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起宗的表態加速了光海君的動搖,這時李順姬也用企盼的目光看著她的父親,多年來只有她最清楚地自己的父親一直在惦記什麼,只是苦與手中沒有權利,幽禁的四年中光海君對自己昔日的做法進行了大量的反思,並且總結經驗重新編寫了《經國大典》,將之交給了李倧希望他可以進行變革。可是李倧不但將其置之不理,還派人過來告誡自己的父親要他安分守己,實在是讓老人寒心。此刻這位李大人的話敲開了老人冰封的心,再加上金起宗慷慨激昂的誓言,實在讓人熱血沸騰,還等什麼,朝鮮不會在再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終於,在眾人的期盼下,光海君做出了決定,他狠狠地點了一下頭。
「李大人的心意,老夫心領了,既然事實無法改變,我也是行將就木的人了,又何須在乎什麼名聲,只要能讓國民過上好日子,能讓朝鮮富強,就算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見他如此說,我心中大定,最大的一塊石頭落地,我伸出了手,緊緊地和光海君握在了一起。
「我李開陽在此對天發誓,決不辜負大王的期望,將朝鮮當作自己第二個家,將朝鮮國民當作自己的同胞,榮辱與共,不離不棄,如違此誓,讓我不得好死,死後遺臭萬年,永世不得超生。」這個誓言夠毒辣的吧,我是個現代人可不在意這誓有多毒,能不能兌現,不過轉過來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就來到這個時代,心裡也有些發虛,別真有什麼神靈,天老爺,我剛才說的您就當沒聽見吧。這個我盡量做的好點,做不到你可千萬別讓我不得好死。
顯然古人對這一套很重視,見我如此發誓,光海君對我的警惕也減少了很多,金起宗對我友好了起來,拉起了我的另外一隻手,我們三人相視彼此哈哈大笑。把一旁的李順姬看的莫名其妙。
「來啊,李大人,這是小女順姬,還沒有給大人介紹。順姬快快見過大人,這就是我常給你說起的李開陽李大人,他可是當世少有的青年才俊,李大人小女以後還要大人多多照料。」光海君態度馬上開始轉變,大有讓我做他女婿的想法,這變化也太快了,我算是見識到當權者到底是什麼樣了,只要能穩固自己的權位,嫁出個女兒算什麼,簡直是太划算了。
「哪裡,哪裡,大王誇獎了,我不過是運氣好一些罷了,說上陣打仗不如金大人,說治國安邦不如大王您,哪有您說的那麼好啊。」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好話誰不愛聽,一旁的金起宗聽了得意的哈哈大笑,他從伍至今,以畢力克圖一戰打得最為得意,聽我這昔日的敵手誇獎他自然高興,對我的戒意又少了幾分。我們三人重新落座,李順姬連忙沏了一壺新茶,端了過來。
「李大人,今天來此就是特意為了說服老夫的麼?」光海君問道,氣勢間隱然已經有了帝王的架勢,這角色轉換的好快啊!我連忙起身施禮說道:
「大王,我今天來主要是為了朝鮮水軍的事情而來的,想必大王知道,如今多爾袞已經進軍到全羅道,雖然沒有和水軍發生大規模戰鬥,但是終歸難以避免。為了避免雙方遭到不必要的損失,我懇請大王派人勸降水軍,畢竟這支水軍是用來對付倭寇的,一旦有了損失,倒叫倭寇撿了便宜,到時我朝鮮海防也會出現漏洞。」
「李大人說的是,這水軍是當年李舜臣大人一造的,有現在的規模著實不易,不能毀在你我的手中,我這就修書,勸降如今的三道水軍統御使,讓他率部投誠。只是不知道現在的統御使是何人,還聽不聽我的話。」光海君爽快地答應到,如今既然要復位,這可都是他將來手下的班底,自然捨不得有損失。
「回大王,現在的水軍統御使是柳德恭,他可是你一手從水軍虞侯提拔起來的,這個人為人正直,一定會重投大王旗下的。」金起宗對現在朝鮮各路將領的情況自然是十分熟悉,於是他搶先回答道。
「哦,原來是柳德恭,這個人的確是個人才,打水戰很有一套,我當年真的沒有看錯他,想不到現在已經作了水軍統御使了,了不得啊!好我這就修書給他。」說著光海君就要起身寫信。
「先不忙,大王,這信寫好了由誰來送呢?」我問道。
「這個麼倒是一個難題,我看還是由李哲來送吧,柳德恭當年是李舜臣的老部下,肯定不會難為他的。」光海君回到道。
「不妥,李哲還年輕,這麼大的事不能讓他一個人去,我和他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金起宗說道,光海君也覺得有道理,於是決定派金起宗和李哲一起去勸降。
「大王,我還有一個想法?」我插言道。
「李大人請說!」光海君回答道。
