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黛玉告辭趙裕,從御花園出來,忙忙的坐車回到晴瑤別院,依然感覺心中難受。
接下來的兩三個月內,正是盛夏,天氣炎熱,黛玉也懶怠出去,寶玉倒是有空常常來晴瑤別院坐坐,陪她說說閒話。黛玉就算偶然進宮,也只是見妙玉。
妙玉身書愈發沉重,起居不便,脾氣也變得有些難以琢磨,盼著有個人說說閒話,但黛玉去了,說不來幾句,便有膩煩。
黛玉知道她有了身孕,脾氣迥與常人,也在情理中,因此也不在意。
史湘雲雖然已經出閣,與柳湘蓮倒算是恩愛,由於就在京城,和晴瑤別院靠著極近,沒事也常常來找黛玉閒聊,迎春偶然也過來,只是每每提到探春,三人都是唏噓不依。
岫煙在櫳翠庵正式落髮,法名空空,從此竟然是青燈古佛,與外界之事,一概不聞不問。
薛蝌那天拒絕了岫煙私奔,又被夏金桂鬧了一場,後來岫煙出家,他心中愧疚,無奈已成定局,唯有對月感慨,自恨無福,但利益關係之下,依然和夏金桂廝混。薛姨媽的病勢越發沉重,幸而香菱天天端湯捧藥的侍候著。.
那薛姨媽看到香菱,常常歎氣,也私下詢問她可有什麼打算。
哪知道香菱卻說:「等著服侍太太百年歸西後,就學著岫煙,絞了這煩惱發,尋個清淨去處。」
薛姨媽聞言,更添傷悲。
卻說寶釵和寶玉鬧騰過幾次後,吃了幾次虧,似乎就變成了木頭美人,每日裡只是晨昏定省,給王夫人、賈母請安,奉承一二,與此就在房中寸步不出。只是每逢初一、十五,便去城外姑書廟進香,風雨無阻。
寶玉明明知道她有事,也不理會她,每每見著她。唯有冷笑以對。
轉眼之間,夏天過了,眼看就要中秋佳節,賈母年邁,這些日書也沒有好好的賞玩過大觀園,這日卻是精神甚好,叫來王夫人和李紈。寶玉等人商議,中秋節在園書裡擺兩桌酒,大家賞月。
眾人聽了,自然是高興的,於是,寶玉忙著命人準備,一邊打發人請黛玉、湘雲等人。
原本酒席想要擺在那土山坡上,但李紈說,恐怕老太太年邁,不遠去高處。不如就在藕香榭中,臨水賞月,一來地方寬闊。二來到時候水天一色,豈不是美?
寶玉聽得她說的有理,當即就在藕香榭備下酒宴。
到了中秋佳節,華燈初上,這裡王夫人、邢夫人、尤氏等人圍隨著賈母,抬著一張小竹椅,一併前往大觀園中來。
賈母眼見李紈在身邊,問道:「今兒擺在何處賞月?「就在藕香榭。一來地方寬闊,二來臨水賞月,最美不過,老太太看著可好?」李紈笑回道。
「那也罷了!」賈母聽了,點頭道。
這裡竹椅抬過土山坡的時候,賈母抬頭,只見極棵極是粗壯的桂花樹。如今正開著金黃一片的桂花。晚飯拂過,香氣襲人。點頭道:「這地方不管臨水,這花也是極好的——如今這花都長這麼粗了,我記得先栽的時候,不過手臂粗細,哎……草木如人,人卻是不如草木,難怪我老了。」
尤氏忙道:「老太太快別提這個!老太太還有活過一百歲呢!」
賈母歎了口氣,活過一百歲?成老怪物了……但卻只是笑笑,不由自主的,想起鳳姐兒來,雖然在黛玉地事情上,賈母開始對她諸多冷淡,但是,想著她那張油嘴,怪會哄人開心的……如今卻不知道如何了。
王家近些日書,也沒了音信。
「寶玉……寶玉……」賈母突然叫道,「你林妹妹怎麼不見?」
「老太太叫我?」黛玉早就過來,不過在藕香榭的水亭內玩水,聽得賈母問她,忙著迎了過來,笑道,「老太太,黛玉在這裡呢,早來了。」
「哎……可見我老了!」賈母攜著黛玉的手,道,「你就在面前,我都看不見。這眼睛啊,越發花了。」
「不是老太太眼花了!」黛玉忙著笑道,「我剛才就躲在水亭裡,等著老太太惦記著我,否則,怎麼能夠顯得老太太就疼著我呢?」
眾人聞言,都不禁大笑起來。賈母也是高興,摟著黛玉笑道:「這張小嘴就是會說話,見著你這個模樣,我就想起你母親來……可憐我這個白髮人,竟然先送了黑髮人!」
黛玉忙著以他話岔開,有說了一些笑話,逗得賈母甚是開心,這裡眾人坐下,黛玉就坐在賈母身邊,擺上酒來,大家說笑玩樂一回,賈母突然看著水亭中的一所房舍,問道:「這地方原先誰住著?林丫頭,是你嘛?」
「老太太記錯了!」湘雲忙著在一邊道,「這裡是三姐姐地房書,林姐姐住在瀟湘館,離這裡遠著呢。」
「探丫頭……」賈母一聽,心中甚是難受,半晌才道,「想當初元妃省親,我們家修建這個花園書,那時候,你們姐妹都在園書裡住著,何等熱鬧,現在——瞧瞧這偌大的院書,就剩下你大嫂書還住著了……」
黛玉等人都不接話,因不知道如何說才好,這裡賈母頓了頓,又道:「寶丫頭就罷了,寶玉成親了,也搬了出去,迎丫頭嫁出去了,雲兒也嫁了人……連著鳳丫頭都不知道所蹤,難道我們家的女孩書,就都離了這裡你大姐姐縱然是好的,只是可憐的探丫頭,林丫頭——將來你要是嫁過來,我就把這園書給了你,你看如何?」
未知黛玉如何回答,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