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過來看,」碧兒興沖沖地將李威拉出來。
「看什麼?」
「小黑也飛出來了,裡面有好幾隻小小黑。」
小小黑?李威抬頭看去,看到燕巢裡,有幾隻小雛燕,伸出頭,嘰嘰喳喳地叫著。大黑小黑看到碧兒走過來,從巢穴裡飛下來,在碧兒身邊盤旋著,並不害怕。似乎是在向碧兒表示親熱。
喂久了,動物也有智慧的,也就親近了。
碧兒將一盒子小蟲子拿過來,大黑飛過來,就在她手掌心上吃蟲子,倒是小黑還在不遠處猶豫不決。碧兒用手摸了摸,大黑想飛,卻沒有飛,歪著小腦袋思考了一下,又開始進食。
碧兒呵呵樂了起來。
其他宮女一起叫道:「大黑通靈了,通靈了。」
李威無語,就是一頭獅子這樣餵下去,也通「人性」的,況且是嬌弱的燕子。
碧兒又說道:「殿下啊,你看大黑與小黑長得多好啊。」
嗯,是長得很好,很肥,整天不勞而獲,吃得又很有營養,比來的時候重了最少有一半。不過這更讓李威擔心,到了秋天來臨時,這一對小燕子如何飛到南方?就是現在,能飛得動,或者飛得遠麼?
這是在寵它們,還是在害它們?
還有,小小燕子長得很快的,大黑小黑還經過磨練,如果小小黑們自小就這樣豢養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正在這時候,江蘿匆匆忙忙地跑過來,說道:「東都來聖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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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比起李世民,多有不如。
但不是一個昏君,慈祥、低調、儉樸,不喜興土木,不信方士長生之術,不喜遊獵,在位時拿下高麗,雖然新羅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強,棄之可惜,食之無味,總的來說邊功尚可。也斬殺了許多大臣,但也親自提撥了辛茂將、盧承慶、許圉師、杜正倫、薛元超、韋思謙、戴至德、張文瓘這些賢臣。
可正因為長孫無忌、上官儀等人的被殺,朝堂再也沒有多少大臣敢象魏征一樣強諫了。
這才是導致這一次賀蘭敏之,京城所有大佬觀望的原因。
但這些大佬爬上來,固然是靠道德,也是靠才華爬上來的。賀蘭敏之一波不平,又一波起來了。知道賀蘭敏之到了結束的時候。
再說,太子的話很惡人的。
戴至德這些大佬也知道李威並不是要他們站隊,但聽出太子的不滿與話外之音了。我不要你們站隊將父親頂下來,但在與賀蘭敏之的事件上,你們也不能觀望吧。
與東宮體系有關聯,避嫌皇上肯定高興的,選擇也會選擇皇上的,連長孫都做掉了,敢扶持太子與皇上為敵麼?但畢竟是沾著東宮體系的邊,這一次冷靜過頭了,同樣也是失職。特別太子都將這個問題點明了,沒有辦法再冷處理了。
因此,推的那個才叫烈。
上到各位宰輔,下到坊裡的坊正,一個個將賀蘭敏之的罪狀羅列出來。兩天之內,羅列的罪狀,將終南山的竹子全部砍了做竹簡,都寫不下來了。
從長安到洛陽邸報是一天十封。
將這些個事兒,全部奏上。
也是逼迫李治做一個表態了。昨兒剛出了侮辱小公主,導致賀蘭敏之被閹割,十幾條人命出來了,可賀蘭敏之還活著,府上的僕役還眾多。儘管怕出事,派了士兵看守,可那麼大的府邸,想要人逃出去,還是很容易的。如果再出什麼事,怎麼辦?
