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賦 下篇 第三十章 勢如破竹 下
    「鳴瑛啊,明天就發兵清平關了。」

    「軍隊已經準備妥當,糧草齊備,軍械整齊,明日三更造飯,卯時出發。」

    「終於到了這一天了——」

    永州和親王府中,鳴瑛和蘇台清揚兩人都在為大業忙碌著。桌案上公文堆積如山,兩人眼底都有明顯的黑印,可見舉兵以來殫精竭志,如今終於到了進軍清平關的那一天。

    「大業是否能成就在此一舉」這些天來鳴瑛一邊進行發兵前的最後準備,一面這樣對自己說。十年準備,一朝舉事,她和清揚都秉承速戰速決的戰略。只有盡快佔領京城,逼迫皇帝退位,或者退而求其次——殺了偌娜,奪取凰座正式登基,才能最大程度的減少內戰給蘇台百姓帶來的傷害。

    十年準備中,她和清揚幾乎想到了每一種可能發生的情況,甚至每一個細節都反覆推演。比如起兵的時機,就是幾度計算,最終才定在春日。永州兵馬確實強健,且將士用命,百姓同心。然而,永州畢竟地少,物產有限且道路不便,很難為爭奪天下的大業提供一個堅實的後方糧倉。故而早在五年前清揚就把目光投向了蘇台西南糧草轉運點的清平關。

    蘇台每年最重要的兩次軍需補給,一是在四月,一是在九月。

    四月運糧,九月運械。

    九月運輸為軍械冬衣,主要是讓各地軍隊過冬所用,且每天冬天都是各處戰事平和的時候,正好修整城池,整備軍需訓練軍隊。此外,扶風、凜霜等地飛雪連天,每年的冬衣是否及時至關重要。

    前一年秋收後,各地徵收的糧食運送入幾大糧倉,經過地官層層統計匯總送到京城。然後由夏官計算各地需要運輸的軍糧數量,再與地官共同測定運送方式、數量,差不多也就是第二年二三月間。而從各地出發的運糧隊伍抵達西南重鎮清平關,一般都是四月,然後再從清平關陸續向扶風等軍事重鎮發送。故而,每年四月底到五月初,是清平關糧倉最為豐沛的時候,相應的,西南各個軍隊的糧草經過一個冬天的消耗,所剩無幾。這個時候奪下清平關,不但獲得充沛的補給,更重要的是扼住了整個西蘇台精銳之師的命脈。

    得到清平關,通往京城的門戶就打開了,清平關一失,丹霞郡無險可依,唾手可得。丹霞進可攻退可守,位於關中要地,是天然的根據地。從丹霞出發,翻越最後一道屏障就是永寧的門戶——月關。

    相反,若是得不到清平關,永州受地形壓制,自保容易進攻難,軍需糧草均不足爭奪天下。而朝廷可以贏得足夠的時間調動兵馬,與清揚形成拉鋸之勢。接下來就是曠日持久的拉鋸戰,至於勝負更是難以估算。更重要的是,清揚的對手絕不止偌娜一面,東面的茨蘭,中州的楊綺都是勁敵,更何況還有一個摸不清淺深的蘇台迦嵐。

    清揚評論迦嵐:「大義凜然。」蘇台迦嵐是正統的皇太子,從小受的教育就是忠君愛民,她有遠大的志向,但又被大義的名分壓制。她絕對不會是第一個舉起叛旗的人,但也不會是最後一刻依然守衛在蘇台偌娜凰座邊的。

    戰事拖得越長,蘇台迦嵐下定決心爭奪天下的可能就越大,而相比永州,鶴舞更具備問鼎中原的各種條件。

    合上最後一份公文,盡人事聽天命,接下來就看明霜了。

    「清平關是不是能保住,就看那個明霜的想法了。」

    到了五月,終於不再被孕吐折磨得迦嵐恢復了以往的勤勉,所有該她完成的工作半點不推卸。主子勤奮了,臣子們反而輕鬆許多,至少昭彤影的膚色比前些日子潤澤不少。這日來回報的時候也不知迦嵐得到了什麼情報,抓住她問:「王姐能不能攻打下清平關?」

