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卷 守城·破陣 第四十六章 赴宴
    再見到伊呂時,瑞香恍惚地覺得之前的許許多多事都彷彿沒有發生過,一切都如前一樣,甚至可以回到他初次坐著伊呂的馬車去伊府,初次見到柳眉姐姐時一般。

    然而他只是朝他笑了笑:「伊統帥一向可好?」

    伊呂微微低頭行禮,做了個請的手勢,扶著他上了馬車。

    馬車內佈置得軟和溫暖,坐在裡面十分舒適。伊呂手一揮,車伕馬鞭揮動,馬車走得也非常安穩。

    瑞香笑道:「多謝伊統帥想得周到。」

    「這是媚兒安排的。」伊呂淡淡回答了一句,取過身旁的一個小包袱遞過去,道,「這是那件春衫。」

    瑞香一愕,雙手接過,愣愣地看著那包裹得仔細的包袱,手指竟然微微顫動。許久之後,才慢慢地解開了結,一層一層打了開來。

    是一件月白色的春衫,當日也只是隨手挑了出來送去雲府,等雲府差人送還時,也只是看了看上面精細的鯉魚花紋便吩咐聽風將它收了起來。這樣的春衫其實他並不穿得著,因為他總是怕冷,這樣的衣裳對他來說總是太薄,所以最大的可能也只是被束之高閣。

    現今想來,恍如隔世。

    他手指一點一點觸摸著那上面繡功仔細精緻的鯉魚紋,指間觸到的是光滑細膩的綢緞衣面和絲毫不刺手的順滑針腳,一針一針。時隔許久,那曾經是……某雙溫柔的手觸碰著,燈光下幾日繡成。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伊呂微微驚奇地看著這位平靖王撫著一件平常的春衫全身顫抖的失態,開口道:「王爺?」

    瑞香抬起頭來,嘴唇微動,還沒有說話。就握著胸口咳嗽起來。咳了一會,以手掩了口,再攤開時,掌心都是微黑的淤血。

    「對不住……」瑞香略帶歉意地說了句,蒼白地唇角還是一張就翹起來要笑,接過伊呂遞來地手巾擦盡嘴角和手掌,「這都是鬱積下的淤血,吐出來也許更好些。」他安慰似的說,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伊呂。

    「春神祭負責人一職。我自也知道其中厲害,自當盡全力爭取。王爺如此身體,不必親自跑一趟。」伊呂忍不住說道,「當日王爺生死未卜,聽風信鈴凌楊在我府中均是心神不寧擔憂非常,王爺至少為了他們……稍微愛惜一下自己吧。」

    瑞香笑了笑,不答他的話。反問道:「伊統帥與我不過數面之交,為何如此幫忙,我有所求你必定做到?當日上元燈節時撤去青嵐宮守衛亦是,今日帶我去海大人府上亦是。就對我從無防範之心?」

    「伊某信自己的判斷。」伊呂平靜地道,「況且,王爺也對媚兒有恩。王爺當日,原不必為媚兒隱藏身份,卻只為媚兒一人,獨自擔下許多憂心之事。對此伊某非常感激。或者……伊某也想看看,王爺能做到什麼程度。」

    聽他言下之意,卻是已經知道柳眉是昔日明瑤長公主在藏儀的婢女。

    瑞香輕笑了一下,道:「知道柳眉姐姐的身份時,伊統帥是什麼感覺?」

    伊呂沉默一會,道:「依舊是我的流媚。」

    瑞香也沉默,半晌道:「柳眉姐姐……很幸福。」

    即將到達尚書府時,伊呂取了柳眉特別加工過的隨從服飾給瑞香換上。那衣服表面依舊是粗麻,內裡卻填了溫軟地細棉絲綢。極是暖和舒服。瑞香又戴上了布帽,將頭一低,看起來倒的確是不折不扣的隨從,任誰也認不出來了。

    伊呂一路帶著他進入海府,便有小廝上前來引路,一路到了客廳,便是海良親自迎了出來:「伊統帥快請。」

    「海大人客氣。」伊呂隨便寒暄了幾句,便被引進了一旁的小間,一看卻是兵部侍郎於賢、禮部侍郎也就是海良的女婿同時也就是昨天他看到從滿月樓逃出來的席牧,兩人似乎早已到了,見海良進來,齊齊起身行禮,再寒暄一番,便都坐了下來。瑞香也學著旁的隨從樣子行了禮,在旁侍立。

    「怎麼大理寺卿陸常大人還沒有來?」海良剛問了一句,旁邊便有小廝上前道:「稟老爺,已經派人去陸常大人府上問過,說是,說是陸常大人忽然得了急病,竟然臥床不起,找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皇上都派了太醫過去,也是一籌莫展。」

    「哦?竟有此事?」海良眉頭微皺,手指拈了拈鬍鬚,無奈地歎了口氣,便喚人上菜。

    酒過三巡,海良便道:「今日請幾位過來,便是想商議一下春神祭負責人一職地事。據老夫之觀,在座幾位都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只是陸大人突遭橫禍,便只剩了你們三位。」

    三人都謙虛了幾句,卻聽海良又道:「於大人,你原在兵部管錢糧賬目,這春神祭的採買人手交給你安排,原也是能叫老夫放心的。」

    於賢心中一喜,面上卻未露聲色,口中謙遜道:「不敢。」

    「原也有些對大人不利地傳言,老夫是萬萬不信的。大人精於書畫,也沉迷丹青,定然不是那種玩弄錢財之徒。」海良說道,卻看於賢臉色微變,心下歎息,心道今日不知是誰交到自己手上的兵部賬目還真不是作假和空穴來風,微覺失望,當下也意興闌珊,道,「於大人你說是不是?」

    於賢輕輕拭去額角的汗,低頭道:「是。」

    瑞香在旁看二人神色,微微一笑,知道自己這次沒有猜錯。

    二皇嫂秦氏親自過來要自己幫忙將於賢扶上位,借口是因為二皇兄因於賢與她青梅竹馬而心生猜忌所以不能向二皇兄名言,可是給他的資料之上,其他人的資料均是詳盡,只有陸常地很是單薄,尤其……陸常與穎王沒有半點關係。他一早懷疑秦氏施障眼法,因此要安訶去偷偷查於賢的賬,以備日後可以控制於賢,果不其然,這查好的賬目,看樣子是早已交到了海良手中。

    秦氏原本的計劃想必是利用自己暗害席牧,扶於賢上位,再用那可疑的賬目毀去於賢,這麼一來,負責人一職極有可能就落到了陸常的頭上。

    秦氏……秦錫一脈,果然對安訶也絕非忠心耿耿,內裡,竟是效忠著穎王罷了。而安訶派去偷於賢賬目的人這麼快就將賬目送到了海良手中,想來這人也本就是秦氏手下。可憐的安訶,枕邊人都不可信任,卻兀自還打著自己地如意算盤。

    瑞香暗歎著搖頭,卻看席間三人一時無話,只舉起了酒杯互相勸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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