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去『臨』找韓信何事,這是明擺著的事,天下人不出來想不明白,還不是去說服韓信與項羽結盟。李信明白張良說這話的意思,他是希望能夠派一個遊說之士與去傳封韓信為齊王旨意的使者一同去,暗中使勁再次的拉攏韓信,不管結局如何最少不能讓韓信投靠西楚讓他保持中立。
還有派遊說之士的必要嗎?該給的能給的他都給了,比如讓韓信與他一起乘車同行,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給韓信披上,經常相邀韓信一起吃飯並在吃飯的同時把韓信喜歡吃的飯菜推到韓信面前,還包括這次的封王。他對韓信是這麼的好,這麼的親,這麼的愛,相信天下的人沒有第二個能同他一樣善待韓信,如果韓信還是要選擇背叛的話,莫說派一個遊說之士,就是派十個說客百個說客又有何用?
「管他去找韓信何事,反正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是什麼樣的結果存乎韓信一心,只盼他莫忘了我與他之間的情誼!」李信把釣竿收起,將上鉤的大螃蟹放入魚簍,道:「你且去辦事,囑咐給韓信傳旨意的使者加快腳步,一定要趕到武涉之前把旨意送達『臨』。呵呵……辦完事來來我寢中相會,我請你吃螃蟹。又是一年蟹肥時,蟹膏蟹黃撲鼻香,吃了這一頓我保證你連舌頭都給咬掉了。」……
武涉此去『臨』走的是不緊不慢,一路上遊山玩水。一臉地躊躇滿志。對於這次出使的任務,他信心十足,由道聽途說得來關於韓信往事的傳聞,他大致知道自己所面對的是個什麼樣的對手。
這個人游手好閒,年青時連自己也養活不起,靠一個洗衣服老太接濟聊以度日。不管他現在是如何的風聲水起,那段年青時不堪回首的日子一定會形成一種自卑心理,一種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自卑心理。對付一個有嚴重自卑心理地人難嗎?不難!
這個人懦弱成性。年青時為了活命從一個低賤屠夫地胯下鑽過。承受誰也無法承受地侮辱,毫無大丈夫氣概可言,被知道與認識他的人瞧不起,就算現在貴為漠北丞相,指揮著千軍萬馬,可他骨子裡都透露出懦弱,對付一個膽小懦弱被人嘲笑的人難嗎?不難!
武涉想像著自己見到韓信之後。三言兩語連威脅帶恐嚇的便將韓信說降。此事一成,乃是個天大的功勞,一想到大王項羽很可能從齊國劃拉出一半土地來封他為王,他就會一天到晚喜的合不攏嘴。
『臨』終於到了,來到齊王宮門外,通報了身份並呈上項羽親書的信件,武涉靜靜候在門外等待著韓信召見。
齊王宮殿內,連下齊國七十二城。徹底剿滅了田橫與田廣地匪患。又得李信親書旨意正式分封他為齊王。韓信可以堂堂正正的坐在王榻上了,再也毋須去顧忌別人異樣的目光,將李信的召令捧在手上。一遍又一遍看個沒完。
「終於走到了人生的頂點,被封為齊王,而且是個挾三郡的大王。等仗打完了,我要用王者的儀仗開道衣錦還鄉,讓『淮陰』的百姓看看我韓信並非無能之輩,讓那些曾經嘲笑過我地人羞愧而死,讓那些曾經幫助我地人大富大貴。那名洗衣的老媽媽是一定要接到王府住的,沒有她也就沒有我地今天,我要尊她為太后,用最好的美食,最漂亮的衣物,最周到的服務來供養她,使她受到國內百姓的景仰。那個讓我曾受跨下之辱的屠夫不能殺,不光不能殺我還要給他個官做,沒有他當日之辱哪有我今日顯貴。這些年,每當我想鬆懈,每當我想偷懶,就會想起他醜惡的嘴臉,是他在鞭策我,讓我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對於他這份大恩是一定要報的,把他調來身邊,讓他知道什麼叫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要讓他坐臥不安、吃睡不香,每日都在提心掉膽中過活,要無情的折磨摧殘他。如此,既可解了我的心頭大恨,又可向天下百姓證明我的大度。」
