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裡奧尼從兜裡掏出懷表,核對著表的時間。
屋頂的觀測組報告偵測到擴散中的龍誕香是在五分鐘前,按照之前收集到的實驗室數據,現在龍誕香差不多就要充滿整個球形屏障了。很快,溫蒂妮一族中除了今晚當班的守衛以及搶在自己被毒死之前為自己裝備武器的幸運兒之外,再無任何活物。
五十二區終於要變成一塊只有人類的區域了,不管怎麼說,人類自治會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雖然並不是以他們計劃好的方式。
原本科裡奧尼的計劃是在自治會和溫蒂妮拼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再出手,但是既然有人送來足夠的龍誕香,那顯然就沒有這個必要了。溫蒂妮也好,人類自治會也好,都是科裡奧尼實現雷歐納德徽章的意志的阻礙,在成為「唐」的漫長道路中,科裡奧尼對於擋在自己面前的事物,協商與和解永遠都是最後才會考慮的方案——如果「唐」跟某個人說,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一談,那一般意味著接下來那個人必須要做出選擇,是順從,還是從這個世界永遠的消失。
這個時侯,有人從科裡奧尼所在的大廳的邊門走進來,快步走到科裡奧尼身邊,探出頭和快要成為教父身邊的固有「裝飾品」的黑人僕從耳語了幾句,又迅速的轉身離開。「怎麼回事?」教父緩緩開口。詢問自己最忠實地僕從,聲音沉穩。略顯低沉卻充滿魄力。
黑人彎下腰,在科裡奧尼耳邊耳語:「唐,剛剛觀測哨報告發現兩個疑似高等翔士的亮點向二號貿易島飛去。」
科裡奧尼將一直夾在右手指尖地雪茄放進嘴裡,重重的吸了
反應很快,快到有點不正常。科裡奧尼一邊將煙氣從鼻孔中送出來,一邊皺起眉頭,要做到這種反應速度,外出的每一位逃亡公主的近衛翔士們都必須異常的警覺,時時監控著周圍一切異常,包括空氣中龍誕香之類的異常成分的濃度——能做到這一點的羽翼可不多見。難不成他們都隨身攜帶空氣檢測設備?
科裡奧尼搖了搖頭,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那麼肯定是有什麼地方走漏的風聲,並且對方手裡多半擁有某種通訊手段。
光魔工匠協會給自己的行動部隊配備了整個艾斯柯佳尼數一數二地裝備,其中無色雷歐納德徽章就是配給行動部隊指揮官的小型光魔網寫入終端其他的都只能查詢,一直以來,光魔工匠協會都依仗著光魔網絡帶來的通訊便利在各種行動中佔盡了便宜,如果對手也擁有類似的通訊手段的話……
必須要將這個情況告知十三人團。不過那並不是科裡奧尼現在最應該關心的事情,說到底那是十三號——那個女人的獵物,科裡奧尼並不想和十三人團的其他成員結下樑子。一號大師應該已經到了風燭殘年,說不準什麼時候就仙逝了,到時候想要成為新的一號還得依靠其他人地支持——科裡奧尼從來不缺乏野心。
於是科裡奧尼決定保持原定的計劃不改變,在消滅掉溫蒂妮和自治會的殘存力量之前對那艘船隻採取牽制策略。
科裡奧尼身邊的黑人不動聲色的注視著教父的臉。
教父再一次從兜裡掏出懷表,這次他把表拿在手裡盯著表面的秒針,等待著行動時刻的到來。
懷表走動所發出地機械聲在空蕩蕩的大廳中迴響,那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寂靜之中聽起來就像是某種巨大而特殊的腳步聲。
這就是歷史的腳步啊,科裡奧尼陶醉的想。不久之後,人類將再一次獲得能夠製造迷鎖這種規模的光魔產品的能力,而雷歐納德地追隨者們也將擁有能影響整個世界的超級武器,世界的格局將再一次改變,而他科裡奧尼則將向著另一個權利頂峰邁出巨大的一步。
