漻清展開輕身功夫,直奔城北而去,片時便抵黑雲氣源頭。但見火光升起之處乃是一片大宅,宅門尚算完整,橫楹之上掛著個匾額,上書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鐵刀門」。
漻清一怔。
這時街坊鄰里、巡夜差役等均聞聲陸續趨至,幫手救火,大宅周圍架起若干水龍,水柱沖天。但火勢實在太大,急切無法撲滅。
四下裡眾人呼喝、馬嘶犬吠、潑水搶奪之聲等百千齊做,喧鬧已極;那大宅之中卻除了爆嗶火聲和呼呼風聲之外再無一絲響動,安靜得異常詭異。漻清察覺,心中不由一沉。
他自遠聽得大批怨靈哭號,便知死者甚眾。如今看來,竟似馬氏滿門無一倖存。卻不知那早先留連煙花之地的馬勃是否亦在其中。
正想著,身後疾速的蹄聲漸響,馬勃淒厲的聲音跟著由遠及近:「不——」
轉眼馳至近前,馬勃跌下鞍來,不顧火勢正旺,直衝向內去。旁人攔截不及,均高聲驚呼。
漻清不及細想,身形一晃,已擋在馬勃面前,伸手將他攔住》序v文學健媊r聿t踉僰{荻荋朵W園踩茛Fq遼r潰骸襖渚殘G〈蒹黽~鶚疲揚翉磈捌h佟!?br/>
馬勃只覺眼前藍影一晃,未及反應,自己脈門便被拿住,半邊身子頓時酸軟無力,大驚之下失聲喝問道:「你是何人!」
漻清尚未回答,旁邊已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漻清居士原來身在本地,馬勃少俠也安然無恙。這真是太好了!」
二人回頭,見兩位鬚眉皆白的老僧快步走近,正是少林空明、空淨二人。
馬勃驚疑不定,望向漻清道:「你便是漻清?你扯著我做甚麼?快放開!可曾見到我爹娘出來?」
漻清放開他手,搖頭道:「在下只比少俠早到片刻,一來便只見到這樣了。」說著退後一步,雙手結印,心中默唸咒文,凝靈力於十指,幻成白芒一團。
唸咒已畢,漻清手捏劍訣,右臂疾舉上刺穹廬,遙指南湖方向,喝道:「疾!」強烈的白光自他指尖電閃雷射而出,劃亮半邊夜幕。
少傾,聽得空中隆隆之聲漸響,一條巨大無匹的水龍自南呼嘯而來,抵至馬宅上空後生生停住,首尾相撞,滂沱而下。
宅邊諸人只覺夜空一亮,不多時便大雨傾盆,均皆訝異》序v文學豁殈U還俗湃n然穡捍O⒁獾獎茉諞醢蕩Φ臐x清等僧俗四人。見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火焰一熄便即止住,於是人人稱道諸神庇佑,天公作美。
漻清收臂回身,向二位老僧行禮道:「晚輩適才忙於救火,不及與二位大師見禮,萬望莫怪!」
空明再喧一聲佛號道:「救火事急,理當如此。」
空淨讚道:「老衲有幸,終得一見居士『露澤天下』神技,此生已是不負!」
漻清微笑道:「只是粗淺功夫,哪當得上『神技』二字。」
他這話卻不是故意謙虛。真正的「露澤天下」,整個施術過程十分複雜,而發動時威力之大更非凡人可以想像。漻清自練成以來,也只在領受維泱責罰,不得不傾全力為之時,方才使用過。這番引南湖之水滅火,看似聲勢浩大,但若論到構思之巧,運力之精,卻連三清符法亦較之遠勝。但他為人謙和,這一節便不提起。
空淨卻道他泰而不驕,心底大讚了一番
馬勃原道漻清縱然名動四方,畢竟年紀尚輕,即便再技藝超群,亦終有限度。此時一見,方知何謂人仙之別,自己縱頃一世之力,亦絕無可能望其項背。不由生出一股心灰意冷的感覺。
馬勃喪氣不到片刻,回頭望見自家大宅焦黑崩倒,已成廢墟》序v文學耵窅l雅h胰耍oX粢簧`岌i幓ャ?br/>
兩位老僧怕他有失,亦步亦趨地跟隨。漻清皺眉凝思,跟在最後。
之前宅中火勢甚猛,房屋廳室等木石之材尚不能保,何況肉體凡軀。一路經過,時有見到烏黑焦臭的屍塊,已不成形,散落各方。
