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不急,程同很急,見趙興搖頭,他顧不得繼續裝老狐狸,嚅囁的說:「夫子,我程家坳程族,本江夏程氏旁支,多年以來一直離族別居。我族最大的願望,就是回鄉祭祖,讓江夏長支的人知道,程家坳也未辱沒江夏程氏的名號。
兩甲子了,早先,我家元祖為了程家坳興盛殆盡竭力,老來才顧得上傳宗接代,此來歷任族長都謹記族訓,連續四代都是老來方婚,為的什麼——山居不易啊。
自大夫子來了之後,老天開眼,我程家坳連續三年富足,算是做到了『衣食足』。若是再出一名貢士——哪怕只出一名貢士,我等即可入籍,不再是化外之民。那時,程家坳程姓自可大搖大擺前往江夏……夫子,你就是我程家坳大功臣,我程家坳世代銘記您的大恩!
夫子,我知道你有大才,你滿肚學問還沒有使出來一半,就伸手幫幫我程族吧!你要什麼,我程族許給你!」
趙興沉思片刻,答:「好!」
詩詞對偶,不過是詞語的堆砌而已——歪瓜對劣棗、青菜對蘿蔔、叫驢對癲馬……罷了!趙興橫下心來:我就不信,「現代專業腐蝕者」還搞不定一個宋代小縣令?
「去考試,最迫切的需要就是買書」,趙興手頭只有千字文、三字經、百家姓。而考舉人,《易官義》、《詩經》、《書經》、《周禮》、《禮記》稱為大經,《論語》、《孟子》稱為兼經,為應考士子的必讀書。
這些書附近可以買到,但趙興還需要一本字典,他不知道宋代有沒有字典。所以需要去大城市裡查找一番。
「這些書籍,估計黃州買不到,要去——揚州,或者泉州……就泉州吧」,為什麼是泉州,因為趙興沒有入籍,但他打聽了,這時代的口岸城市是泉州、廣州、明州,只有類似的外來人口密集城市,像趙興這樣特別異類的人,才能自由呼吸而不顯眼。
「聽夫子的」,程同回答的毫不猶豫。
接著是確定學籍。
一般來說,取貢士的名額是考生比例的80比1,黃州貢士名額多,反而好做手腳。
「黃州,也罷,我程家坳原本不在籍,這次便宜黃州了」,程同馬上做了決定,接著又說:「我們就在黃州府城入籍,這裡就當作山居(隸屬士紳的山中農莊)。
夫子這就乘那艘江舟黃州府——篙師說:此船無帆,逆水行駛極為不便,然,此船極為平穩,用在黃州擺渡,恰好合適。我打算把船在黃州售賣,族中再添點錢,買兩艘大船。此後夫子來往黃州,便無需走山路了。」
正說著,程夏領著幾名同學笑嘻嘻地進來,他們抬著程阿珠的籠箱,裡面裝著她的嫁妝。那些同學們似笑非笑,站在門口不知該怎麼進行下一步,趙興對此表情淡淡,穩穩地坐在凳上悠悠喫茶。程阿珠在他腳邊揚湯,耳根紅的像櫻桃,連眼皮都不敢抬。
見此情景,程同乾咳一聲:「夫子,阿珠的事,就這麼定下了?……不知夫子打算何時成親,我且讓族人準備?」
趙興不知道宋朝是否有這規矩——男女訂婚就可住在一起。或許,這只是程同的違規操作而已。他撩了一下眼皮,不自覺地說:「太小!……最好等幾年!」
程同試探地問:「明春如何?阿珠原本打算明春成婚,我想,夫子明春成婚,還能趕上春祭。」
趙興的意思是:阿珠如此小的年齡,如果倉促結婚,會在生育時產生危險。古代之所以難產率這麼高,幼童成活率低下,跟女人成婚年齡小有很大關係。這是現代婚育政策反覆強調的科學……然而,這道理跟宋人說不清楚。
程同的意思是,最好趙興能在明年春節前與阿珠完婚,這樣,他好以程族女婿的身份,一同參加江夏祭祖……當然,這一切都是在今秋趙興完成州試的前提下。
「好,那就在正旦日之前……臘月20日吧」,趙興隨手翻了一下書本,淡淡地回答。
「如此……伢子們,進來見過珠孺人(宋代稱呼低品級官員之妻為孺人,民間也用來當作尊稱)。今後阿珠就是老師的渾家(妻子),可不要亂了輩分」,程同招呼那群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