秒針終於和懷表表盤最頂部的那個數字重合,科裡奧尼手掌一翻,闔懷表那雕刻著精美鏤空花紋地蓋子,隨即拉開他面前地辦公桌的抽屜。神色莊重地按下了從抽屜裡露出的那個紅色的按鈕。
教父座椅下方的地板晃動了一下,這異常的動靜讓教父身後的黑人僕從臉閃過一剎那的詫異,不過沉浸在自己那興奮的思緒中的教父並沒有發現忠心耿耿的心腹那一瞬間的異樣。
接著大廳的地板出現了一個方形的邊框,將教父和他的僕從腳下的那一小塊地面和大廳的其他地方分割開來,機械運轉的轟鳴聲中。這一小塊地面緩緩下沉。最終讓科裡奧尼和他的僕人都消失在地面之下。金屬摩擦聲中,「吞噬」了科裡奧尼和他的僕從的方形空洞悄然閉合。
莉諾卡飛行在二號島空。費捨爾商行的卸貨廣場已經進入她肉眼的視野。
少女心中還有些難以釋懷,她試圖強迫自己暫時忘掉下午以來發生的一切,將注意力集中到目前的勢態,可她的努力似乎不怎麼成功。
五號島那充滿哀傷、壓抑的氣息的廢墟和老面容交替出現在少女的腦海中,讓少女的胸口相當的沉重。
可很快,莉諾卡的注意力就被空識中發生的異常狀況所吸引,那景像甚至讓她暫時忘記了自己的心事,陰沉的表情也在一瞬間轉換成驚訝的樣子。莉諾卡在空中剎住身子,暫時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大張著嘴巴盯著異變發生地方向。她下意識的呢喃道:「那是……什麼?」
希達坐在莉莉亞化成地鎧甲的臂彎中,尼特族的大司左手捧著剛剛從古籍店「淘」來的幾本古。右手則環著愛麗絲那被封在厚重鎧甲裡的腦袋,一對烏黑的辮子在飛行帶起的風中搖曳。
莉莉亞的飛行速度雖然不快,但是帶起的風也足以將希達的眼皮吹得不斷地向翻,迫使希達不得不低下頭,將自己的臉也藏進莉莉亞的手臂後面。儘管這樣,天生多話的司少女還不忘嘀咕:「怎麼回事……明明在夏亞懷裡的時候很舒服的啊……奇怪奇怪……」
「乘客」的抱怨被莉莉亞送進了盔甲當中的愛麗絲的耳朵,於是女僕少女苦笑著,稍稍放慢了速度——之前莉莉亞曾經建議希達進到盔甲裡面,讓同契後身體得到強化的愛麗絲坐在盔甲地手臂裡,那樣的話身為普通人的希達就能夠得到足夠的保護。可這個正確的意見卻被司少女直接了當的拒絕了。理由是「辛德蕾拉那種高機動羽翼的飛行速度我都能受得了,慢吞吞的莉莉亞就更沒問題了!」
但是下一刻,空識中發生地異變同時吸引了兩名少女的注意,使得她們不由得放慢了飛行速度。而希達也從盔甲的臂彎中抬起頭,望著異變發生的方向。
多菲雷亞大概是月光舟最後收到徐向北下達的集結命令的成員了。
由希撞開費捨爾商行酒館開向商行內部一側的大門時,多菲雷亞正將不知道第多少杯啤酒送到嘴邊,金髮少女兩頰已經佈滿誘人的潮紅,那迷離地雙眼竟然讓她擁有了某種成熟女人才會擁有的魅惑感,此時的多菲雷亞對某些特殊愛好人群來說簡直就是人間凶器一般的存在。
「公爵大人緊急召集,多……艾爾維亞小姐。全員立刻會月光舟就位!」看來由希是一路跑過來的,纖細地赫尼斯特族少女雙手撐在她進門後看到地第一張桌子,一副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
沒想到多菲雷亞竟然拒絕執行少女傳達的命令,金髮少女自顧自的將杯裡的酒一口喝掉三分之一,隨即「砰」的一聲將木杯敲在桌子,任憑剩下的酒濺出來弄髒了她華麗女僕裝的袖子。接著她以酷似那些豪飲的壯漢的動作抬起右手。一抹嘴唇,皺著眉頭瞪著眼睛憋著嘴,很不爽的大喊:「不去!我不回去!平時理都不理我!要我開飛船的時候才知道叫我!把我當什麼了啊!」
