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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的時代也造就了混亂的人性。當血腥的惡臭瀰漫到世界每一個角落殺親殺子、骨肉相殘早已成為一種爭權奪利的習慣。你沒有謀略不能存活等待你的只能是絕望的深淵。不論是崇尚暴力的武將世家子弟還是暢談風雅的皇親國戚並無任何不同之處只因在茫茫紅塵中他們都是過客。◆
凌若杉睜大眼睛凝視著邢震洲他仍舊在縱聲長笑手裡的折扇展得更開也扇得更起勁。那瞬息萬變的眼神讓人琢磨不透這個人沒有一丁點兒同邢震英相似的地方眉宇間反倒透出一股凌厲的銳氣絕不是一張沉醉於風月的臉。
「二公子好利的眼光可這是否又代表著您昨天根本沒去過藝伎院而是披著迷惑眾人的外衣其實一直身藏在周圍的灌木叢中?」儘管滿懷著驚訝她也很快恢復了鎮靜。
邢震洲劍眉一橫冷笑道:「我姑且不論你接近我娘是無心還是有意不過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我帶你回鶴平軍營呢?你從一開始打的算盤不就是這個嗎?看來我娘很疼惜你可這並不代表我就會覺得你可憐更不會因為你是女人而動搖了意志。瞧瞧你這是什麼模樣?你沒有犯過任何錯偏要這樣挖空心思向我乞求或許我更應該相信爹說的話你的確是個危險人物尤其你還是一個讓男人摸不著心思的女人。」
「公子錯了像我這種額上生著災星的女人從出生開始就是犯了大錯挨罵受罰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且不論你是不是災星對於女人來說這世界上有太多比男人生活得容易又舒坦的方式就好像那些藝伎吧只要彈彈琴、跳跳舞最多陪宿一晚她們就可能變成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很遺憾公子所說的那種幸福小女全然無福享受這應該是您見到我的那一剎那就已經察覺到的不是嗎?因此您是否願意大善心對我這個被懸掛在山崖上即將掉下去摔死的可憐人伸出援手而不是把我當成一個女人?」
「真有趣但如果我現在就要追究你的冒犯之罪一劍殺了你呢?」
「您若是要殺小女在見到小女那一刻應該就已拔劍斷不會等到現在。再說堂堂梵靈大領大人的二公子要殺一個連家都歸不得的山野女子不是會被天下人恥笑?」
凌若杉面無絲毫懼色邢震洲不禁對這個少女開始有些另眼相看。或許天底下根本沒幾個人敢正視這女子的容貌因為那顆赤星人們都害怕厄運降臨在自己身上。然而若是不對那赤星保持成見她無疑是個漂亮的姑娘。她不適合塗脂抹粉臉上的滄桑與風霜的痕跡卻造就了幾分幹練看似靈動而又深邃的眼眸微挑的眉峰即便是一抹素顏也隱隱透著與眾不同的韻味。
邢震洲注視了她良久才重新坐回石椅上倒上半杯苦丁茶淺嘗了一口。「想加入梵靈軍跟自己的故國打仗我看你的仇恨已經在心裡堆積成火山只要大地出輕微的震動都會馬上爆吧。」
「公子此言差矣小女的怨氣就算再重也不足以和大人們的深沉相比。如今霓月公國皇帝在銀桂國駕崩他只有六個子女其中五個都是公主最小的皇子才十歲就繼承皇位難道此時不正是其餘八個諸侯領國逐鹿天下的最好時機?早聞令尊自少年時便與金戈鐵馬打交道莫非大人他就真不想在這亂世裡分一杯羹?不應該是一大杯羹才對。霜華已經搶先控制了歸冕下一個目標自然就是離他們最近的梵靈戰火不是很快就要點燃?」
邢震洲忽然放下茶杯「你不也說了嗎?如今霜華控制了歸冕那梵靈已經佔不到絕對優勢雙方若是交戰又如何能一舉得勝?」
「只要派出一名身手和智慧都比一般人高的探子摸清霜華國內的虛實便不排除很快就可針對敵方的弱點進攻。」
「那麼這個探子就由你來做吧。」
凌若杉大吃一驚一股無名之火頓時心底升起險些沒噴出來。這邢震洲明知她和霜華國外務大臣凌秉秋有關係竟然還叫她深入龍潭虎穴!要是計劃失敗她不但沒機會加入梵靈軍萬一被凌若松知道就算自己身手再好遇到狡猾的狐狸也防不勝防。
「不願意嗎?怕自己回去就掉了腦袋?所以我說你這女人還是別想著上戰場如果你想出人頭地我大可以看在我娘的面子上給你一筆錢不就能蓋一棟瓦房了?」
