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黑漆漆,相比較先前外面的燈光閃耀,此地真是不太美妙。
掀開撲到臉上的簾子,來不及多想急急衝進去,剛張口叫出一個「侯爺」,不知從哪裡一陣勁風襲來。
後腰被人悄無聲息抓住,我打了個哆嗦,條件反射大叫一聲:「侯爺!」
那人冷哼:「你是誰?」聲音沉沉,話間剛落,便將我向著旁邊用力一扔。
頭昏腦脹,緊接著好大一聲響,是我造成的。
那麼大力的扔下,比自由落體更慘。
感覺一條蛇,被捏住七寸然後抖了一抖。
我趴在地上,感覺心肝脾肺腎都毫不遲疑的移了個位。
一時之間,連出聲呻吟都忘記,條件反射般縮起身子,痛苦卻絲毫沒有減少半分。
「侯爺,是下官!手下留情!」聲嘶力竭,說完之後一陣狂咳,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兩下,狂咳之間覺得喉頭有些異樣,猛地心涼:總不會是摔出了內傷吧。
「下官,下官是誰?」他問。聲音有些模模糊糊,不太清楚。
難道沒睡醒?
今夜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本以為是到此為止,沒想到,還有更精彩的上演。
想我此生此世,都無法忘記這夜晚了。
心驚膽戰,後悔沒有等白玉堂一起來,咬著牙向著旁邊爬出一段距離:「是……鳳寧歡……咳……」
腰上一痛,似乎被踩了一腳,骨骼出難以抗拒的咯吱聲響,差一點點就要斷掉了,我並不壯碩的腰,怎麼承受的起如此蹂躪。
「侯爺,你做什麼,是我啊,我有要事前來,並無他意,侯爺,侯爺……咳……」
掙扎著雙手舞動,叫的太急,差點被自己嗆到。
那邊腳離開,我試著想爬起業,他伸過手來,將我從地上揪起來。
多好的眼神,難道他是夜貓子。
我毫無反抗力氣,被扯得如風中柳絮,他向著旁邊走去,順手拉著我,像拉一隻風中的風箏。
我若不跟著走,最直接的後果就是跌倒在地,而後仍舊被拖著,只好踉蹌跟著幾步,他將我向著床上一扔,我吃了虧,學的聰明些,人在空中,伸手向著下面撐過去,好歹沒有跌得跟以前一樣重。
「鳳寧歡?哦……是你……怎麼,連你也想爬上這張床?」那聲音好歹不再含糊,帶了些許的清醒。
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
我只盼現場能有盞燈,叫我看清楚面前之人。小侯爺所住重門疊戶,庭院深深,怎似我們這等小官兒,開門就見月光,燈油都省了。
前廳還點燈見光,而這裡倒好,黑漆漆的,真個兒伸手不見五指。
雖然不知他什麼意思,有無聽出是我,但危機意識反應,讓我打起萬分精神向後退出去。
「侯爺,下官是有要事求見,請勿誤會!」
「真的是你?那……」遲疑的問道,「你的眼睛好了嗎?」
「啊?好了,已經好了。」我胡亂回答,「侯爺你真關心下官,下官感激莫名……」
手拚命地想抓住點什麼,果然是晚上不能來見此人的,像是一頭野獸礙…
找點什麼東西來自衛也好……可是抓來抓去,一手抓到了滑滑的被子,另一隻手抓到了一樣軟綿綿的東西。
手感極好,只是……未免驚悚。
我呆了一呆,手上再度用力向下按了按,好,不僅僅是軟綿綿,而且非常的有彈性,不僅僅是非常的有彈性,而且還有點熱熱的,不僅僅是熱熱的,我掀動鼻子聞了聞,越好,還香香的。
此物體很配合,嗚嗚叫了兩聲。
活的?
