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隗的人今天對上夏迎春的時候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一了,剩下的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也都帶著傷,再加上借兵時來回奔走了這段路,中間連飯都沒顧上吃,精神頭基本上都被耗得差不多了。
而明染和天下今天的兩頓飯是哪一頓也沒落下來,再加上始終是以逸待勞,現在是渾身都是勁。
此消彼長之下,獨孤家的人可就吃虧了,雖然他們人多,可是大多數都在步下,而明染和天下騎的雖然不算什麼寶馬,那也是一等一的戰馬,再加上他們倆此時也沒心情跟獨孤家的人纏鬥,這很快就從包圍圈裡跑出來了。
其實按明染的意思,就讓馬撒開了歡兒的跑,把後頭的人都甩沒影了就算了,可是天下偏不,她非要跑跑停停,帶著獨孤家的人溜彎。
這獨孤隗他們剛覺得追不上了,不想追的時候,天下就把速度放慢了等等他們,等他們追得近了,再快馬加鞭跑上一段。
等他們跑得都出了天堂縣境了,這獨孤隗才緩過點勁兒來,看出來天下是在耍著他們玩呢,把他們都引開了,二賢莊的人就好離開了,可是他心下雖然懊惱,一時半會兒之間卻也想不出補救的辦法。
他們來這次來二賢莊,本來想著是對付些江湖中人,所以雖然說話橫了點,但一切還是按著江湖上的規矩來的,他們來的時候也騎馬了,可是離莊二里地的時候按著綠林道上的規矩就把馬留在莊外了,莊外自有二賢莊的人給他們看著,可是後來那麼一鬧騰,他們的馬就都被二賢莊的人給牽跑了,害得他們現在只能用兩條腿去追人家的四條腿了。
這會兒他明白過來天下帶著他們這麼跑的用意了,便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的人都停下來,不要再追了。
這夥人早就累得快喘不上來氣了,只是獨孤隗不發話,他們也不敢停,這會兒一見不讓追了,一個個就地坐在了路中間,沒一個願意動彈的了。
天下在前面遠遠地看見他們都坐地上不動彈了,一下子就勒住了馬韁繩,也順帶的叫明染停下。
「哥,你說他們是真沒力氣了?還是裝的?」天下笑吟吟地問明染,眼神裡透著幾分算計。
明染看了獨孤隗他們一眼,說道:「這可不好說,不過,如果是我跑了這麼半天,我是一定沒力氣再跑了,尤其是……」
「尤其是這麼突然一停,就更沒有力氣了,哥,你說,咱們要是這會兒殺他們個回馬槍……」說著,天下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讓明染都覺得不願拂了她的心意。
「你呀,就這麼喜歡殺人啊?」明染嘴裡雖然這麼說著,可是手上卻從得勝鉤上取下了長槍。
天下也按下崩簧把凰羽彈開,笑著說道:「敵人這種東西,總是越少越好,是吧?」
兩人心意已決,對視了一眼,調轉馬頭衝著獨孤隗等人就衝殺了回來。
獨孤隗等人此時基本上已經喪失了戰鬥力了,看見明染和天下過來,有力氣躲的都沒剩幾個了,這百十號人還真不夠他們倆三扎兩挑的,只一會兒工夫就放倒了一大片。
獨孤隗見大勢已去,衝著二人喊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明染又揮槍挑死一人,冷笑著對他說道:「連我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就敢追著我們跑這麼久,你究竟是缺心眼兒啊?還是自視太高啊?」
天下的手上和衣襟上已經沾滿了血,她有些厭惡地掏出了手帕將手上的血擦了擦,然後對獨孤隗說道:「看在我娘也曾經姓獨孤的份上,我今天就放你一條生路,你走吧!」
就在天下說這兩句話的工夫,這路中間還站著的只剩下了獨孤隗一個了,他滿目淒涼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那些與他同來的手下,恨恨地說道:「你是天下?!」
天下看著明染,兩人一起大笑起來,天下點了點頭,然後指著明染說道:「他是明染!」
