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稱職的獸醫 第一卷 始於遼東 第六章 辯論
    瀋陽的皇宮中正在進行一場很有趣的辯論,這場辯論的主角就是我。在搜刮了肚子中所有的墨水和歷史知識後,我已經在大殿中徘徊了好幾圈,在場的眾人都對我十分有興趣,畢竟在醫術上我給了他們很多驚奇,儘管這些只是我這個獸醫少的可憐的一些臨床經驗,但是一旦搬到這個時代用在人身上就變成了壯舉。努爾哈赤和皇太極都是十分睿智的人,不會像下面的士兵那樣對我十分崇拜,在他們眼中我不過就是個醫術很了不得的大夫。至於別的他們正在試圖從我的談話中逐步瞭解。

    「回稟大汗,小人一直於江湖草莽中遊蕩,對於朝廷上的事情瞭解的不多,但是也多少有些耳聞,若是說的不對還請大汗見諒。」有了這番開場白,我就不怕你努爾哈赤挑我的不是,接著我醞釀醞釀了感情,拿出從前在大學裡參加演講比賽時的那股勁開始了我的闡述。

    「自從天啟皇帝登基以來,宦官魏忠賢與天啟皇帝的乳母客氏互相勾結,二人甚得皇帝信任,客氏被封為奉聖夫人,魏忠賢則為司禮秉筆太監,並且提督東廠,魏忠賢的爪牙田爾耕掌錦衣衛事,許顯純掌北鎮撫司獄。皇帝深居宮中,政事一聽魏忠賢所為。

    皇帝糊塗不等於作臣子的也糊塗,天啟四年(1624年)的時候,東林黨人楊漣首先上疏參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狀。一時群僚響應,交章論魏忠賢不法。天啟五年,魏忠賢大舉反撲,逮東林黨楊漣、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顧大章六人下獄,乃借邊事加以陷害,誣其曾受楊鎬、熊廷弼賄。六人均死於獄中,時稱為六君子。就在今年,魏忠賢又興大獄,逮東林黨高攀龍、周順昌、周起元、繆昌期、李應昇、周宗建、黃尊素七人。高攀龍投水死,其餘六人死獄中,時稱為後七君子。魏忠賢黨羽又撰《縉紳便覽》、《點將錄》、《同志錄》,提供東林黨人名單,按名捕殺斥逐。魏忠賢又命人編纂《三朝要典》,顛倒三案是非,定東林黨人王之寀、孫慎行、楊漣為三案罪首。至此,東林黨人被殺逐殆盡。魏忠賢總攬內外大權,自內閣、六部至四方總督、巡撫,莫不遍置死黨。朝中官僚為其走狗者,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兒、四十孫等名號。凡內外章奏無敢稱魏忠賢名者,均稱為「廠臣」。即內閣票旨,也必稱「朕與廠臣」。諸官皆稱魏忠賢為九千歲,甚至稱為九千九百歲。又浙江巡撫潘汝楨首先為魏忠賢建立生祠於西湖。由是四方傚尤,魏忠賢生祠幾遍天下。又監生陸萬齡請以魏忠賢配孔子,忠賢父配啟聖公。此時魏忠賢毒焰之烈可以想見。真是國之將亂,必出妖孽。這個宦官,因為少了某樣男人的功能,不能縱慾,所以於這些金錢權勢看得越發重了,才會如此禍國殃民。」

    末了,我給太監亂政蓋了這樣一頂帽子,安了一個這樣的緣由,讓努爾哈赤等也頗為信服,在場的都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少了那東西,是如何可悲,對我這樣的論斷均是表示同意,再加上我精於醫術,這些人對我的這種解釋也就深信不疑了。其實現代的醫學家作了大量的研究,研究結果也證實確是太監的這種生理缺陷導致了他們將慾望轉移到權勢金錢上,這是一種嚴重的生理心理畸形。

    眾人聽我說到這裡,都是意猶未盡,見我藹然而止也都是惋惜還想聽一些。見到這種情景,我心中十分滿意這次「演講」的效果,就是讓這些人食髓知味。

    努爾哈赤對於我的話十分滿意,稍稍思考問道:

