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侯再生 第五卷 乾坤萬里一掌中 第三章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縱然是曾在張魯與曹操之間幾度反覆,重新歸附到張魯麾下的楊松依然沒有半點收斂。尤其當日為求得寬恕,幾乎將自己半生所攫取的錢糧財物貢獻給了張魯,這讓嗜財如命的楊松如何能夠心甘。

    失去的,就要加倍拿回,這便是楊松的信條。

    不過,相當可惜的是,經歷過前一次的反叛之後,張魯卻已對楊松信任不再,至少是不像當年那般信任。特別當楊松再三建議漢中脫離對劉備的依附時,遭到了張魯的很長一段時間的冷凍。

    權勢不再,攫取錢財無望,時間稍長之後,楊松終於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他開始暗中招兵買馬,籌謀再一次反叛張魯。

    但今時已經不同往日。縱然有楊族在漢中的深厚根基,這一次楊松也再無法拉攏到其他官員宗族相助。而且,在他露出反相不久後,張魯便已察覺。

    顧念到往日的功勞,張魯沒有立即對楊松發難,反而想以言相勸,令其懸崖勒馬。但楊松並沒有領受張魯的好意,反而即刻掀起了叛亂。

    奪城失敗之後,楊松倉皇逃出南鄭,奔向楊族勢力較為雄厚的河陽。隨後便公認扯出反旗,宣稱張魯已被廬江朝廷所派的奸細控制,成為傀儡。他楊松要誅殺奸細,救出張魯,號令漢中教民響應除奸。

    憑藉著家族的餘勢,楊松強召硬征,也拉起了萬餘兵馬。隨後借地形之利,竟然也擋住了張衛的討伐,一時間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但楊松並未能得意太久。應張魯的請求。大將軍劉備下令屯紮閬中的平南將軍呂蒙北上協助平叛。

    隨著呂蒙及其麾下兩萬精銳的參戰,脆弱的僵持局勢迅速被打破。

    依附楊松地三座縣城中的兩座,被呂蒙四天攻克。繼而,呂蒙聯同張衛,以三萬大軍對河陽形成了包圍。

    五日後,失去希望的叛軍將士,不甘心成為楊松的陪葬,在幾名將領的挑頭下。發起了反戈一擊。在將楊松及其家眷、族人斬殺一盡後,叛軍將士向呂蒙、張衛獻城投降。

    作為曾經的漢中第一門閥,楊族以這樣一種極不光彩的方式,化為歷史的塵埃……

    廬江「幼常畢竟年輕,還不是荀彧、賈詡這幫老狐狸地對手……」瞭解完西涼的情況後,徐庶輕歎了一口氣。

    「這條陽謀,也算不錯的計策,但還是稍顯不周……」龐統點了點頭,同樣稍顯遺憾地說道,「禍水東引之前。便應考慮到曹操會如何應對。並籌謀出反制之策。如果幼常能料事周全,又豈會讓曹操有機會再將禍水轉嫁開去,甚至是反潑給了馬仲華……」

    「其實。幼常的計策倒也不能算是失敗……諸葛亮輕搖羽扇,沒有流露出像徐庶、龐統那樣的失望表情,反而微笑了笑,「再如何講,此計也為涼州贏得了兩個多月的賑災良機。設想,若起初馬仲華就與拓拔鮮卑開戰,情況恐怕要比現在惡劣的多。這兩個多月時間,可謂是極為寶貴————雪災的禍害得到有效控制,楊松的叛亂也被討平……」

    頓了頓,諸葛亮將目光投向主位上的劉備。緩緩說道:「除了天候,所有地障礙都已被掃平……」

    「孔明地意思是……」一直沉默靜思的劉備突然開口說道,「北伐?!」

    「正是!」諸葛亮點了點頭,「以我方而言,北伐其實早已是萬事俱備,若非有西涼雪災和漢中反亂兩事阻撓,或許此刻已經打到許昌、洛陽城下。而今阻撓已消,此刻北伐,差不多正好趕上開春。更要緊的一點是。涼州地戰端已開。明裡馬仲華雖只需應付柯比能,但曹操必不會放過這一謀取涼州的絕佳機會。若不能讓曹操無暇西顧,涼州的局勢很難預料。」

