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半天,梓繡才終於緩過勁來,用手死死的掐住自心裡又是害怕梓悅說的話,又忍不住想哭。
一會工夫,胭脂就把晴蘭從寧心宮叫了來,雖然寧心宮離這不近,想來胭脂心裡想著梓繡,不知道怎麼催著把人帶了來的。晴蘭進了門,規規矩矩的給梓繡行禮,道:「奴婢給容妃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梓竹冷冷的看著她,心裡像是被滾油潑了一樣,她萬分肯定就是眼前的這個人,一心一意不想讓她回來,想要了她的性命。想到娘的死,梓繡眼前就一陣發黑,心裡憋的難受,恨火一下子湧了上來,冷冷道:「把東西拿出來。」
晴蘭跪在那裡,面無表情的道:「奴婢不知道娘娘說的什麼東西,娘娘讓奴婢拿,奴婢也不知道該拿什麼啊,請娘娘明示。」梓繡冷笑一聲,道:「我宮裡的物件你也敢偷,你家主子拿了我的東西給了皇上,你還收藏著另一個呢?怎麼,今後還想翻什麼大浪不成?晴蘭,我只問你一句,沈家的人是不是你派出去的,沈凌兒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你到底想幹什麼?」晴蘭抬起頭,道:「娘娘說的話,奴婢不明白。」梓繡心裡又是難過,又是氣,憋的想哭,回頭道:「玲瓏,去,掌她的嘴。」
玲瓏看了梓繡一眼,默默的走上前,對著晴蘭狠狠的幾個耳光下去,頓時。晴蘭的臉上就浮現出幾道紅痕,鬢角也被打散了。梓竹冷笑道:「我一步一步地容著你們。你們一步一步的逼著我。現在竟然連一點活路都不留給我了?是嗎?那索性大家就一起死了,倒也乾淨,你可以不說,反正沈凌兒都已經說了,你當我不會差你地底子?沈源芳,你對這個名字不陌生吧,或許你已經忘了。為了沈家,你沒少犧牲啊,可是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拿我來當墊腳石?為什麼一定要我來為你們這個破敗的家族付帳?」晴蘭一句話不說,跪在地上,梓繡那邊狠狠的看著她,她現在心裡難過。梓悅,飛揚,沈凌兒,一個個的背叛,她早就已經傷透了心,再加上易天遠的猜忌和冷漠,已經承受不住,一個女子,能負擔的,她已經超多太多。現在。居然又聽見娘的噩耗,所以看見面前地人。心裡就越發的忿恨。
梓繡疲憊的躺在那。淡淡的道:「不願意說,是嗎?你想殺我。現在我回來了,你心裡想必也有想法,我也清楚,你心裡這會想要我死的想法恐怕更多了吧,不過,沒有人會坐以待斃,與其我死,不如你死吧。」她淡淡的笑笑,聲音虛無縹緲地道:「玲瓏,這個賤人犯上,著人廷杖,就在院子裡行刑吧,本宮剛掌了後宮,不能不立威。傳下話去,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停。」
玲瓏聽了一會,心裡有數,看向晴蘭的眼光裡便不免忿恨,出去叫了兩個孔武有力的太監過來,拖了棍子,把晴蘭拖到院子裡。那晴蘭倒也硬氣,愣是一句話不說,被人按了下去。然後就聽見棍子辟里啪啦的打起來。先頭的十幾棍她倒還忍得住,接著便實在熬不住了,先是小聲的隱忍的哼哼,接著就大聲的叫喊起來:「容妃娘娘,你給我個痛苦吧——啊——」「奴婢熬不住了,容妃娘娘求你殺了奴婢吧。」
梓繡聽著,心裡卻麻木的很,呆呆地坐在那兒,沒有了反應,外面地叫喊聲便一聲聲的低了下去,最終寂靜無聲了。只聽見棍子打落下去鈍鈍地辟啪聲。胭脂聽著,心裡雖然解恨,現在聽她不叫了,心裡便覺得不太好,便湊過去,道:「娘娘,外面沒聲音了,別是打死了吧,娘娘生氣打幾下沒事,回來要是打死了,皇上問起來,終究還是不好地。」
