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夫人被帶上堂來,應對之間頗有一番不卑不亢的態度,我只問她,在莫侍郎遇害之前,可有什麼反常的舉止不曾,另外柳藏川可去找過他。
莫夫人的回答叫我很是失望,據說莫侍郎臨死之前並沒有什麼異樣,還是跟往常一樣的上朝或者跟同僚議事,平素在家中也並無反常,至於柳藏川,倒是去過一次,莫夫人偶然路過書房,正好聽到莫侍郎說了一句:「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而柳藏川說道:「世事無常,大概今日在此把酒言歡的你我,改天便也會跟他兩人一樣下常」
莫夫人當時只覺得柳藏川這一句話說的不吉利。當時禮部尚書之子江重禾跟御史中丞家奴蔣三已經相繼離奇死亡,而莫侍郎和柳藏川都跟他們兩人不錯,因此說了這話以後,書房內也明顯一陣沉默,似乎莫侍郎也因此怕了。
「那莫侍郎遇害那天,柳藏川可去過莫府?」我問。
莫夫人想了想,搖搖頭說:「這,倒是沒有見他來過,不過據說他武功高強,又熟知我家門路,若說是悄悄潛入,也是輕而易舉的。」
「嗯……本官查閱以往仵作勘察的筆錄,據說莫大人被害的書房內凌亂狼籍,似乎是有被人翻過的痕跡?」
「是……」
「夫人認同這個看法?」
「是的,大人。」
「那不知是莫大人自己所做,還是那殺人兇手動的手?」
堂下的莫夫人忽然不語。
我察言觀色,問道:「夫人在想什麼?」
莫夫人說道:「這個,妾身並不知道,還請大人明察秋毫。」
我皺了皺眉,她明顯是有事隱瞞不說,於是問道:「那夫人可知道,家中有丟失什麼不曾。」
規規矩矩放在腿上的雙袖微微一動,莫夫人搖了搖頭,卻緩慢回答:「回大人,妾身並沒有覺丟失什麼。」
我點點頭,不置可否,喚人來將莫夫人帶下。
身後展昭輕輕上前,低聲在我耳邊說道:「她有事隱瞞。」
說的是,果然不愧是我的靈魂伴侶,我衝他莞爾一笑。
白玉堂在一邊露出了頗為鬱悶的表情。
第三個上堂的,卻是跟御史中丞府中的家奴蔣三頗為要好的兩個人。
這兩人倒是一身僕役打扮,上得堂來,恭敬下跪,口稱大人。
「你們兩個,是蔣三昔日好友?」
「回大人,是的。」
「蔣三此人如何?」
左邊之人說道:「回大人,三哥為人聰明伶俐,交際又廣闊,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因此那些公子哥們經常愛跟他玩在一處,連我家大人也很是喜愛他。」
「是啊,大人,三哥對我們也很好,經常將大人們賞賜的東西送給我們,實在想不到,會有人對三哥下手。」
咦,原來此人是個好人來的,我還以為是個典型的豪門惡奴呢。不過,等等……
「本官來問你們兩人,這蔣三,是從什麼時候才跟尚書府江公子,戶部侍郎莫大人,以及端木公子,柳藏川這幾人混在一起的?」
堂下的兩個人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才說:「大人,您這個問題有些不對。」
旁邊的衙差喝道:「大膽!」
我揮手制止:「無妨,你們說。」
「是,大人,」兩人說道,「其實尚書府江公子跟莫大人,端木公子三個,是從小長到大的好朋友,其中莫大人年紀最大,江公子小一點,端木公子最小,我們三哥,算是跟這三位公子認識的很久了,大概也有十多年了,也就是說,從十年之前,三哥就跟這三位公子交好,至於那位柳公子,他卻是後來才來的。」
我精神一振,問道:「柳藏川是什麼時候跟他們來往的?」
「這就是小的說大人那問題問的不對,因為柳公子是在三年前才跟各位公子來往的,據說是江公子所介紹。」
「他們認識交好,是十年之前,三年前……原來如此,那這柳藏川也是這幾人之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吧。」
「不錯,大人。」
「好……那麼那位陸九煙陸爺,跟這幾位公子有來往嗎?」
「啊,那個卻完全沒有,若是有的話,三哥會提起的,據說陸爺跟展……展大人是一路,跟我們……跟江公子他們,不是一路的。」
這個倒是實話實說,我克制住想要看看展昭神情的衝動,點點頭,說道:「那麼,蔣三失蹤前,可有什麼異樣?」
兩個人重新眼神交流,似乎遲疑猶豫。
我使勁拍了拍驚堂木,喝道:「有什麼便說什麼,膽敢隱瞞的話,本官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哈哈,官威用得正當時,我簡直要愛上這種恐嚇人的感覺,而且恐嚇的如此正大光明,正氣凜然,原來我骨子裡還有一種s慾望埃
這兩人急忙低頭,說道:「大人,小的們不敢有絲毫隱瞞,不瞞大人說,在端木公子遇害之後,蔣三哥的確有點異樣,他請我們喝酒,說什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還曾經不住的說什麼,他覺得『那個人』不對勁兒……」
「那個人?是誰?」我只覺得頭皮一緊。
「他沒有說,我們問他,他也不說,只是搖頭,很不安的樣子,喝醉了也反反覆覆重複那一句……『從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
「還有什麼?細細說來!」
「這……這……對了,蔣三哥還說自己要離開汴京,我們只當他是開玩笑的,全不放在心上,沒想到在說過這句話的第二天,三哥人就被害了……」
很明顯,蔣三口中所說的「那個人」就是殺人兇犯,可是那人到底是誰,莫非正是柳藏川?