「如果那棟瓦房不是我自己掙錢買到的你就算給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要。」
「哦?那麼我就換一種方式吧告訴我你最痛恨那些人的名字我可以把他們抓到你面前隨便你把他們踩得多慘。這樣那些傢伙就永遠不會再瞧不起你說不定都爭著要給你提鞋呢。」
「公子真是會開玩笑如果我是為了出氣那些人早就已經死掉了甚至我對付他們的方法比您想到的還要毒辣。請您也別再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我說要給我什麼好處我現在明確告訴您我答應您的要求。」她的聲音異常堅定。
「就這樣答應了?該不會是中了我的激將法說出了有欠考慮的話吧?」
「不公子請放心三日之內我定會啟程前往霜華都城朔芳做好我該做的事先告辭了。」
她說完話風一般地離去沒有再回一次頭。邢震洲撩著腦後被風吹動的仰望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白色衣袂拂過石桌邊緣杯中未盡的茶水不覺已經涼了……
霜華國都城朔芳正飄著細雪但大街小巷的行人並不比平日裡稀少即使是在晚上城中的夜市依然沒有一家客棧提早打烊。街道兩旁一間挨著一間的店舖門前裝飾用小松柏、杉樹枝上都覆上一層晶瑩的雪白老闆們不時從門裡探出頭似乎時刻都在注意著那些和他們唱對台的商舖關門的時間會比自己早還是晚。姑娘們也走在路上臉兒被凍得紅撲撲的卻似乎還沒想過要穿上厚厚的冬裙偶爾與人擦身而過都要亮出身上貴重的飾或讓人看得眼紅或是自己看別人眼紅。自霜華控制歸冕後好大喜功的大領齊一賢便下令大設宴席要與民眾普天同慶朔芳自然更迎來了最熱鬧的日子。
凌若松坐在茶几旁邊正與他新婚不久的妻子紀氏把酒言歡自打他做上外務侍郎前來巴結的達官貴族便紛紛要將自家千金嫁給他。紀氏的父親是霜華中書令地位比凌秉秋高一階財力亦比凌家雄厚曾經還擔任過齊一賢侄子齊淮信的恩師。這齊淮信的地位僅次於大領嫡子齊淮義凌若松與紀氏聯姻本是件喜事可父親凌秉秋始終對兒子這段婚姻心存顧忌大概是因為成親的方式是凌若松入贅紀家讓他頗是不快。
「相公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即使拋棄自己的家族也在所不惜?」紀氏一邊說著一邊伸出纖細的手指拈起盤中的一瓣桔子送到丈夫唇邊。
凌若松咬住桔瓣伸手撫弄了一下妻子的粉臉「娘子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歸冕現在由霜華控制但大領大人畢竟年事已高身體欠佳儘管還和從前一樣喜歡鋪張卻也活不了幾年了。而淮義公子還不到十八歲生性雖然敦厚謙恭可始終不如淮信公子那般深謀遠慮啊。」
「你說得倒容易就算淮信公子再好這侄子跟兒子不同就是不同況且大領大人還沒有歸天呢。再說支持淮義公子的大臣們中間為的就是你爹凌大人我可不敢相信你為了要讓淮信公子登上大領之位會對付自己的父親。」
「是嗎?娘子啊看來你還是不夠瞭解我處於弱勢的我們既然可以擁立淮信公子又怎麼會保持沉默?放心太陽很快就會衝破黑夜的束縛神光照耀在我們身上不過是遲早的事。」
凌若松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伸指拈起一塊桔皮放到鼻邊嗅了嗅懶洋洋地叫下人來收拾果盤順帶喚來一個心腹隨從。
「從遼淵來進宴的藝伎們都安頓好了嗎?」
「是的大人屬下等已經把所有的藝伎都妥善安頓在驛館她們正在全力準備明晚的宴演。」
「很好明兒你再去替我傳個口訊給各位大人和淮信公子就說我感染風寒抱病在家只能懇請淮信公子將那棵千年人參敬獻給大領大人。」
紀氏抬頭望了丈夫一眼嘴角輕輕向上撇了撇「相公不去參加宴會不會是怕你的魂兒給那些漂亮的遼淵藝伎勾走了吧?」
凌若松笑而不答吹熄了桌台上的燭火。屋裡暗下去了只隱約能聽到紀氏慾求不滿的嬌嗔聲窗外的雪花紛紛飄落透著清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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