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賦 中篇 第十八章 錦瑟 上
    「卿是說那個所謂千月巫女者在到達田家坳之前就已經知道卿和巡查使在天朗山找她?」

    「臣所聞所見,只能如此推斷。」

    「卿信任那個傳信的人?那個……族長的女兒?」

    「臣對她絕對信任,四年前臣就蒙她相救,病臥田家坳之時也全靠她照顧。臣相信,她救過臣一次就沒有理由在今天來騙臣,將臣推入危難。她說千月巫女一到田家坳就對族長說『這裡有了居心叵測的人,這個人從第一次見面起就被他們當兄弟一樣愛護,但他從來沒有說過真話。他會給這裡帶來過厄運,而這一次他將要帶來屠殺,像兩百年前那樣血流成河的屠殺,而和他一起來的那個女人就是未來屠殺的實施者。』」

    「巫女所說的厄運就是你兩年前在那裡制止的那場瘟疫吧?」

    「應該便是這個。」

    「那場瘟疫讓天朗十多個寨子十室九空,你為了制止這場瘟疫帶著草藥奔波深山,差點丟了性命。田家坳人就是為此才敬重於你,這個巫女卻……」秋林葉聲皺著眉用力搖頭,隨即道:「不過,那個巫女對你瞭解得很深。」

    「所以,臣才覺得他們的勢力已經深入鶴舞高官之中。殿下,在這鶴舞中對臣在天朗群山中的行徑瞭如指掌的寥寥無幾!」

    陳親王對他一瞬間展現的怒氣吃驚了一下,和秋林葉聲對看了一眼。短暫的寂靜之後,秋林葉聲緩緩道:「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

    「卿在指控的都是鶴舞棟樑。」

    「臣有此懷疑早非一日。」

    「既然如此,卿為何當著秋林的面說?秋林也是深知卿一切過往之人。」

    白皖很快的看了葉聲一眼,垂下眼簾緩緩道:「臣信任秋林大人。」秋林葉聲也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對這短短幾個字外藏著的意思無限感慨。葉聲知道白皖對她情種暗埋,尤其是他們剛剛到鶴舞的那幾年,白皖從京城往事中艱難的掙扎完成心理上的重建,而她顯然成了他移情的對象。三五年後,或許是醒悟過來,或許是覺得沒有希望,那份迷戀好像淡了,可要說消失,有時又覺得有他的視線纏繞在身後,轉頭看過去那人若無其事望著不知道什麼地方。有兩次葉聲想和他開誠佈公的談談,卻又覺得說開了日後難免尷尬,她還能不在乎,白皖顯然是做不到的。如今聽他一句「信任」,目光低垂,聲音柔緩,就這麼一句話,沒有解釋,卻在陳親王面前坦然而言,仔細想想實在是一種任性。

    蘇台蘊初也覺得這兩個重臣間的氣氛有一些古怪,咳嗽一聲岔開話題道:「天朗的巫女暫且放下,也不急在一時一刻。卿剛剛回來,好好休息兩天再說。本王聽說……嗯……卿帶了一位姑娘回來。」

    白皖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得通紅,目光在房間中遊走,不敢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對上。陳親王和葉聲對看一眼,給他一段時間恢復平靜,然後看他抬起頭緩緩道:「臣請殿下恕罪。」