韓信心中想著,得意之時忍不住嘿嘿而笑,略顯古怪的笑聲在大殿中迴盪,久久不絕。
蒯通走入大殿,來到王榻階下朝韓信行了一禮,道:「大王還在看詔書?」
「一切都像做夢一樣,真怕這就是一場夢,從夢中醒來後竟是一場空!」韓信使勁的把詔書在手中緊了緊,生怕詔書突然不見了,道:「先生匆匆而來,可是有事要奏?」
「西楚霸王的使者武涉前來面見大王,並帶來了項羽的密約!」蒯通道。
「哦,這倒怪了,項羽早不派使者來遲不派使者來,我才剛剛被陛下封為齊王,他便來了,莫非是來給我道賀來了?」韓信哈哈而笑,眼神裡全是對楚使的藐視。
「大王說笑了,武涉前來的目的為何大王怎會不知?天下的人都跟嗡嗡飛舞的蒼蠅一般,一有利處,全都一哄而上。當今天下的局勢已經異常分明,大王助漠北則漠北勝,大王助西楚則西楚勝,李信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急巴巴的封大王為齊王,項羽也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急巴巴的來找大王,希望能與大王結盟。」
「你也說天下的局勢已經分明,我既為漠北將領如何能再見他,傳入陛下耳中將使我與陛下橫生隔閡,不見!」韓信擺擺手道。
「大王威逼陛下封王,要生隔閡早已橫生何需等到今日。依小臣之見,權且一見,看看楚國有何計劃,也好從中發現端倪,趁早通知陛下加以防範。」蒯通道。
「如此……暫且一見!」韓信道。
武涉從容的來到大殿,也不跪拜。僅僅對高高在上地韓信略一拱手,從後腰裡抽出一桿秤來。
武涉此次前來的目的,蒯通與韓信都猜出七八分來,見武涉拿出
來,馬上就明白武涉這是要拿權衡來說事。
蒯通大搖其頭,心中暗道:「壞了!」他讓武涉面見韓信,是因為不滿足韓信僅為漠北國之下的一個附屬王國的國王,希望借助武涉的遊說激發韓信心中的慾望。成為一個能與漠北大王、西楚大王平起平坐的大王。誰知武涉見了韓信自以為來自西楚代表項羽身份尊貴並不跪拜。如此目中無人也就算了。好像還怕韓信是個蠢才聽不懂他地話,特意拿桿秤來詳加說明。
韓信面露鄙夷之色,道:「寡人聞說西楚國有個叫武涉地人能征善戰,我以為來地是那個武涉,沒想到來的卻是個地位卑微的商人罷了!」
「足下,我並非商人正是那個大將軍武涉!我手中的這也並非是一桿普通的秤,而是好比天下的權衡。」武涉把稱往前舉了舉。解釋道。
「完了,完了,他竟稱韓信為足下,這下徹底是完了!不知道韓信想被封王都快想封了,剛才還特意的自稱為寡人就是要提醒你他現在是齊王了,你怎能稱他為足下,哪怕不稱大王按韓信在漠北地地位最少也得稱閣下啊!」蒯通心中想著,暗暗的跺了跺腳。
古人對別人的稱呼一共分為四種。分別為稱皇帝時用陛下。意思是我不敢看你的臉,只敢看你王榻下邊寶台上的台階,那個台階被稱為陛。稱太子、王子為殿下。意思是我不敢看你的臉,只敢看你宮殿的下邊。稱丞相之流為閣下,意思是我不敢看你的臉,只敢看你地閣樓之下。只有在稱平輩,或者身份地位比自己低地人時才說足下,以示謙虛尊敬,意思是我不敢看你的臉,只敢看你的腳下。
「哦,原來是權衡,並非是買賣東西時稱重量地桿秤。敢問武大將軍,什麼是權,什麼又是衡。」韓信故作驚訝狀,道。