    「像李先生所講,如今明朝是內憂外患,國力衰弱,那李先生覺得,我大金能否取得中原江山呢?」

    來了,來了,果然問道這個了,我心裡說道。史書上記載努爾哈赤有雄才大略,堪稱梟雄,野心極大,果不然,他一直垂涎中原,也難怪,若是換做別人,長期生活在這關外苦寒之地,又曾見識中原的繁華,能不動心麼。

    「不能!」我神情肅穆,認真而又莊嚴的回答道。這個答案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吃了一驚。皇太極更是神情緊張,一個勁地向我使眼神。表面上看這些人都認為我是要投靠女真的,那麼也就沒必要說出這樣忤逆努爾哈赤的話來,惹他不高興,沒準還丟了小命。但我不這樣認為,努爾哈赤能有今日成就,度量自然不比尋常,見識也不是一般,他問這話肯定還有別的目的,我若是阿諛奉承,討他歡心倒是讓他小瞧了我,所以實話實說。

    「哦,李先生為何如此認為呢?我大金如今八旗鐵騎十數萬,雖然寧遠受挫,但是只是小挫而已。想我自起兵起,戰無不勝,被我殲滅的明軍總數不下數十萬,望眼中原,誰可擋我八旗雄風。」努爾哈赤傲然道。

    我恭敬的施了一禮環顧四周,看著一張張充滿昂揚戰意的臉說道:

    「小人雖然是個郎中,懂得也不多,但是對大汗的兵威確實極為敬佩,想當年大汗以十三幅鎧甲起兵,征戰數十年未嘗一敗,如今雖在寧遠小遇挫折,但是於大汗以往戰績比起來的確不值得一提。論武力,整個明朝百萬軍隊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是大汗的對手。這不是吹噓,但年薩爾滸一戰,大汗以不足6萬軍力對抗明軍二十萬,各個擊破堪稱軍史典範。可比當年曹操袁紹官渡之戰,也比謝晉淝水之戰。此戰非明軍不利,試想但年明軍統帥楊鎬曾在朝鮮打敗日本的豐臣秀吉。杜松、劉綎等人都是在「萬曆三大征「中成長起來的,那劉綎更是當時明朝第一大驍將,打過緬甸、倭寇,曾率兵援助朝鮮對抗日本入侵,大小數百戰,威名震海內。他所用的鑌鐵刀重一百二十斤,馬上輪轉如飛,天下稱為「劉大刀」。他的大刀比關羽的八十一斤青龍偃月刀還重了三十九斤,杜松也是一員驍將,連這樣的人都被大汗不是打死就是打敗,是問天下還有誰是敵手,其後的袁應泰、王化貞根本不值得一提。熊廷弼雖然很有才能但是不被明朝重視,明朝自毀長城,所以單以軍力來講,八旗的確是天下勁旅,可比當年蒙古鐵騎,更加有大汗這樣的統帥,所以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八旗確實是天下無敵。」

    聽我說出這話,眾人皆是愕然,這與我前面所說的大金不能得天下不是自相矛盾麼,努爾哈赤與我這話很是中意,薩爾滸一戰是他平生傑作,聽我如此讚許自然是高興,但於我話中矛盾也是蹊蹺,用徵詢的眼光看著我。

    我笑了一笑,接著道:「我說大汗不能盡取中原,是因為一個另外的原因,這個原因是人心。對了,就是這個人心,試問大汗,當年蒙古人是否勇猛,可是送他們征服南宋開始到被朱元璋趕到漠北不過百年的時間。當年南宋滅亡,有十萬的書生文人跟著跳水殉國,這就是人心,再看中原歷史千年,試問是匈奴人還是突厥人征服了中原,鮮卑這樣的就跟不要說了,他們不但沒有征服而且還被漢人同化了。中華文化繁衍千年不是沒有道理的,所以我說大汗不能入主中原,即便就是入主了怕也會和前朝大金國一樣,站不住腳。」聽我這話,眾人都陷入沉思。

    我的這番話應該說是恰到好處,這話要是放在寧遠大戰之前說,這些人不擰斷我的脖子才怪。可是經過寧遠一站,女真人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瞧不起明軍了,畢竟這是用無數八旗子弟的鮮血換來的經驗教訓。