    「卿何罪之有?」蘊初起了玩笑的興趣,含笑道:「卿是自由之身,有個紅顏知己理所當然,難道……那是出嫁的女子?」

    白皖剛剛平復的臉色又變得火燒一樣,用力擺手道:「不,不是。臣是說,臣是……殿下,那個人是——」

    「朝廷秋官巡查使玉藻前——」陳親王笑著補充一句:「玉藻前卿風姿綽約,雖只在明州停留了三五日,記得她的人倒不少。」

    「臣未能盡早稟告殿下……」

    「卿是在天朗群山中遇到巡查使的吧,山高路遠,卿怎能稟告本王。」

    「不,臣是在別的地方遇到巡查使的……」頓了一下低聲道:「在肅陰。」隨即又自暴自棄的補充了一句:「肅陰知縣秋之的府邸。」

    蘇台蘊初一口茶噴了出來,一小半濺到白皖身上,他也顧不上儀態,嗆咳著望向葉聲皺眉道:「卿選的人實在是——」

    白皖抬起頭緩緩道:「秋林大人日理萬機,一個知縣的任命不會經過秋林大人。」

    葉聲也尷尬萬分,跟著咳嗽了兩聲道:「巡查使也到了田家坳?」

    「下官在左軍道一次山崩後和村民挖出了巡查使,然後相伴經廢道到田家坳,也是一起逃出來的。」

    「巡查使在田家坳脫險後意欲如何?」

    「下官以為,巡查使大人想先聽聽殿下的意思再作決斷。」

    「哦?」

    「若非如此,她自可從肅陰返回京城,不會跟著臣來到明州。」

    蘊初微微一笑:「卿這麼說,倒是有些道理。」

    「臣與巡查使自左軍道後也結伴同行了很長一段時間,臣看來,巡查使是個聰明人,她那樣的人但求一帆風順,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卿既然這麼看,本王就放心了。」

    「巡查使職責在身,回去後恐怕是要說一些,但要說到什麼程度,臣也想聽聽殿下的意思。」

    「本王的意思麼——」蘊初微微一笑,擺手道:「本王不想管那麼多,卿等幾個給本王一個答覆即可。黎安永也快回來了,那個時候巡查使的屬下們也該從天朗各地聚攏過來,那時再議不遲。明兒請巡查使過來,本王在府裡為你們接風洗塵,本王還想聽卿等好好講述逃出田家坳的故事,卿等如何與那巫女鬥智鬥勇。」

    白皖臉上的紅暈未退,神色卻平靜下來,聽了這段話深深低下頭,隨即告退。

    秋林葉聲望向蘊初小心翼翼道:「殿下懷疑巡查使的用心?」

    蘊初沉著臉搖搖頭:「司寇說的有理,巡查使如果真要對我鶴舞不利,就不會到明州來送死,早就逃之夭夭。」

    「那麼殿下剛剛——」

    「本王只是想看看司寇的表現,白皖想方設法要維護玉藻前又不願讓人看出來的樣子實在是有趣……」說到這裡放聲大笑,看看秋林葉聲吃驚的表情補充道:「本王從未看到過司寇如此有趣,玉藻前的浪子之名果然不假。」

    白皖懷著複雜心情回到府邸的時候,他的不速之客已經在紫籐樹下的躺椅上吃完一盤新鮮水果順便看完通過驛站送來的京城郵件。蘇台王朝通過遍佈全國的驛站建立了非常完善的郵路系統,當然,通過驛站送信費用不菲,並非平民百姓能夠承擔。然而,像昭彤影這樣的人家,書信從永寧城送入驛站直到出現在明州驛只要十來天時間,驛馬的接力傳送遠比千里迢迢的獨自遠行要節省時間的多。當然,驛站建設的本意是方便官府傳遞公文,到了清渺中葉才開始接受民間委託,到蘇台,這倒成了驛站很重要的一筆收入,在一些富裕地方,比如鳴鳳,驛站靠傳郵收入幾乎就能自給自足。

    昭彤影這一次總算沒有食言,將京城中發生的重大事件一一告知,玉藻前躺在椅子上一邊吃東西一邊不負責任的發表意見,反正這紫籐樹周圍十丈之內連一個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沒有。看到和親王在蘇郡南江州的業績,她撇撇嘴嘀咕一聲「蘇郡王者之地,得蘇郡者得天下。」看到對元嘉一案的審理,發表一些作為秋官的意見,比如「還算公道,可惜沒有善加利用,正親王是個好人啊——」等看到凜霜叛亂傳言眉頭一皺,到任命的勞軍使名字出來年輕的秋官巡查使一拍椅子身子一下子彈起,好半天歎了口氣喃喃道:「簡直是去送死。可憐的傢伙,一定會死得非常不名譽,而凜霜的局勢不會有半點好轉。朝廷中愚蠢的人越來越多!」嘀咕到一半忽然覺得有一個陰影慢慢籠罩過來,一抬頭看到白皖臉色不善地站在距離她一兩步的地方,也不知有沒有聽到她剛剛那段大不敬的話。