我受驚非小,大叫一聲向著另一邊爬過去。
撞上了有些硬的身體,忙中出錯抓住,叫道:「那邊,那邊是……」
「混賬東西,敢騙我,那邊就是你的下常」那個聲音湊在耳邊說。
我眼前閃現白森森牙齒咬人的樣子,說不出可怖,撤回手來抱住頭:「侯爺你清醒一下,下官沒有騙你,並無惡意,乃是為了公事。」
「你的眼睛明明就瞎了,怎說就好了?你不是,你想騙……」他停了停,忽然又笑,「告訴你……本侯的臥房內,從無公事,都是私事。」湊近了他說,很像是隨時都會咬人的口吻。
這是何其鬼魅的聲音。
我才想起門口的守衛說小侯爺夜晚不讓打擾的說法,進門時候那兩個丫鬟慌亂又膽怯的樣子,莫非是說這小侯爺並不是有著起床氣的毛病,而是說一到夜晚他就會變身……或者惡鬼附體什麼的?
何況他至今都含糊其辭,似不認得我。
我慌亂起來,雙腳齊出向著那聲音所來方向踢出去,一邊揮舞雙手:「滾開,滾開!別碰我,阿米托佛,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我在想要不要唸唸臨兵斗者……
好像真的有踢到什麼,因為黑暗中他悶哼了一聲,我看不到東西,不代表他看不到,雙手腕被揪住:「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踢我?」
「你是誰?」我豁出去了,大叫,「你不是安樂侯!」
「我不是,那我是什麼?」他問。
「你是鬼,狐狸精……你你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鬼?狐狸精,我是……哈哈哈……」他大笑起業,「鳳寧歡,你好大的狗膽。」
我一愣。
抓住我手的雙手鬆開來:「混賬東西,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你不是說你眼睛好了麼,怎麼看不到我,滿嘴胡言。」
我越呆住,那邊忽然微光一閃,有一點燈光這起。
黑暗中他逐漸地露出真容,頭垂落胸前,正斜斜地坐在床前的一張極其寬大的椅子上,半垂著頭,雙眼卻極其魅惑地盯著我,因為這種半垂著頭的姿態眉毛跟眼睛都呈現一種極其銳利的形狀,真嚇人!
真不像是白日的安樂侯。我一時看得呆了。
他卻哼了聲:「看得這樣呆呆的,你的眼睛真的好了?」
是他?他清醒過來了。
我眨了眨眼:「侯爺……」
「沒人告訴你別闖我的房間,想找死嗎?」他輕描淡寫地,轉過頭去,伸手去挑旁邊那盞燈,半邊臉鮮明的弧線,總算讓我找回了幾分往日的熟悉感。
「是,有人說了,可是……下官。」我訕訕地,低頭,忽然現地上是自己的官帽,狼狽呀,心頭一動想下地去撿,忽然又聽到旁邊異動。
「嗚嗚……」有人叫。
我驚駭轉頭,看到旁邊,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子人,雙手被反綁倒在床上,嘴裡也塞著布帛,頭散亂,只著中衣,雙眼驚慌看向我。
我比她更加慌張。
幾乎是一跳,便衝下床來,指著床上:「侯爺,侯爺,這……」
那個人輕輕地瞥了過來,卻只是瞥著我,床上之人看出沒看一眼,說道:「這什麼?」
我想了想,此刻不是討論小侯爺隱私八卦的時候,更何況他本也不是個好相處的八友,我迅調整視線,告訴自己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侯爺,請侯爺明察,下官來此乃是為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要侯爺幫忙,此事十萬火急,不然的話下官也不會擅自來打擾侯爺。」
「說的一本正經的,是什麼事?」
「回侯爺,替下官治療眼睛的浮羽先生,今夜被神秘人劫持而去,下官怕天明之後他們便會想方設法帶浮羽先生出城,所以下官冒昧連夜來見侯爺,請侯爺下令,讓巡城官員加緊盤杳可疑人等。」
「那個讓你拒絕了本侯派去的太醫的浮羽先生?」
「正是。」
「哈,你以為,我會為了救那樣一個區區的山野村夫而答應你嗎?」
「侯爺!」我一著急,抬起頭來看他。
卻見他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我的身邊。