    一旁的二貝勒阿敏耐不住性子率先跳出來:「你是漢人,當然是說漢人厲害了,咱大金國不比什麼匈奴,突厥,更不是那個什麼鮮卑,南人懦弱,這次要不是他們有了新式的火器,寧遠早被踏平,阿瑪,你不用聽這小子胡吹,這小子就會裝神弄鬼的,治個把個人他還算在行,說道打仗他又懂什麼,什麼人心人肺的,不服就殺,看是他漢人的脖子硬還是咱女真人的刀硬。」總歸還要感謝這個阿敏沒將我說的一無是處,還肯定了我的醫術,其實就是他不肯定,我自己也沒什麼信心,到底是獸醫的底子禁不起考驗。不過這傢伙如此小視漢人倒叫我十分氣憤,而且史書記載這傢伙是有名的劊子手,被殘殺的漢人很多是出自他的部隊,不趁這個機會整治整治他,怎能消我心中怒氣呢!

    「老二,不得無禮,我是在問李先生話,什麼裝神弄鬼,李先生的醫術我是見到的,神醫之名端不是浪得虛名。」努爾哈赤在一旁訓斥道,他父子一唱一和的,只說我醫術高,卻對人心難以征服一說不是贊同。我笑了笑說道:

    「不要緊,二貝勒性格憨直。但是二貝勒忘了天啟元年3月遼沈之戰中的渾河戰鬥麼。當時明軍由副總兵四川石柱都司秦邦屏(明末著名女將秦良玉的弟弟,當時實際上是秦良玉在指揮作戰,但由於女子不便出面,所以形式上以弟弟為統帥。他們所指揮的是石柱土司兵,號稱「白桿兵」,以多用白蠟桿長槍得名,在當時是一支很有名的部隊。)指揮增援瀋陽。那時八旗可是集中了右翼4個旗的兵力(約3萬人)圍攻結營未定的川明軍。雖然明軍被擊潰,但是那一戰損失的八旗恐怕有2、3千人吧。試問假如每支明軍都是這樣的素質,二貝勒還能橫掃中原嗎?」

    我說的這一戰正是由阿敏指揮的,雖然是勝了,但也是慘勝,對於這一戰阿敏記憶猶新,也成為了他的短處,今日被我翻出來,直讓他惱火透頂,偏偏還發作不出來,那一戰後努爾哈赤狠狠地訓斥了他,要知道當時八旗兵力僅六萬,3千的兵員損失意味著什麼呢!阿敏氣得說不出話來,瞪著牛眼看著我,彷彿要把吞噬一樣,我沒理他,只是裝著悠閒的看著殿內的擺設,心中有種報復的快意。

    「李先生這麼說就不對了,據我所知整個明朝像「白桿兵」那樣善戰的部隊也不過就一兩支,何況那次「白桿兵」已經徹底被二哥打殘,不可能再作戰了。」說話的是莽古爾泰,這傢伙是努爾哈赤的侄子,被封為三貝勒和阿敏一樣是個嗜血的傢伙,但是這傢伙可比阿敏狡猾多了。

    「哦,照三貝勒這麼說,只要不碰上「白桿兵」這樣強悍的部隊,哦,對了,我忘了,三貝勒是說以後不會再碰上這樣的部隊了,因為明朝已經沒有這樣的部隊了.按二貝勒的話,只要不碰上寧遠這樣有新式武器的軍隊,那麼其他的軍隊就不用顧忌了,如果是這樣請問三貝勒,廣寧之戰中,副將羅一貫率3000人守西平堡,結果又是如何呢?」聽我說道這莽古爾泰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那戰是他平生奇恥大辱,要不是明軍火藥用盡,他所率領的軍隊根本無法破城。就是這樣他還付出了數千人的代價。

    我蔑視的看了一眼莽古爾泰接著說道:「這兩戰,八旗損失恐怕有5千之多吧,試問各位八旗有幾個五千呢,能夠禁得起這樣的消耗?明軍的優勢是火器,但是明軍的統帥似乎並不明白這一點,每次交戰都是把火器放在最前面。結果一旦八旗突至面前就傻了眼了,往往是火器一開始就被消滅,剩下的就是步兵與騎兵間的野戰,其結果自不待言。不光野戰這樣,在守城的時候,明軍也老是喜歡放著好端端的金城湯池不用,把部隊和火炮擺在城外,這就等於跟野戰一樣了。更糟糕的是,一旦城外軍隊被擊潰,逃奔城下,為了怕誤傷自己人城上的火器就不敢使用,打開城門放軍隊進入的時候又往往被後金軍乘虛而入。開原如此,瀋陽如此,遼陽又是如此!」說道這裡我都不禁為明朝惋惜,怎麼出了這麼多白癡統帥呢!