    「卿在這裡過得不錯。」

    「賓至如歸」她笑吟吟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三位官緋紅的官服很適合他,這是一個能把紅色都穿得漂亮的男人,除了那條綠羅帶搶眼且難看,雖然它被主人很小心很認真地繫在身上,而白皖沒有像玉藻前以前看到過的一些下堂夫那樣想法設法用東西去掩蓋。然後,她趕在白皖把嫌惡的眼神轉變為辛辣的話語之前,搶先露出一副可憐的表情,低聲道:「皖,我不舒服。頭暈,全身酸痛,而且想吐——」

    白皖冷笑著看看空掉的果盤:「卿是吃了太多東西。」

    「已經很多天了!」她用兩個手指夾住白皖衣服的下擺:「給我請個大夫。」

    白皖凝神注視了她一段時間,他從管家口中知道這個人早上的確吐得一塌糊塗,以此假設並非她的另一次惡作劇,內心又掙扎了一會兒,才道:「把手臂伸出來。」

    他拉過腳凳在她身邊坐下,將三個手指搭上她的脈搏。

    差不多一頓飯功夫,並不算太長,至少躺在椅子上欣賞白皖清秀側面的玉藻前覺得一點都不長,直到她發現這個人的神色有了微妙變化,而且是朝不怎麼好的方向去變化。又過了同樣長度的一段時間,白皖收回手卻沒有開口,目光在她身上掃了兩遍,而臉色在幾次變化後變得蒼白如紙,目光裡還有幾分……幾分複雜到她也讀不清楚的表情。

    「皖——」她用這個白皖每次聽到都要發怒的方式稱呼他:「我得的是什麼病?」

    他的目光飄向另一個方向:「沒什麼,一點風寒而已。」

    「皖——」她緊張起來,一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仰起頭小心翼翼道:「不會是什麼絕症吧?」不對,真的不對,她這樣想著,平常聽到她這麼稱呼這個人立刻沉下臉說「我與卿沒有熟到這個地步!」現在連喊了兩次一點反應都沒有,絕對有問題。

    被拉住衣袖,白皖終於回過一點神,惱怒的看了一眼玉藻前皺眉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我去給你熬藥——」說罷扯出衣袖轉身快步離去,然而看著他背影的玉藻前越發陷入恐懼的深谷。

    親自配好藥,放入瓦罐注滿水,看著下人將火弄到適合煎藥的大小。煎藥是需要耐心的,看著火的大小,不能太猛不能太弱,水也要恰到好處,時間更要掌握的合適。然而,這不是需要他這個鶴舞司寇放下政務來管的事。

    趕走兩個要來幫忙的下人,鶴舞的司寇大人站在爐邊怔怔看著藥罐,一臉的茫然。

    剛才還有開藥配藥可以忙,等到藥罐放上了火爐,再也沒有能分心的事,他終於迫使自己面對現實。白皖無奈的發現,自己正在面對十年來最尷尬莫名的一幕。

    他是一個出色的大夫,不到十歲就跟隨母親學習家傳醫術,後來的歲月更證明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所謂濟世救民,進則兼濟天下,退則懸壺濟世,這是安靖不少學子的選擇,他本人也喜歡醫術,在進階之後仍花費不少時間在此之上。當年他憑一己之力阻止了一場瘟疫在天朗各族間的蔓延,更因為醫術得到天朗各族的尊敬。所以,白皖沮喪的知道自己的診斷連一點點錯的可能都沒有。

    玉藻前並沒有得病,更不是什麼絕症,如果換了別的女子,他應該在臉上漾起一絲笑拱手說「恭喜」,恭喜這個女子即將成為母親,更恭喜她的家族後繼有人。只可惜……他算來算去,不管怎麼算,玉藻前懷著的這個孩子的生父都像是他自己。

    白皖後退了兩步,靠在牆上,以手覆額,說不出心中到底是什麼滋味。

    震驚,然後在震驚中滋生出一點喜悅。

    這是他三十四年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一個屬於他的孩子。

    在他和秋之離緣之前的確有過一個名義上屬於他的孩子,只不過孩子孕育的那一整年他都不曾見過自己的妻子。那是秋之的側室所出,為了安撫他那家人送走這個側室將那個男孩和秋之一起送到京城他的官邸。那是一個漂亮的男孩,非常可愛,在那一年裡得到他全身心的疼愛,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秋之的荒唐與她中道分離。幾個月後,他從大牢裡出來,再一次看到那個孩子時,那個男孩已經被抱在另一個男子手上——秋之幾乎在他下獄的同時接回了自己的側室。

