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萬年無奈,眼一閉喝下。
姑娘端著盤子進來道:「姑娘,一個蒸全蛇一個全蛇湯。」
丁霓裳點頭道:「余少俠,花姐姐,萬龍嶺只有這些還算不錯,請多吃。」
花滿溪拿起筷子道:「妹妹,我就不客氣啦。」她吃過蛇,自然沒有什麼,大塊大塊夾蛇肉邊吃邊道:「妹妹,你這裡的手藝不錯,比我在京城吃的還好。」
姑娘在一旁勸余萬年道:「余少俠,別光吃蘿蔔,夾蛇肉吃。」
余萬年一邊應著一邊仍往嘴裡塞著蘿蔔道:「蘿蔔好吃,我愛吃。」
「別勸啦,余少俠不敢吃。」丁霓裳故意把蘿蔔往遠處放。
余萬年乾脆大口吃飯,極快吃完道:「我們該告辭啦。」
丁霓裳卻道:「那你走吧,我想留花姐姐在這裡玩幾天。」
余萬年一愣道:「她不走?」
花滿溪猶豫,她很想留下卻惦念受傷的嚴羽彩。
丁霓裳一拉花滿溪道:「余少俠,不送。」
余萬年有點緊張道:「這位姑娘總該送送在下吧?」
姑娘頭一搖道:「我還有事。」
丁霓裳眼睛看著余萬年道:「憑余少俠的武功還怕走不出萬龍嶺?」
「她存心為難我。」余萬年拿起寶劍道:「如此,在下告辭。」抬腿到了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花滿溪,走出了門,起初還有些小心翼翼,走過草地並沒什麼動靜,腳步快了許多。
丁霓裳站到門口,看著看著,從花環拿出蛇笛放在唇上,一陣細長的聲音飄向前方,灌木叢和草不停搖晃,黑蛇開始游動。
余萬年聽見細長的笛聲,一驚道:「丁姑娘想幹什麼?」四下一看,現黑蛇紛紛游動,最前面的停在小路兩旁。」這些黑蛇錯落有致,像是打仗一樣還有陣勢。」余萬年又仔細觀察白蛇青蛇,現它們雖在原地不動,卻都昂起頭,口絲絲吐著信子,花蛇倒很安穩。蛇笛聲開始起伏不定,黑蛇隨著躁動。
余萬年停住腳步,劍出鞘,警惕地注視著蛇群的一舉一動。
蛇笛猛地傳出尖厲刺耳的聲音,前排黑蛇驟然竄出,呲著尖厲毒牙竄向余萬年。白衣劍俠手一抖,衝在最前面的蛇被折成七八截,蛇身撞向後面的蛇,打亂它們進攻的陣勢。
丁霓裳目光一閃,蛇笛接連尖叫,黑蛇瞬間從四面圍住余萬年。花滿溪看得興高采烈,讚道:「厲害!蛇也能打仗,新鮮!」
前排黑蛇彈身躍起,毒牙咬向余萬年頭部,間的黑蛇隨即進攻身體,後面的黑蛇紛紛游向腿。余萬年長嘯一聲,劍光劃出一道弧,攻頭的黑蛇紛紛斃命,就在一瞬間,余萬年似一道白光飛上空,擺脫間和下面的黑蛇。
「好!」丁霓裳大叫,蛇笛出尖嘯。黑蛇紛紛從地上躍起,竟在空圍住白光猛攻。白光一道劍光飛出,立時滿天飛舞全是黑蛇的屍體。
余萬年落回地面道:「丁姑娘,這些對你忠心耿耿的蛇犧牲了豈不可惜。」
丁霓裳哼了一聲,蛇笛開始召喚白蛇。余萬年一笑道:「花小姐,你可以吃到很多蛇肉了。」
花滿溪咯咯一笑道:「還有那麼多蛇,就看你殺不殺得完。」小姑娘插嘴道:「就怕殺不完成了蛇的美餐。」
余萬年一看白蛇的陣勢,心跳了一下道:「它們竟然三五成群絞成團,如同一根極粗的繩子,若一下砍不斷,必有一條能咬。」
成群的白蛇在草地翻滾,扭動著,蛇頭始終對著外面。蛇笛出進攻的信號,白蛇群蜂擁而上,張開的毒牙猶如數不清的暗器。
