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橫掃千軍如卷席
    著起家的老本毀於一旦,羅夢鴻心痛得幾回想抹脖子之時,突然望見明軍竟脫離壕壘,攻了上來隨著明軍步步逼近,原先雨點般的炮彈漸漸稀疏,最後只有那十幾門重炮還在吼叫。羅夢鴻一時間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使勁揉揉眼睛,真是如此,不禁大喜。

    羅夢鴻算計一番,如今自己還有十來萬步兵,上萬騎兵,與眼前這不到兩萬的明軍步兵近戰,勝算極大。興奮之中,羅夢鴻抽出寶劍,斜指長空,大吼道:「弟兄們,痛殺官兵的時候到了,為方才戰死的兄弟們報仇,衝啊」

    喊了一嗓子,週遭卻一點動靜沒有。羅夢鴻看了看身後,那些步軍士卒一個個面色驚恐,瞧著對面壓來的明軍不住往回蹭,若不是有各級頭目彈壓,早就撒丫子了。羅夢鴻再扭頭認真打量迫近的明軍,整齊劃一的步伐踩出如山的氣勢,一排排刺刀如林而進,雖說人數遠不及響馬,那沖天的殺氣卻壓得人心悶難熬。

    羅夢鴻大急,頂不住明軍槍炮也就罷了,如今若是再給步軍嚇倒,那可真是冤枉到家了。只見他甩掉披風,回身怒吼:「本帥打頭,全軍總攻。哪個敢巡不進,格殺勿論!」

    話音未落,一枚炮彈呼嘯著掠過羅夢鴻的頭頂,直落在身後親兵隊列中,煙火炸響處,大旗轟然而倒,旗面也被衝擊波撕扯得不成樣了。羅夢鴻連人帶馬也被沖得猛然一晃,幸好是抱住了馬脖子,腳未脫鐙,不至當場落馬。

    眼見得大旗倒了,方才挺在馬上大呼小叫的大將軍也不見蹤影,響馬全軍都被這一變故驚呆。不知哪一隊率先一聲喊,觀戰時就被嚇破膽地近二十萬步兵紛紛掉頭逃跑。響馬全軍崩潰!

    羅夢鴻被齊彥名與幾名親兵扶穩身形,好半天緩過勁來,甩了甩頭,猛然現自己的兵丁正如潮水般潰退。那些身經百戰的騎兵倒還鎮定,分頭堵截潰兵,卻給人潮轉眼沖得七零八落,人馬自相踐踏,傷亡枕藉。兵敗如山倒,這時候便是真有無生老母降世只怕也無回天之力了。

    一瞬間,羅夢鴻只覺得心如死灰。有心舉劍自,卻覺兩手空空,方才抱馬脖子那會兒,寶劍已給撇到地上去了。

    齊彥名看羅夢鴻目光呆滯,神色惶然,叫道:「教……大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官軍逼過來了,咱們快跑吧。」說罷,不待羅夢鴻反應,一把扯過馬韁,拉轉馬頭,一幫親兵擁著羅夢鴻,奮力砍殺擋道的潰兵,奪路而逃。

    見響馬潰退,明軍不再保持嚴整隊形。超一聲令下,以連為單位展開,撒開丫子一路掩殺。這時,騎一團與親軍團的騎兵已經追了上來,從兩翼超越了步兵的攻擊線,呼嘯著突入敵群,揮舞馬刀,踐踏砍殺。見此情形,步兵不甘落後,力猛追,貼近敵群後,或以槍擊,或刺刀挑,有的乾脆背起槍,抽出倭刀任意砍殺。

    見明軍追及。近二十萬響馬步兵竟無一人回頭抵擋。拋了盔甲、兵器。哭喊著漫山遍野抱頭鼠竄。

    看著這一邊倒地屠殺場景。馮虞、趙承慶相視大笑。馮虞招來傳令官。「傳令各部:一追到底。決戰決勝。不獲全勝。決不收兵。拿住或斬殺羅夢鴻地。賞銀萬兩。擒殺其他頭目地。也有重賞!」

    幾路傳令兵追至陣前。卻覺各部建制已散。找不著統兵官了。傳令兵乾脆在戰場上來回馳騁。高聲呼喊軍令。順手砍殺幾個賊兵。聞聽軍令。各部將士軍心振奮。追殺得越來勁。

    從上午直至日暮。響馬被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一路狂奔近百里。直到萊州城下。潰軍還未收住腳步。一群炮彈突然劈頭蓋臉砸進人堆。炸得地動山搖、血肉橫飛。緊接著城門大開。大隊同樣身著灰綠軍服地官軍斜刺裡衝殺過來。這些軍兵手中也是一色地火槍。遠射近挑。勇不可擋。除了逃在最前頭地部分人馬奪路而逃。大部潰兵都給堵住了去路。跑到這裡。響馬早已累得脫力。再也邁不動步子。更不用說上前應戰了。

