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按下多爾袞的書信,我開始尋思下一步的行動,朝鮮水軍的實力不容小視,最要命的是打完就跑,藏身大海讓我沒有辦法,實在撓頭。當然也能想辦法將其主力誘至一處,給以毀滅性的打擊,不是不可以,但這樣一來,日本海一側將暴露給倭人,得不償失。何況將來我還要利用這支水師為我打天下呢,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行,就是捨不得拿它開刀,可是長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回事,尤其是越往南走,內陸範圍越小,我軍的補給線將全部暴露朝鮮水師的打擊範圍內。
想來想去都沒有辦法,於是將李哲找來想讓他充當說客,去勸降朝鮮水軍。現在這傢伙十分熱心平壤大學的建造成天的泡在工地上,好不容易把他找來,一聽說去勸降,馬上的一個勁的搖腦袋,死活不肯去,沒辦法總不能真的把他腦袋糾下來吧,但是我真的是越看這個搖晃的腦袋越生氣。將李哲攆走,我一個人在屋子裡生悶氣,阿巴亥走了進來,看我那模樣笑道:
「哎呦,是誰惹我們未來的總督大人生氣啊!」
「你還說呢,就是李哲那小子,用著他的時候,就是不肯出力,又不是讓他送死,朝鮮水軍都是他爺爺的部下,誰還能把他怎麼樣,偏偏死活就是不去。」我氣囊囊的說道。
「這你還不明白,他是怕去了給他爺爺丟臉,你想想啊,他爺爺是抗倭名將,他如今卻做了你的下屬,雖然心裡沒有說不願意,可是這種事是萬萬不會去做的。」阿巴亥笑著說,給我換了一壺茶水,近日來都是她一直照顧我的生活起居,自從那日的親密接觸後,阿巴亥已經不再避嫌,經常來我的書房裡,幫我收拾文件書信,出出主意什麼的,偶爾我們也會「親熱」一下,當然是屬於點到即止的那種,彼此沒有逾越那道鴻溝,因為我們心裡都知道,那道鴻溝到底有多深,想要逾越它又有多難,可是彼此又不肯破壞現在的這種融洽,對於能維持這種現狀我已經很滿意了。
「那我怎麼辦,總不能看著多爾袞的補給線被朝鮮水軍切斷吧!」我說道,對這個將來可能的便宜兒子我還是很關照的。阿巴亥白了我一眼說道:
「你就那麼不相信多爾袞,就算是補給線被切斷,他也可以從地方上徵集糧食。對這個兒子我很有信心。」
「你有信心就好,那就不用**心了,可是這個水軍終究是個麻煩,若是他們不肯投降,終日騷擾沿海,我這治理內政,整頓朝鮮的計劃不是要泡湯麼?」我抱怨道。
「你呀,就知道找李哲,他再大還能大過光海君麼,他不過是李舜臣的孫子,李舜臣都死了30多年了,再有影響力也是有限的,可是光海君不過退位四年,水軍中至今還有很多將領是他提拔的,此次又以檄文傳繳整個朝鮮,宣佈光海君復位,朝鮮水軍是不能不考慮的。所以與其讓李哲出面還不如讓光海君出頭呢!」阿巴亥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啊!我怎麼把這個倔老頭忘了呢。丟下阿巴亥我大步跑出書房,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衝著光海君所住的小院跑去。
說起來,這還是光海君到來後我第一次拜訪他。剛一進院,就遇見一個朝鮮族姑娘,正端著盆倒水,眼見著那水潑出直向我而來,也不真怎麼回事,可能是一種本能反應(我發現到了這個時代後我的感覺變得靈敏了,動作的協調性也強了),我將身子一扭,堪堪躲過那盆水,好懸,看來自己的身手還真是不錯,有當武林高手的素質。
那女孩見險些闖了禍,連忙向屋中跑去,頭也不回,跟著她我向屋中走去,老遠就聽見一個破鑼似的聲音喊道:
「是誰,不請自入沒有規矩了麼?」這聲音如此熟悉,不是多日不見的金起宗又是誰,這傢伙我沒有把他怎麼樣,任他還在平壤大搖大擺,反正他此刻手裡也沒有兵,翻不出什麼風浪來。可沒想到今天在這裡遇見他。
我大步走進屋內,只見光海君和金起宗正坐在那裡下圍棋,那女孩害羞的站在光海君身後,想來是他的女兒了,他們倒是很悠閒,我都要焦頭爛額了。見是我,光海君和金起宗也很詫異,沒想到這個時間我會來,並且沒有帶一個衛兵,其實我心裡也有些後悔,自己做事怎麼這麼莽撞呢!想都沒想就跑來了,這個金起宗可不好對付,他要是突然發難可夠自己喝一壺的。可是來都來了總不能掉頭就跑吧,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這個臉我可不願意丟,於是硬著頭皮接著向前走,給光海君施了一個禮。
「哦?原來是李大人,不知李大人突然駕臨寒舍有何貴幹?順姬去給李大人沏茶。」光海君對那少女說道,少女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匆匆的走進內堂了。這女孩生的十分清秀,嬌小可愛,雖是驚鴻一撇,但也讓人記憶猶新。