余萬年身形縱起,在空悠來蕩去,劍神出鬼沒,四五團白蛇掉落在地。
「好一個千里雲萬里飄!」丁霓裳見他露出絕世輕功,急忙催動白蛇群。白蛇如同敢死隊一般前赴後繼。」如此英勇,連人都做不到!」余萬年慨歎。小姑娘突道:「姑娘,不要白白犧牲,先困住他。」
丁霓裳點頭,蛇笛聲轉為悠揚,白蛇紛紛後退,青蛇向四面八方游動。花滿溪鼓掌道:「真有趣,青蛇竟然會做牆。」
姑娘不以為然道:「那是青蛇布的陣。」「什麼陣?」「不能告訴你。」
白衣劍俠余萬年看見青蛇卷的卷,絞的絞,接的接,疊的疊,很快在自己周圍布下一個陣,先是驚奇:「丁姑娘當真厲害,蛇竟能布成一個陣!」仔細一看,又想:「此陣怪異,沒見過。」
丁霓裳收好蛇笛道:「余少俠,你若能出了這個陣,我放你走,如果出不了……」小姑娘得意接口道:「你的命就留在我們萬龍嶺。」
花滿溪驚問道:「妹妹,你真的要他的命?」「我的那些黑蛇白蛇不能白死。」余萬年觀察著青蛇布的陣,道:「此陣似乎有八卦的影子,可又不是八卦。」想了半天,他仍找不出破
的辦法:「若困在這裡,嚴羽彩何人去救?」
回頭望去,丁霓裳悠閒坐在鞦韆上蕩來蕩去,花滿溪站在旁邊驚奇地看著鞦韆兩條蛇絞成的繩,只有小姑娘嘻笑看著自己。白衣劍俠提醒自己要冷靜,仔細研究前面的大陣。
丁霓裳玩了陣鞦韆後,懶懶下來道:「花姐姐,你玩玩。」花滿溪興高彩烈地坐了上去,小姑娘歡快跑到後面道:「我來推,我來推。」「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小鳳。」「幾歲啦?」「剛十五。」花滿溪點著頭,眼皮打起架。
鳳一笑:「花姐姐,你睡吧,我看著。」花滿溪頭耷下來。小鳳和丁霓裳相視一笑,丁霓裳進了屋。
花滿溪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找到了武癡許邵,一提到自己嫁給他,許邵歡天喜地,立即派人佈置花堂和洞房,急不可待就拜天地入洞房……就在自己要和許邵成就鸞鳳之時,一條粗大的金花巨蟒突然出現,一口將許邵吞下,還把血盆大口對準自己……嚇得尖叫的花滿溪睜開眼,全身汗淋淋。
鳳奇怪道:「花姐姐,怎麼啦?」花滿溪心有餘悸道:「做了個惡夢。「小鳳不以為然道:「我以前常作惡夢,有什麼好怕的。」花滿溪一看余萬年,現他坐在地上苦思冥想,手上還拿著一根樹枝畫著什麼。
「丁姑娘呢?」小鳳伸頭往屋裡看看道:「睡著了吧。」花滿溪悄悄對小鳳道:「姐姐有事求你,你答不答應?」「不答應。」「我還沒說你就不答應?」小鳳頭一晃道:「因為花姐姐一定會求我放了余少俠,所以我不答應。」
「鬼精明。」花滿溪眼球一轉道:「你說的並不對。」小鳳一怔:「那你要說什麼?」「我要喝水,你竟不答應。」小鳳忙不迭:「答應,答應。」一溜小跑進了屋子。」哼!跟我鬥,你還小。」花滿溪頗為得意。
余萬年突然大喝一聲跳起,左衝右突,又坐回原處,搖搖頭,又苦苦思索。
鳳端著水對這一切一點也不吃驚。花滿溪邊喝水邊問:「他在幹什麼?」「一定想破陣的法子。」「那他一定破不了。」「那當然,這是我們姑娘精心研究出來的,他連認識都不認識,怎麼破?」「小鳳,你也不懂吧?」「我怎麼不懂。」