    昭彤影聽到這個話題眼睛發亮,望著鶴舞的主人斬釘截鐵道:「不知道!」

    後者翻一個白眼:「如此?」

    「如果殿下願意聽臣的建議,勝負就沒有懸念了……」

    「行了……」她笑了起來:「卿的主意不說也罷,來來,本王替你說出來。不就是讓本王整備兵馬搶先出擊,將清平關收入掌中方位萬全之策麼?」

    「殿下英明。」

    「但是本王不願意這麼做……是不是立刻就不英明了?」

    昭彤影微微一笑:「殿下的想法,臣也是明白的。出兵清平便是高舉叛旗,如今已有清揚殿下反叛在先,殿下不想無名出師。清揚殿下的名義雖然不周全,到底還是個合情理的名義,若是殿下無名出師,反而落了下乘。」

    迦嵐微笑點頭。

    「那麼,我們就把希望寄托在清平關的那個人身上吧。」做臣子那個雙手一攤,擺出「你要面子我也沒有辦法」的表情。

    「那麼,那個人又會如何選擇呢?」

    「那個人啊,那個人的心思實在是無法琢磨。」她再度歎一口氣,一臉「這個世界上怪人總是那麼多」的無奈。頓了下,正色道:「若是明霜拱手讓關,殿下又不肯先發制人,那麼我沒有辦法,我們另圖他計。若是明霜如我所願,恪守清平關寸步不讓,靠他能動用的力量,加上丹霞原本就被清揚殿下從上到下賄賂過一番,只怕守不到底。」

    「嗯。」

    「若是如此情景,臣要幫那人守住清平關——縱然一時便宜了朝廷也罷。」

    迦嵐思考了一會兒,緩緩道:「本王答應你,若是明霜據城固守,兩相僵持,本王願助守軍一臂之力。」

    昭彤影笑了起來:「一臂之力……這倒是不錯的出師之名,雖然也不周全,不過夠用了。」

    六月初三,蘇台清揚前軍抵達清平關外三十里。

    前鋒的總指揮是清揚座下第一的親信鳴瑛,軍隊來到集方鎮外紮營後,鳴瑛親筆寫了一封「勸降書」,派出使者,連夜前往清平關「勸降」。

    此時,蘇台清揚的軍隊共五萬七千人,當然不包括各地守衛城池,維持治安的巡城司馬和縣府屯田軍。這五萬七千人中,除了永州郡直屬三萬軍隊,收取齊郡一萬多人外,剩下的都是自發來投軍的平民百姓。清揚選擇其中身強力壯、反應敏捷者錄入軍中,其他的都勸他們回家種田,若從遠地而來,另發路費。起兵幾個月裡來,蘇台清揚和永州將士表現出「解民倒懸」的義軍應該有的素質。清揚嚴禁軍隊騷擾百姓,也盡可能的讓戰爭對百姓的影響減少,永州各地春耕依舊,街市儼然。大軍所到之處秋毫不犯,且每到一處必張貼安民公告,懲處當地民怨沸騰的官員和豪強,而對於官聲卓越的地方官則盡力加以拉攏。

    鳴瑛曾對揮師齊郡的將領說「我們的主人和親王蘇台清揚殿下並不是出於個人對凰座的渴望才興起刀兵的,清揚殿下是不忍心看百姓掙扎於水深火熱,更不忍心看蘇台日漸衰弱,故而以皇族子弟的責任感來重整乾坤。我們興義兵以安天下,絕不能反而做出讓百姓無法接受的事。那些清正廉潔被百姓稱讚的官員,即使一時不肯投誠,也不要為難他們。兩軍交戰,生死相搏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戰鬥結束後,能夠不殺戮就不要殺戮,那些優秀的官員以及為朝廷捨生忘死的人,戰死或者不得不處決後也不要危難他們的家人。」

    「對百姓而言,朝廷就是他們身邊的官員。」鳴瑛這樣說明,生活在地方上的人,凰座上是什麼樣一個人,大宰是否高貴端方,是沒有太大的意義的。對他們而言,國家的整個體制濃縮為一地的父母官。所以,即便在四海動盪的年月裡,也會有一些地方,因為擁有一位出色的地方官而如世外桃源。他們對朝廷的感受,對皇帝的忠誠都表現在對地方官的評價上。

    「當初江荻紅的蘇郡叛亂何等聲勢,卻因為叛軍殺害了郴州的洛西城,劫掠郴州百姓,頓時離德離心,被百姓拋棄,最終只能放下武器向朝廷投降。前車之轍,後車之鑒,希望各位將軍牢記在心。」