梓繡木木的道:「她死了,皇上會來問我,我死了,誰會來問呢?原來天地間,最可憐地那個人是我自己,我卻還悲天憫人的可憐別人,真是可笑。胭脂,要是我告訴你,外面的那個人,差點讓你的主子死無葬身之地,你還會為她求情嗎?」胭脂咬咬牙,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會。主子,她是該死,卻不該死在你手裡,主子何必弄髒了自己的手呢,要殺她也別把自己拉進去啊,主子。」
梓繡搖搖頭,道:「拉進去又怎樣?拉不進去又怎樣?我為什麼要想那麼多,胭脂,我就是想的太多了,才會失去這麼多。」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喃喃道:「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娘呢?我沒有保護好自己,更忘記要保護娘,胭脂,你知道嗎?娘是因為我死的,要是我爭氣一點,娘也許就不會死了,對不對。要是我早點狠心下來,娘就不會死了,對不對。」胭脂看著她的樣子,心裡大慟,上前抱住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大聲道:「娘娘,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娘娘你的善良是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但是那不是你錯,是害人的人才有錯。娘娘,你沒有對不起人。」
梓繡窩在她懷裡,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玲瓏走進來,看
的差不多了,方才輕道:「主子,晴蘭熬不住刑法,竹猛地抬起頭來,像是不敢置信,道:「死了?!」玲瓏點點頭,道:「奴婢搜過了,她身上沒有娘娘說的那個荷包。」梓繡的心沉下去,慘然一笑,道:「玲瓏,你去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帶著胭脂出宮去。這是皇上說過的,我准了你們就能出去,趁這個話還有效,你們快點走。」兩個丫頭愕然的看看她,忽然同時搖了搖頭,梓繡卻不容她們說話,冷道:「叫你們走你們就走,難道非要三個人抱在一塊死,心裡才舒服嗎?你們要是不走。我立時就死在你們面前罷了,也省的眼前不清淨。」說著就要站起身。卻晃了兩下,栽在椅子上,兩個丫頭嚇了一跳,不敢再說,只得閉上嘴巴,服侍著梓繡睡下。
第二天一早,天沒亮。梓竹就反常地起了身,著人去把胭脂玲瓏叫起來,收拾了幾樣體己。叫小丫頭們去把兩個人的東西收拾好了,硬生生地送了出去,這才回來梳洗更新,上了妝。靜靜的坐在那等著。
果然,天剛剛亮,外面的太監就大聲的通報道:「柔妃娘娘駕到——」梓繡一笑,好,該來的,總算是來了。綾兒衝進屋子,看見梓繡端正的坐在那,心裡便是一驚,勉強的見了禮,便單刀直入地道:「昨天晚上。娘娘叫胭脂把我宮裡的晴蘭叫到點翠宮問話。好歹一夜了,也不見她回來。說不得。怕是她犯了什麼大錯,只好親自來給娘娘賠罪了。娘娘看在我面上,好歹的饒了她這次。」梓竹笑笑,道:「柔妃娘娘一晚上沒睡覺,就等一個奴才回宮?這份心,可真是難得了。」
綾兒心裡一跳,笑道:「平時綾兒的起居都是晴蘭照顧的,她一不在,什麼都不妥帖了,不舒服就睡不踏實,晚上叫了好幾遍,這不,早上實在睡不著了,才厚著臉皮到姐姐這來要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姐姐好歹就饒恕了吧。」
梓繡喝了口茶,淡淡地道:「沒有她了,妹妹就什麼都不妥帖了,那妹妹以後還真要培養幾個貼心的人了,恐怕這個人,是用不得了。」綾兒聽了這話,臉色便是一變,急道:「娘娘要把她送到哪裡去,就算她有什麼不好,總也是我身邊的人,娘娘雖然執掌後宮,可……她縱然就錯,妹妹給姐姐陪不是,姐姐讓我把人帶走,妹妹一定好生管教。」梓竹一笑,道:「這哪裡像是親侄女說的話?好生管教自己的姑姑?綾兒,你做得到嗎?」