「此次金大人和李哲去勸降不能師出無名,尤其是他二人應該有相應的官位,這樣對方才能看重,也有震懾的作用,是以我建議,封金大人為京畿兵馬節度使,統軍五萬如何?正好多爾袞和阿敏在前線俘虜了很多士兵,我想把這些人重新篩選,編製成五萬人的京畿戍衛軍,歸大王您調遣,大王手中有了軍權就不用再怕那些宵小做出苟且的事情了。」我話音剛落,光海君和金起宗就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十分驚訝。按常理我要想控制朝鮮必須控制朝鮮的常備軍,可哪有現在的這個道理,把俘虜的士兵倒送,這讓他倆很不理解,不得不重新審視我。
「看什麼啊,我臉上長了花麼?」見他倆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奇怪的道。
「哦,沒什麼!」兩人緩過神來「那李哲應該給他一個什麼職位呢?」光海君問道。
「這個可要大王自己做主了,我剛才不過是給金大人提供兵源罷了。這些人當俘虜實在是浪費,朝鮮也確實需要常備軍的存在,但是我建議這個常備軍應以二十萬為限,否則人數過多百姓負擔會加重。」我回答道,這再次讓兩人大跌眼鏡(可惜那時沒有眼鏡)不會吧,剛才痛痛快快地給了五萬俘虜,這會兒又建議增加常備軍,而且一加就是二十萬,這個李開陽不會是瘋了吧。
他們如何能知道我打得什麼鬼主意,二十萬常備軍又沒說都是朝鮮人,我現在手裡就有蒙漢聯軍三萬多人,至少能頂朝鮮軍隊五萬,如今朝鮮亂成這個樣子到哪裡去找二十萬輕壯?還常備軍呢,不過是讓你有念性,高興高興罷了,還真當真,即使二十萬人的軍隊建成我也要佔據一半。人還不好說麼,山東,河南這些年不是發大水就是鬧蝗災,已經開始人吃人了,只要得來水軍,我就從內陸運來大批的漢民,開墾荒山。兵源不就有了麼,恐怕到時你們後悔也來不及了。我臉上再次泛起招牌式的奸笑,讓兩人對我感激涕零,終於可以有自己的軍隊了,光海君君臣陷入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當中。
事情就此說定,依著金起宗的意思,當天就要和李哲啟程去招降水軍,可是我還是好說歹說的留他倆住了一夜,並準備好禮物,讓他們給柳德恭,以示結好。第二天又親自把他們送出城門,一直到見不到人影才往回走。
「大人為何對這個水軍如此重視呢,要我看打仗還得靠咱們八旗,得靠騎兵。」和我一起出城送別的蘇克薩哈問道,自從得到我的大力栽培後,蘇克薩哈對我感恩戴德,十分尊重。
「這你就不懂了,騎兵的作用只能在陸地上,他必須按照一定的進攻路線進攻,是有選擇性的而且是連續的,不能跨越作戰;而水軍可以縱橫四海,有了強大水軍我們可以將兵力投放到任何有海洋的地方,想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想要在哪裡打就在哪裡打,讓敵人無從防範,就算是打不過,也可以坐著船跑路,所以說只有這兩者相互配合才能無敵於天下。」我滿懷信心的說道,像成吉思汗和忽必烈那樣靠兩個萬人隊就征服歐洲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已經到了大航海時代,國人若是還故步自封,那麼落後挨打是一定的。
由於中國的人口基數極大,在現有的土地和生產力下根本無法滿足國人的生存需要,更不要說質的變化了。誰說中國不擴張,若是沒有遊牧民族的侵襲,當人口增加到一定數量為了減少壓力除了擴張恐怕沒有別的路途可選了,試問靠那些固定的土地怎麼能養得起那麼多人。其實中國的歷史也是一部擴張的歷史,更是一部不斷同化的歷史,翻開歷史書不難看到從秦漢到明清中國的版圖增大了多少,難道這只是統治者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麼,不見得,除了戰爭和瘟疫沒有別的辦法來減少人口增長的壓力,在這種壓力下就只有向外擴張,尋找新的土地,來滿足日益增多的國民對糧食和生存空間的需要,這個過程中國用了上千年,才有今天的版圖。同時也吸納了各個周邊的民族,匈奴和突厥包括鮮卑等少數民族都消失在這個大的歷史的洪流中,這就是趨勢,至今在姓氏中不是還可以找到昔日少數民族的影子嗎。所以說不管誰說中國不擴張那都是自欺欺人,說給外國人聽人家更不信,只是到了現代,擴張換成了另外一種形勢—資本擴張而以,來粉飾太平。
「先生,我受教了。」蘇克薩哈在一旁恭敬的說道,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我心裡同樣想到,再有三百多年女真人不也被同化了麼,除了戶口本上還有滿族的標記外,他們甚至連本民族的語言和文字也消亡了。是什麼力量讓中華文化有如此大的威力呢,軍隊做不成的事情,文化卻能做到,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望眼全世界的華人,不管還會不會說漢語,寫漢字,但是至今還保留著華夏這一族群的特徵,不同於其他種族。這就是中華民族,這就是華夏文明能屹立數千年不倒的原因吧。
