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日,辰巳之交,連夜趕了近八個時辰的路後,我率領虎槍、熊槍二營回到秣陵。幸運的是,秣陵目前依然風平浪靜。
秣陵議事廳
「參見將軍!」留守秣陵的全承躬身向我行禮說道。
「不必多禮!」我揮揮手示意全承起身,隨即急聲問道,「義則(全承),涇縣方面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啟稟將軍……」全承聲音顯得有些不對,「涇縣已經失守!」
「什麼?」我直直地盯著全承,不敢置信地再問了一遍。儘管心中已做好最壞準備,但我還是沒有想到涇縣竟然失陷得如此之快。涇縣雖然縣小城弱,但在丹陽南部幾縣中就數其守軍最眾,約有1500餘人,而且守將裴元紹也是有十多年征戰經歷的沙場熟手,怎麼會在這短短的一天一夜之內就失陷在敵手呢?難道說敵軍的數量還不止3、4000人?
「涇縣已經失守,裴元紹都尉……陣亡!」全承沉聲將前面的話重複了一遍,其後又加上另一條更加震撼的消息。
永威,「陣亡???
「消息準確嗎?」我眼睛陡然睜圓,聲音有些乾澀地說道。對比起涇縣的失守,裴元紹陣亡的消息更讓我震驚。
「應當無誤!」全承有些黯然地點頭說道,「末將派出的細作恰好碰上從涇縣逃出的守卒,這些情報都是從他們口中瞭解到的。」
「細作可確認過那些守卒的身份?」我仍心存一絲幻想地追問了一句。
「都確認過了,沒有問題。」全承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半個時辰前,剛有一名前來通報軍情的涇縣守卒被細作送至秣陵,將軍要不要見見他?」
「快傳!」
不多時,我見到了那名通報軍情的士卒。可能是此前大強度趕路的緣故。儘管已休息了近半個時辰,這名士卒顯得相當疲乏憔悴,但見到我之後,他仍然勉強支撐著向我行了一禮……
問了幾個簡單卻只有我軍將士才能回答出的問題後,我確認了這名士卒地身份。隨即,從這名士卒的口中,我比較詳細地瞭解了涇縣失守和裴元紹戰死的過程——外有強敵,內有叛亂。涇縣的失守也就不足為奇了。縱然換作是我,在那種情況下,也未必能夠扭轉乾坤。而裴元紹,則是在與乘城中內亂之機強行破城而入的周泰力戰過程中陣亡。
「周泰!」我近乎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眼中已被憤怒的火焰充斥。大將難免陣前亡,論武藝,裴元紹可謂與周泰相差甚遠,若直接交鋒絕對非其對手。但是……在裴元紹如一個真正的軍人般力戰身亡的情況下,周泰竟然還傷殘其遺體——這是對亡者最大地褻瀆,也是對我全軍將士最大的侮辱!
「永威(裴元紹)……」我用力握住身前桌案的邊角。面上的表情已微微有些變形。在我軍諸將官中。裴元紹的能耐算不得很出眾,比不上魏延、趙雲等人,甚至與原本同為黃巾將領的廖化都有很大的差距。但其性格開朗,為人豪爽,與軍中眾將都頗為投緣,而且自其投效大哥後,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即便在大哥被困孤山之時依然不離不棄。在一些與他同時,甚至更晚加入我軍的將領紛紛升為校尉、中郎將,甚至是將軍的情況下,裴元紹仍然只是個都尉,但其卻並未有過半句怨言……
「將軍。緊急軍情!」全承大步從外面走進廳內,急聲向我稟報道,「適才有細作回城稟報——攻襲涇縣的敵軍正向秣陵進軍,目前離城可能已不足20里。」
「有多少人?」我眼中寒芒一閃,沉聲詢問道。
「約有3000餘人!」
「義則,把細作帶進來!」我沉聲向全承吩咐道,隨即命親兵將隨身攜帶地地圖攤鋪在桌案上。
不多時,一名風塵僕僕地士卒被帶進廳中,我詳細地向他問明了情況。隨即讓他在地圖上將敵軍的大致方位指示出來……
「子風,義則,你們都過來!」揮退了廳中的其他人後,我將林雪和全承招呼到桌案之側,指著地圖說道,「以敵軍地行軍路線和速度,至多三個時辰便可進抵秣陵南郊。但我意在半路伏擊破敵!」