    「主公,肅也以為此刻北伐,正當其時!」魯肅第一個表示了對諸葛亮提議的認同。

    剻越、徐庶、龐統、別乾等人思索了一陣後,相繼附和。只有張昭提出,在年前出兵似乎有些不適宜,最好再等待十餘日,讓軍中將士能過一個安安穩穩的新年。

    「恩……」並沒有多做遲疑,權衡了利弊之後,劉備很快做出了決定……

    隨著新年的將近,荊、揚、交、徐等州的喜慶氣氛變得越來越濃厚。即使再一次的北伐戰爭似乎也越來越近,但人們心中的喜悅心情卻沒有受到多大影響。

    因戰備而無法歸家團聚的士卒,也並不感到懊惱,許多人甚至殷切期盼著北伐地到來。

    「搏個功民過來年!」成了軍中士卒私下裡談論最多的話題。

    「功民制」推行一年多來的成效,讓士卒看到無比的希望戰場上廝殺流血,已不僅僅是為了上位者謀權勢,也是為自己、為家人謀得更好的生計。

    身為功民,所能享受的優厚待遇,是真真正正,是實實在在的……

    十二月二十日,我從襄陽返回廬江。一則是為了與家人團聚,二則是參與北伐的軍議。

    一直跟我在軍中歷練的小鄧艾,再見到蓉兒時已經不像年初那般扭捏,能夠很從容喊出一聲「母親」

    經過這大半年地磨練,鄧艾的身量有了驚人的成長,已不遜於一般成年人的個頭,比我也就矮了大半個頭而已。與個頭一起成長的,還有他的武藝和從軍經驗。

    這大半年下來,連我都不得不驚歎於鄧艾的天賦,他似乎天生就是為戰場而生的————敏銳的觀察力,堅忍不拔的毅力,與年齡不相吻合地沉穩,同時不乏天馬行空的思維……在龐德公因材施教的正確教導下。鄧艾便如那含苞之蕾,正逐漸展現出自己傾國傾城的絕艷來。

    目前,年僅十四歲的鄧艾,已經能夠將我安排給他的一屯(250人)軍卒整訓的服服帖帖。以我治軍多年的眼光,能看出那些軍卒是真正地順服於鄧艾本人,而不是因為我地原因而刻意逢迎。

    明年北伐時,我已準備把鄧艾帶在身邊,讓他真正感受戰場廝殺和那無邊的血腥……

    鞭炮聲中。又是一年成為了過去。

    「四十有五了……」望著門外零星的飛雪,我心中油然生出一陣感慨。

    「又老了一歲,連雲長也到天命之年了……」與我並肩而立的大哥微微點頭,同樣輕歎了一聲,「這些天,睡不著時,我常想道當年我等兄弟相識、結義的事……一晃,二十七年過去了。二十七年來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在眼前發生的一般。」

    望著廳內嘻笑打鬧的孩子們,大哥臉上浮現出一絲溫暖的笑意。

    又轉頭看了我和站在另一旁的二哥:「漢室復興在即。孩子們天天長大,想到這些,我夢裡也常常笑著醒來。不過。這一生,最讓我欣慰地事,還是能跟雲長、翼德做兄弟……」

    說完這些話,大哥舉頭看向浩瀚地夜空,很享受一般地深深呼出一口氣來二哥赤銅色面龐上帶出一絲會心的笑意,沒有說什麼,只是側身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我前踏一步,會意地伸出右手,放在二哥地手背上。

    隨即,大哥的右手也搭放了上去。

    「哈哈哈……暢快的笑聲與或遠或近的鞭炮聲和成一片。迴盪在夜空中。」阿爹,阿爹……」身後,傳來了星彩丫頭嬌嫩的呼喊聲。

    「二哥,三弟,我們兄弟今夜大醉同眠……」大哥一手牽著一人,帶著我和二哥大步朝廳內走回去。

    孩子們成長了一歲,距離成年又近了一步。而同時,我們上一輩卻也老了一歲,朝黃泉路上……似乎多邁了一步。

    新的一年裡。我45歲,二哥50歲,大哥51歲。趙雲44歲,黃忠64歲……

    屬於我們上一代的輝煌,正在淡去。正如那西垂的斜陽,逐漸地消失在地平線下……

    章和五年,公元211年。

    歷史上的這一年,馬超興師為父復仇,與曹操大戰於渭水。同時,大哥率軍入川,準備奪取一塊真正屬於自己的根基。

    而在時空發生大轉變地這一年,我軍的第二次北伐拉開了序幕。

    因為涼州戰事的緣故,原本預定在三月開始的北伐,整整提前了兩個月……

    章和五年正月初五,由大司農諸葛亮草擬,加蓋天子印璽的北伐討賊檄文通傳天下。

    檄文中,諸葛亮借用了兩年前的「日食」天兆。直指曹操篡朝亂政,使國生二主,天生兩日,日食正是上天震怒曹操逆行而展現的天兆。同時,諸葛亮列舉了曹操大惡二十七項,號令中原河北士民順應王師北伐。