綾兒臉色刷的一下慘白,嘴唇顫抖的說不出話來,梓繡看也不看她,道:「綾兒,你說,要是你身邊,時時刻刻都有一隻惡狼瞪著你,你卻偏偏還知道,那你還能睡的安穩,吃的下飯嗎?我以前,就是太姑息了,以為你誠信待人了,人家縱使不能完全回報給你,也總有個千分之一吧。卻沒有想過,狼就是狼,哪怕吃了草,它還是狼,不管怎麼偽裝,都改變不了這個本性,只不過遺憾的是,我知道地太晚了,傷了自己不說,連自己唯一最親近地人,都因為的我優柔寡斷受害。現在我想清楚了,既然是狼,那就沒有留地必要,哪有人明知道它時時刻刻地想要害你,還能安然的等著嗎?綾兒,我這個東郭先生已經當到頭了。」
綾兒聽著,臉色越發白了,忍不住問道:「你……想怎麼樣?」梓竹抬起頭,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不明白,她怎麼就問出這樣的問題,道:「難道我剛才的話你沒有聽清楚?綾兒,有人想要害死我,我還要她繼續活嗎?」綾兒沒有說話,瞪著她,梓繡笑笑,接著道:「你的那個晴蘭,實在太不像話,昨天我才問了沒幾句,居然忤逆犯上,我一氣之下,便教訓了她幾下,誰知道她那麼熬不住打,居然就死了。正想著人跟你說呢,你就來了,倒也省事,你就把她領回去吧。」
綾兒大受打擊,後退一步,差點摔倒,嘴巴張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正在這時,只聽外面一聲通傳:「皇上駕到——」梓繡一笑,讚許的看看綾兒,笑笑,道:「真快呢。綾兒,你要我傷心,我卻不知道,你竟然也有心。」最後一句一出,綾兒再也不住,倒在地上。易天遠已經一步邁了進來,看是這樣的場景,皺了皺眉頭,道:「這是怎麼回事?柔妃你要朕來點翠宮,有什麼事。」梓繡瞭然的看了眼綾兒,綾兒已經勉力的跪了下去,柔弱的哭出聲來,道:「臣妾,臣妾……該死。」易天遠伸手扶她起來,沈凌兒身子一歪,直接摔到地上,忽然痛叫出聲,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手按著肚子,叫道:「痛,好痛……」裙腳慢慢的濡濕一片,竟然是鮮紅一片,耀的人眼睛生疼。
梓繡心裡一涼。幾乎又笑出來,不會這樣巧吧。第三次了,每次都是孩子。易天遠張口結舌地看著,忽然反應過來,猛的大吼一聲:「來人啊,宣太醫!」把地上地綾兒一抱,大步的進了梓
宮,梓繡站在那呆呆的看著。被衝過來的易天遠狠下,站立不住,趔趄的幾步,摔在地上。易天遠卻沒有看見,直直地把綾兒抱進去,放在梓繡床上。柔聲道:「柔妃,你別怕,太醫馬上就要到了,你不要害怕。」綾兒抓著易天遠的袖子,小聲的哭道:「皇……皇上,今……今天的事,您,不要怪……怪姐姐。是……是我太不小心,聽……了些不好的消息,姐姐……她也是心急。想要找到……丟了的那個……荷包。是……是我。看見那個……荷包,已經壞了。就拿去了。想著……什麼時候補好了,在拿回來地。上……上面竹著連理枝,想……想必是姐姐給皇上的東西。是……是臣妾唐突了。」易天遠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那個荷包,他記得很清楚,是裝衛蘅那個傳家的扳指的,沒想到,被柔妃拿走了。然而,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會對那個荷包那麼,在意!易天遠站起來,道:「你休息一下,太醫馬上就到了,你不要害怕。」說著轉身走了出去,綾兒看著他的背影,眼神複雜,也不知道是歡快,還是痛苦或者,是絕望。