「這一路適合設伏的地點只有此處!」林雪仔細地沿著我劃出的路線查看了片刻,忽地出聲說道。
「牛首山?」全承看了林雪,接口說道。
「正是!」林雪點點頭說道,「將軍,牛首山有地形之利,而且便於隱蔽,實是伏擊的最佳地點!」
「牛首山地勢雖好,卻不是設伏的好地方!」我搖了搖頭說道,「正因此處便於設伏,統軍敵將只要稍有些經驗,便必然會有所防備,反而容易暴露我軍行跡。」
「那將軍準備在哪裡設伏?」林雪疑惑地問道。
「這裡!」我指著牛首山北面、離秣陵城僅6、7里遠的一處平原地帶說道。
「將軍,這裡是平原,在此設伏是何意?」見我不選擇山地、卻要在平原設伏,全承不解地問道。
「原因有三:其一,可出其不意。如義則一般,敵絕難料到我軍會棄山林不用,反選擇在平原設伏。料敵軍過牛首山之後,見山中並無埋伏,心神必會放鬆,此正是破敵之機;其二,平原地形更利於虎槍、熊槍二營展開攻擊;其三,到牛首山設伏,未必就趕得及……」
「將軍所言極是!」思索片刻之後,林雪點頭說道,「將軍,若要伏擊敵軍,那我們即刻就得動身了,否則恐怕趕不到伏擊地點!」
「恩~!」我點頭說道,「子風,你即刻去整肅虎、熊二營準備出擊。除了要備好乾糧之外,想辦法多尋些黃色麻布。」
「黃色麻布?……啊——,「末將明白了!」林雪略一思索,明白了我的用意,立即領軍離廳而去。
「義則,我出擊之後,守城重任仍然交託於你!」我轉頭對全承說道,「你務必要嚴守城池,謹防敵軍從水陸兩路可能的偷襲。尤其是陸路的周瑜,若其得知我回師擊其偏師,將有可能會孤注一擲繞過太平,直接奔襲秣陵。在我破敵返回之前,無論是誰要求你出城救援或是迎戰,你都不需理睬。」
「將軍放心!」
太平縣西,周瑜軍大營,中軍帥帳
「都督,敵軍軍營中已空無一人!」奉命前去打探情報的呂蒙掀簾進帳,行禮後沉聲向周瑜稟報道。
「果然如此!」周瑜劍眉緊鎖,英俊地面龐一片陰翳,聲音低沉地說道。
「那敵軍營中的戰鼓聲是怎麼回事?」陳武不解地問道。一個時辰前,位於太平城西南角的張飛軍軍營中就突然響起了震天般的戰鼓聲,而且毫不停息。性急的陳武原以為是敵軍邀戰,曾三番兩次地向周瑜請命出戰,但皆未被准許。
「是羊在敲鼓!」呂蒙惱怒地說道,「敵軍將四隻羊倒懸掛在木架之上,又各放了一面鼓在羊前蹄能碰到地方……」
「懸羊擊鼓?!!」潘璋愕然地說道。
「子明,太平城中的情況又如何了?」周瑜面上表情沉肅依舊地問道。
「……」呂蒙略一思索,回道,「西城樓和南城樓上的敵軍巡城士卒似乎增加了不少!」
「看來其餘的敵軍都已進城了!」周瑜眼中射出複雜的光芒。
「都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潘璋疑惑地向周瑜詢問道。儘管潘璋心思縝密,但敵軍地所作所為卻已超出了他的認知。
「若不出我所料,張飛定已不在太平!」周瑜沉聲解釋道,「子明的細作所說那支昨夜酉時離營的敵軍極有可能就是由張飛親自統領的。」
「張飛不在太平?」呂蒙驚愕地說道,「都督,那他去了哪裡?」
「兩種可能!其一,其領軍繞行於我軍的側後,準備伺機實施偷襲;其二,其可能已經返回秣陵!」周瑜沉聲分析道,「若是前面那種情況倒還好辦,就怕是他已經返回秣陵!」
「都督,若他真是返回秣陵,以如此行事匆匆,應該是孫將軍已然奪取秣陵,那豈不代表著都督的兩面夾擊大計已經成功。這該是件好事啊?」呂蒙疑惑地說道。
「從敵軍餘部進城固守太平的情況看來,恐怕非是如此!」周瑜搖頭說道,「若仲異已奪取秣陵,敵軍縱然要回師,也必是全軍齊返。以張飛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兩面被夾擊的後果。以我之見,若非仲異攻城難下,便是敵軍細作已提前察覺仲異軍的行跡!」
「若果真如此,別將軍的偏師就危險了!」相當清楚周瑜的洞察能力,潘璋不由得驚駭地說道。
「都督,要不我們繞過太平,直接奔襲秣陵?」陳武急切地說道。
「若如此,我軍全軍覆沒之日不遠矣!」周瑜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