    正月十一,平南將軍呂蒙大張旗鼓地引軍三萬,出子午谷進擊長安。

    正月十三,鎮西將軍張任引川軍三萬入漢中,隨後出陽平關,開赴涼州武都郡,準備配合馬岱自西向東進擊雍州。

    正月十四,二哥引揚州軍五萬北上,直指兗州梁郡。同時,魏延引徐州駐軍四萬兵壓兗州東境,配合二哥形成對梁郡的壓制。

    正月十六,六萬荊州軍自襄陽北上南陽郡,與陸遜會合後,集結的總兵力達到九萬餘人。大哥將親自統領這九萬大軍,北上進擊東都洛陽,而我,則從旁輔佐大哥……

    加上馬岱地兵馬,此次北伐,我軍共動用三十四萬大軍,規模空前。

    北伐大戰風雲再起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裡傳遍了中原、關中、河北各地。號稱「八十萬」之眾的北伐大軍,更是讓曹操治下的官員百姓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懼。

    在那場決定北方霸權歸屬的官渡大戰時,縱然是當年盛極一時的河北之雄袁紹,也只是號稱「挾七十萬之眾南下勤王討賊」

    八十萬!如此多的人,就算是緊挨著站在一起,得需要多大的地方才夠?就算全無反抗地任人屠殺,又要殺到猴年馬月?每日所需要的糧草,也得是個讓人感覺恐怖的天文數字……

    如今,這「八十萬」大軍已氣勢洶洶地殺過來了…………

    鄴城,丞相府

    「八十萬?」曹彰彈了彈手中的絹書,不屑地說道,「虧劉備也敢誇這樣的海口,把他家底全掏出來,也湊到八十萬人。能有一半就了不得了。」

    其他人卻不像曹彰這樣不屑,連曹操的面色都顯得有些陰沉。

    縱然就以40萬來計算,劉備的大軍也絕不容易應付。要知道,第一次北伐戰爭時,劉備軍實際動用的兵力不過20來萬,就已經讓曹軍左右南支。

    雖然糧草不再那般短缺,但這一次敵軍人數的人數卻近乎多了一倍。讓人無法樂觀的是,劉備方的戰爭潛力才是更加恐怖的。

    由於推行鼓勵生育的政策,荊、揚諸州的人口在迅速增加。加上還不時有中原、河北的百姓偷逃入劉備治下避難,使得曹、劉兩方的人口對比形勢愈發嚴峻。

    有人,才有兵員。

    同樣損失十萬人,劉備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從荊州徵募新兵,彌補起這一損失,因為荊州總人口不下三百萬。而曹操治下,人丁最盛的冀州也不過70餘萬人,除卻老弱婦孺。如果一下少了十萬青壯,本州的農耕恐怕就將陷入停滯。

    糧草方面,同樣也是如此。通過細作的多番打探,曹操得到了荊州去年糧食收成的一個不太確切地數字。看到這個數字,多半的曹操重臣甚至不願相信。

    冀、並、幽三州去年收穫的糧食累積,居然比荊州一州收穫糧食的五成都趕不上。

    這樣的反差,簡直是在打擊人的信心。

    「原以為劉備至少到二月中才會用兵,沒想到這麼快……」荀攸輕歎了一聲。

    「劉備大概是看穿了丞相為馬岱所設的圈套。擔心西涼有失,才提前動手的……」自己地計劃已沒有機會達成,遺憾之餘,賈詡還是很冷靜地分析道。

    「恩……「曹操微微點頭。正如賈詡所說,曹操原本準備利用柯比能消耗馬岱,並藉機奪取西涼,掃除來自側翼的威脅。然而,劉備的北伐使得這一計劃不得不被取消。為了對付劉備,必須動員起全部的力量。這一戰如果敗了,曹操自知就再不會翻身的機會了。

    起身緩緩走到廳門口。凝望著陰沉的天空。曹操久久不語。再轉身時,他已變得意氣風發,「劉備十年未上戰場。這次居然耐不住寂寞親自出征。曹某豈可讓他失望?十年前,他敗於曹某之手,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出汝南:十年後,曹某要讓舊魘重現。」