「咦?」由希顯然被多菲雷亞的反應嚇著了,少女一面繼續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面不知所措的瞪著多菲雷亞的臉,接著她異常沮喪的發現,自己不知道對這種狀況該作何反應,最後她只能支支吾吾的回應道。「那個,主人他說……」
「沒用的,看來公爵大人要啟用自己的第二舵手了,」傑西恩雅插進對話,將由希的目光從像潰堤一般傾吐著心中不滿同時還「砰砰」拍著桌子的金髮少女那裡吸引到自己身。傑西恩雅喝得一點不比多菲雷亞少。少女的臉頰也是一片潮紅,可她的表情卻依然和往常一樣冷靜。說話的語氣中甚至透著點愜意的感覺,「你就回去告訴公爵大人,他的首席舵手醉倒了,暫時不能用了就完了,我會保護她的安全的。」
「這……」由希很為難的皺著眉頭,儘管只是個雜用,但是少女還是知道,月光舟現在壓根騰不出更多的人手來駕駛飛船了……
「好啦好啦,男孩子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乾脆點。」說著傑西恩雅沖由希揮揮手,似乎不打算將對話繼續下去。
「但是……」由希還想說什麼,卻在愣了一下之後,露出更加詫異的表情,「你剛剛說,男孩子?你是在說人家嗎?你真的認為人家是男孩子嗎?」
「不是我,剛剛是端雅劍搗亂,」經由希這一提醒,傑西恩雅才猛然間發現自己的手在由希衝進酒館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放到了端雅劍的劍柄,她立刻將手收回來,對雜用少女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那把劍老喜歡亂說話,你怎麼可能回事男孩子嘛……」
傑西恩雅的話直擊由希心窩,少女緊咬著嘴唇,眼眶中憋出了某種晶瑩的液體……
就在傑西恩雅準備繼續安慰少女的當兒,巨大的聲響震撼讓酒館內部所有小物件同時顫抖起來,緊接著第二聲聲響傳來,整個房子似乎都在晃動,細小的灰塵悉悉索索的從天花板落下。
就連剛剛開始就吵吵嚷嚷個不停的多菲雷亞都抬起頭,盯著天花板。
傑西恩雅一把抄起靠在身邊的端雅劍,一個箭步衝到酒館開向街道一側的小門,一把拉開門閂,踹門而出,站在門前的台階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大街早就佈滿了神色各異的人們,還有更多的人在從街邊的房舍和酒館中湧出,隨即就呆立在街,任憑後面的人如何推揉都忘記去抱怨。
聚集了這麼多已經醉了和半醉了的人們的大街,竟然一片寂靜,就好像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間被奪去了言語的能力,只能呆呆的望著同一個方向。
在二號浮游島左方的浮游島的一角正在崩塌。
龜裂沿著島邊緣懸崖的紋路擴展,逐漸覆蓋了一大塊懸崖的表面,就像一隻巨大的峭壁蛛織出的大網。大塊大塊的岩石就想壞死的皮膚般從蛛網當中脫落,劃破夜空落向下方二號島的邊緣,撞擊激起的塵雲甚至高過了島建築的屋頂,就像一顆顆憑空長出來的大榕樹。
不斷剝落的岩石塊下方,逐漸露出某些金屬光澤,掩飾崩塌所引起的塵雲當中,有什麼東西正逐漸掙脫浮游島對它的束縛,現在這些煙塵和巨響彷彿是它起飛時拍動翅膀的動作所造成的一般。
最後一塊巨大的錐形碎片徑直插進二號島的街區當中的瞬間,傑西恩雅終於回過神來呢喃著:「那是什麼鬼東西啊……」
「啊,那個啊,」多菲雷亞的聲音從黑髮少女身後傳來,依然有些恍惚迷離的醉鬼口氣裡摻和著些許的不屑,「不就是……嗝兒……雖然有點不同……嗝兒……但是,不就是布裡多瓦的艦隊決戰用……呃,嗝兒……戰列艦嘛……剽竊,這是剽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