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但是您——」林司馬面現難色,躊躇著想要說些什麼——僅以職位論,陸遜雖然更高,但其從未有過的統軍作戰的經驗,而且還是一個文職官員,林司馬怎麼不敢相信陸遜能夠統率區區的500人平定叛亂,更何況極可能還要面對由會稽進犯的敵軍。
非常清楚林司馬心中所想,陸遜淡然一笑說道:「林司馬,當日魏將軍派你領軍隨我來餘杭之時,曾交待過什麼?」
「魏將軍有命——餘杭駐軍可聽憑陸大人調用!」林司馬急忙恭敬地回道。
「很好!」陸遜面上恢復了一貫的溫和無害的表情,和聲說道,「此番平定富春之叛就由我親自領軍出戰。林司馬,留守餘杭的重任就交於你了!」
「是,大人!」陸遜已將魏延的軍令搬了出來,林司馬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好!林司馬,有三件事請你盡快操辦!」陸遜點頭說道,「其一,速去軍中挑選最精銳士卒500人,並準備3日乾糧和100套孫軍士卒的衣甲,1個時辰後務必籌備妥當;其二,我將即刻書信一封向全太守和魏將軍告急請援,你速去尋一騎快馬在後院待命;其三,命人將那名傳信使者押至此處,我要向他問些富春的情況!」
頓了一頓,陸遜特別提醒說道,「這幾件事皆必須秘密進行,不得走漏半點風聲!」
林司馬將三件事默記了一遍後,立即答道,「請大人放心,末將這就去操辦!」
酉戌之交,夜空中的圓月時隱時現。夜間顯得頗為寧靜的餘杭縣城,一支500餘人的兵馬悄然地自南門出城。
「林司馬,接下來這幾日,守衛餘杭的重任就完全交託於你了。縣中那幾個與反賊陳達關係密切的宗族大戶務必要盯緊。」一身戎裝的陸遜和聲向送行的林司馬說道,「此外,這幾日若有人想要見我,你便用,酒醉著涼、臥病在床,為理由加以推托,不要讓任何人進到後堂。我率軍出征平叛之事必要嚴守機密,否則恐生變亂!」
「大人放心!」
「恩~!」陸遜點了點頭,招呼那500兵卒動身南行,很快便消失在了那夜幕之中……
同樣的夜空下。廬江城外,孫翊軍大營。
軍營中,一撮一撮地士卒聚攏成堆,藉著同伴的體溫和一旁的篝火取暖。士兵們的衣甲大多已不完整,而且沾滿了血污,腥臭的氣息不斷地瀰漫出來,但幾乎所有人對此都渾然不覺,或者說已經感到麻木。
整個軍營都被一股異樣沉悶氣氛所籠罩,如今的孫翊軍,起初圍攻廬江的風光早已不復存在。短短幾日。這支江東百戰精銳的軍心鬥志已幾乎消磨殆盡:如狐般狡猾、如狼般凶狠地敵軍騎兵簡直就是噩夢一般的存在——戰。不是對手;撤,對方根本就不留哪怕是一點機會。韓當曾連續三次組織突圍,有在夜間。也有在白天的,但沒有哪一次能夠成功擺脫敵軍騎兵圍追堵截。敵軍的騎兵總是最關鍵的時刻,從最要命的地方出現,以其強大的機動力和衝擊力、還有那可怕的騎射本領,予突圍的江東軍以沉重打擊。「幸運」的是,似乎每一次敵軍騎兵都不往「死」裡衝殺,往往只是將突圍地士卒驅趕回營後,就放棄了追擊。然而,三次突圍下來,折損地江東士卒已不下2500人。如今的營中。尚有戰力的士卒已然不足5000人……
中軍帥帳外
太史慈將三袋羽箭懸掛在自己戰馬地左側,隨即仔細地檢查起身上的衣甲來。
「子義,這5000兵卒能否脫敵圍困、安然返回江東,就全拜託你了……」一旁的韓當顧望著營中士氣低落的兵士,神情凝重地對太史慈說道。
「韓郎將放心,縱粉身碎骨,慈也會將求援使命完成!」已將行囊衣甲整理完畢,太史慈慨然回身對韓當說道。
「恩~!「韓當的傷勢稍有好轉,面上已不像前幾日那般蒼白。「子義,你自己一切小心!」
太史慈翻身上馬,從親兵手中接過長槍,神情鄭重地抱拳向為自己送行的孫翊、韓當、徐盛等人各行一禮後,策馬提槍單騎出營,往南面馳去,尚未馳出有6、7里遠,太史慈便發現敵軍騎兵已如嗅到血腥的惡狼一般追蹤了過來——大約有5、60騎,分左右兩隊,以鉗形夾擊之勢緊緊地迫在身後。而且其中的為首者還不斷發出一種奇怪卻響亮的哨聲,似乎在招呼著什麼。