馬勃畢竟只是未及弱冠的少年,此時遭逢大變,又親眼見到死者慘不忍睹的殘肢斷臂,心神早失,跪在廢墟之上瘋了般地徒手挖掘,聲嘶力竭地呼喚家人,語音悲苦淒愴,聞者無不惻然。
漻清偏過臉去,不忍再看。二僧垂目合什,齊聲誦念佛經。三人均是長年修行,行止有別凡塵中人,此時面上便隱隱透出慈悲之色。眾人見了宅中慘象,不免心驚肉跳,但只要回頭望見他三人,便覺心底稍安。
這時官差等人進來,見到這般情景,只道是出家人路見慘禍,過來超度亡靈,便不在意,只追著馬勃問話。馬勃神智不守,答非所問,倒有街坊鄰居湊將過來,七嘴八舌,爭相發言。
蹄聲再響,原來是馬勃那些朋友隨後趕來。眾人見到這般情景,盡皆呆了。便有兩個和馬勃特別親厚的,入來半強迫地扶著他離開廢墟。
馬勃手腳冰冷,身上無力,不由自主便被架開。路經漻清等人時,突然生出一股大力,掙扎出來,拜倒在漻清腳下,哭求道:「求漻仙人發發慈悲,幫小人查出殺我全家的兇手!」他眼神色悲憤堅決,期盼地仰望漻清。
他那些朋友早見到漻清站在二僧身邊,雖是眉頭微蹙,絲毫無損雍容氣度,穿著卻是俗家衣冠。於是都忍不住偷偷看他,一邊暗自揣測,心道這卻又是馬家何方故友?待聽得馬勃說出「漻仙人」三字,均是一驚。早先有份出言貶低他的,此時心中便忍不住升起怪異感覺。
漻清心中暗歎,伸手將他扶起,道:「少俠切勿如此。此事說來汗顏,在下恐怕愛莫能助。」
馬勃一震失聲道:「怎會!」他方才眼見漻清法術神通,便將復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此時見他竟拒絕得如此乾脆,便如給人兜頭澆了盆冷水,心中大為惶然。
茫然中突然想到,漻清諾大神通,自己早先侮辱他的話,說不定早已給他知道。頓時額上冷汗直冒,復又伏地叩頭道:「小人狂妄無知,言語失當,若有得罪仙人之處,望仙人大量,不與小人計較!待小人大仇得報,必親至仙人府上負荊請罪,到時要殺要剮,任憑仙人處置!」
若非方才漻清與自己獨處時,空有大好機會卻未下殺手,馬勃此時已忍不住要懷疑漻清便是兇手了。
漻清一怔,轉瞬便知他誤會,苦笑道:「非是在下不願幫手,實是這作案之人狡猾異常,竟將他氣息盡數擦去,連尊親等的魂魄亦被驅走,教人查無可查。」
見馬勃臉上一片茫然,空明出言解釋道:「凡人身上氣味,各不相同;即便是修掉體味的仙,一旦行術出招,也會有可循之跡。然而此地卻有若虛空,甚至連尊親等的氣味也無。此其有異處一。其二,但凡兇案現場,怨氣必重,死者魂靈多半徘徊不去。然而此地卻連只尋常過路小鬼亦不得見。這自然極為反常,一見便知乃兇手刻意為之,令人無著力之處。」
馬勃聽說,絕望道:「難道……難道……我家遭此慘禍,只能就這樣算了?!」
空淨心中甚想跟他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卻知此時說這話決不合宜,唯有歎息一聲。
馬勃定一定神,忽道:「桓楹!一定是桓楹這妖道!」咬牙握拳,「我家得罪過的江湖人雖也不少,但只有桓楹這妖道是會法術的,只有他有可能做到擦去氣息、搜走魂魄這種事!我定要……定要……」
突然想到桓楹武藝比自己高出何止百倍,自己家中人人會武,竟也被他尋上門來,盡數屠戮。若自己單人匹馬去找他,非但大仇難報,還正好遂了他意,教他完成今日未完成的「滅門」之舉。想到這裡,又向漻清磕下頭去,道:「求仙人垂憐,替小人主持公道!小人來生做牛做馬,結草啣環,定要報答仙人大恩!」少林寺乃武林泰斗,一般江湖人物之間若有紛爭,求他們代為主持公道已成慣例。但漻清之前顯露出來的法術給馬勃震撼太大,令他此刻似乎完全未曾看見兩位老僧。空明、空淨瞧在眼裡,心中竟也甚以為然。
漻清想到日前見到桓楹,他曾說起有事在身。指的莫非就是這個?