花滿溪點頭道:「那你能說出名字?」
鳳猛然醒悟道:「原來花姐姐是套我的話,差點上當。」
「哪能。」花滿溪話題轉開道:「小鳳,這裡只有你一個丫頭?」「好幾個呢,有管燒飯的管生火的管種菜的管洗衣服的,管種花的,還有管給蛇喂東西的。」「蛇都吃什麼?」「小老鼠小麻雀小雞小鴨都吃。」
「怎麼沒看見她們?」「都在後面。」「後面還有地方嗎?」「後面大著呢,有山有水有樹林。」花滿溪看見余萬年又一次跳起坐下,心也急:「你快點出去呀,彩姨還等著人救呢。」「花姐姐,你在這玩幾天,後面好玩得很。」
花滿溪卻道:「天眼看要黑,也不知余少俠走出走不出一字長蛇陣?」小鳳咯咯大笑道:「什麼一字長蛇陣,白白是四相八卦五行大陣。」「原來是四相八卦五行大陣。」花滿溪聲音極高,小鳳大呼上當。
余萬年縱身躍起,先點四方,再在八卦穿行,最後輕巧一拐站在陣外,對後面一拱手道:「多謝花小姐和小鳳姑娘相助。」「囉嗦什麼,快去救人。」余萬年施展絕頂輕功轉瞬即失。
鳳大驚:「姑娘非罰我不可。」凶得一下卡住花滿溪的脖子,怒道:「我先殺了你喂蛇!」
花滿溪大聲咳嗽,臉由紅變紫,情急之下,雙手往後一抄,抓住小鳳雙肩,用力一抓,小鳳大叫一聲鬆開手。」我先殺了你!」花滿溪手一鬆,雙掌劈向小鳳。小鳳架開掌,腳下橫掃。
花滿溪腳尖繃直對準她的腿肚子就是一下,小鳳被踢,退的一點也不慢。花滿溪見自己得手,大步一跨,伸手抓住小鳳的衣服,一拳擊過去。
「住手!」花滿溪忽覺背後驚風破空,急忙扔掉小鳳跳到一旁。丁霓裳冷冷地看著小鳳道:「你竟敢和花姐姐動手動腳!」小鳳眼閃著驚懼:「她放了余少俠。」丁霓裳眼皮抬也不抬:「花姐姐根本不懂陣法,她怎麼放?」「她說出了陣名!」「是你說的吧?」丁霓裳追問。
鳳後退道:「不,是她誘我說的。」花滿溪道:「不錯,是我誘你說的,可你也不應該為此便要殺我呀。」「我不殺你,姑娘回來會殺我。」丁霓裳冷笑道:「你這麼聰明,誰能從你的口誘出什麼。」花滿溪一愣道:「難道是她故意說的?」
丁霓裳點頭道:「她極其精明,憑姐姐這點江湖經驗還不是她的對手。」花滿溪臉微一紅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小鳳叫道:「姑娘,放了余少俠對我有什麼好處?」丁霓裳點頭道:「你問的不錯,馬上你就會知道。」
花滿溪問道:「難道她……」丁霓裳抬頭看看道:「天一黑就有分曉。」小鳳眼閃過一絲驚恐,馬上又鎮定下來道:「姑娘,我小鳳十二歲被你從人販子手買回,受了你三年的恩惠,你對我好,拿我當親妹妹,我自視也沒對不起姑娘。」
丁霓裳並不理她,拿出蛇笛輕輕一吹,七條黑蛇從房頂上飛快爬下,看住小鳳。」花姐姐,你先不要急著知道,等會有好戲看。」花滿溪疑惑道:「有什麼好戲?她和小鳳生了什麼?」
白衣劍俠余萬年從萬龍嶺出來,急急忙忙往嚴羽彩的竹屋趕。他已打定主意,回去後就砍下嚴羽彩的大腿,這是保全她性命唯一的辦法。很快看見竹屋,白衣劍俠收住輕勁,推開竹門,見竹屋內外已掛起白布,晶晶白白兩姐妹正在打掃院子。」二位姑娘。」墨墨白白一抬頭,斜了他一眼道:「是你啊,來幹什麼?」余萬年一怔,呆站不動。
勞墨墨眼皮一翻道:「你殺了頭蛟啦?」「殺了。」嚴白白臉一揚,問道:「解藥呢?」