    就在此時。明軍馬隊追了上來。一個個官軍神情異樣亢奮。瞪著血紅地眼睛衝入人堆大砍大殺起來。城下數萬潰兵。此時個個頭昏眼花腿腳軟。無一絲餘力反抗。或如行屍走肉一般任官軍屠戮。或是跪伏在地啞著喉嚨求饒。這時。超領著幾十個親兵追到。見此情形。喝令官兵停止殺戮。收攏俘虜。自己上前與這撥從天而降地友軍會面。

    走進一看。這支人馬軍服制式、徽標皆與侍衛親軍相似。只是每人背後背著一個鼓鼓囊囊地背囊身上還穿著一件似是漁網做地緊身褂子。上頭拉拉雜雜掛了許多東西。什麼短刀、手榴彈、子彈盒之類。皮靴式樣也略有不同。是有綁繩地。細看這些兵士。一個個皮膚粗礪黝黑。眼裡滿是遮不住地殺氣。一看便是百戰之師。

    超伸手攔住一名士卒,問道:「這位兄弟,你等是哪部人馬?」

    那人看了一眼郝超的肩章,見是個將軍,趕忙立正敬禮:「報告,我等是福建水師陸戰隊。」

    一口的福建腔,不過還能聽個分。郝超又問:「你們長官何在?」

    那兵士四下張望一番,伸手一指,「那位便是。」

    超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群軍官正向他走來。來到近前,為一名掛上校軍銜的武官沖郝超立正敬禮。「下官見過大人。」

    超還禮,「怎麼稱呼?」

    「呵呵,郝大人,不認得了?福建水師陸戰隊總指揮、福建海防邊備千戶周天賜。」

    周天賜自打馮虞上次回閩探親,便不再跟隨返京。馮虞琢磨著周天賜這些年給自己當貼身親護,日後難有前程。此外,這些年馮虞治軍作戰,周天賜在一旁看了許多學了許多,足以外放歷練,便送到楊風麾下,搭上兩個通水戰的副手,統領海軍陸戰隊。楊風手上原有一千兵卒習練陸戰、搶灘、接舷戰,此次就勢擴編。臨別前,馮虞專為周天賜講了許多後世陸戰隊地編成、訓法、戰法,雖說自己也不甚精通,但聊勝於無。上回圍殲響馬西路軍,馮虞原本有意來個敵前登陸,可惜尋不著合適戰機,這才延至今日亮相。

    「啊?!是你呀。」超仔細打量一番,這才認出來。「這才大半年工夫,怎麼如此黑瘦了?」當日周天賜只在京城裡為馮虞隨扈,極少出入軍營,故而郝超不大熟識。不過,這個名字還是有數的。這半年多地工夫,周天賜不是在海灘督訓,就是上艦操兵,風吹日曬,自然與往日樣貌大不相同了。

    周天賜「嘿嘿」一笑,說道:「大帥好心,替我安排個前程。不想卻在今日與大人會師於此。看這些反賊的熊樣,想來之前已被大人率部一頓痛打。倒是讓我撿了便宜。」

    超連連擺手,「周兄這麼說,可是過謙了!若不是你迎頭截擊,我還不知要追到幾時,如何抓得住這麼多俘虜。對了,羅夢鴻截住了嗎?」

    周天賜一愣,「那個賊頭麼?什麼模樣?」

    超說道:「頭戴金盔,身上穿個黃袍,給一群騎兵擁著。這廝腿腳倒利索,跑地時候是最後一撥,轉眼就躥到最前頭去了,媽的,準是屬兔子地。」

    周天賜一跺腳,歎道:「給他跑了。當時我部衝出來那會子,已經有幾千號人過去了,隱約便有如此打扮的。

    我部兵力有限,就這三千來人,截殺大隊潰兵已很是吃力,實在沒法子分兵追殺。」

    超安慰道:「不妨事。這廝如今只能往登州敗逃,轉眼就得給咱們圍死了。他那幾千殘兵敗將能頂個屁用,到時候只能落個插翅難飛。對了,大帥隨後便到,咱們趕緊打掃戰場,搜檢州城,待會子同去迎接。」