    他閉上眼睛,又細細算了一次時間,孩子已經有三個月。往前推三個多月也就是正月的末尾,在秋之的肅陰縣府,一夜春宵。記得那天床第間那人隱約有過那麼一句話,意思是已經寂寞了好幾個月,而在這之後,他們兩個都走入天朗群山,想來在那樣的環境下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不會有風流獵艷的興致。

    「應該是我的孩子吧——」他這樣想著,隨之一陣歡喜盈滿心頭。

    短暫的歡喜後,他的臉色又變得蒼白,因為一個念頭不合時宜的進入他的思維——要怎麼才能得到這個孩子。

    在安靖女子未婚先孕不會受到非議,而玉藻前這樣的身份家世更不需要為了有人分擔撫養費而成親。她大可以生下這個孩子繼續逍遙三五年然後讓一個她能看得上的男人成為這個孩子名義上的父親。而能讓玉藻前看得上的男人,白皖低下頭苦笑起來,雖然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總不可能是一個佩戴綠羅帶又比她年長八歲,且從來不曾被稱作美人的男人吧。

    玉藻前在一天內喝下第二晚藥,且兩次都是白皖親手煎熬親自端到她面前,看著她喝下。其間沒有說一句刻薄話,聽到她叫「皖——」也像是忍下來了,他越是容忍,玉藻前就越害怕,那天上床之前滿腦子想的是的了絕症。等在被子裡躺下來稍微清醒一些就像的更多,她雖然不懂醫術,卻也不至於一無所知,自己身體上的反應自己最清楚,前些日子只顧著東奔西跑四處逃命定不下心,而今定下來,想著想著心中一愣暗道:「難道是那一夜不小心中下了結果?」

    她是個有疑問就要弄明白的人,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在白皖逼她喝第三碗藥之前帶著蜻蛉找了個大夫問診,不久之後她便哭笑不得的面對對方的連聲「恭喜——」

    蜻蛉是一個好隨從,在回到司寇府的路上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即使在那個大夫說恭喜的時候也不過微微瞪大了一下眼睛。然而當事者顯然不能這麼平靜,玉藻前一點沒有初為人母的歡喜,相反一臉的沮喪,走路的時候有氣無力。

    蜻蛉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主子,到了——」

    一抬頭,「司寇府」三個大字閃閃發光。玉藻前終於忍不住重重歎了一口氣,心道:「好吧,好歹我也算有個繼承人了。」她倒是不介意生個孩子,煩心的是被人問起孩子所出時怎麼回答,像她這樣的官員,繼承人出生不正不是長臉的事。難道告訴別人是在鶴舞歌台舞榭不知道哪一次風流時落下的種子?她還真丟不起這個臉。說真話——想到這個臉色黑了大半,那還不如說歌台舞榭。只要一想到她那些狐朋狗友比如昭彤影聽到這個消息時候會是什麼表情就夠了,足夠他們娛樂上大半年的好素材。

    白皖已經到官廳忙他的政務去了,離開鶴舞那麼長時間,積累了足夠他不吃不喝三五天都做不完的活,雖然心情沉重還是沒時間在家裡守著玉藻前。只親手熬好一服藥吩咐親信等她一起來就送去,結果半個時辰後親信飛奔到官廳說「那位姑娘不見了,連她帶來的人也一起不見了!」白皖大吃一驚,立刻問東西帶走沒有,下人想了想說好像沒有。他這才舒了一口氣隨口道:「不打緊,一定是上街去玩了。」話一出口想到昨天玉藻前一直用狐疑且驚慌的眼神看著他反反覆覆問是不是得了絕症的情形臉色頓時變了,於是平生第一次,鶴舞司寇白皖為了私事丟下桌案上的一疊公文趕走排隊等候的下屬沒到吃午飯就跑回家。