余萬年臉一紅,問道:「慚愧,解藥被在下不小心刺破,全都沒了。」
勞墨墨冷笑道:「這話誰會信。」「是啊,你既已殺了頭蛟,解藥一定在他身上。」嚴白白眼珠一轉道:「一定是你讓頭蛟跑了,才騙我們說解藥沒了。」
「頭蛟的確被我殺掉。」勞墨墨扔掉手掃帚,一叉腰:「既然解藥沒拿到,你回來幹什麼?」「姐,他一定是抓花姐姐沒抓住,回來找我們要人的。」「原來你也是為了五萬兩銀子。」「姐,別跟他廢話,趕出去。」兩姐妹抄起兩根竹子,當頭就打。
余萬年往後一退道:「解藥沒了,只好先保住你媽的命再說。」「你說,怎麼保命?」「姐,別聽他放屁,他一定是要砍掉咱媽的一條腿。」
余萬年道:「這是唯一的辦法。」話未完,兩姐妹劈頭就是一毛竹,他一把抓住毛竹道:「你們難道要看著她死?」「放你的屁!」嚴白白抽了幾下毛竹沒抽動叫道:「你的力氣倒不小,快放手!」「墨墨白白,你們在幹什麼?」「媽叫我們。」兩姐妹鬆開毛竹,狠狠
瞪了余萬年一眼,轉身進屋。
余萬年放下毛竹,走到門口,伸手一看,見嚴羽彩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外面是誰?請進來。」余萬年踏進屋門,迎面看見精精白白兩姐妹冰冷的目光。嚴羽彩臉色好看了許多,問道:「你是……」「在下余萬年,拜見落英劍嚴前輩。」
「余萬年?」嚴羽彩眼睛
一亮道:「你就是江湖上的白衣劍俠?」「正是在下。」「媽,他是白衣劍俠?」勞墨墨吃驚地睜大眼睛。嚴羽彩點頭道:「對,就是他。」嚴明明驚詫道:「難怪他那麼厲害,連我們江湖上有名的精精白白也打不過他。」
嚴羽彩對余萬年搖頭道:「別聽她們胡說。」
余萬年一笑道:「她們在江湖上的確有名。」「怎麼樣?」兩姐妹頗為得意。嚴羽彩沒理她們,問道:「余少俠到此有什麼事?」「媽,那天出事他就來了,還說找頭蛟要解藥,結果是騙人。」嚴白白搶先開口。」慚愧,頭蛟太狡猾,在下了他的毒計,解藥毀了。」嚴羽彩問道:「頭蛟死了嗎?」「被在下殺了。
「嚴羽彩點頭道:「余少俠和我素不相識,肯幫忙已經很難得。」
「可惜……」
勞墨墨鼻子一哼道:「幸好我媽被人治好,否則你就是大壞蛋!」「不許這麼和余少俠說話!」余萬年一喜道:「嚴前輩毒已解?」嚴羽彩點頭。」誰有這麼大本事?」余萬年一驚道:「難道醫不活老前輩來過?」「什麼醫不活,才不是。」
嚴羽彩瞪了嚴白白一眼道:「是我的一個熟人。」「那就好,那就好。」看著余萬年高興的樣子,嚴羽彩頗為不解,自語道:「這位與我素不相識,為什麼要幫忙去找頭蛟?」兩姐妹倒漸漸忘了余萬年沒拿回解藥,認為他還不錯。」余少俠,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余萬年不好意思笑笑,從懷搗出一張銀票和一包東西道:「這是在下此來的目的。」嚴羽彩接過銀票一看,是三萬七千百一十五兩銀子,頗為不解。
余萬年一指那包東西道:「嚴前輩一看就知。」嚴羽彩打開,裡面是四顆珍珠和一張紙條,看完紙條,嚴羽彩淚流滿面。」這是一個叫勞雲凡的人托在下交給他的弟弟勞天龍的。」「勞雲凡是誰?」兩姐妹問。」他是你們的大伯。」兩姐妹互相看看道:「沒聽說過有這麼個大伯。」