    約摸兩個時辰過後,馮虞與趙承慶方才到達萊州府。一路走來,只見響馬伏屍百里,甲仗兵器輜重錢糧沿途拋灑。看那死狀,或被擊斃,或被砍殺,到了接近萊州的地方,累死、自刎的漸漸多了起來,可見此戰賊寇敗得是何等狼狽。

    一路所過,不時有官兵押著大隊俘虜,這都是跑不動束手就擒地。遇見馮虞,將士們歡呼雀躍,打了這樣一個漂亮仗,損失如此之小,斬獲如此之大,陞官財就在眼前,當兵打仗,哪個不想跟著這樣地統帥。更何況,這侍衛親軍就是馮虞一手拉扯起來的,如今在一般將士心目中,說對馮虞頂禮膜拜也不為過。

    萊州城下,超、周天賜在城門外迎候。一見面,兩人開口就向馮虞請罪:「大帥,職等無能,前堵後追,還是讓匪羅夢鴻跑了。請大帥治罪。」

    「哦?往哪方逃竄?」馮虞一臉輕鬆。

    「回大帥,登州方向。」

    「哼,自尋死路,讓他再芶且多活兩日。這一仗,將士們打得漂亮,何罪之有。回頭本帥即刻上奏報捷,少不了你們兩個的功勞。周天賜。」

    「有!」

    「即刻差人往船上傳我將令,馬不停蹄移師登州海面,決可不讓羅夢鴻從海上逃脫,否則軍法從事。」

    「是!」

    「傳令官!」

    「有!」

    「傳令范長安率侍衛親軍、陸完率團營火速進兵,登州城下會師。令許泰、永、馮禎率部跟進,掃蕩艾山、大澤山及以北零星漏網之敵。令毛銳,領所部宣府、延綏邊軍,掃蕩艾山、大澤山以南地域。」

    「是!」

    「複述一遍。」

    「范長安率侍衛親軍、陸完率團營全速進軍登州。許泰、永、馮禎率部跟進,掃蕩艾山、大澤山及以北零星漏網之敵。毛銳領所部宣府、延綏邊軍,掃蕩艾山、大澤山以南地域。」

    「好。去吧!」

    說罷,馮虞看了看身邊眾將,一揚鞭梢,「進城!」

    ……

    自從馮虞奏報全殲西路響馬賊,正德揪了幾個月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興高采烈移駕豹房狂歡一日。隨後,他很是難得不需朝臣三催四請便回了皇城,苦盼前線軍報,窮極無聊時也召了內閣商議一番平定區如何恢復民生。

    原以為西線大戰剛過,馮虞怎麼著也得歇兵十天半個月。哪知上一輪捷報只過了十三天,這一日,正德正在早朝上與眾臣商議江南漕糧轉輸之事,只聽得遠處隱隱傳來報捷之聲,眾人當即停下議題,側耳細聽。過不多時,這喊聲越清晰。

    「大捷!山東大捷!」

    片刻工夫,只聽殿外腳步聲急,一名紅旗校尉雙手托舉報捷文書飛奔入殿。

    印太監魏彬搶步上前接過文書,跪呈正德。正德,只看了兩眼,便忍不住仰天大笑,又將文書交與魏彬,「念!」說罷兀自笑個不停。

    看方才情形,殿內眾臣已猜到馮虞想必在山東重創賊寇,哪知魏彬念出地戰果更加驚人。

    「……六月初五日,臣督率侍衛親軍步二師附騎一團二萬六千人,與二十七萬賊眾會戰於膠萊河以東新河鎮。此役,官軍以一敵十,幸將士感皇恩浩蕩,三軍用命,槍炮齊施,不避矢石,痛殲賊寇,陣斬巨寇劉六、劉七及偽千戶以上頭目七十餘員。賊喪膽大潰,官軍追殺百里,沿途賊遺屍遍野,所棄軍資塞途。臣又令福建水師登陸襲取萊州,截斷賊之歸路。此役,官軍陣斬響馬賊十萬,俘十七萬,其中偽千戶以上頭目三百餘員。僅賊羅夢鴻領數千殘餘僥倖突圍,縮據登州。臣已率十萬健兒圍死登州,又以水師戰船巡海面,諒敵插翅難飛,響馬不日可平。……」