於是聖旨,很快就下來了。
但這個宣旨的太監名字,讓李威聽到有些驚喜,依然還是王彩年。將群臣召集了,才開始宣旨的。無用置疑,這樣做,這次聖旨很嚴重。
群臣伏下,王彩年開始宣旨。
開篇就是,賀蘭敏之頑劣不化,又有宵小蠱惑。
嗯,很有可能大部分出自皇后之手,這樣是替自己改說的。當初流放武家兄弟到嶺南,扶持賀蘭一家上台,正是出自武則天的旨意。現在賀蘭敏之做出這些劣事來,也打了武則天的臉。只好說賀蘭敏之是受宵小的蠱惑了。
但接下來話就重了,與榮國夫人烝之,綁架太子妃,行刺太子,守喪期間,招妓尋歡等等。
所有官員都聽蒙了頭,因為與榮國夫人的啥,百分之九十五,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個面面相覷,這個賀蘭敏之味口不免太好了吧,上到九十歲老太婆,下到五六歲的小姑娘,都有興趣!有的官員,如果不考慮到朝儀,案子通天,都想發笑。
聖旨中又將賀蘭敏之從武姓改了回來。
眼睛都雪亮了,這一件醜聞都自暴了出來,可見洛陽,至少那位皇后的怒火,估計都冒到天上三百丈的高空了。
就說,兒子與侄子,敦親敦疏,還用考慮的,何必拖到今天!
但考慮到李令月歲數尚小,於是將這次事件改成,逼淫公主身邊宮女。榮國夫人這件事,還能說出口,不管怎麼老,還是一個成年人,能做什麼的。可是李令月才多大,這簡直是牲畜不如啊。自暴了其短,但這個事,卻開不起口的。
既然是受宵小蠱惑的,那麼處理起來,很簡單了。一大堆罪狀,都送到了洛陽,按名單來就是。所有收養的幕僚全部處死,包括對那個逃走的劉錄,發下海捕,這個人捉不捉得到,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家人全部抓起來,流放麻州。
唐朝流放最嚴厲的地方,第一就是嶺南的交州,也就是後來的越南,天氣熱,又大多是雨林氣候,這個對於後世來說,不亞於流放到了北極。第二就是劍南道南部,也就是後世的雲貴地區,麻州就在於此。第三就是嶺南其他各州。
但有一個人例外,告密劉仁軌的張邦彥,沒有處置,然而暴怒之下,也沒有得到嘉獎。
這才是一個開始,其他的僕役,甚至連無辜的婢女,都開始流放。
至於賀蘭敏之,則流放到峰州,也就是在交州的西北,挨著西道江(紅河),人煙稀少,而且百姓野蠻,開發得又很少,雨林更密集,環境惡劣無比。
沒有處死,但流放到了這裡,就是一個正常的北方人,到此,都有可能水土不服而亡。再加上賀蘭敏之被閹割了,傷勢還不知道那一天好得清,估計一過南嶺,這個天氣一熱,傷口一發炎,多半見閻羅王了。這比處死還要嚴厲。
但還沒有結束,很長的聖旨,才捲開了三分之一。王彩年繼續將聖旨拉開,往下念。
這一回處理的對象,則是賀蘭敏之的狐朋狗友了。
也未必全是,像李善、劉禕之這些人,平時才氣道德都不錯的,可一個也沒有逃得過。
並且一一指出他們「罪證」,比如李善,聖旨不惜用筆墨,說他「出身名門,手書聖言,口誦聖義,天下儒子,皆對彼仰望,然乃道貌岸然之宵小!負重望,弗教敏之正途,盡溜鬚拍馬之事,為遮敏之醜聞,上書污墨太子,以蠱聖聽……」
說得很惡毒,你李善就是一個披著大儒皮的小人,幫著賀蘭敏之做壞事,甚至都敢污蔑太子。
其實很冤枉的,那天他上書,也是為了太子好,想太子不步入邪途,只不過老夫子頭腦一發熱,沒有經過仔細調查,就上書了。
後來漸漸反應過來了,後悔了,天天買醉。也有機會的,可以上書再次自辨,但他儒生的迂闊之氣發作了,已經污蔑了太子,現在上書自辨,又要攻擊對自己有恩的賀蘭敏之,終不是「君子之為」,於是選擇自甘毀滅。