    現在永州郡的義軍已經逼近第三個郡——丹霞郡前沿要塞清平關。為了得到清平關,她和清揚作了不少鋪墊。首先是在永州選擇家世出色,本人也有才幹和企圖的人,通過那一年京考,以階上進階的方式送入朝廷,然後通過天官內預先鋪墊好的人,不著痕跡的送到丹霞。那一年的主考漣明蘇這個人選,其實早在好幾年前大家都有公認,若論文采出色,博聞強記,六官官長中漣明蘇第一。人們甚至說,若是偌娜早一些得到太子,太子傅的人選非漣明蘇莫屬。漣明蘇和清揚約定,一旦點為主考會出的題目的範圍、類型,清揚讓那幾人去準備,又從郡中找文采出眾的人先做了幾篇文章,讓那幾人背熟。故而那一年京考,永州所有階上進階的考生都「憑著真本事,毫無爭議」的進階,然後按照鳴瑛的安排,分配到各地。

    只可惜,丹霞郡的那個人完全是敗事有餘成事不足。想到這一點鳴瑛就忍不住頓足,如果那個人不是野心過大違反了她的安排,她和明霜可以共同控制清平關,不,不要說清平關,就算把整個丹霞郡拿下也是舉手之力。

    六月的丹霞應該已經是夏日了,可這塊地方的氣溫彷彿永遠比其他地方要低那麼一點。二更時分,行軍帳內穿單衣都坐不住了,讓人難以想像,幾十里外的地方還暑氣逼人,熱的夜中難眠。

    「難怪清平關以前叫做清涼關,果然是避暑的好去處。記得丹霞大營興起前,丹霞郡的富裕人家常常在夏日裡到丹霞山消夏。」

    軍帳內坐在燈下批閱公文的鳴瑛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已經到清平關外,軍務當然忙不完但也不見得緊急,之所以深夜尚且不眠,完全是因為焦急於「勸降」的進展。

    「勸降「照理說只是一個幌子,雖然拿了不少賄賂,更被和親王的勢如破竹嚇倒,那群人到底還是吃朝廷俸祿的官員,賣了朝廷還要給自己留點名聲。第二呢,儘管作了不少功夫,明霜作為丹霞郡守之下第二號的官員,又兼司庫,掌握著清平關軍政大權,但是,清平關畢竟不是他明霜一個人說了算的地方。職司上清平關內他的位階最高,然文武分職,他作為丹霞司庫有權調動清平關軍隊,但是這種調動如果超過職權,清平武將也可以將他拿下送交郡守。

    清平關現任的最高武官是個平庸之輩,出於軍官家庭,女承母業進了軍隊。鳴瑛兩年前就開始想辦法拉攏她,此人有幾分小貪,收鳴瑛不少好東西,但她膽小怕事,是個典型的牆頭草。明霜到丹霞郡沒幾個月就把此人底細摸得清楚,對鳴瑛說:「此人不必放在心上,她是前怕狼後怕虎,又想當開國功臣,又怕被滅九族。給她個台階,我自有辦法嚇得她不敢鬧事。」

    除此之外清平關中下級軍官當然是不在賄賂名單上的,不過這些人有不少敬慕明霜才幹的,派人去「勸降」一陣,明霜便可以「不使關內百姓塗炭」的理由勸說他們開關投降。

    一切看上去好像都很順利,然而鳴瑛依然心神不定,徹夜難眠。

    在帳中忙了整整一夜,東方破曉。她放下筆抬起頭喃喃道:「該回來了。」話音未落,果然外面進來人報告說使者回來了。

    鳴瑛看一眼來人的表情已知大概,卻還是問道:「怎麼樣?」

    「丹霞司制說,好意心領,恕難從命,食君之祿,唯死城下!」

    一揮發走使者,鳴瑛閉上眼睛潰然倒在椅子上,過了許久才道:「傳令三軍,兵發關前,全力攻城。」

    士兵一路奔跑入清平關衙署,這裡是整個清平關軍政兩務的中樞,也是丹霞司庫官署所在。清平關主要的官員也是一夜未眠,明霜到送走使者才和衣躺了一會,天色放亮便起身處理公務。士兵前來報信的時候下人剛剛準備好午餐送到這位廢寢忘食的年輕官員面前,然而急報的內容讓這份精心烹飪的午餐徹底被浪費了。

    「永州叛軍已經到清平關下,叛軍將官在城下叫陣。」

    「來得好快啊……」明霜這樣想著,他本以為和親王在收到他的拒絕之後至少要兩天才能整備好足以攻城的兵馬。

    「看來鳴瑛已經有了我會拒絕『招降』的準備,她從一開始就按照攻城決戰的方式整備兵馬的啊,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人人都認為十拿九穩的事情依然做兩手準備,時刻進可攻退可守,這就是鳴瑛做事的特點。也是她謹慎端正、心細入微的地方。

