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起了身子,找了一件湖綠色的長裙,洗了臉,看著邊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便有點臉紅,笑道:「皇上在旁邊看著臣妾,臣妾都不敢起妝了呢,生怕弄壞一點惹皇上厭煩了。」易天遠看著她,一笑,道:「朕怎麼會厭煩你?玉兒無論是怎麼畫,都是這樣美。」說著拿起案上的螺子黛,戲謔的笑道:「古有張倘畫眉,今日朕也來效仿一下。」說著便欺身上前,梓繡心裡略略的有些驚異,只覺得胸前揣了一隻兔子,跳的心亂亂的。易天遠看著她如桃花般粉嫩的臉,微微閉上的眼睛,兩扇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顫動著,心裡便說不出,是憐是愛。
梓繡把妝容弄好,左右的看看,用手扶著髮髻,笑道:「皇上,您覺得臣妾這個髮式要戴什麼樣的首飾才好看呢?」胭脂聽著,早乖覺的捧了一盤首飾送到易天遠的面前。易天遠瞥了一眼,用手撥拉了兩下,道:「玉兒這些東西,看著都有些陳舊了,也該換換了,過幾日,叫人重新置辦些。」梓繡忙搖了搖頭,笑道:「臣妾這些東西,雖然已經用了好些時候,不過卻是極可心的,何必要換呢,人多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其實衣亦不如故,舊了的衣服穿起來才伏帖,才舒服,皇上,您說是嗎?」
易天遠微微的怔了一下,咀嚼著她的那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心裡似乎被什麼東西輕輕的扣了一下,再一聽她問自己,抬眼一看。只見她眼神深深如兩點星光。不由的便有點迷醉,不覺地把臉又湊了過去。梓繡忙把手往自己臉前一擋,看著易天遠不滿地眼光。笑道:「皇上,臣妾要去太后那裡請安,可不能耽誤了時間,是為不敬。」說著便轉過身去,撿了幾樣翡翠的首飾,細細的戴上。看起來端莊賢淑,穩重大方。易天遠皺了皺眉頭,彆扭地看著她,道:「玉兒,你實在不適合這樣的裝扮。」梓繡已經照著鏡子把自己打點好,回過頭來,衝著他璨然的一笑,道:「皇上喜歡的。太后不喜歡,臣妾是要去給太后請安,當然是要讓太后看著舒服才是,若是皇上不喜歡。臣妾回來換了就是。」易天遠心裡沉沉的甚是不舒服,道:「好好的。你去太后那兒幹什麼,是太后叫你去請安地嗎?」
梓繡搖了搖頭,道:「太后沒說過要臣妾去請安,不過臣妾想,娘娘她畢竟是後宮之主,自從上次賞賜下來,臣妾就沒有去謝,都過了好些日子,雖然太后不計較,怎麼的也得要過去請一下安才和規矩。」易天遠袖子一甩,頓時沒了興致,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坐,冷哼道:「規矩,什麼時候人人都在朕面前講起規矩來了。說起來朕是九五之尊,到頭來還不是被所有人吃的死死的,想要做一點隨心的事,都是難上難。」他抬起頭,冷冷的看了梓繡一眼,笑道:「是啊,玉兒是聰明人,知道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朕倒是疏忽了。」
梓繡心裡一酸,走了過去,輕輕地把他的頭擁在自己懷裡,輕輕的用手指抹平他眉間的皺紋,忽然覺得有點心疼,柔聲道:「皇上,玉兒就是再沒眼色,再想找棵大樹,也不會捨近求遠,別說後宮,就是整個大慕地大樹,都已經在玉兒旁邊了。玉兒去給太后請安只是希望能為這個宮裡添幾許祥和罷了,皇上是玉兒的夫君,朝堂上地事情,玉兒不懂,可是這後宮裡,能少一件讓您煩心的事,總是好的。」
易天遠忽然伸出手來,把梓繡一把攬進自己的懷裡,摟的死死的。梓竹心裡驚訝,卻也不敢掙扎,被他的力氣箍的有些疼。良久,易天遠才把她放開,笑道:「難為你有心了,想去就去吧,朕只是擔心……」他笑了笑,又道:「不過沒關係,朕還有這個自信的,你快去快回,朕就在你這等你罷了。」梓繡看了看他,想問他怎麼不同去,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把這話嚥了回去,福了一福,道:「臣妾去了。」
易天遠看著她的背影,手藏在袖子裡攥的緊緊的,心裡波濤洶湧,又是期待,又是怕,期待的是,梓繡真的一心一意的對自己,怕的是,最終她還是成了太后的人。後宮的女人,就算知道了太后是害死自己親姐妹骨肉的元兇又怎樣,還不是會為了自己的利益毫不留情的踩過去,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人。只是別的人,他可以同樣毫不留情的