「韓信果真是個不值一慮的庸才,連權衡是什麼都不知道!」武涉心中暗笑,開口道:「這個秤砣為權,這個秤桿為衡,衡向上還是向下,全靠權的移動,如果天下為一重物的話,多重多輕全看權的移動了。足下如今就好比是這個權,有著舉足輕重的份量,向前移動漠北國就會得了天下,向後移動西楚就會取得天下!」
「長見識了,今天寡人算是長見識了,原來我韓信竟***是個秤啊,而且這個秤砣砣還不簡單,能稱得了天下是幾分幾兩?使者是西楚霸王派來的,真是有大見識的人,依你之見我這個秤砣砣是該往前移還是該往後移啊!」韓信道。
「依本人之見,足下應該投靠我家大王,不管怎麼說我家大王是個英雄豪傑,為人最是公正,平生所願就是治理好現有的楚國罷了。而李信呢,他是個野心極大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想把整個天下踏於腳下,足下助他擊敗我家大王,緊接著他也不會容得足下割地為王,到時足下可就是站錯了隊,跟錯了人,到最後鬧了個身敗名裂,連翻身的機會也不會有,還望足下考慮清楚。」武涉道。
「哦,原來如此,多謝你千里迢迢前來教我該往前移動還是該往後移動!可……」韓信故意的頓了頓,道:「漠北王授給我大將軍印,放心大膽讓我指揮數十萬兵,並能解衣衣我,推食食我,我方能有今天在齊國稱王的地位。你說的或許沒錯,漠北王野心極大,他要取得整個天下,可這也正是我的願望,我非常的樂意助他成此大事。對於這樣一個深信於我的人,我如何能背叛他?背之不祥,就算真正走到身敗名裂,連一個翻身的機會也沒有的地步,我也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不會改變對漠北王的忠心。來人,送客!」
「咳……真是沒想到,項羽怎會派這樣一個不會說話的人來遊說,不過這人的話雖糙,聽起來也有幾分的道理。」等到武涉恨恨離開大殿,蒯通尷尬的笑了笑,道。
「不談他,談他有傷你我今日的好心情!」韓信從榻上站起身,走到大殿中間停了下來,笑道:「我與李信乃至交也,看來項羽已到走投無路的地步,想出這麼一個離間的暈招來!」
蒯通含笑不答,過了一會轉開話題道:「大王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時,我曾為大王相面,說大王是為候之命嗎?」
「如何不記得,那時我就奇怪你是如何看出來我有為候之命的,可是問你你又不說。今天回過頭來再看,你的相術可有些不准,我現在不就被封為王了嗎?」
「那時小臣道行尚淺,相不准也是有的。今天,我又為大王相了一面,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為大王相的是背而非是臉。從面相來看,大王仍不過是個封候之命,而且其中還隱藏著危險。可是從大王的背相來看,大王貴不可言,貴不可言,簡直是能夠稱帝的好相!」蒯通道。
「不可胡說!」韓信把臉一寒,道。
「不,臣並非胡說,僅是根據背相直言。」
「夠了……」韓信往後退了一步,連連擺手道:「你別在往下說,我是如何回答武涉的也是如何回答你的,這輩子都不會背叛陛下的!」
「大王屈解我的意思了,我並非是讓大王去助項羽,也非是讓大王去取得整個天下,而是希望大王能夠三分天下而王之。此戰,大王既不要幫項羽也不要幫李信。不能幫李信的道理很清楚,你幫他把項羽除掉,下一個輪到的就會是你。同樣的道理,你幫項羽把李信除掉,項羽最後也會把你剷除。所以,最好的結果是三分天下各自為王,大家誰也吃不掉誰,相對來說都會安全,自此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