梓繡早已經站了起來,卻是手足無措的站在那,易天遠怒氣沖沖的出來,好不容易平了平自己心裡的火氣,盡可能平靜地道:「容妃,你告訴朕,綾兒身邊地那個宮女,現在怎麼樣了。」梓繡白著臉,無所畏懼的看著他,淡淡地道:「死了!」易天遠怒火更盛,冷道:「怎麼死地?」梓繡道:「是臣妾,叫人刑罰與她,她忤逆犯上,臣妾一氣之下,沒想到她熬不住幾下,竟然就死了。」易天遠額頭上青筋亂跳,怒極反笑道:「是嗎?容妃好厲害的手段,竟然說處死就處死,朕給了你執掌後宮地權利,你倒是用的充分。來人啊,帶幾個人下去,給朕好好的驗屍。」說完,坐下來,想要喝口茶,一摸茶杯,卻是空的,易天遠心裡更氣,使勁的把那個杯子摜到地上,立時發出一聲脆響,變成粉碎。梓竹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卻是一臉的冷漠。
半晌,一個小太監匆匆的進來,一跪,道:「啟奏皇上,奴才帶人去驗了屍,那宮女渾身上下,血肉模糊,是被亂杖擊斃的。」易天遠點點頭,眼睛轉過去,死死的看著梓繡,一字一頓的道:「傳朕的旨意,宮之中,草菅人命,那幾個惡奴,都給朕也一樣亂杖打死,立刻行刑。」梓竹渾身一抖,卻還是沒有說話,只重重的喘著氣。
那小太監忙不迭的跑了出去。易天遠站起身來,走到梓繡面前,道:「惡奴處置了,惡奴的主子怎麼辦?聽說,今天一大早,你就把你身邊的那兩個丫頭給遣出去了,你對你身邊的人,倒是護得周全,那麼,別人的命便不是命了,是嗎?你信不信,要是我想辦,她們就是飛到天邊,朕一樣能辦的了。」梓竹慘然一笑,道:「皇上,別人的命是命,臣妾的命呢?皇上,臣妾的命是什麼?皇上讓臣妾出宮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皇上在臣妾被人追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臣妾知道沒有證據,說什麼皇上都不會相信,但是臣妾想說,那個奴才,死有餘辜!」
易天遠被她一頓搶白,氣的眼前直冒金星,恨道:「是嗎?死有餘辜,那朕的孩子,也是死有餘辜,對嗎?」梓繡絲毫不讓的冷笑道:「綾兒的孩子?臣妾沒有碰,皇上您應該看見,她是自己摔的。」易天遠猛的一巴掌狠狠的扇了過去,梓繡被這一巴掌打的摔到地上,易天遠猶自覺得不解恨,上去又狠狠的踢了兩腳,怒罵道:「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巧舌如簧?梁梓繡,連理枝的荷包,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東西吧,賤人!朕待你如此,你竟然……來人啊,把這個賤人給朕拖去冷宮,朕不想再見到她。」
梓繡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淡淡的一笑,道:「臣妾,謝主隆恩!」便跟著上前抓她的太監頭也不回的去了。易天遠情不自禁的看著她的背影,那麼狼狽,卻又那麼驕傲啊,似乎她去的地方,是比這裡好無數倍的地方。不覺心裡又惱怒起來,抬起一腳,把跟前的那張桌子踹到一邊。道:「高喜,把她的東西收拾一下,全扔到冷宮裡去,再著人把點翠宮給朕裡裡外外的粉飾一遍,任何痕跡都不許留下。」高喜忙不迭的應著,趕緊著人去辦。
那邊太醫已經來了,沈凌兒的孩子,終究還是沒有保住,兩個月的身孕,她的身子本弱,哪裡經受的起這樣的折騰。太醫開了方子,那邊沈凌兒的宮女小山也忙忙的到了,一看自家娘娘成了這副樣子,免不了紅著眼睛好生伺候了吃藥睡下。易天遠心裡歉疚,道:「柔妃以後就住在這裡了,那邊太偏遠,遷過來也好。」他處置了梓繡,心裡終究還是亂,又待了沒一會,便煩躁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