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此時已經沉得厲害,朗月初照,整個御苑如同女子的肌膚,白裡透紅。眼見著十六個身著白色宮裝,雲鬢高盤的絕色少女,挑宮燈,婀娜的自暗角而出,步履輕盈靈動,風姿婉約,環珮輕鳴,裙裾飄揚之處,舞起陣陣花雨,那份優雅,似乎她們就不是來自人間,本該是天上的仙女。突然間,御苑中萬齊暗,只有女子手中的宮燈,散發出微微紅光,與天穹之月相互映襯,美不勝收。
鼓樂齊鳴,十六名女子踏歌而舞,盞盞華燈時放時收,圍繞舞女形成各種形狀。陡然間,原本組合一起的舞女散的極開,場中央一個紅點扶搖而上,「砰」的又是一聲巨響,在高空中散發出一個巨大的金球,開始與月爭輝。那金球還未上去,舞女們又極有韻致的往中間一站,再次翩翩而舞,又是幾聲清脆的爆炸聲,圍繞著她們又是十幾個亮點往上竄去,紅的,綠的,黃的,在那金球周圍如朵朵盛開的花般綻放,又如點點星辰一般開始往下墜落。那火花帶來的輕煙,將御苑籠罩起來,那些舞女便如同生在雲霧中,長袖揮舞之處,有如仙子在搏弄那漫天的雲彩。她們的舞蹈越來越急,煙花放的也越來越快,有時天空中是玉樹銀花,有時天幕上是眾星捧月,有時一束束如柳絲在風中搖曳,有時一團團似銀盤在夜色裡靈動。定格,是一幅幅油畫;拉松,會是無數條金蛇,引得在場諸人不住的驚歎,最後舞女們再次按波紋狀往四周擴散,場中央又是一聲巨響,一個光圈直升夜空,到十幾米處,光圈緩慢略帶幾分詭秘,衛政和洛河互望一眼,兩人都在揣摩李復要在這煙花上做出諂媚的話來,正驚疑間,舞女們手持繡球簇擁出一朵巨大的花,那光圈也陡然散開,四個大字浮現半空,將原本黯淡下來的御苑全部照亮。
「萬世千秋!」「萬世千秋!」衛政感歎李復的創造,也佩服他的時機恰到好處,在場官員貴族都是隨著李復跪伏於地,「萬世千秋!」「我風華帝國萬世千秋!」
「好!」「好!」「好!」景龍帝連著說了三個好,顯然是極為滿意,握住皇后的手也不住的顫動,這才是他所期待的東西。
「眾卿家平身!」景龍帝揚揚手,諸人才各自回位。李復志得意滿,而大部分的官員,或許欽服,或許不屑,或許艷羨,或許惱恨,各種神情一一呈現。洛河也在衛政身邊道了句,「李復這老人家還能弄出這麼新潮的玩意兒,確實值得我們佩服啊。」
衛政點點頭,心想李復估計是想從這次帝都賞花宴上徹底加固自己在景龍帝心中地位,這才不計本錢,殫精竭慮弄了這麼一出。他眼睛掃到楊成誠,那胖子現在基本上只是和周圍的人說說笑笑,對於李復這樣精彩的節目好像視而不見——難道楊成誠還有必殺技麼?他和洛河正眼瞪著眼睛猜想,楊成誠還是沒有什麼動靜。這時,應該算是有點意外,太子站起身來了。
「父皇,玉真她說我風華國運昌盛,欲以一歌一舞來稱頌榮華!」
太子這話一出口,全場皆被震驚。衛政眼睛看向太子妃,那副絕美的面容還是顯得非常平靜,但也顯得有些孤獨。洛河在身旁輕輕一歎,「果然不錯,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衛政也完全明瞭為什麼楊成誠會這樣鎮定,顯然這一切也在他的掌握之中,或許讓太子妃獻舞,也是他給太子的提議也說不定。
「太子以為這樣就可以挽回麼?」衛政冷冷一笑,對於太子,現在除了鄙夷還是鄙夷。
「人一旦失去冷靜,就什麼事情都可以做的出來,顯然太子事態急功近利了。」
二皇子的心現在顫抖的厲害,而關予的眼睛則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心中的痛苦只有衛政、洛河還有龐資知道,可是龐資不知道這件事情對於整個局勢變化的意義,只是傻傻的在那裡拍著手,眼睛不停的飄向關予。
即使縱然見過太子妃,即使也算是閱女無數,可是當太子妃碎步輕移的時候,衛政和洛河兩人兩人根本就已全被太子妃本身所吸引,她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光芒,足以照花所有人的眼,吞噬著所有人的目光。她的眼睛是秋水深潭、她的笑容是冬日初陽,令每個觀者都覺得她的眼睛在看自己,都覺得她在對自己笑,那其中有一種給蛾撲火的魔力。那溫柔的眼波中,像是含蘊著敘不盡的情意,敘不盡的言語。