不片刻,太史慈又聽到從東南和西南兩面同時響起那種奇怪的哨聲,似乎在與後方地追兵相互呼應。情知這必是敵騎軍的一種聯絡暗號,太史慈劍眉微微一挑,隨即猛夾馬腹加速奔馳起來。
一支雕翎長箭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劃破夜空,自東南方向徑直襲向太史慈的肋部。
「鐺!「當長箭離身不到5步時,太史慈才感覺到危險的臨近。由於天色昏暗視線受阻,太史慈完全憑借自己的直覺,揮槍將來箭擊飛。
「何人居然有如此夜射本領???」久經戰陣的太史慈也不禁驚出一身冷汗。隨即,太史慈也迅速完成了掛槍取弓的動作,三支狼牙箭同時脫弦而出。太史慈雖然沒有練就「夜射」的本領,但以他的神射之術,自然可以根據敵箭地來勢軌跡判斷出射箭人的大致位置,三支狼牙箭幾乎已將對方的進退方向完全封死。
「厲害!「風騎第一曲軍司馬張益純以雙腿控馬,身體極速後仰,異常驚險地將太史慈回射的狼牙箭避了開去,但箭頭上勁風還是輕易地將其胸口的護甲切破。張益本是胡汗混血兒,自幼便在北疆草原長大,曾向胡族鮮卑人習得一手精妙騎射加夜射的絕技。當趙雲從投降的曹軍騎兵中發現這麼一個人才之後,立即將其編入風騎第一曲,委以軍司馬之職。
「嗚~~!「張益立起身形之後,顧不得察看自己胸口被切破的護甲,迅速開弓又是一箭直奔太史慈的頸脖處而去,與此同時其口中竟發出如狼一般嚎叫。非常奇怪的是,跟隨在其身後的數十風騎兵竟也動作異常整齊地迅速開弓發箭,並且箭支所去方位幾乎便與張益擊出的箭支一般無二。
好不容易避開另一支悄無聲息的敵箭,太史慈正待回射,卻愕然發現另外幾十支長箭已成籠罩之勢朝自己襲來。無奈之下,太史慈猛夾馬腹,策馬疾向前衝,手中強弓飛快地揮動起來。但儘管如此,太史慈還是未能把所有來襲的敵箭躲避開——一支長箭深深地插入跨下戰駒的馬股處,另一支竟萬分湊巧地擊在了太史慈強弓的弓弦之上,立時將絃線射斷。
戰馬受痛之下,竟然在一時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腳力,載著太史慈在東南、西南兩部風騎軍合圍完成之前衝了出去……
不多時,聞訊趕來的趙雲向張益問明了情況,立時猜出逃逸之敵必是太史慈,隨即便按照張益指示的方向急追下去。在小白龍駒驚人的腳程之下,未到10里路趙雲便尋跡追上了前方仍在奔馳的敵騎。但出乎趙雲的意料之外,追上的僅是一匹空馬,太史慈本人早已不知所蹤。
「呵~~!」望著夜色中茫茫原野,趙雲輕歎口氣,無奈地放棄了追擊,隨即撥馬朝廬江方向疾馳而去。
「八月十七日凌晨,卯時
太平城西5里,周瑜軍大營,中軍帥帳
「都督,末將襲擾敵營歸來!」陳武、潘璋二人掀布幕進入帳中,隨即齊聲向周瑜稟報道。
「戰果如何?「正在查看地圖的周瑜抬頭詢問道。由於幾乎一夜未睡,周瑜的眼中已隱現出幾條血絲。
「張飛對我軍襲營早有防備,在幾處營門口皆設下了陷阱,其營中守備嚴密,末將無機可乘!」潘璋搖了搖頭說道。
「果然如此!」彷彿早已對此瞭然於心,周瑜面上毫無驚異之色,「有沒有嘗試將敵誘出營外?」
「試了,但營中敵軍毫不理睬!」潘璋望了望身旁的陳武,無奈地說道。陳武奉命領軍設伏,但等了幾個時辰,潘璋卻始終未能將敵誘出軍營,結果只能無功而返。
「張飛……用兵著實謹慎!」周瑜輕歎一聲說道,「子烈、文佳,辛苦你們了,先下去休息吧!」
「末將告退!「陳武、潘璋二人行禮後,正要退出帳外,卻險些與正要進帳的呂蒙撞上。
「都督,末將有急事稟報!」一進到帳內,呂蒙便沉聲向周瑜說道。
「何事?」
「末將派出打探敵情的斥候遭敵軍獵殺」14斥候只有兩人僥倖逃了回來,但皆受重傷。其中一人帶回一個重要消息!」呂蒙面色陰沉,似乎對斥候的傷亡極為痛心。
「什麼消息?」
「在昨夜酉時左右,有一支敵軍悄然離開太平,似乎向東南方向而去,但具體去向不明!」
「什麼?」周瑜面色劇變,失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