嚴羽彩抹著眼淚道:「你們的爹從小出門學武,學成後,也就是二十歲那年回家看看,誰知你們的爺爺奶奶已過世,家產平均分給你大伯和你爹,你大伯要你爹留下,你爹心在江湖,執意要出來闖蕩,你大伯就要給你爹一半家產的銀子三萬三千兩,你爹不要就走了,想不到你大伯到現在還沒忘。」
「三萬三千兩?」兩姐妹問道:「大伯怎麼多給四千百一十五的?」余萬年接過道:「四千多兩是二十年的利息,你們大伯一直把銀子存在錢莊,實在等不回你們的父親,就決定出門尋找,才取出這筆銀子。」
嚴羽彩擦擦眼淚道:「余少俠在哪碰到他大伯?」余萬年道:「在下是在洛陽白馬客棧和勞雲凡大叔偶遇的,當時他因連續數月在外奔波,身染重疾,雖請遍洛陽名醫亦無濟於事,自知不久人事,將此重任托付於在下,在下被大叔感動,應了此事。」「余少俠,洛陽不是你家所在?」「是,白馬客棧是家父所開的分號。」
嚴羽彩關切問道:「他大伯後來怎樣?」余萬年歎口氣道:「不幸去了。」嚴羽彩早已料到,遂道:「此事是先夫在世時說起過,我也沒見過他大哥。」「嚴前輩,勞前輩為什麼不回家?」「先夫在世時提起過,他已把家產讓與大哥,自己有薄衣粗食就行,如若回去,怕有要回家產之嫌。」
余萬年點頭道:「岳前輩有志,勞大叔有義,果然可以傳為佳話。」兩姐妹悄悄離開。
余萬年很好奇道:「嚴前輩可否告訴在下是誰醫好你的傷?」嚴羽彩一笑道:「我那個熟人不願四處留名,不過,他有這個本領,我也剛知不久。」
余萬年很失望道:「在下無緣得見此奇人,實是憾事。」兩姐妹端來飯食,嚴羽彩留余萬年吃飯,他也沒客氣。」余少俠,天色已晚,暫在本屋宿一晚,明日再上路吧。」余萬年答應,心暗道:「明日天明再去萬龍嶺接花小姐出來,那裡實在有些嚇人。」
何慈航抬頭一看,原來是在豆漿店碰到的瘦小老者,心道:「他也是丐幫的?」伍老黑一怔,放下何慈航,雙手把臂,一口唾沫吐在凌蒙的腳下。凌蒙以同樣的姿式,也一口唾沫吐在伍老黑的腳下。
「原來真是本幫兄弟。」凌蒙取出一塊腰牌遞給伍老黑。
伍老黑接過一看,施禮道:「凌長老,請坐。」凌蒙坐下,看了一眼何慈航,又看了一眼滾滾的油鍋,沒說話。」凌長老來得正好,本長老正要處置殺本幫弟兄的兇手。」
凌蒙一指何慈航道:「是他嗎?」「就是他。」凌蒙點頭道:「難怪今天伍長老老盯著他,原來如此。」
伍老黑心一動:「看來他早就來了。」凌蒙打量著房子道:「伍長老,這房子很不錯,是借的嗎?」
伍老黑卻道:「凌長老,本長老先處置了兇手,再回答問題。」何慈航大叫道:「冤枉!」凌蒙也大叫道:「等一下。」「伍長老,我們丐幫難道讓要死的人說話也不給嗎?」「有什麼好說的,先炸了他。」
何慈航大叫道:「人不是在下殺的!」凌蒙低頭問道:「是誰殺的?」「是……」何慈航頓住道:「我應不應該說出兩位前輩?」伍老黑看出他的心思,問道:「既不是你殺的,兇手是誰?」
「是來無蹤去無影。」一個乞丐抱臂施禮道:「凌長老,人的確不是何公子所殺。」「伍長老,怎麼回事?」
「人雖不是他殺的,事情的起因卻是由他而起。「凌蒙一擺手,對眾乞丐道:「大家都是丐幫弟子,本幫不枉殺好人,也決不放過一個壞人,有誰願意把看到的聽到的告訴本長老?」