「我能有什麼事,不還是上次的事,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大王總該有決定了吧!」我苦笑道。
「這事情怎麼能說答應就答應呢,李大人還沒有和我說如何改革呢,我自然不能匆忙的答應,正好今日起宗也在,李大人不妨說說自己的想法,若是我等認可,那自然會幫助大人完成宏願,若是不能認可,還請大人另尋他人吧!」光海君這次很客氣,沒有馬上回絕我,顯然是受了上次談話的影響。聽了這話,我心中暗喜,有門!不過隨後我就犯了難,這改革的方案我還只是有一個大概的輪廓,此時未能詳細寫出來,如何又能說服這兩人呢。
坐在那裡半天,我試圖整理自己的思路,給光海君一個滿意的答覆。
「在回答大王之前,我先問大王一個問題?」我接過李順姬剛剛沏好的茶(朝鮮的茶都是麥茶)說道。
「什麼問題?李大人儘管說。」光海君說道,不光他連李順姬也側著頭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我,可能最近有關我的謠傳實在太多,尤其是關於偉哥的,大街小巷婦孺皆知。
「士、農、工、商哪一個用該是最重要的,地位最高?」我接著說道。
「那還用說麼,當然是士了,排都排在前面。」金起宗不假思索的說道。光海君卻沉思了一會才慢慢的說道:
「應該是士吧!」「什麼叫做應該是士吧,到底是還是不是,小姑娘你說呢?」我把頭望向李順姬笑著問道,李順姬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問她,慌忙的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滿臉通紅。在朝鮮女人的地位一直很低,甚至不允許和丈夫、公公、兒子同桌吃飯,但是偏偏這樣的一個國家,女人在幕後操控政治的事情又極多,當真矛盾,所以當我問道這樣的國家大事時李順姬的第一反應是搖頭說不知道。
「這就是我和大王在意見上的偏差,在我看來士農工商應該是平等的,大家同樣勞作,獲得報酬不應該把他們強行的分成三六九等,相反的這個士,我看到真的是應該往後排排,上陣衝鋒看不到他,下地務農也沒有他,手工經商也不見他,成天的只會背書本。若是這背書本真的有用能富國興邦也可以,但是偏偏是這些死讀書本的人不知道活學活用,就知道搬出從前的義理制度,老是在那裡攪局,您說是不是,大王!」我這話雖然有些過偏,但是主要針對是光海君,他從前深受這些儒生學派所害,對我的話感觸頗深。金起宗也不以為然,他從前雖然是靠科考走向仕途的,但是對那些黨同伐異的事情早已厭煩了,雖然儒家治國的理念深入人心,但是對我這話也不反對,只是睜著一雙大眼聽我繼續說,見他倆沒什麼反應,我接著說道:
「如今的儒學,已不再是春秋戰國時代的儒學了,那時的儒學納百家之長,聽得起不同的聲音,可現在已經不是這樣了,如今的儒學已經脫離實際,陷入空談了,並且相互攻殲,陰謀暗算這事情恐怕大王見得比我還多,所以大王問我如何改革,我要回答的就是先從儒學開始改。平壤大學用不了半年就能建成,到時我要廣邀天下文人能士到此講學,闡述自己的觀點,重現昔日百家爭鳴。」光海君聽我這麼說,完全沒想到我有這麼大的計劃,要重現昔日八家爭鳴,這可不是說做就做的事情,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似乎是不相信。
「這只是第一步,我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人們重新思考儒學的作用和目價值,讀書是為了當官弄權,還是為了天下百姓,要把這個觀點理正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不要緊,誰要是不聽我的話,還走從前的老路子,在那裡唧唧歪歪的,對不起,我不會讓他在朝鮮再次出現,這個手段我是有的,至於能力也毋庸置疑。目的就只有一個,實用,不管那種學說只要他實用,能見到效果,讓國家富強,百姓富足,我就遵從那種學說,其他的要是不嫌累,你就去說吧,反正我不給你提供糧食和住所,你願意到哪說就到哪說,餓死與我無干。我的糧食是要養那些有用的人的,不是養這些沒用的只會誇誇其談的窩囊廢的。」對於我的這種思想他們倒是比較容易接受,兩人都是吃過黨爭和腐儒的苦頭的,尤其是光海君,從前依靠那些腐儒改革弄得一敗塗地,經過四年的反思造就明白了腐儒誤國的道理。金起宗作了武將後,成天的和士兵在一起,骨子裡也早就不把自己當文人看了。