去,痛下殺手。但是,看著她,這個決心卻怎麼也下果,她背叛了自己,那麼,他不確定,能不能狠得下心腸。
到了慈安宮的時候,太后似乎是早就知道她會來一樣,早早的派了個宮女出來迎。梓繡看那宮女的打扮,知道是太后身邊有身份的姑姑,當下不敢怠慢,那宮女見她來了,忙上去請安,道:「娘娘金安,請跟奴婢來。娘娘一早就說,今兒娘娘准要過來,特意叫奴婢來等著娘娘,奴婢才說娘娘怕是算錯了,可巧的娘娘就到了。」梓繡笑道:「太后娘娘妙算,怎麼就這樣靈呢。」那宮女看著她笑,便也笑道:「奴婢叫懷翠,娘娘請跟奴婢來,今兒娘娘在上佛堂禮佛,不在宮裡,想著別叫娘娘撲了空,才特意吩咐奴婢等著的。」梓繡心裡驚異,臉上卻笑著,道:「如此,有勞懷翠姑姑。」那宮女聽她叫得恭敬,心裡得意,連道不敢,便側過身子,道:「娘娘請!」
梓繡這邊剛想走,只聽那懷翠又恭敬道:「娘娘,上佛堂是清淨之地,娘娘身邊的人,不如由奴婢安排著在慈安宮找個地方先歇了。」梓竹一愣,便知是太后吩咐的,心裡雖有疑慮,也只得點點頭,回頭道:「胭脂,玲瓏,你們就先在這兒等我。」玲瓏和胭脂對看了一眼,只得留下。
看著梓繡放下話,懷翠才又笑道:「娘娘請跟奴婢來吧。」說著便在前頭帶路,她走的不快不慢,似乎是腦袋後面也長了眼睛,始終和梓竹保持大約兩步的距離。梓繡覺得有趣,故意快走幾步,那懷翠便也快走,然後她就再慢幾步,那懷翠便慢下來。通想上佛堂的路是一條幽深的小徑,兩邊種滿了垂柳,綠蔭蔭的很是清涼。不一時,到了一個青瓦黃牆的小佛堂外面,懷翠停了步子,垂了手,道:「娘娘請進去吧,奴婢是不能進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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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繡看著那個甚是樸素的小佛堂,心裡說不出的奇怪,回過頭道:「怎麼,這個地方,很少有人進得去嗎?」懷翠點點頭,道:「這是太后清修的地方,怎麼能讓人隨便進出。娘娘您算是特例了,一般娘娘在這兒的時候,是任何人都不見的,就連梅娘娘,都沒有進去過。」
她這樣一說,梓繡心裡便更是驚訝,想那梅娘娘和太后是什麼關係,宮裡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到,怎麼她進不去的地方,自己反而能走進。梓繡心裡冷笑一聲,殊榮嗎?恐怕這宮裡沒一個人會這樣想吧,想著,便有點躊躇,待要不進,平白的叫人小看,若是太后想對付自己,什麼時候都有可能,實在沒必要這樣急。便一咬牙,走了進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來的時候不就已經打好這樣的算盤了嗎?
走過那個小院子,到了殿堂,梓繡輕聲道:「嬪妾梁梓繡給太后娘娘請安,願娘娘福壽康健。」話音剛落,只聽裡面太后的聲音,清爽的傳了出來,道:「進來吧,哀家知道你會來,已經等了你多時了。」梓竹聽了,沉吟了下,一抬手,把那青布的幔帳掀開,低頭走了進去。
走進屋子,只見裡面供奉了一尊白玉的觀音,雕工流暢,甚是慈悲,心裡便不由的默念: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你若有靈,請保佑我,懲惡鋤奸。保佑梓悅,母子平安。太后見她進來,笑道:「來的正是時候,哀家剛念完了經。若是早來了,免不了還要再等一會呢。」梓繡忙道:「嬪妾不能陪娘娘唸經,是嬪妾福薄。」太后看了她一眼,忽然古怪的一笑,道:「怎麼,玉兒想和我這個老婆子一道唸經?」梓繡嚇了一跳,她本是隨口說了出來,哪裡想到太后會接了這樣一句,登時嚇得一身冷汗。忙低下頭去,再不敢說話。雖然這裡清淨,梓繡心裡本也喜歡這樣的地方,可是一想,要伴著太后,就有一種伴虎而眠的感覺,心裡就不寒而慄起來,雖然她是想和太后關係近一點,也好叫飛揚明白,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兇手。
既然已經不可避免的進了後宮,那麼,即使再也做不成姐妹,至少也不要成為死敵。回到以前雖然是不可能的了,但心裡,總也是放不下這點事,想著飛揚和梓悅象的中了邪的樣子,心裡就一陣針扎似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