「我說。」那個乞丐把事情源源本本敘述一遍。凌蒙望著眾乞丐道:「他說得對嗎?」眾乞丐大多點頭。「伍長老,這是這麼回事?」
伍老黑嘿嘿一笑道:「凌長老,你是信他們,還是信我這個丐幫五袋弟子?」「伍長老,你的手下今天早晨在豆漿店乘何公子捨餅時,偷了一張銀票是本長老親眼所見。」凌蒙一指眾乞丐道:「本幫弟子有不少都受到他的施捨,也是真的吧?」「凌長老如此說,是不信我伍長老了?」
凌蒙站起來道:「昨夜之事,本長老已經搞甭楚,是你的兩個手下貪何公子的衣服和劍,騙取不成又要強搶,了何公子劍。」「凌長老,原來你是暗查我來的。」
「不錯。」凌蒙道:「本長老受本幫幫主指派來此暗查本幫弟子行為舉止。」說完,看著伍老黑道:「伍長老,你的手下搶東西,偷銀票,與丐幫幫規背道而馳,該怎麼處理?」
伍老黑反問道:「凌長老,你看怎麼處理?」「伍長老,你身為丐幫五袋弟子,不但不約束手下行為舉止,還聽信一面之詞對付一個無辜的人,為了找回面子洩自己的私憤,欲送何公子下油鍋,照幫規該怎麼處置你?」伍老黑從鼻子哼了一聲。凌蒙一指房子道:「本幫幫規,身為乞丐應該衣著樸素,居簡陋之屋,食乞來之食,遠離浮華,你卻常年居住在如此華宅,穿錦袍綢緞,整天大魚大肉,宿妓嫖娼,身上哪有一點丐幫弟子的味!」
「凌蒙,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伍老黑站起來:「你不過比老子多背一條麻袋。」「本長老奉幫主之命鏟惡除奸,清除那些混入本幫的異徒。」「姓凌的,這裡是老子的地盤。」凌蒙大義凜然道:「本幫弟子都應遵守幫規,沒有誰能例外。」
伍老黑陰險一笑道:「姓凌的,今天咱們就比一比,如果老子栽了,任由你處置,萬一老子勝了你一招半式,這姓何的小子就得下油鍋。」「你休想。」凌蒙對眾乞丐道:「各位丐幫兄弟,想留在丐幫的請保護好這位姓何的公子。」
「凌長老放心。」立即有乞丐上前解了何慈航的綁,但有幾個乞丐上來阻擋,雙方言語不合,立刻打在一起。伍老黑抄起烏鐵棒道:「凌蒙,亮出你的傢伙。」凌蒙眼精光頓現道:「凌蒙不喜歡用兵器,就用一雙手試試你的斤兩。」「別怪老子欺負你。」伍老黑掄棒便打。凌蒙一閃身道:「聽說伍長老的三十招開山棒以力見長,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伍老黑轉棒斜肩猛砸。凌蒙抽身閃開,雙臂一張,竟抱向伍老黑的頭。伍老黑怪笑道:「你找死!」烏鐵棒捅向凌蒙闊開的前胸。凌蒙突然雙臂一顫,一聲猿啼,現出八臂八手,不但封住烏鐵棒,還進攻伍老黑的頭和肩。伍老黑見勢不妙撤棒後退道:「你就是江湖上傳說的八臂猿,沒想到只是丐幫的一名袋弟子。」
「我就是八臂猿凌蒙,今天叫你見識見識八臂猿的厲害。」凌蒙雙臂一晃,八隻臂從四個方向攻向伍老黑。伍老黑見他招式奇特,不敢大意,掄棒尖上下左右撥打。
「他竟把這麼沉的烏鐵棒使得如此靈活,不簡單。」八臂猿凌蒙怪啼一聲,身形一晃。靈巧避開鐵棒,八臂八手抓向伍老黑的面門。伍老黑招變得奇快,連護帶打,毫不含糊。眾乞丐混戰間,何慈航被人解開,畢竟伍老黑死黨寡不敵眾,沒一會就捉的捉擒的擒。