    受曹操的豪情所染,廳內一眾文武的精神迅速高昂起來,齊聲應道:「願為丞相效犬馬之勞!」……

    一望無垠的河西平原上,戰馬奔騰的轟隆馬蹄聲,猶如冬日裡地驚雷。在幾萬匹戰馬地飛馳踐踏下,沉穩的大地變得無比驚懼,顫慄著、顫抖著……

    灰黑色的泥土已經變得赤紅。猶如在被一遍一遍地潑撒著熱血。

    沸騰地鮮血,澆灌進冰冷的泥土,剛剛將表層的凍土解封,隨即自己也被寒風封凍起來。

    凌厲的北風,將瀰漫在空氣裡的血腥氣息吹散向南方。

    「殺……」

    「殺……」聲嘶力竭的喊殺聲,以不同的語言,從不同的人口中吶喊出。

    偌大的荒野裡,到處都是那震天的怒吼喊殺聲。

    身著制式鎖甲、皮甲地西涼騎兵,光著腦殼的黃須鮮卑人、披氈的羌人。成群結隊地廝殺在一起。到處都是騎兵的洪流,到處都是鐵蹄的飛揚。

    騎槍,戰刀,長矛,短劍,騎弓,手弩……各式各樣的兵器都在揮舞著,激射著。隨著一聲聲厲喝,一抹抹的鮮血飄舞在空中。一匹匹戰馬轟然倒地,一個個騎士跌落在塵土之中。

    「殺,殺,殺……」馬岱雄厚有力的怒吼聲不斷地戰場中響起,原先那身通體的銀白,早已成了妖艷地血紅。馬岱的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出一塊不沾血的地方,但這裡面,卻沒有一點一滴是來自他自己身上。

    成十上百的鮮卑勇士,成全了他這身血紅。

    天狼長槍如劃破長空的閃電,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刺穿了一個又一個敵人的胸口和咽喉。那身顯眼的血紅,那副顯眼的獅頭鬼面盔,就是一道最為獨特的風景。異樣的美麗,異樣的詭異,異樣的致命……

    「啪啪啪……」一面巨大的纛旗迎著獵獵北風,狂勁地舞動著。

    那只孤傲的狂狼,活靈活現地奔跑在旗面,彷彿要與他的主人一同吞噬所有的敵人。

    整整一個多時辰的血戰,黃沙蒼狼旗沒有離開馬岱半步。擎旗的士兵陣亡了三人,但戰旗始終不倒。這面戰旗,已經成為戰場的指向標。

    同樣沒有停息一刻的,還有那激昂雄厚的戰角。

    「擋我者死!」架開一名鮮卑小帥的長矛,馬岱斷喝一聲,長槍順勢電刺而出,在對手驚恐無比的目光中,準確無誤地刺入了喉管。隨著槍身的抽出,熱騰騰的鮮血如箭一般激噴出來。

    周圍的鮮卑騎兵面色惶惑,看馬岱的目光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也不知道有多少鮮卑勇士,死在了這個帶著鬼面頭盔地敵人手中。雖然看不清臉面,但那恐怖的面具下,肯定一個實實在在的魔鬼。

    除了魔鬼,誰還能如此嗜血、如此狂暴、如此凶悍……

    這些年來,鮮卑人的勢力越來越大,他們的風頭蓋過了匈奴人,蓋過了羌人。蓋過了烏桓人。在這種背景下成長起來的新一代鮮卑年輕人,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驕傲————鮮卑,就該是草原大漠的霸主:

    鮮卑地勇士,就該是最無敵的勇士。

    年輕的他們,已經忘卻了一些傳說,忘卻了一些故事,諸如那位縱橫無敵的「西疆戰神」……

    直到此時,流失的鮮血和生命,長輩們的驚呼,敵軍的狂吼。才喚起了他們的久違的回憶。

    在這一個半時辰的時間裡。馬岱業已在偌大地戰場中,衝殺了幾個來回,所向盡皆披靡。

    「神威天將軍!」穿雲裂空地興奮吼叫聲。由一點,到一線,再到一面,逐漸地,整個戰場都迴盪著這五個字。

    西涼騎兵們在狂呼,羌騎們在狂呼,甚至拓拔部的鮮卑人也在狂呼。

    戰場已經沸騰。

    刺落一名柯比能部的騎兵後,拓拔淵顧目四盼,目光中不無嫉妒之色,但更多地。卻是驚歎。

    馬岱的神勇,西涼鐵騎的善戰,甚至是漢人的謀略,都讓拓拔淵驚歎而心悸。

    同許多鮮卑人一樣,拓拔淵也發自內心地看不起鮮卑以為的其他人,漢人更是如此。在他眼中,漢人如牛如羊,是隨時都可以劫掠獵殺的對嘉——正因為如此,遭雪災後他想到的第一個法子。就是劫掠涼州。他承認馬岱有實力,卻不認為對方能夠勝過自己。

