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稱職的獸醫 第七卷 血色中原 第一章 艱難抉擇
    「先生,喝口水吧!」孫福亮用一個破瓷碗盛著清水送到我的面前,此時的他已經是一身血污,分不出是敵人的鮮血還是自己的鮮血,王銘建則帶人在四外警戒,眾人均有不同程度的損傷,所幸的是都沒有大礙,這多虧了隨身攜帶的傷藥以及火槍,每到危急時刻火槍總能給敵人以致命一擊,挽回劣勢,可是這一路下來也是也是頗多驚險,看了看我周圍的人,我不禁悲慼。

    這是許昌會戰的第四天,自從高迎祥決定率軍突擊後整個義軍都調動起來,但是這次明軍的反應似乎更快,大軍還未抵達許昌城外已經遭到了祖大壽部的狙擊。不愧是袁崇煥訓練的關寧鐵騎,機動性和作戰能力在明軍當中都是首屈一指的,一場接戰下來義軍被關寧鐵騎突破防線,並且首次遭到了火炮的重創。這還不算,從杞縣掩殺過來的天津兵也給義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若不是仗著人多,大軍說不定早就潰散了呢。高迎祥在前路無法推進旁路有敵軍騷擾的情況下不得不且戰且退,和廣武的羅汝才、惠登相遙相呼應,此時趁義軍立足未穩,祖大壽發動夜襲,致使義軍損失慘重,部將李萬慶、許可變當場戰死,高迎祥為了掩護眾人撤退也受了重傷。若不是有我以白蓮教的「神藥」止住他流血,估計此刻已經魂歸天國了,即使是這樣他也無法再指揮戰鬥了,將指揮權交給了李自成。

    進攻許昌受阻,使得形勢急轉而下,洪承疇率大軍先鋒已經渡過黃河,羅汝才、惠登相扼守的廣武搖搖欲墜,若不是馬守應、九條龍部及時接應廣武早以失陷,可是如此一來他們將直接面對從開封、歸德增援來的明軍,一旦不敵,義軍將被分割包圍,高迎祥部也將首尾難顧。李自成不得不調整方案,回軍官亭咬住開封方面的敵軍,和羅汝才守望相助,這才勉強站住了陣腳將局勢暫時穩定下來。但是這畢竟只是一時之計,明軍還未形成合圍,一旦包圍圈形成也就插翅難飛了。

    數天來我們跟隨義軍不斷轉戰,當真是心力憔悴,對義軍的戰鬥力更是有了徹底的瞭解,也使得我們對前途不十分樂觀。

    「先生,我們還是讓朝鮮速派援軍吧,明軍合圍漸成,義軍即使突圍也損失慘重,憑借我們在中原的實力自保有餘可進取不足,若任由義軍覆滅,那麼崇禎騰出手來下一步對付的不是我們就是皇太極。」李傑坐在我身旁掏出旱煙猛猛地吸了一口道。

    李傑說的不錯,連日來的作戰已經看到了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一方是具有後勤保障,武器精良(針對義軍而言),而另一方是缺醫少糧,武器簡陋的農民軍,就是有再頑強的意志也很難於明軍硬撼,更何況義軍調度不統一,戰鬥力不強,這也是義軍近年來採取流動作戰的原因,一城一池的攻打對義軍來說十分不利。我不是沒有想到派朝鮮援軍參戰,可是這等於是在沒有充分準備下提前進入中原爭霸,比我預想的要早了四五年,我同樣要面臨武器裝備和軍需糧草供應的難題,一旦無法順利站腳這些年在朝鮮攢下的家底也就都打光了,如何再和皇太極抗衡。

    皇太極可以就地取材四處劫掠補充作戰物資,但是我不能,甚至義軍和明軍也可以隨意徵用,但我不可以,我需要民心。民心為何物,民心最起碼的要求是讓老百姓能吃飽穿暖,但是中國這樣一個幅員遼闊人眾多的國家要做到這點實在是太難。

    在朝鮮我可以玩的轉,在遼東我也可以呼風喚雨,但是在中原不一定。回顧四周跟隨我出來的親衛,這一路突圍驚險無比,很多人身上已經掛綵,我心理清楚也明白,我有責任帶著這些跟我風裡來雨裡去的人回家,回到朝鮮。但是我就有權利讓更多的人到中原來冒險麼,這種犧牲很可能是沒有意義的,甚至是愚蠢的。我沉吟了半天,孫副亮耐不住性子說道:

    「先生要我說我們乾脆回朝鮮去得了,這裡打聲生打死和我們何干,先生朝鮮有數百萬的百姓等著您呢,您不要因小失大啊!」幾年下來移民到朝鮮的漢人已經開始容入朝鮮並形成特有的文化和政治體系,這種體系區別於原來朝鮮的風格但也有別於純正的漢家文化,更崇尚實力和自由,更注重商業和文化。這主要是由諸多元素的注入而產生的,遼東漢人以及蒙滿的驃悍和狂野,山東移民的耿直和厚道,朝鮮原著民的善良和勤勞,以及南方商人的經濟意識,這些柔和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多元的文化。這種文化會不會隨著進軍中原而被同化,還是能在中原大地開花結果都不得而知。