何慈航看著兩位長老一來一往,不由得點頭道:「丐幫藏龍臥虎,一個伍老黑已讓我手忙腳亂,可這位凌長龍卻用一雙臂膀鬥他的烏鐵棒,實在令我敬服。「眾乞丐個個叫好,眼睛睜得大大,怕漏掉雙方每一招精妙之處。
「這兩人一個以力見長,一個以靈巧為主,一個勇猛不失靈活,一個靈巧藏著剛勁,真是棋逢對手。」何慈航看得非常入神,尤其對八臂猿凌蒙如何以巧破千斤更加注意。兩人鬥了足有一個時辰,伍老黑的三十招開山棒已使完,而八臂猿凌蒙的招數仍源源不斷,神出鬼沒。
伍老黑只好從頭再來,此時的八臂猿應對招數有了變化,沒出十招,伍老黑的馬鐵棒處處受制,威力下降。伍老黑心煩躁,使的力氣越大,棒越覺沉重,彷彿被沾住一樣。八臂猿凌蒙怪啼聲不斷,每啼一聲出來的招數怪異奇特,身形縱躍閃躲撲出如同一個在懸崖間自如活動的猿猴。伍老黑急得大叫,頭上冒出的汗順著脖子往下淌。
「撒手!」八臂猿的雙臂突然出現在伍老黑的手腕上,疼得伍老黑扔掉鐵棒。
一瞬間,八臂猿拿、絞、啼、壓一氣呵成,把一個胖胖的伍老黑揪翻在地。「拿繩子。」八臂猿麻利地把伍老黑捆個四心向天。眾乞丐鼓掌叫好。
八臂猿凌蒙拿起丟在一旁的寶劍交到何慈航的手上,道:「何公子,本幫有失禮之處,請多多包涵。」
「貴幫不愧江湖第一大幫,對下屬明察秋毫,有過必罰,佩服。」「何公子,再嚴明的門派都難免有幾個害群之馬,何況丐幫是江湖大幫,一向幫眾混雜,有幾個不守規矩的不足為奇。」
凌蒙又問伍老黑道:「何公子丟失的銀票在哪兒?」有幾個乞丐沒等伍老黑說話,就七手八腳從伍老黑的身上搜出銀票交給凌長老。」何公子,收好,這是你找尋仇人期間的衣食,千萬要收好。」「凌長老怎麼知道我……」「何公子不是宰相何大人的二公子,慈悲探花何慈悲的弟弟?」「凌長老果然厲害。」「何公子,本幫號稱江湖第一大幫,大江南北幫眾無處不在,有什麼事不知道?」
何慈航心一喜,忙問道:「在下想請教凌長老一件事情。」「如果我知道一定告訴。」「在下想找書癡的住處,長老可知?」「何公子一定是想請教對付武癡的辦法?」凌蒙點頭道:「何公子的武功是差了些,硬拚並非良策。」
何慈航眼睛一亮道:「長老定是知道……」凌蒙點頭又搖頭道:「人稱天下武功第一的『書癡』書齋的住處,由於其人深居簡出,不願外人打擾,知道的人很少。」何慈航眼光黯淡下去。凌蒙一笑道:「我只是聽說在巴蜀一帶,具體在哪也不知道。」
何慈航大喜過望,一揖到地道:「在下謝凌長老指點,謝凌長老指點……」凌蒙托住何慈航道:「何公子不必如此。「又語重心長地道:「巴蜀的路難行,江湖又多凶險,何公子好自為之。」「在下一定牢記。」何慈航迫不及待要上路,告辭離去。伍老黑懊喪不已道:「凌長坶,你準備怎麼處置我?」
凌蒙道:「伍長老,你是本幫五袋弟子,依幫規應由幫主處置,我要將你押到本幫總舵,交給幫主。」凌蒙一指房屋道:「此處不許再住,這裡的事務由你們之袋數最高者處理,直到幫主任命下達。」「是!」眾乞丐撤掉油鍋,紛紛跟隨凌長老出屋,另尋落腳之處。白衣劍俠余萬年早早爬起來,站到院呼吸略帶竹葉清香的空氣,頓覺心曠神怡。
「勞大俠真會找地方。」余萬年不由自主走進竹林。他的眼前全是綠,一眼望不到頂的綠。滿山的綠色讓他朦朧,使他陶醉。踩著鬆軟的泥土,小心繞過冒出的嫩筍,前面出現一座新墳。