送走了金起宗和李哲,我剛要回府,在路上遇到了湯若望三人。三人原來是找我來的,進了書房,眾人落座,我問道:
「怎麼了,老湯,怎麼這時候想起到我這裡來了呢,有什麼事麼?」還沒等湯若望說話,安東尼奧率先開了口。
「哦,親愛的李,這些天來我們都要無聊死了,每天都沒有事情做,今天到你這裡來是為了找事情做的,你就給我們些事情做吧,在這樣下去,我們會瘋的。」湯若望和高卡烏斯一起點頭。
「哦,親愛的朋友,你看你們想做些什麼呢?我一定盡力滿足你們。」我回答道,這三個人如今也沒有什麼事可以交給他們做,造炮現在還早,過早的暴露實力只會讓敵人提前增加警惕,是不明智的,所以我才問他們要做些什麼。我問完倒輪到這三人無語了,是啊,想做些什麼呢?想了半天,湯若望首先開口道:
「李,我希望能在朝鮮傳教,你能我麼?」他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我。這讓我不得不仔細考慮,這可是一件大事,中國對天主教一直控制,不讓他成為主流教派,這不可能沒有原因,尤其是宗教這個東西,控制不好要遺禍無窮,歐洲的十字軍東征持續了多少年啊,最後得到了什麼結果,西方所謂的文明不一定適應東方。但是這也是一個趨勢,避免不了,就算是我今天阻止了,那麼他明天也會到來的,對待一種文化(包括宗教)應該是兼收並蓄而不是牴觸。在中國至少是現代,我認為做的很好,並沒有出現各宗教之間的互相傾軋,可是在古代就不一樣了,釋道佛三教互相爭鋒的教訓實在不少,尤其在朝鮮。
由於高麗末年時朱元璋曾批評高麗因為尊釋輕儒,會導致亡國,所以朝鮮立國後除了世祖和燕山君等幾位國王在位時外,歷代國王通常採取崇儒廢佛的政策,在國內拆毀佛教寺院。即使是崇佛的燕山君,他在朝時亦受到大臣的廢佛壓力。廢佛時,寺院的土地予以沒收,並對僧侶徵收重稅。與此同時,高麗時期僧院的飲茶傳統也被禁止,茶道從此在朝鮮失傳,民間則以麥茶作為替代飲料。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我不得不小心從事,此事不能輕下結論。想了許久,我對湯若望說道:
「這樣吧,老湯,我會在新建的平壤大學內為你設立一個宗教學院,當然了這個學院不光是要傳授天主教,還要有基督教和佛教道教等各家學派,學生的上課方式也由他們自己決定,誰願意學什麼就學什麼,其他人不得干涉,同時各教派之間不允許互相攻擊。當然了適當的討論可以,至於你說的在朝鮮傳教,我看暫時先這樣吧,這事牽扯很廣,我還要和大王商量商量才能答覆你,暫時你就到宗教學院上課吧,好麼?」聽我這麼說,湯若望很高興,畢竟我給了他一個傳授天主教教義的機會,要知道此事時在中國,天主教不能公開傳播,也只能在南方例如廣東福建一帶私下裡傳播,範圍並不廣,主要是受明朝朝廷的限制,我給了他這樣寬鬆的條件他如何能不高興呢。
接下來的就是安東尼奧和高卡烏斯了,他倆的問題不好處理,因為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也沒有長遠的打算。想了想,也只能照湯若望的辦法辦理了。
「親愛的安東尼奧和高卡烏斯,我知道你們都是來自西方的騎士,但是這裡是東方並不適合你們去打仗,我看不如我也在大學裡給你們建立一個學院吧,叫什麼好呢,就叫做海洋學院吧,在那裡你們可以把你們的航海知識教授給學生們,我會付給你們優厚的薪水的,等我建立了自己的海軍,我會請你們二位各擔任一支戰艦的艦長的,你們看如何啊?」我關心的問道。
「哦,那真是太好了,親愛的李,你簡直就是我們的上帝,上帝也沒有你那樣寬厚仁慈,你對我們真是太好了!好吧,我們就去海洋學院當老師,不過李,你的艦隊可要快點建成啊,到時我會像一個騎士一樣,在大海上和西班牙人還有荷蘭人決鬥的,哦,想起來那個時刻真是太令人激動了!」安東尼奧開始激動起來,讚美之詞連綿不絕,連自己說漏了嘴也不知道,什麼是像一個騎士一樣啊,這傢伙就是一個冒充的騎士。我笑了笑,沒和他就這樣細枝末節的東西糾纏,以安東尼奧和高卡烏斯的身份和地位,在本國是不可能指揮一艘戰艦的,我這樣的安排無疑是讓他們倆高昇了。高卡烏斯向我深深的行了一個禮起身高高興興的和湯若望三人告辭,開始到工地上選址建造他們的學院下去了,總算是送走了這三個麻煩的傢伙,我剛想坐下來休息一下,阿巴亥從屏風後幽幽的走了出來,嚇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