「至於下一步,就是發展朝鮮的工商業了,光靠農業,這個國家永遠富強不了,農民都被束縛在自己的土地上,眼睛見到的也只有自己巴掌大的那麼大點地方,他們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只有當外敵入侵,侵佔他們利益的時候他們才會想起反抗,這時已經晚了,沒有手工業,就沒辦法打造士兵用的盔甲,箭矢,至於大炮就更談不上了;沒有商業,就不能得到朝鮮急需的鐵器、馬匹、棉花、布匹,朝鮮地域狹小,很多東西不能自產自足,必須需要商人從海外販入。」我停頓了一下,看他們反應如何,果然金起宗先問道:
「你這些想的倒好,可是能切實可行麼,在朝鮮又行得通麼,不說後面的,單說前面你說要改變儒學,這談何容易,儒學進入我們朝鮮已經數百年,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不要說你,就是我也沒認為儒學有什麼不對,國家到了這個樣子還不是那些儒生為了爭權奪利,各自扶植自己的勢力,互相傾軋導致的,和儒學好像沒有多大關係。」
金起宗的想法可能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想法,我歎了口氣說道:「儒學走到這一步在中國已經上近千年了,思想早已經僵化,任何事物都是在新生時期充滿活力,就好比一個人,在青幼年朝氣蓬勃,到了老年則死氣沉沉,一點也不想求變,這樣下去除了進棺材外,恐怕沒有別的選擇,儒學也一樣。」說著我看了看光海君,這話有一半是說給他聽得,果然光海君無奈的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我是一個郎中,病人有病了首先就要找到病根所在,然後下藥,若是那種積重難返,病入膏肓的,為了活命,就只有冒險下一劑猛藥,這樣還有希望,否則連希望也沒有了。」說話間我拿醫理和他瞎拽。
金起宗說不過我,已經不再準備在這件事上和我糾纏了,其實就是我自己也只是憑著現代的一些知識,知道這個時代需要變革,所以和他們說的也都是泛泛的,沒有具體內容。但是對於怎麼變,如何變,我裡還真是沒底,主要是沒有借鑒,中國歷史上沒有這樣的先例,或者說沒有這樣成功的先例。國外歷史除了高中那點知識,再就沒剩下什麼了,就是那點可憐的高中歷史也大多就著飯讓我吃了,好像此時歐洲的文藝復興還沒有結束,資產階級革命也還沒有開始吧,讓我借鑒誰的去啊!
我是獸醫,不是學經濟也不是學法律的,更不是萬能的上帝,什麼都會,現在也只能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這只是一個試驗,而且在朝鮮這樣小的範圍內,即使失敗了,我也沒多大損失,不過我還是相信自己能控制的住的,至少我經商是把好手,在朝鮮只要我弄足了糧草人馬,就能立於不敗之地,這種方法不行,就換別的,難得有朝鮮這樣和中國如此相似的試驗田,不多試幾次真是對不起自己。我甚至惡毒的想弄個南北朝鮮出來,試驗不同的改革方案,從中挑取最適合中國發展的。
半天沒有說話的光海君終於在這時吱了聲:「李大人的想法是好的,只怕還是走我當年的老路啊!」有他這話我放心了不少,至於走他當年的老路我可不敢苟同,別看他那時做的是大王,可是朝臣們都不聽他的,最後還把他趕下了台,我這時手裡有兵不怕他不就範,毛主席說的好槍桿子裡面出政權。只要政策對路,成功不遠。
「大王盡可放心,我手下的鐵騎是最好的保證,大王揮手指向之處就是他們衝鋒的目標,一切敢於和大王對抗的就是和我對抗,決不會得到好下場。大王只要拿出當年的銳氣,再加上我的協助,這事萬無不成之理,大不了失敗,倒時大王和現在也沒什麼兩樣,可一旦成功,大王就是朝鮮中興之主,人生百年匆匆易過,大王此時不再重拾當年之勇,恐怕就要這樣蹉跎而過了,妄活一世。」此時光海君已經年過半百,被我這話一激,登時想起了當年之勇,神情開始激越起來。
「我還怕什麼,想當年我和李舜臣大人共抗倭寇時你們這些娃娃還沒有生出來呢,我只是怕天下的百姓因此受苦。」有他這麼說我知道他心活了,還差我最後的那麼一點點攛掇。於是我站了起來深深的鞠了一躬。
「大王,我在此代天下百姓先謝過大王,大王有這種悲天憫人的思想,就勝過那些身在其位不謀其政的人,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大王還有猶豫什麼,只要大王登高一呼,就能結束現在朝鮮紛亂的局面,到時全身心的投入到變革之中,則大王英名流芳百世,不比苟活在這世上強百倍麼!」
被我這麼一說,光海君老臉通紅,激動不已,金起宗也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大王,天下變革大勢所趨,與其交於他人還不如我們自己幹,寧可轟轟烈烈,也不委曲求全。我金起宗要給大王保駕護航,看哪個宵小之輩,敢壞了大王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