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賞花宴設在宮內的演武場中,穿過皇宮東門,沿青石板路過得座假山,緣著小溪行的一陣,眼前便陡然而現朱紅色恢弘的建築,正門兩條金龍,那厚重的漆木門被兩根手臂粗的鐵柱拴住,上面積了些灰塵——這便是皇家的武庫,經過幾百年的收藏,內裡神兵利刃可以說是無數,只是卻已經不見天日,淪為與塵土為伴的鐵器罷了。
沿著樹林繞過武庫,原本高大建築帶來的壓迫陡然不見,眼前變得無比空曠。緣著演武場的石柱已經被華麗錦帛包裹起來,飄揚著絲絲綵帶,上面寫了些皇家對於帝國未來的祝福,還有對於景龍帝偉大的稱頌。
拾級而上,入眼處便是常人終生都無法看到的華麗,整個演武場的地板上都鋪滿了桃花花瓣,當中又有各式鮮花做成一個花壇,其中又有一座三丈多的高台,全部都由象徵平和典雅的茶花搭建,最頂上擺的是牡丹,足有燈籠大小,極為艷麗,是皇家的榮耀和偉大。
賞花宴的用桌雖是檀木,有淡淡檀香,卻仍有花瓣鋪上,每桌還有幾多紫羅蘭點綴桌角,飲酒賦詩,載歌載舞,時時都有花香相伴。
官員都是身著朝服結伴而行,而其身後的女眷則都是盛裝打扮,爭芳鬥妍,裙裾飄逸,披帛艷彩,恍若開屏孔雀,處處存了比鬥之心。
皇后是賞花宴中最尊貴的女子,自然也是盛裝出席,發戴金翅九翎立鳳攢玉吐珠冠,身著紅底繡大牡丹鳳袍,配著金紗披帛,僅有的病態也被化妝掩蓋過去,彰顯雍容華貴。
為不使賞話宴後顯得髒亂,入御苑演武場前得脫去鞋襪,在一清漣潭水中洗去污垢,赤足而行。深知往年規矩的年輕女子特意在腳踝上繫了響鈴,行走之間清脆悅耳,長裙飄灑之際,潔白精緻的小腳一閃而過,引人無限遐思。
雖說是與民同樂,但眾人還得按爵位攜家眷坐下,衛政沒有成家,按規矩林冰和紫凝都帶不進來,只能以門生伯的身份分在一堆伯爵中,周圍的人竟然全都不認識,甚感無趣。那些人也知道衛政是定國公家的大公子,雖然官職爵位不比他低,但也還是拚命討好。衛政開始還應承一下,後來便索性不理,開始癡坐在那裡觀察哪家的女子漂亮些,哪家的衣飾華麗些來,竟然還讓他在其中找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蘇蘭。幾天不見,自己的未婚妻容顏雖然還是艷麗,但眉宇間的愁苦還是讓她憔悴了許多,看到衛政。微微一笑,衛政對她稍稍有些歉意,也是回報一笑,這一切正好落在了皇后娘娘眼中,還以為小兩口已經相處融洽了呢。
洛河還有關予龐資也陸續到來,不過關予和龐資都沒有爵位,只是隨著自己父親在後面坐了,只有洛河也是伯爵,自顧自的搬了凳子在衛政身邊坐下,遠遠的朝笑顏如花的衛寧兒招了招手,那小丫頭看著這許久不見得洛河哥哥生的這般好看,小臉蛋一紅,卻是極為開心。
「你怎麼不叫寧兒坐過來?」
「得了吧,坐過來讓她瞭解你這腹黑男的真面目,怕是過兩天都不肯嫁給你!」
「哪有你這樣說未來大舅子的,你大哥我現在招招手,不知道有多少名媛貴婦倒貼過來,你還怕你家寧兒不樂意麼?」
衛政看他自戀,也懶得說話,正好見著二皇子挾著皇妃還有皇孫進來,興奮地打了個招呼,白弘那小屁孩子藏在他母親身後做了個鬼臉,衛政作勢要拍他腦袋,小屁孩裝模作樣的背身扭扭屁股,卻被二皇子發現,提著走了。
過了一會,太子攜著太子妃也來了,衛政是在九年前見過太子妃,那時候還是一少女來著,現在已經變成了成熟**,如果非要用詞語來形容這個女子的美的話,那就是「精緻」。整個人,不管身體何處,都像是上天精心打磨的一般,處處都是完美。再配上那風韻,還有眉宇神色間的淡然,足足將整個場中的女子全都壓下去了,就算洛嫻,蘇蘭,衛寧兒也完全無法與她相提並論。衛政和洛河也都癡了一陣,再看關予,神色顯然有些痛苦。兩人沒法過去安慰,只能在心裡祝福關予能夠早日擺脫這種苦痛,希望他不要在這樣的大宴上就衝動起來。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自二皇子和太子到來之後,這些心思變得更加的強烈。