    「可是這次寧遠之戰,很顯然明軍總結了從前的經驗教訓,用高大的城池來保護火器,所以才會使八旗受挫,試問這一戰後,明軍吃到了甜頭,還會再把火器放在城外麼,還會不好好保護火器麼,我說的這些都是軍事,還沒說到人心,當年的大金國厲不厲害,雄兵百萬不也沒把南宋小朝廷怎麼樣麼,可是如今大金有百萬的軍隊麼,我看再過五十年也沒有吧!」說著說著,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住口!」努爾哈赤大聲喝斥道,嚇得我一哆嗦。糟了,就顧著嘴上痛快了,把這個梟雄惹毛了,我這不是給自找彆扭麼。到了這個時候不是英雄也要充好漢了,我將胸膛一挺,做大義凜然樣,大義凜然什麼樣子啊?

    這時候就顯示了現代人的優越性,什麼林則徐、董存瑞、楊靖宇等等的英雄人物的影響浮現在我眼前,我將頭高高昂起,胸膛也挺到最大限度,這回怕是要作烈士,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流芳千古,多半是不能的,要不歷史書中怎麼沒有我我的名字呢。努爾哈赤將目光投向我,那精利的目光中飽含著殺意,這時候千萬不能退縮,我告誡自己,可是小腿還是不由自主的在打顫,將目光迎向努爾哈赤,你不是要對眼麼,那咱們就對好了,看誰怕誰啊。記得小學時候又一次學校打針,把我痛得直哭,老師當時說我要是到了戰爭年代肯定要作叛徒,現在是我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我也是個英雄,只是可惜,那位老師看不見了,否則一定要讓他收回這句話!

    「大汗,李先生不是有意冒犯的,念在他救治了那麼多我八旗子弟,你就原諒他吧!」皇太極趕緊出來給我講情,這時候我聽到這話真是想上去親他一口,哥們你真夠意思。但是已經騎虎難下,神色仍是不能放鬆,仍然和努爾哈赤對視著,目光中只見他神色逐漸緩和了下來,直到他將眼光投到別處,我才鬆了一口氣,渾身像散了架一樣,勉強支撐著自己,和強者的對決真不是好滋味。

    「哈哈哈哈,李先生真是好膽色,有骨氣!這樣的人我喜歡。」努爾哈赤突然又大笑道。你有病啊,一會怒一會笑的,我心中咒罵道,臉上卻不作聲色的道:

    「哪裡,哪裡大汗聲威,小子是領教了!」見我倆人在這裡互相吹捧!餘人皆是納悶。不知道我倆演的是哪出戲。

    「李先生與這些軍國大事如此熟悉,又頗有見地,恐怕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郎中吧?」努爾哈赤笑著問道,眼中一絲殺意隨逝而過,但是一下子被我捕捉到了,看來他對我起了疑心,也難怪我剛才所說的這些可都是後世史學家和軍事家的研究成果,我為了圖一時痛快全都倒了出來,能不讓他起疑麼。心中想到,我的確不是一個郎中,我是一個獸醫,一個不合格的獸醫,成天的沒事就願意看這些軍事啊歷史啊什麼的,英語單詞不見得背得多留到,這些東西倒是記得很扎實。可這話能說麼,說了也沒人信啊!平穩了一下情緒,我朗聲說道:

    「大汗說的不錯,小子雖然是個郎中,但是那不過是繼承家學罷了,小子真正的興趣所在是治國安邦的大事,只可惜小子手無縛雞之力,科考又屢不中第,否則的話倒真要和大汗在疆場上較量一番。」皇太極見我如此狂妄,不禁又是擔心,一個勁的給我使眼神,我就是裝著沒看見,目光投向努爾哈赤,看他有什麼反應。

    「哈哈哈哈,好,李先生果然是才學非凡,沒叫我失望,只是剛才先生說我女真征服不了漢人的人心,先生於此倒是一直沒說,所以還要請教先生,這是為何啊?」聽到這裡皇太極才是稍稍鬆了口氣,他最清楚努爾哈赤的脾氣,見他這麼說就知道,暫時我是沒事了。我也是送了口氣,腦中不斷搜羅以前所學的知識,要給努爾哈赤一個滿意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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