一身長衣,擋不住魁偉身形,長蕩過腰間,很精神的眉眼,除了太過銳利沒什麼缺點。
這孩子長的未免太好了,假如心靈再跟外貌對齊一些,那就更好,我會很疼他的。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你?你擅自闖入,本侯還沒有治你的罪呢。」他輕聲說,微微俯身,看著我。
我後退一步:「侯爺,……」想了想人在屋簷下,急忙低頭再低頭,「有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再說,浮羽先生對下官有莫大恩惠,下官……」
「本侯只是讓你處理柳藏川的案子,你倒是好,先是採花賊,又是浮羽,你以為……你可以這樣做嗎?」
「侯爺……」我急了,事情成敗都落在他肩上,可是聽他的口吻卻是……
「別急……」聲音忽然放輕,鐃有興趣的說道,「其實也不見得不行的。」
「侯爺,」我高興起來,抬頭看他,「侯爺願意出手相助嗎?」
「那要看,你用什麼來報答我了。」他說,嘴角帶笑,明明有些慵懶的姿態,卻暗藏殺機。
我提起心來:「報答?」茫然不知所措。
「下官……別無長物埃」忐忑地說。不是要跟我要錢吧,難道是記恨我前些日子敲詐了他,他要連本帶利將我敲回來。
「哈哈哈……」他笑的開心,忽然說道,「你看到她了嗎?覺得怎樣?」
我怔了怔,卻見他向著旁邊示意,頓時反應過來:「侯爺是說……那位姑娘?呃……呃……的確是天香國色,讓人……呃,我見猶憐。」
這個小色鬼,這個時候還不忘美色,又,關我何事,我又無福消受,不炫耀會死麼你。
只是,這樣一個美人,你不緊緊抱著,卻扔在床腳處,而且捆的這樣死死的,櫻桃小嘴也塞著……一點也不憐香惜玉,難道安樂侯有那啥傾向?不過,看美人也不像是多麼難受,哎哎哎,我猜不到是怎樣啦。
小孩子們的私生活太亂太複雜,看我的清雅多單純可愛埃
我轉回頭看向他。
小侯爺微微一笑:「你很喜歡她?」
這是什麼話?是你的人我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我小心回答:「美人美色,自是叫人賞心悅目。」
「可惜不能賞給你。」他忽然說。
我嚇一跳,急忙擺手:「下官也消受不起。」
他竟「噗嗤「笑出聲來:「瞧你嚇的傻樣。」眼睛向睛看。
我垂下手,嘿嘿兩聲,忽然又覺得太古怪,跟他相視而笑,算什麼事兒啊,急忙又收斂了笑,剛要再跟他磨著求情,卻感覺氣氛有些古怪。
他似乎……靠我太近了些吧……是什麼時候他不知不覺靠得這麼近的,那胸,快要撞上我來了。
他的眼睛看啊看,在看哪呢。
我有些不自在地伸手,裝作不經意般摸摸脖子,大袖子遮住胸前……
「剛才傷到人了?」
近似於溫柔的聲音?
錯覺!
「沒有!」這不是叫苦的時候。事實上,他沒有殺死我,我已經感恩戴德。
「嗯?」意義不明的一聲。
我顫了顫,後退一步。
卻不妨他緊跟著上前一步:「你很怕我?」
「下官……」我打了個哆嗦。
「為什麼?」他又緊接著我。
「侯爺……下官沒有。」我的聲音都有些變了。感覺氣氛更加古怪,一剎那幾乎楊奪路而逃。
「先前說到哪裡了……」小侯爺卻輕輕轉身了。
我鬆口氣。
聽他又說,「對了,你是要我派人去搜那浮羽先生對麼?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那人,現如今你的眼睛也好了,還管他死活做什麼,若是他死了,我更開心點……嗯,不要生氣,好吧,就答應了你也行,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礙…什麼條件?」我的心從高空向下落了一點,卻被他這個條件卡的在中央,不上不下,不死不活。
「現在不能說。」忽然一笑,衝著我媚態橫生。
不,這人很兇猛,此刻只是我的錯覺而已。
「為什麼?」鬼使神差的我問,神異第六感作,恐怕他這個不能說,背後的意思更為恐怖。
小侯爺撩鬢角長,姿態曼妙:「說了麼……我怕嚇到你。」
果然,我說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