憑空的一聲,「皇上駕到!」雖然尖銳刺耳,卻有如驚雷一般提醒眾人,上面還有天呢。
官員們紛紛回到自己位置,跪伏於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衛政見離皇穿的還是大黃袍,只是原本繡龍的地方繡了牡丹上去,還是顯得尊貴無比。他先是表彰各路將帥在千年戰場上大破魔族兵馬的功勳,各路人馬都封了爵位,又對曹子忠說了一些勉勵話語,讓曹子忠那大腦袋樂的呵呵直晃動,最後才宣佈宴席開始。
御苑內演武場中頓時百樂齊奏,又有一隊伶人翩翩而入,隨樂聲起舞。這是皇家準備的歌舞和樂曲,沒有絲毫的慷慨激昂,儘是靡靡頹喪,卻偏偏準備的精緻華麗無比,衛政初時還看得有滋有味,後面竟覺得有些索然,細細看那些風華帝國的上流人士,有陶醉其中隨樂應拍者,有交頭接耳輕聲討論者,各種神態一一呈現,反正就沒有像他這般無聊之人。
待開場樂曲歌舞過後,又有宮人捧上茶花糕,碧井(碧螺春龍井,嘻嘻)香茶,陳年皇家佳釀來,這倒讓衛政還有些歡喜,捧杯飲下,只覺這酒醇而不淡,清新無比,頓時精神大振。
各家各族都準備好了節目,但實在太多,景龍帝也只能按著冊子,挑選覺得可能有些趣味的東西來。所以各路官員不但要把這節目準備的出彩,還得要在名字上下點苦功,要雅而精緻,趣味十足卻又不能俗氣,因此這些名字比起節目來反而有時候更加出彩。各路官員的思維不夠開闊,除了歌舞還是歌舞,只是地方不同,風格不一而已,衛政看了會覺得這等精粹不是他這樣的俗人所能享受,眼光四顧之際,忽然覺得有雙眼睛始終都在默默看著自己,他循著而去,卻見秦茵芩那雙美目幾乎就要垂淚,站在妃嬪之間想張口卻喚不出來。想來是這幾日景龍帝忽然想起了她,再加上那墮胎的事件也可以扔給莘妃頂包,將她從冷宮中放了出來,還被允許著參加這賞花宴。衛政心中有點痛,他深知秦茵芩是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的,但又無可奈何,只是朝秦茵芩點點頭,兩人便這般穿越著空間完全用自己的想像來交流感情……
「小政,你家準備了什麼節目啊?」
衛政氣惱洛河打擾自己,也不回頭,淡淡道了句,「沒準備,讓寧兒去跳支舞就好了!」
「衛叔叔怎麼能這樣?寧兒可是我的未婚妻,怎麼大庭廣眾之下跳舞給別人看!」洛河是大男人主義者,顯得有些不滿。
「就是嘛,你也知道我們肯定不會讓寧兒出去跳舞,你不嫌丟人我都嫌呢,所以說就是沒準備啦——她根本就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
「你們家也沒準備啊?」洛河剛剛也只是看衛政有些失神,才不點破,以他的聰明,怎麼可能看不出什麼是玩笑話來,「我們家也沒有準備呢。」
「我現在只是想知道楊相和李相準備了什麼東西,把對方壓倒過去。」
「這倒也是。」
高台上的景龍帝興致勃勃的看了一陣,衛政眼光掃過去,突然間發現景龍的眼中似乎在醞釀什麼東西,卻又說不清道不明。這時洛河碰碰他的肩膀,突然貼近了輕聲道,「我猜今天肯定會有不同尋常的節目,也許是某個身份極高的女子會出來表演一番!」
衛政回頭看著洛河也正盯著景龍帝看著,心中觸動非常大,「大哥,你看到些什麼了?」
「很多人都已經看到了!」洛河點點頭,若有所思,「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重視妻子的!」
衛政看他的神情,再次看向關予,心開始猛烈跳動,此時正好有傳話的太監扯著嗓子喊了句,「下一個節目是,楊相準備的——火樹銀花不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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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蘇:這收藏,掉的可真心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