僅僅是這樣靜靜的立在場中央,就已經讓所有人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止。
只見太子妃盈盈一握的腰身輕輕扭動,那兩條披帛便如同火紅長龍一般將她纖如白雪的身子籠罩起來,眾人一陣喝彩,四週一片樂曲之音想起,他們這才發現在眾人驚詫於太子妃驚人美麗的同時,四周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坐了幾個女子,撫箏扶琴,吹蕭弄玉,曲調悠揚。
太子妃的舞蹈如蝴蝶般輕盈,渾身柔若無骨,忽如其來,倏然而去,只餘馨香,倩影無蹤。
這時,中原的樂曲聲消退,卻有蒼涼的胡笳之聲響起,初聽,如同置身於廣漠的草原,發披繁星,頭枕大地,卻有一種難以排遣的孤寂。
此時的太子妃孤身一人旋舞,不知嚮往何方,那披帛也似乎知她心意一般如波浪一般向四周擴散開來,看的眾人心中一痛。
此時曲調再次上揚,猶如金戈鐵馬,鏗鏘有力的撞擊聽者的心靈,熱血沸騰。
太子妃此刻便如一巾幗女將,舞蹈緩慢而很有節奏,鏘鏘有力。
再過得一會,胡笳之音消去,琴蕭之音再次響起,聲音卻仍然慷慨激昂,太子妃陡然間雙臂舞動,帶動紅綢,天空中霎時間有無數焰火騰空,與那長長火紅的披帛纏繞著龐璇而上,俄而又似乎數個火球高空墜下,滿堂旋轉,在旋轉的身子上空陡然綻放,無數的火花如星辰般灑在太子妃的身上,如夢似幻,綿延不絕,眾人正目不暇給之際,音調正要緩緩而歇,卻聽砰然一聲,太子妃旋轉幾乎要讓人誤以為就要飛天而去的身子突然墜下,已如蝴蝶般伏在地上,大廳方纔還如江海滔滔,錚錚鐵騎,這一會卻變得風平浪靜,水光清斂,眾人默然良久,心怦怦開始猛烈地跳動。
「大哥,你淪陷了麼?」
「沒法不淪陷!」洛河並不在衛政這個大舅子面前否認,「也許今晚我會無數次夢起這樣的場景。」真的,想必她今夜已經是所有男人的夢想,也是整個帝都女子爭相模仿的對象。
「你有夢想可以,但是千萬不要遺留什麼——那我家寧兒就太不值了!」
洛河開始還沒怎麼聽懂,繼而嗤的一笑,「你這渾小子,是你自己這樣想吧。」他目光看向關予,那個熱血男兒臉上已經青筋暴起,手上的青銅酒杯都可以明顯看得出變形。
所有的男子都在癡迷狀態,景龍帝自然也不例外,這個老男人顫抖的厲害,要不是在場有這麼多人在,他幾乎就要下去親自將太子妃楊玉真扶起來,張開著口不知道該說什麼,「賞……賞……」太子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又有一種憤懣,這種方式完全就是他在自降身份,但是為了討好父皇,他真的是什麼都已經豁出去了。
「楊成誠的目的達到了!」
「太子的目的表面上也達到了。」
「我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洛河猛地灌下一口酒,「雖然事情發生的突然,我們顯得很被動,但至少最大的擔心終於解除了,不是麼?」
衛政淡淡一笑,他心中現在沒有什麼高興的感覺,只是覺得很亂,很奇怪。
太子妃震驚全場之後,淡淡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只剩下旁人的嘖嘖讚歎,還有那輕聲細語的討論。衛政正想著如何讓這個局如何從楊成誠手中回到二皇子的手中,忽然聽到景龍帝哈哈大笑,「政兒,你自小就有絕句,今日看了太子妃這樣驚天動地的一舞,想必是更有感覺,不如就此作出詩來,作為賞花賦詩宴的開頭如何?」
衛政看著景龍帝懇切的眼神,想著這個姑父在這種時候還掛記著讓自己也出彩出彩,而自己卻百般算計,有些悲哀,自然不肯在詩詞上讓他失望,也許只是為了景龍帝高興,也許只是推波助瀾,反正衛政還是把那首描述歷史上最禍水女子的詩句拿了出來……
————————————————
小蘇:今天更新遲了,對不起。
下班後,順道去聽了下公司老總在華南某高校的演講,覺得對小蘇這樣沒追求,無作為的青年非常有觸動,所以小蘇打算努力了——從下周起把章節改成四千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