生的臉孔,不見阿罕和衛良。
鐵穆耳一直把我拉到房裡,關上門,走到內室,指著床邊桌上的棋盤笑道:「離大都還有幾天路程,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住一間房。先來下盤棋。」
什麼安全起見,分明是想看著我,不讓我逃跑。不過用得著住一起嗎?我嚇得臉色蒼白,慌忙退後幾步跪下道:「皇上,微臣不敢。」
鐵穆耳看出我的窘迫,一把將我拉起來,伸手在我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笑道:「有朕的旨意,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我心知躲不過,索性把心一橫,朗聲道:「皇上難道忘了,麗君與三哥已經訂下婚約。」
鐵穆耳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陰沉,沉默了一陣,幾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拉住我的手腕,輕輕一帶,我的身子頓時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倒入他懷中,還未來得及思索,他已經緊緊地環住我,低頭吻向我的紅唇。
我掙扎著躲避他的嘴唇,一邊斷斷續續道:「皇上……是仁德之君,……不會奪臣子的……。」
鐵穆耳摟著我的手驀然一緊,沒有半點遲疑的,將我更深地擁入他懷中,灼熱的嘴唇趁我說話的當兒,迅速堵過來,將我未完的言語全部堵了回去。他手臂上的力度很大,將我摟得隱隱生疼。熾熱的舌尖突入我唇間,熱情而激烈的狂吻,攻城掠地般侵入進來,帶著強烈的佔有意味,從唇上一直向裡延伸。
我腦中頓時一陣暈眩,思維似乎突然停滯了。
「麗君……」鐵穆耳一邊吻著我的嘴唇,一邊斷斷續續道,「你不明白……我心裡只有你……就算是三弟……也不能把你奪去……」他的話說得極含糊,不等我出言反駁,很快又捕捉到我的紅唇,溫柔地纏綿下去。
鼓起勇氣,奮力掙脫他的懷抱,「皇上,你不能。」不想再這樣下去,即然已經決定,為何還要戀戀不捨,為何還要糾纏不休。
鐵穆耳看著我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異樣,「我不能,我為什麼不能?你是我的,誰也別想把你奪走。不要再提三弟,我可以給他榮華富貴,高官厚祿,我還可以為他賜婚,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相府千金,或是大元公主,只要他開口,我都答應他,只是除了你,因為你是我的,你只屬於我。」他說著話,腳步一步步向我壓過來。
「皇上,你是大元難得的明主,切不可因為麗君,動搖了今日的萬里江山。」我一步步後退,一邊努力想說服他放棄。但是他熾熱的眼神分明在提醒我,就算我現在舌燦蓮花,他也聽不進一個字。
鐵穆耳忽然飛快地縱身過來,把我大力拉入懷中,不待我伸手推他,已經把我重重地壓倒在了床上。
「麗君,我縱著你,什麼都依著你,只是不想逼你,我要你心甘情願地留下來,要你把心完完全全地交給我,可是你為什麼總是要我逼你呢?我若是不逼你,你是不是永遠都不肯留在我身邊。」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用力吻我的嘴唇,臉頰,額頭。
我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滾燙的身體,緊緊地貼著我,心裡又羞又怕,手上使力,想推開他坐起身。
「要怎樣,你才肯留下,要怎樣,你才肯把心完全交給我。要怎樣,你才肯忘記三弟。」鐵穆耳用一隻手牢牢地抓住我的雙手,舉到頭頂按住,嘴唇貼著我的嘴唇,不停地問,卻不讓我有機會回答。
鐵穆耳的眼裡交織著失望和痛苦,他低下頭,重新吻上我的嘴唇,吻得很深,很堅決。我被他的問題驚得說不出話來。不管將來,至少這一刻,他是真心愛我的啊,他的痛苦,他的失望,都是這樣的真。看到他痛,我的心竟也隱隱的痛,原以為可以瀟灑地放下,放下他,放下這明知不應該的愛。卻已經陷得太深,傷了他,便傷了自己。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問我,要我回答他,要我留在他身邊。我的意識忽然變得混亂,即然我們彼此相愛,為什麼我還要躲避他。是因為少華那一紙婚約?我的回答是:不是。我來自現代社會,怎會在乎那根本毫無意義的父母之命。
原來我只是害怕,害怕他不能只愛我一個人,害怕他的愛無法持久。害怕我不能永遠是他心裡最寶貝的那一個人。我太想要永恆,太在意他,所以才會選擇逃避。他畢竟是皇帝,他不可能給我專一和永恆,少華和婚約其實只是一個借口,我一直都在欺騙自己的心。只是為了不受傷害,寧願不愛,也要離開。意識在此時忽然變得無比冷靜,只為了要想清楚,我真得這麼愛他嗎?愛到願意用自己的一生,去交換他這一刻的真。
鐵穆耳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粗重,火熱的手伸入我的衣服裡面,開始溫柔地撫摸我的身體,啊,不……。我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