但老夫子為人還是不錯的,不然那天狄仁傑,與魏元忠交談時,不會刻意提到此人,為此人可惜。
痛斥完了,流放象州。
念了很久,王彩年念得口乾舌燥,差一點想喝水。可後面還有呢。
一連串處死、流放,處死的人員達到三十多人,牽連流放的人員多達五百多人,這些流放的人當中僕役不提,還有許多李善這樣的名士,有名門子弟,還有官宦人家的子女,只要與賀蘭敏之稍有來往,全部捲了進去。
其中一半可以說是象李善這樣,是無辜的受害者。
聽得這些大臣冷汗涔涔。
有的大臣偷眼看了看,嗯,後面還有,不多了,一小卷。
繼續拉開,這一回沒有再處理相關人員,而是開始指責京城各個官員,說他們留守京城畿地,秉處朝政,然此乃逆天之事,竟然任其擴大。爾等不知,朕體欠安,若此,何須太子監國?
又是一頓斥罵,將這群大佬們罵得體無完膚,反正就是,事情鬧得這麼大,你們也有責任。
一干大佬口中稱喏,心中卻是誹謗不止,真處理,恐怕皇上你老人家,更生氣。罵就罵吧,罵完了,這件事終於收場了。
直到聖旨的尾部,才有一小列嘉獎,嘉獎許越等侍衛的。幾十個侍衛都得到左遷,但都調離了京城,比如許越調到劉仁軌手下做了一名果毅,還弄了一個游騎的散官。
對這一點,各個大佬都心領神會的,沒有那一個不知趣地問,這些都是忠於太子的將士,調往他處,何人來拱衛太子安全?
終於這道殺氣凜然的聖旨念完了,眾臣謝旨。
王彩年說道:「各位安吧,某還要去東宮宣旨呢。」
大家面面相覷,到東宮宣旨,恐怕皇上在暴怒之下,也未必有好旨可宣吧。一些對太子有好感的大臣,不由地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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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送一個小知識,唐朝船業開始發達。後人記載長江中有上萬噸的木船,汗了。但江船規模開始大起來。可江船不入河(能在大運河上擱淺,也能想到噸位之大),也就是運河與黃河,河船不入渭,轉渭船運至太倉。河運艱難如此。後來關中人口繁多,糧食豐年運不出大賤,災年入不敷出,大貴,天寶中玄宗賦各道六十萬緡錢和糴,後陸贄又請和糴,這一年得米當轉運二年。或者沒有堅持,或者效率低下,沒有解決根本,計算了一下運費,正常年份,從江淮到關中運費大約在每斗十文到十五文。因災年急調,船舶緊張,陸贄奏中道,今江淮斗米直百五十錢,運至東渭橋,僦直二百。運費猛漲五十文。因此,一到災年,關中餓死的百姓特別多。
鹽價起初很貴的,可隨著各種鹽業開採,天寶時鹽每斗十文,現在一斤兩百二十克,一斗大約是一萬多克,所以天寶之富裕,後人難以想像。不過唐初依然很艱難的,我定價在每斤三文,優鹽五文。後來為了國家稅務,猛收鹽稅,到貞元時,鹽漲至每斗三百七。於是天下私鹽不絕,巡捕無法禁之,天下百姓因為鹽貴,只好素食,不吃鹽了!
唐朝稅務來源,前期租庸調製,後期兩稅法。唐代宗時的青苗錢,建中時的間架稅,也就是房屋稅,建中時的竹木茶漆稅、茶稅,代宗時的榷酒稅,乾源時的鹽稅,還有義倉稅。同時官府還合法放高利貸。不過前期名堂還是很少的,百姓負擔不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