    然而,眼前的事實,卻無情地打破了他的迷夢。就算部落最強盛的時候,拓拔淵都已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戰勝馬岱。

    眼下雖然與馬岱成了盟友,聯手對付柯比能。但若不是機緣巧合,原本該成為馬岱對手地,其實應該是拓拔部。

    為此,拓拔淵大感慶幸……

    拓拔淵感到慶幸,柯比能卻是深陷入懊悔與驚懼之中。

    馬岱的神勇,令他感到驚懼————那面蒼狼戰旗,不止一次地從切入過柯比能的軍陣。也不知有多少勇士死在那柄血染長槍之下。甚至有一次,馬岱居然領著數百精騎衝殺到了柯比能的跟前。若不是十數名小帥奮勇死戰阻敵,結果如何還很難預料。但那十數名小帥卻落得八死多傷的可悲下場。

    而自己決策的草率,則令柯比能無比的懊悔————加上柯最等幾個部落,柯比能這方總共有四萬餘騎兵。但如今,這四萬騎兵已經深陷在馬岱、羌人、拓拔淵三方聯手設下的包圍之中。

    馬岱三萬鐵騎,羌部聯軍三萬騎,拓拔淵一萬騎,總共七萬騎兵,以壓倒性的優勢克制著柯比能。更要命地是,柯比能是被對手誘入了埋伏,麾下的騎兵在心理上就處於劣勢————在開戰之初,馬岱詐敗了幾仗,讓柯比能的信心高度膨脹起來。結果,再次面臨馬岱的挑釁時,柯比能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迎擊,並在對手撤退時一路追擊了下來。誰曾想,馬岱居然安排了一個圈套。

    再者,在武器兵刃上,柯比能的鮮卑騎兵也與對手,尤其是跟馬岱的西涼鐵騎相差甚遠。

    馬岱西涼鐵騎所使用的騎槍,戰刀,都是荊州兵器坊由精鐵打造而成,鋒利而堅韌。比之鮮卑人的粗糙兵刃,簡直有天壤之別。

    因為這種種原因,使得戰局變得對柯比能越來越不利。

    「神威天將軍!」

    「神威天將軍!」……

    聽著漫天遍野的狂暴吼叫,看著週遭面色慘淡的鮮卑騎兵,柯比能已知再難討好,暴突著額頭的青筋,猛一咬牙,沖身旁的號角兵喝令道:「傳令,傳令,撤退,朝東面撤……」

    聽到撤退的號角,柯比能、柯最等部的鮮卑騎兵簡直是如釋重負地撥馬便逃……

    「傳令,追上去,不要給柯比能這廝喘氣的機會!」

    將天狼長槍插入身旁泥土中,馬岱從號角兵手裡取過牛角戰號,鼓足氣勁親自吹起。

    此起彼伏的厲嘯聲中,龐大的騎兵洪流淹沒了荒原,向東奔騰而去。

    十餘羌騎飛馳而來,為首的六月驚雷哈哈大笑道:「柯比能這小子囂張慣了,這次也變成了受驚的鳥兒,真是痛快……」

    「哈哈……馬岱同樣暢快地大笑了起來,一捶六月驚雷堅實的胸膛「,好兄弟,多虧你們幫忙,才能抄了柯比能的尾巴。」

    「天神木比塔的子孫們,早就看柯比能這小子不順眼了……」六月驚雷搖了搖頭,灑脫地笑道,「好兄弟,你也得留點神,拓拔淵也不是個好東西。那小子是個不念舊的野狼,今天你餵飽它,明天它就會反咬你一口……」

    「它敢咬,我就連它的皮一塊剝了……」馬岱冷冽地一笑。

    見馬岱已有提防,六月驚雷放下了心來,隨即詢問道:「你們的大將軍進攻曹操了。等打退了鮮卑人,要不要我們幫你一起去報仇?」

    「男人都離了氈屋,野狼就會來吃女人和孩子!」馬岱用了一句羌人的諺語,「你們也去了,西疆靠誰來保?那些鮮卑賊,一直都在盯著咱們的女人孩子和牛羊……」

    「好!你去打曹操,我們幫你守住西疆……」六月驚雷也一捶馬岱的胸,笑著回道。

    「好兄弟,再不追上去,獵物可就沒了……」望了一眼遠去的騎兵洪流,馬岱轉頭對六月驚雷說道。

    打了一個呼哨,馬岱與六月驚雷領著數十騎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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