蔣三是中丞府的家奴,為人自然是八面玲瓏,察言觀色,也自有一套,想必從初次見面時候就覺得柳藏川不對……一直到端木被殺,才惹得他重新起疑慮,甚至想要逃走,但是終究沒有逃脫過去。
只是,柳藏川為何而殺人?
呼……我輕輕出一口氣。
又有一人被帶上,我已經有些暈眩,暗地裡喚人倒了一杯濃茶來提神,酸澀的味道衝入,頓時感覺好了很多。
這次是太常卿之弟端木真良的小廝,據說是從端木幼小時候便跟著,忠心耿耿,端木被害之後,這小廝便也離開端木府,到了別的府中從事。
憑直覺,我覺得此人,絕對是此案之中的重點所在。
我將卷子合上,問道:「你跟著端木公子十多年了麼?」
「回大人,是的。」小廝抬頭,雙目略有躲閃之色,對上我的目光,急忙又垂下。
「那麼,端木公子身上生的事情,事無鉅細,你應該都是知道的了?」
「回大人,的確如此……」
「那你必定能解開本官心頭的疑惑。」
「不知道大人想問什麼?」
「嗯,本官想問你,你可去過一個叫做陌川的地方?」
這話一出,旁邊的展昭身子一動,我卻不看他究竟是何面色,只緊緊地盯著台下那小廝。聽了我的話,這人面色大變,一雙眼睛骨碌碌移動,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大人……小的……沒有去過。」
「此話當真?」
「是……是……」
「你可知欺瞞公堂的後果如何?」
「大人……小的……小的……」
「你究竟去沒去過陌川?」
「回大人,小的不曾去過埃」聲音卻已經帶了哭腔。
「難道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非要本官動用大刑不可?」
「大人,大人饒命!」小廝大聲叫起來。
我一抬手,旁邊的衙差上前,威風凜凜地將小廝提起來,宛如老鷹捉小雞。
我獰笑,陰森森說道:「讓本官來告訴你,你若還不老實說,本官就當你是有心欺瞞公堂,讓你嘗嘗這水火棍的滋味,另外,除了水火棍,本官這裡還有十八般的酷刑等著你一樣一樣的試,如果不想嘗嘗看手指甲被生生拔出來的滋味,或者被烙鐵燙得皮開肉綻,你就老老實實地說吧!」
白玉堂在一邊嘶嘶呼氣,小白的心靈頗為我這番猙獰面貌震驚吧。
我淡然目不斜視地望著台下之人。相信自己這番恐嚇還是有相當作用的,論起酷刑來,雖然不曾用過,不過記憶之中倒是記得不少,樣樣變態,說出來足夠嚇死人,再加上這夜深人靜,黑漆漆的更有神秘氣氛,簡直似閻羅殿,我忽然想:如果衙門後面有人專門做痛苦受刑嘶喊狀的話,效果會更好,嗯,下一次若遇到,可以試試看。
小廝果然被大灰狼嚇到,眼淚鼻涕流出:「大人,小的說,小的去過陌川。」
「哦?你來詳細說說,如果還有不實之詞,本官就拿你開刀。」
「小的……小的曾經在十年之前……跟公子去過陌川。」
「你跟端木真良去過陌川?只有你們主僕兩人?」
這人渾身顫抖:「不……大人,不光是我跟公子,還有……尚書府江公子,當時還沒有官職的莫侍郎,以及,中丞府蔣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