    一旁的李巖和紅娘子驚愕的看著我們這些人,此時已經沒有精力來想著避諱他們了,其實多日來他們就已經對我的身份產生了懷疑,接戰過程中眾人一切以我為主,為我馬首是瞻,在加上情急之下火槍的使用,都令這兩人對我充滿疑惑,這一切已經不能被簡單的「白蓮教」三字解釋。

    我歉意地對李巖和紅娘子說道:「實在不好意思,一直隱瞞二位我真是的身份,其實我並不是所謂的百蓮張,我真實的姓名叫作李開陽。」

    李開陽三字此時就是金字招牌,那意味著龐大的財富,強大的軍力以及傳奇的經歷。兩人幾乎不敢相信多日來和他們飲酒作樂,同甘共苦的我就是那個充滿傳奇色彩的李開陽。

    「李兄,這時候我可是沒有心情開玩笑,此時大家坐在一條船上,你們有權利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因為這涉及到下一步你們如何選擇。同時我也想聽聽李兄您的意見。」我沖李巖誠懇地說道,李巖沒有想到我會徵求他的意見,紅娘自也因自己心上人受到我的重視而倍感驕傲,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到李巖身上。

    「俗話說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身逢亂世我無話可說,但是李將軍在朝鮮做的有聲有色,有目共睹,我不管您出於什麼目的來中原,冒充白蓮張,但是我只希望不要再讓中原的百姓受苦了。以暴制暴不是最好的辦法,然而卻是目下唯一的辦法,也是最有效的辦法。若是能讓天下百姓都過上朝鮮那樣的生活,我李巖不在乎聽命於誰,也不在乎做什麼事,身後是否留有罵名。」李巖平靜的說道。

    他的這番話獲得了眾人的尊敬,這是一種捨身取義的大無畏精神,只有具有真正智慧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決心,這一點我從來不懷疑。

    「好了,李傑聽命!」聽了李巖的話,我也有所明悟,終於下定了決心,毅然的說道。

    「是,願聽先生號令!」李傑放下手中的煙桿,筆直的站在我面前。

    「你這就以最快的速度渡海回朝鮮,拿著我的手諭盡起朝鮮水陸諸軍,徵用所有民船除了必要的防備力量外,將所有力量分為三個梯隊先後投放在登州附近,通知孫元化不管明廷如何命令都不得擅自動用軍力,我要在那裡組織登陸,一舉攻克山東進逼南京。同時知會鄧家在南方囤積糧草,有多少要多少,我會以關外的萬頃良田作為抵押。」

    「是!」李傑果斷的答道,神情中充滿的興奮,戰爭的序幕一旦來開最後的結果只有是一方徹底倒下。

    「我再修書給袁崇煥,你一併帶回去,讓人交給佟養性,讓他親自轉交給袁崇煥,務必守住寧遠一線,嚴防皇太極或者是崇禎有異動。記住到朝鮮後先交給佟養性,一切他都會明白的。」

    「是!」李傑答道,王銘建這時已經拿出毛筆,銘嵐則負責給我磨墨,眾人聚精會神地看我在那裡寫信,我一邊寫一邊安排道:

    「銘建,你也不用在這裡了,立刻化妝突出重圍,去江西收攏張充的部隊在那裡起事,記住一定要將江西控制在我們手裡,只有這樣將來我們才能遙相呼應,有什麼困難去找鄭芝龍。他欠我的,若是不還我會連本帶利的追討回來的,你告訴他,我不需要他造反,只需要他按兵不動和給予你們幫助。」

    「是!」儘管有些戀戀不捨但是王銘建還是遵照了我的命令。

    「好了,你們現在就啟程吧,記得一路小心,萬不得已時一定要將書信銷毀,絕對不能落在外人手上,明白了麼?中原今後的命運就在我們手裡,一切看我們的了!」

    「是,一切看我們的!」在眾人高聲呼叫道,在我的帶領下齊齊的抽出戰刀架在一起。凡隨著陽光照射在刀身上的寒光跟隨我念道:

    「不成功便成仁!」

    「不成功便成仁!」眾人激昂的宣示著,隨後互道珍重,王銘建和李傑收拾停當各自揚塵而去,隨著他們身影的消失,我彷彿也跟著他們在高山大川間飛馳。

    「剩下的就是我們了!」我小聲地自語道。

    「先生,我們下一步做什麼?」孫福亮問道,王銘建臨走時再三囑咐他將我的安危交託給他,他不能不處處慎重小心。

    「逼宮,也該是李自成做出決定的時候了!」我信心滿滿的說道,自從做出這樣的決定以後我渾身輕鬆了許多,或許多年來的努力為的就是這一刻,不管結果如何我盡力了,假如歷史仍然按照他就有的軌跡前進我也無能為力。但是我是那種即使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人,要撞就要連南牆一起撞破,哪管是頭破血流也好,粉身碎骨也罷,只要我認定了的就要做到底。