    鳴瑛天生就該成為地官,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認為的,她身上有地官必備的心細和謹慎,更有寬容仁慈、寬嚴得當的彈性。但是,鳴瑛不是一個合適的統帥,正因為她太心細了,而戰場是確定了戰略之後實施層面必須不斷變化因地制宜的地方。鳴瑛喜歡面面俱到,這個時候她還做得到,或者說永州軍還有力量供她面面俱到,但是當戰事進一步擴大,她就必須去冒險,而這恰恰是鳴瑛的弱勢。

    擊鼓升帳,沒過多久清平關群賢畢至,他以丹霞司庫——糧草轉運期清平關最高官員統籌軍政兩務的身份端坐在正堂之上。

    鳴瑛確實厲害,幸好他也有周全準備。

    他對清平關的官員將領們說:「諸君都已經看到,叛軍集結於清平關外討敵罵陣,一場大戰迫在眉睫。昨天晚上叛軍派人來勸降,你們中的一些是知道的,而本官已經拒絕投降,誓與清平關同生死,你們想要怎麼選擇怎麼做,自己說說吧。」

    大軍壓境,儘管有所準備,官員們還是害怕的,不約而同望向地方官的首領們。清平地方官,文職最高是清平鄉師,位在六階;武官最高也是六階的司士。不過一眼看過去武將們倒是找到了主,丹霞司士在位子上眼觀鼻鼻觀心,坐得畢恭畢敬。文官那邊,本來應該屬於鄉師的地方卻空無一人,文武官員們互相看看發現少得還不止這一個,文官武將坐席裡都空了位置,大家再互相看看都是一臉茫然,最後疑惑的目光停留在明霜身上。

    明霜微微一笑,看看眾人道:「到底守還是不守,諸君給我一個答覆。」

    眾人繼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武官次席拉拉司士的袖子意思是「你官位最大,做個樣板我們好學」。那司士站起身走到案前一抱拳:「我等食朝廷俸祿,當然要守。」

    一人開了口,眾人跟著站起來:「末將願守。」「下官願與清平關共存亡。」

    明霜微微一笑:「諸君所言當真?」

    「當真,當真!」

    他望定為首的那個:「司士大人呢?」

    「自然當真。為國捐軀理所當然,豈能投降那亂臣賊子。」

    明霜又是一笑:「說得好!不過,若是有人口不應心,或是私通亂賊,意圖出賣清平關,諸君以為當如何處置?」

    「抓起來殺了!」

    「對,私通叛賊也就是叛亂,滅其九族,以儆傚尤。」

    「這麼說來,諸君都願意與叛軍決戰,心意堅定?」

    「對,對!」

    「諸君心意如一,明霜非常高興,只不過這清平關中並非所有人都如各位一樣。」

    「什麼人?大人示下,末將去把他抓來千刀萬剮。」

    「對,抓來殺了,讓城外的叛軍看看我們清平關上下的眾志成城。」

    明霜嫣然一笑,忽然臉色一沉,喝道:「來人,把那幾個叛賊帶上來!」

    眾人驚而回頭,堂上一聲虎威,差役們將幾個五花大綁的人推了出來。眾人定睛看去,其中一人正是缺席的清平鄉師。

    那一日,明霜在清平關正堂中出示證據,將蘇台清揚埋伏的幾條線盡皆清除。他本是蘇台清揚在清平關埋下最重要的一條線,許多人的聯絡傳令都是通過他,自然證據確鑿不容反駁。

    那幾人在堂上怒罵,說你明霜和我們一樣,也受了賄賂也私通叛軍。

    明霜微微一笑說:「不錯,我明霜出於和親王府,之前自然多親近和親王殿下。也確實有對不起朝廷的行為。但是我蒙前任郡守衛方大人不棄,委以重任;我既食朝廷俸祿,又受西城衛大人恩德,君子報知遇,臣子忠君王。故而我明霜下定決心守衛清平關,我勸過你們,你們卻一心一意跟隨叛黨,所以我拿你們。」然後看看眾人:「明霜出於和親王府,但今日作為朝廷官員,只為朝廷盡責,諸君如果不放心明霜,明霜束手就擒絕無怨言。諸君如果信任明霜,那麼今日我們發下誓言,人在關在,關破人亡!」