獨孤隗此時也不知是什麼心情,顫抖地指著二人,說道:「你們,你們好,今日之仇,我必不會忘,若你們此時不殺我,來日我定報此仇!」
天下挑了挑眉,說道:「你走吧,回去跟皇后和那位新太子爺說,別再打我們家老爺子的主意了,否則,就是我們家老爺子攔著,我也要上京城去告訴皇上,你們都背著他幹了些什麼好事!」說罷,天下與明染一起打馬而去,看都沒再看獨孤隗一眼。
獨孤隗此時心裡是百感交集,他怎麼也想不通,策劃的這麼周密的事情是怎麼敗露的,看著這一地的屍體,更是不知道回去後該怎麼交待,但他心裡清楚,這劫殺楊勇的事情算是泡湯了,不但不能動手,而且這一路上還得悄悄保護他們,不然,如果靠山王這一路上遇個什麼風吹草動的,準得編排到獨孤家身上,到時候他們說都說不清楚。
獨孤隗這裡是愁雲密佈,可是天下那邊卻是笑逐顏開。
天下和明染這會兒已經跑出去有幾十里地了,天下看到道邊有片小樹林,便怎麼都不肯再走,一定要進去換件乾淨衣服,本來他們就是準備要離開二賢莊的,所以這馬鞍橋上都掛著行李,裡面有些換洗的衣服和盤纏。
「哥,你說獨孤家還敢在半道上動手殺楊勇嗎?」天下躲在林子裡一邊換衣服一邊問。
明染正站在外頭替她把風,聽到她的問話,冷笑了一聲,說道:「他們要是敢,那才怪呢!叫我說啊,他們不但不敢動手,這一路上還得派人暗中保護,要不然真出點什麼事,最後不栽到他們身上就出邪了……」
這時天下換好了衣服走了出來,示意明染進去換,明染先幫她理了理腰間的絲絛,然後才走了進去,隔著林子問道:「你不放心靠山王?」
天下拿了塊乾淨的布巾,小心的擦拭著凰羽,說道:「是有點,你也知道,我們家老爺子武功雖好,可是做人卻太鯁直,我總擔心他會吃虧……」
明染在林子裡笑道:「別太小看這位靠山王,你以為他能混到今天這個位置,只是因為他身上流著皇家的血嗎?有些事,他或許不屑為之,但是卻不代表別人能欺到他的頭上,現在獨孤家是被咱們逼得不敢動手了,不然啊,你就有機會見識到你們家這位老爺子的手段了,其實咱們今天或許救了獨孤家呢,也許靠山王一直不動聲色,就是等著這個機會,好一舉剪除獨孤家……」
天下心裡對明染的話其實是很贊同的,從她跟楊林見面以來,她的那些小算計基本上都被楊林看透了,就像明染說的那樣,有些事情楊林只是不屑為之,但是他心裡卻清楚的很,而且也總能找到應對之法,單憑他這次居然能說服皇帝,讓他把楊勇帶回登州監管來看,這老爺子也絕對不是當初她想像中的那麼不明時事。
這樣一想,天下頓覺輕鬆多了,看了看剛換好衣服出來的明染,問道:「那咱們現在去哪裡?」
明染皺著眉頭說道:「你不是說要去山東嗎?怎麼?改主意了?」
天下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是說咱們現在是去追單二哥他們呢?還是自己走啊?」
明染想了一下,說道:「順其自然吧,反正方向相同,如果遇上了,就一起走,如果沒遇上,就自己走,這不都一樣嗎?」
天下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滿臉謙意的對明染說道:「對了,哥,有件事我好像忘記跟你說了……」
明染一愣,跟著也上了馬,隨意地問道:「什麼事?」
「那個,秦瓊,他……」天下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說一樣,表情有些奇怪。
「秦瓊怎麼了?你好像對這個人很關心啊……」明染越發的不解了。
「哥,你娘是不是姓秦啊?你是不是有個表哥啊?」天下一口氣把問題問了出來。
明染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娘是姓秦,我……」說著,他不說了,張著嘴指著天下,說道:「這個秦瓊是我表哥?!」
天下咬著嘴唇,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是的……」
明染半天沒說話,好大一會兒突然策馬狂奔起來:「快走,快去山東!」
天下吐了吐舌頭,追在他身後一路朝山東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