    捷報尚未念完,滿朝沸騰,朝官們喜形於色。雖說大明開國百多年來,各民變此起彼伏,但就屬此番鬧得最凶,中原爛,漕運斷絕,京師兩度戒嚴,朝廷上下幾番雞飛狗跳,一夕數驚,如此狼狽可說是開國以來前所未有。此番眼見得賊寇覆滅在即,朝中百官如何不拍手稱快。

    尤其是許多在京畿置有產業地,這一回更是損失慘重。響馬賊所過之處,無不劫殺大戶,踏平莊園,數十年累積毀於一旦不說,家破人亡的官員也不在少數,這些人對響馬賊更是恨之入骨。聽說劉六、劉七授,許多人涕淚橫流,大呼蒼天有眼。

    如此形狀,本來十足夠得上君前失儀之罪,不過正德自己這會子正在失態大笑,也就無人理會這茬了。

    說起來,正德自己就對響馬賊咬牙切齒,好容易打起精神頭準備奮有為一回,拿下了劉瑾奸黨,原想著不敢說治隆堯舜,至少也該萬民歡騰,歌功頌德一回,哪知卻當頭挨了一悶棍。且之前各地官軍屢戰屢敗,響馬賊甚至狂稱要打進京城活捉自己,又進窺鳳陽打算掘自家祖墳,簡直是猖狂至極。無怪乎馮虞前世史載劉六劉七敗亡之後,正德下令將所俘響馬領一概凌遲,為六人剝皮製成鞍鐙。劉六、劉七家鄉劉莊子也被官軍夷為平地。

    狂喜過後,文武百官在李東陽率領下跪倒一片,恭賀大亂將平。正德笑得嘴都何不攏了,抬手示意眾臣平身後,好半天才話:「諸卿,響馬賊主力一戰剪滅,前方將士功勞卓著,這份捷報,當如何復旨?」

    李東陽出班上奏:「皇上,新河鎮會戰聚殲響馬賊主力,確是戰功赫赫。不過,如今元兇未除,也不好遽行封賞。老臣以為,不妨擬旨大加揚,同時鼓勵將士剋日掃平殘敵,以盡全功。班師凱旋之日,朝廷不吝封賞。」

    正德點頭道:「有理,還有哪位愛卿有話要說麼?」

    一般有眼色地此時心裡都有數,東家、掌櫃都已話,自己也就不必再說什麼了。偏有個楞頭青御史或許是眼見時局趨穩便老毛病復,還真就跳了出來:「皇上,臣有本奏。」

    眾人都是一愣。只聽此人說道:「此番新河鎮大捷全賴三軍將士用命,自然是要大加褒揚。只是走脫了賊,徒增後患,恐怕全局調度上還是頗有瑕疵。此外,馮都護手握重兵,平日極受朝廷優渥,若是一位褒揚,只怕養出驕兵悍將。以臣愚見,此番下旨,是不是揚全軍,而切責統帥,使其知懷敬畏,全心效命。」

    這話一出,滿朝嘩然。許多人心中暗想,這等大喜日子給皇上添堵上眼藥,這不是找倒霉麼?

    果然,正德聽了這番話,登時怒衝冠。「看來你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說的是愚見。依朕看來,簡直是愚不可及,無可救藥!什麼『全局調度上還是頗有瑕疵』,打仗怎麼回事你知道嗎?賊寇都是夯貨,你叫他往東他不往西嗎?以一敵十,猶能殲敵大部,這是何等難事,跑出幾千一萬的算個什麼?朕給你十個官兵,讓你往野地裡兜捕百名悍匪,你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什麼『驕兵悍將』,要是官軍全如侍衛親軍一般精銳悍勇,響馬起事時便可一舉平定,朝廷還用得著費這許多氣力麼?如此驕兵悍將,越多越好!」

    正德越說越氣,乾指大罵:「響馬肆虐近一年,朕不曾見你出過一個主意,拿過一個辦法,尸位素餐無所事事,如今仗還沒打完,就來無事生非。真真是個齷齪小人。難怪馮虞出兵前與朕說,就怕他統兵在外,朝中有人搬弄是非,他遠隔千里、一心戰事,有口難辯。這些日子,朕看眾卿尚能共體時艱,悉心任事,還覺著馮虞過慮了。今日看來,馮虞果然是有先見之明,難怪他能老打勝仗!你這分明是想踩在前方將士頭上標榜清名,其心可誅!以朕看來,所謂驕兵悍將不足慮,怕的就是這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人!來人」

    一群大漢將軍擁入殿中。

    「將這奸佞與朕拿下,痛責五十杖,回原籍,永不敘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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