但漻清違背師命,插手管了陸家閒事,心中已很是惴惴。那時還可說是受好友麥在冬所托,無可拒絕。此時他雖覺兇手殘忍可惡,馬勃又遭遇可憐,但似乎事不關己,而且他與馬家可說素不相識,實在找不到出手的理由。於是沉吟不語,思量如何婉拒。
馬勃見他神情,便知他不願援手,心中陡生忿懣。
馬家在蕪城中頗有勢力,馬勃又是家中獨子,何曾向人如此卑躬屈膝過?少爺脾氣一生,霍地站起,差點便要破口大罵,拂袖而去。但自己身負血海深仇,惟有強忍怒氣,沉聲道:「三清符令既出,若是有人不遵,那又如何?」
漻清一怔,未及答話,馬勃又道:「日前漻清先生令諭桓楹,要他與我等『化干戈為玉帛』。這妖道卻陽奉陰違,尋來我家殺人放火!」他抬起頭,雙目似欲噴出火來,「從此江湖上人人都道,三清符令有如廢紙!那時漻清先生又該如何自處?」
漻清啞然。
江湖聲譽,倒是其次。但令符既下,便代表一種承諾。背信棄諾之人,向為他所不齒,他自己又怎屑為之?
雖然他發出那張令符,目的只是教桓楹放過陸家莊莊主陸澤漆而已。但馬氏父子當時確也在場,馬勃要將它解說成現在這般,他也無話反駁。
於是漻清心中暗歎一聲,道:「漻某這便去尋桓楹。若今日之事確係他所為,漻某定會還馬少俠一個公道!」
馬勃大喜,深深一揖道:「如此多謝漻先生了!小人言語不敬,冒犯先生,願領先生責罰!」
漻清擺手道:「那也沒甚麼。無論桓楹是否行兇,在下必勸他於七日之內親至少俠面前解釋。」側身向空明道:「晚輩漂流無定,馬少俠府上又暫時不便待客。可否借貴寶地一用,以作到時晚輩與諸位相會之所?」
空明合什道:「但如居士所請。貧僧師兄弟二人即刻便與馬少俠啟程回寺,恭候居士大駕!」
---------------------------
林宸說:
寫到「露澤天下」的時候,有點小興奮∼∼想到這是漻清在維泱的責罰中粉無奈滴練成的∼∼∼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馬宅著火,漻清去了那裡見到馬大少及二僧之後,我願本是想組織大家施群體法術救火的,突然!清清怯怯滴拉拉某的袖子說,不用不用,這是他的老本行……某宸大喜!立馬就讓他出了一次風頭!^^
(覺得清清如果是在現代,大可去當消防隊員∼∼)——
+
還有還有,本來想讓馬家滅門的,誰知馬勃那小子居然去了嫖J!居然就因此逃過一劫!555早知如此便給他取個好點的名字……本來以為他第五章就死掉的隨便取一個……誰知他漏網了……555,馬勃,馬勃,這叫什麼名字嘛∼∼(馬勃怒:少爺我都沒說什麼!你JJYY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