    明霜拒絕「勸降」,據清平關抗敵,一開始和親王和下屬們還可以自我安慰是不是關內有什麼勢力沒有擺平,一時間不適合表明。可一天後細作傳來消息,說明霜在城內抓住那些約好「奉迎和親王殿下,共襄盛舉」的官員,且與清平關文武官員立誓與城共存亡後,拿一點幻想徹底破滅,清揚砸碎了上好的官窯瓷杯,半杯茶潑到來稟告的春音身上。幸好茶已經喝了一半,只有溫熱,才沒毀了春音花容月貌。

    蘇台清揚發火的時候自己也到了清平關前沿,坐在鳴瑛的大帳內暴跳如雷,鳴瑛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幸好清揚發火的時間並不長,氣頭上過掉,喝一杯茶平平心,事情大體理了一遍,讓鳴瑛起身,問她如何看待,明霜為何背叛自己?

    鳴瑛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春音換過一身衣服進來,聽了兩句看看鳴瑛的表情,在清揚身邊一站,不輕不響的說道:「明霜好像前些日子在殿下面前說什麼西珉僵持不下,皇帝後悔了想要他回去等等的,不知道是不是與此相關。」

    清揚看著鳴瑛:「卿熟知西珉內務,如何說?」

    「臣猜測卻有如此原因。明霜……明霜他一直希望揚眉吐氣,衣錦返鄉,然而殿下並沒有成全他的意思。」

    清揚皺眉道:「本王說過讓他衣錦還鄉易如反掌。」

    「或許,或許這並非明霜所願。明霜他……他曾說過,想要建功立業,名垂青史。」

    清揚一挑眉:「卿對他倒是所知甚深。看此間佈置,卿對此怕是有所準備。卿既然早已知道他心意不穩,為何不報之本王可早作打算。」

    鳴瑛再度跪倒在地:「臣只是有所懷疑並無真憑實據,不敢妄言以亂軍心。」

    清揚看著她好半天,忽然道:「鳴瑛,你是不是對那個人有意?」

    鳴瑛身子一顫,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拜倒:「臣該死……臣……」

    清揚卻笑了起來,起身將她扶了起來,笑吟吟道:「卿既有此意,為何不早些告訴本王。」

    「臣下有逾越之念已經該死,豈敢妄求。」

    清揚正色道:「既然那人背叛本王已成定局,幸好卿有所準備。清平關戰事依然由卿全權負責,本王也照著計劃去做其它的事。待到清平關得手之日,那個人——明霜,就送給卿了,生死存亡任憑你處置。」

    「殿下真的要把那個明霜賜給鳴瑛?」

    清揚看看說話人,微微一笑道:「春音有什麼不贊同的地方。」

    「明霜背叛殿下理當處死,殿下將他賜給鳴瑛,不等於饒了他一條命。若是將來鳴瑛寵愛他,說不定還讓他當個命夫顯貴,那不是賞罰不明?」

    「還有呢?」

    「這個……臣不敢說。」

    「但說無妨。」

    「臣以為鳴瑛她明知明霜是殿下的人,仍有所圖,便是不忠!殿下不罰已是恩德,怎麼可以反而賞呢?」

    清揚搖了搖頭,臉色忽然沉了下來。春音身子一振,隨即笑吟吟道:「不過法理無非人情,鳴瑛確實為殿下勞心費力,殿下對她格外優待也是人之常情。春音不過一事論事,覺得將來在群臣面前不好說。」

    過了很久清揚才微微一笑:「卿所言甚是。不過如今是用人之際,鳴瑛更對本王忠心耿耿。未能發現她對明霜有意,未能成全在先,這是本王的錯,不是鳴瑛的。明霜再好,不過是本王的一個愛寵,既無明媒正娶,也未曾與他生兒育女。相比明霜,鳴瑛對本王更為重要,為了回應她的忠貞,一兩個美人又有什麼可吝惜的。她對明霜有意,而能恪守本分,隱忍不表,那便是她這個臣子對本王的忠貞。」略一頓,臉色一沉:「不過,她若是瞞著本王與其私通再先,那便另當別論。」說話間目光閃動,殺氣頓顯。

    春音歎了一口氣:「殿下真是心胸恢宏。」

    清揚看了她一眼,神色稍和,緩緩道:「本王相信鳴瑛並未作對不起本王的事。她何等聰明的人,若真的與明霜私通再先,便不會讓他有獨自背叛本王的舉動。」

    春音笑了起來,清揚看著她微笑道:「如此解釋,卿滿意了麼?」

    春音笑道:「臣只是為殿下擔心。」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