    踏進門差不多和玉藻前前後腳,與蜻蛉在院子裡遇到,後者看了他兩眼忽然叫住了他,看了他好半天低聲道:「司寇大人要去見我家主子麼?」

    「嗯,怎麼?」

    「我看……還是等等吧,我家主子在煩心。」

    白皖神色微變,掙扎好半天道:「你家主子她……」

    面前的女孩帶著一點同情的點了點頭。

    白皖忍不住以手覆額,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掙扎著點了點頭,又道:「你家主子把自己悶在房裡?」

    「哪裡,主子在後院曬太陽,好像又從驛站送來一大堆京城的書信。」

    「又是京城來的書信麼……」他微微皺起了眉,雖然玉藻前那些京城裡的朋友都和她一樣非富即貴,但通過驛站從京城往明州送信也不是很輕鬆的事,若非要事,沒有人會一天一封。京城到明州,驛馬郵件大概要十三、四天,難道說,往前推半個月京城發生了那麼多故事?而且,每一件都是昭彤影要立刻寫成書信通過驛站送到明州玉藻前手中的,這麼說……那些事和明州有關,還是說,需要玉藻前這個身在鶴舞的人回饋他什麼消息的?

    「司寇——」

    正想著聽到有人叫他的官銜,一抬頭見玉藻前笑吟吟在對面招手,頓時想到孩子的事臉上有發燙的感覺,幾乎有拔腿而逃的衝動。

    「司寇大人——」玉藻前笑吟吟走上前,望著他道:「大人在明州多年,對宛明期有何看法?」

    「那個叛臣?」他冷笑起來:「巡查使想要我有何想法?」

    「不要這個樣子啊,皖——」她苦笑著拉住他的衣袖:「都是一起逃過命的人,不要這種好像我隨時要給你下套的模樣。我說,這些年宛明期在南平到底混得怎麼樣?在京城聽說過一些,可到底不如司寇這樣在鶴舞的人知道得多。說來聽聽,我好奇。」

    白皖暗想自己要是相信她僅僅因為「好奇」才打聽宛明期那才是笑話,他寧可相信這個問題和從永寧城一封接著一封來到的書信有關聯。

    「宛明期麼,他在南平的地位猶如……不,本朝無人可比。如果一定要比,大概就是很多年前流雲錯在端皇帝面前的地位。」

    「好生飛黃騰達。」玉藻前內心裡大不敬的繼續想道「如果留在安靖,最多就是大司馬,蘇台禮法男子不得為天地春三官官長,兩百二十餘年來除流雲錯無人違例。這一叛還真是值得……」

    其實,作為前沿要塞的鶴舞,與南平四海等國接壤,是安靖四條國境線上接壤國家最多的。那些國家,頭銜因為時間不同而在「敵國」「友邦」之間轉換,對於內陸的人,或許只是一個名字,可以單純的順著朝廷的旨意去愛去恨。而對於生活在邊關的人,這些國家就是活生生的鄰居,是關市開放時互通有無的對象,也是某一天狼煙一起就會奪走自己生命的東西。同樣的,鶴舞的蘇台迦嵐、蘇台蘊初還有那些重臣們對待鄰國的態度也不像京城中的官員那麼單一。即便是在開戰的時候依然會有一些隱性的高層往來,對於京城的官員,宛明期只是一個不可原諒的叛臣,可對於鶴舞的小小朝廷,那個人更多的價值是「南平的重臣」。

    他到鶴舞之後,先後在地、冬、秋三官中擔任過職務,唯獨沒有進入夏官,對敵國重臣身為夏官司馬的黎安永知道的更詳細一些。然而,就算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同僚與這個敵國重臣有著比朝廷希望的更深一些的往來。

    「宛明期有一個女兒吧?」

    「嗯——」他露出狐疑的神色,後者一臉無辜堅持說好奇。白皖猶豫了一下點頭道:「的確有一個女兒,宛明期出逃的時候大約五歲,是他和……玉瓏關的人都相信這是他和南安郡王的女兒。差一點死在自己母親派出的刺客手下,不過,她在南平生活的很好,深受南平國君寵愛,好像還有著公主的頭銜。」

    「那個女孩的名字,司寇知道她的名字麼?」

    「聽到過一兩次,彷彿是有一個『川』字,是叫…………」

    「是叫凝川?」

    「不錯,是叫凝川。卿從何得知?」

    玉藻前一揚手上的信:「有一個凝川的女子在京城,而且……新近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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