「原來勞大俠就葬在這裡。」余萬年默然站立在墳前,鞠了一個躬。他再也無心往山頂走,掉頭往回去。剛出了竹林,就聽見墨墨白白兩姐妹咯咯笑聲,注目一看,花滿溪和丁霓裳竟站在院,正在和兩姐妹說笑。
勞墨墨眼尖,喊道:「余少俠來了。」余萬年進了院子道:「丁姑娘、花小姐,在下正準備去萬龍嶺,沒想到你們來了。」
丁霓裳一笑道:「不用勞動余少俠,我們自己來了。」花滿溪問:「余少俠,是你治好了嚴姨?」余萬年臉一紅道:「在下來時已有人為嚴女俠解了毒。」
嚴羽彩此時已站在門口,向眾人道:「余少俠盡了力,花小姐也費了心。」「我媽好了就行。」嚴白白道:「反正余少俠已經殺了頭蛟。」嚴羽彩叫道:「都進來吃飯。」大家進了屋,在兩姐妹吵吵嚷嚷吃完早飯,余萬年看著兩姐妹和丁霓裳有說有笑,喑道:「難道她們認識?」
在院休息,余萬年問道:「丁姑娘,你和她們認識?」丁霓裳笑而不答。勞墨墨搶著道:「我們和丁姐姐是老熟人,早就認識。」丁霓裳點頭道:「萬龍嶺和這裡靠得很近,我和兩姐妹常在外面遇到,一來二去就認識,只是這裡極少來。」余萬年奇怪道:「可在下在萬龍嶺提到嚴女俠,丁姑娘的神情卻告訴在下並不認識。」丁霓裳不慌不忙道:「我只是叫墨墨白白的母親為阿姨,卻並不知阿姨的名字。」
余萬年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丁霓裳一眨眼道:「余少俠,難道對我還有懷疑?是不是還記得昨天的事?」「在下只是一時不明白,至於昨天的事,在下以為是丁姑娘試試在下身手。」花滿溪接著道:「余少俠,你猜的不錯。」「花小姐,昨夜在萬龍嶺好嗎?」「余少俠這麼關心花姐姐,難道我會虧待她?」
「丁姑娘言重,在下只是隨便問問。」花滿溪看了丁霓裳一眼,道:「余少俠,我想求你幫個忙,不知可否?」余萬年點頭道:「花小姐是想讓在下護送你回家?」丁霓裳眼一翻道:「自作聰明。「花滿溪忍住笑道:「我並不想回家。」余萬年本想說什麼,卻瞧了一眼丁霓裳,把張開的嘴閉上。」我想請余少俠幫我尋找一個人。」
「誰?」「武癡許邵。」
余萬年卻搖頭道:「花小姐,恕在下直言,武癡武功非凡,就算找到他,花小姐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丁霓裳毫不客氣又白余萬年一眼,這次卻沒說話。花滿溪喑道:「此事能瞞則瞞,無論怎麼也要讓他護送我安全找到許邵。」
於是,她對丁霓裳使個眼色,才道:「余少俠,我一定要找到武癡許邵,以後的事我自有主意,你一定要幫這個忙。」丁霓裳插話道:「難道余少俠看著花姐姐在路上被人當銀子般搶來搶去也不想不管嗎?」
余萬年還是搖頭道:「在下並非不管,而是覺得花小姐應該回家,報仇的事要從長計議。」「花姐姐決不會回家,如果余少俠不肯相助,請自便。」「丁姑娘,在下好言相告,不要好心被人曲解。」「余少俠的意思是我不識好人心?」
「妹妹不要生氣。」花滿溪攔住道:「余少俠,只因我爹在各處張貼告示,使我寸步難行,無奈只好求余少俠相助,少俠若真不能,我也不勉強。」余萬年陷入沉思。見他這樣,花滿溪心暗喜:「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