    ……

    官亭,李自成正在頭痛不已,高迎祥雖然將指揮權交給了自己,可奈何以張獻忠為主的舊勢力並不聽從自己的號令,四處劫掠百姓爭奪軍糧。更有甚者還強拉壯丁充入軍隊,這些做法導致了整個軍隊的極不穩定。

    「將軍,白蓮教張將軍求見!」顧君恩走進大帳低聲的說道。

    「哦,有請,我還正想找他呢!田見秀、劉宗敏你二人去請張將軍然後到帳外守候,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帳,君恩你留下。」

    「是!」田見秀、劉宗敏是李自成帳下的大將為他命是從,一起龍行虎步的走出帳外將我和李巖迎進帳內。

    「張兄一路辛苦了!」見我進來李自成客氣的上前說道。

    「還是李將軍辛苦,兄弟我這次來正是要和李將軍商議軍情,如此下去明軍合圍成功,倒時再突圍恐怕就難了。」我正色道

    「張兄說的是,我也正要找張兄商量呢,這義軍雖號稱二十萬可是真正聽我號令的還不足三萬,處處滯肘,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張兄和李兄來的正好,和你我三人之力定能想出一個周全的辦法來。」看來李自成還是挺看中我們的。

    「既然李將軍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希望李將軍迅速做出決定,再如此當斷不斷義軍全軍覆沒指日可待!」我十分嚴肅的說道,這可不是危言聳聽,明軍來勢洶洶,所圖非小。

    「張兄說的是,可如今我空為義軍首領卻令行不止,根本出不了這大帳外百步,叫我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啊!」李自成抱怨道。

    「既然有絆腳石,就該把它踢掉,否則會因此送命的,你我個人事小,可整支義軍的生死存亡事大。」我不再給李自成時間考慮,他必須考慮在極端時間內做出決定。

    「張兄的意思是!?」李自成如何聽不明白我的意思,可是還是在那裡裝糊塗,等著我將全部說出來,我可沒有那麼傻。冷冷一笑道:

    「李將軍這時若是還不明白,我也無話好說了,張獻忠仗著自己資歷老,兵馬多忽視李將軍的存在,不聽號令,單憑這幾條就該死,更何況他縱容手下士兵姦淫擄掠無惡不作,他不死不足以洩民憤,將軍也不足以立威!」

    「這個?不好吧,畢竟他也算義軍首領,我沒有權利擅自處置他,這樣經過大將軍的決定。」一聽我這話李自成猶豫了起來。

    「大將軍,大將軍如今躺在病床上,說句不客氣地話若不是他縱容張獻忠也不會有今天的情況,讓他決斷只會壞事。」我毫不客氣的說道。

    「我再考慮考慮如何?張將軍,此事暫時放緩我這次找張將軍是想商議如何突圍的!」李自成想轉移話題,顯然剛剛接過指揮權的李自成一切都想求穩,不想動搖這支義軍中最大的力量。

    我悻悻的說道:「只能說我張某看錯了人,本打算跟著李將軍能闖出一番事業來,我這才背著我家教主帶著李兄和一眾兄弟前來投效,可不想李將軍到此時還下不了決心,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跟著我家教主一起突圍了好。走,李兄,我們看錯了人,連這點決定都下不了還做什麼大事。」我裝作抱怨的道,拉著李巖就往外走。

    「別別別,張將軍,我這不是還沒考慮好麼,畢竟都是義軍兄弟,此時相煎何急!」李自成連忙阻止道。

    「義軍,憑他們也算是義軍,你看看他們都作了什麼,我看連明軍都不如!難怪現在連老百姓都不幫我們。」不提這一節還好,一提我就生氣。

    聽我這麼說,李自成臉色也不好看,他雖然沒有縱容義軍出去行搶,可是至少是默許了,包括自己的軍隊在內,內地作戰解決軍糧確實是個大問題。李巖拉了拉我,示意我不要太過分,可是我哪裡還控制得了自己的脾氣,將他的手甩開繼續說道:

    「義軍之所以稱之為義軍,全在一個義字上,明廷之所以弄得先下民不聊生天怒人怨也在一個義字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古來聖人早有明示。可看看我們手下的這支部隊,令行不止,危害四鄉,還如何能打仗,我知道錯不再李將軍,可是作為義軍的臨時統領你是有責任的。」

    「是,是,張兄說的是,李某也為這事煩心,可目前當務之急是衝出重圍,一切還是等突圍之後再說吧!」李自成無奈的說道。

    「錯,大錯特錯!」不等李自成說完,我已經給予否定。

    「孫子兵法上說:道者,令民於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危也!誰能載舟也能覆舟的道理李將軍也不會不懂,若是等突破重圍之後再行整頓軍紀只怕那時已經晚了,義軍空有二十萬,是為烏合之眾,在於軍紀不明,為將著不能約束屬下,就不配稱為將。這樣的軍隊遇弱則聚,遇強則散,此時還沒有遭到致命的打擊,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就晚了。李將軍若想突圍當以治軍為突破口,而治軍當以張獻忠為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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