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秦川 第五卷 滅楚 第二十一章 仁義之師
    余寫信給李信,說要派大軍前來助項羽並非是因為憤是說得出做得到。在韓信拿下魏國不久,前邊開路的代國七萬人馬已趕到離『平陽』不遠的『闕與』附近,統帥是趙國一代名將夏說,陳余破常山王張耳時他立了首功,現為代國丞相。

    韓信的三十萬大軍,有一半還停留在『蒲阪』附近,一小半仍在做著打掃戰場看押俘虜的瑣事,留在『平陽』縣的只有從龍門山渡河的三萬人馬。得益於這些年對兵馬的刻苦訓練,再加上有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勢,對於壓城而來的代軍以及緊隨其後的趙軍,憑三萬人馬守城的韓信一點也不怯。他籌劃著用個什麼辦法靠比敵人少了一半有餘的兵馬大破『闕與』的七萬代軍,一個謀土道:

    「厲來將軍用兵都是多多益善,這一次是想以少打多,不等兵馬聚齊就要與夏說開戰?」

    「以精兵擊一弱旅還用得著以多勝少?」韓信從魏豹的王榻上站起身,走到地形圖前,道:「夏說自號仁義,從不打不義之戰。有時候我常想不通,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就能成為一代名將?天下哪有不義之戰,勝利的那方說自己是正義的失敗的那一方還能反對?命都沒有了,他拿什麼反對!」

    「自古以來還是有三場著名的仁義之戰的!夏王朝第一帝文命,商王朝第一帝子天乙。周王朝第一帝王姬發,他們所發起地戰爭都是仁義之戰……」這個謀士也算是孔子的門徒,鼓吹起仁義來自然是一套接著一套,卻沒發現韓信一聽他談起仁義一張臉已變得黑沉,正要宏篇大論的證明仁義對戰爭勝負所起到的決定性作用,韓信一聲怒喝:

    「仁義。夠了!這三場戰爭又有哪一場不是靠詭詐的計謀贏的?王姬發沒有姜尚他能擊敗商紂取得天下?無論是保衛國士不讓別國侵略疆土,還是為得土地發兵攻掠他國,只要是戰爭,本質上雖有些不同,但戰場上兩軍對陣又有什麼不同?戰場上短兵相接,槍來戟去,血流成河,為了能保住性命。不管你是聖賢還是禽獸,是代表正義地還是代表不義的,每個兵卒都會竭盡全力的置對方於死地,絕不肯把性命送給敵人。天下沒有一件東西能與勝利相比,戰爭尤其是這樣,只要你勝了,想把對方說什麼都行。所以,兩軍一旦開戰,只有智慧之師、勇敢之師,哪有什麼狗屁仁義之師。取得勝利的那一方自有人來稱頌他是仁義之師。所以仁義不是自己封的,它只會附在勝利者的身上。」

    謀士見韓信狂怒,知道一時半會沒有辦法說服,再說下去只怕韓信會一時惱怒斬殺了自己,訕訕一笑,找了個理由退了下去。食其聽罷韓信的這番言論。忍不住鼓掌道:「將軍這番辯仁義與不義,只辯得那些『禮義廉恥仁義道德』常掛嘴邊的儒生們啞口無言,含羞而退,實在是大快人心!妙也,妙也!現在,常有一些跳樑小丑想教大王仁義,真該讓大王也來聽聽將軍地這番雄辯!今日,我就要押解魏豹前去『陽』交給大王。臨行之前我想知道將軍會如何對付夏說這個假仁假義的仁義之師。」

    「這個好辦!我打算親率一萬兵馬前去『闕與』誘夏說出來,然後讓剩餘的兩萬人馬從兩翼出擊,三面夾擊夏說的七萬人馬,如此可勝也。」韓信道。

    「好計策!可是……」食其面露擔心之色。頓了頓道:「將軍親自誘敵,萬一夏說以七萬大軍把將軍圍困起來,將軍豈不是有性命之憂?」

    「我料夏說不會圍困我!」韓信呵呵而笑,十分自負的道:「夏說此人一根筋,念念不忘所謂的仁義,怕別人說他不義自會與我軍對壘而不戰,等我軍來夠七萬人馬後方始開戰。我攻其不防破其不備,三萬人馬足矣。」

    「我一個說客,軍事謀略方面難攀將軍的項背,將軍既然有把握,看來破夏說只在彈指一揮間。不過臨行之前我有一事需明告將軍,也好讓將軍有個防備。」食其道。

    「還請典客指教!」韓信十分恭敬的行了一個禮,道。

    「我常去趙代二國,發現代國的兵馬制度與各國兵馬皆不相通,諸國多使用募兵制或是屯兵制,最多是兩制齊用。陳余使用的卻不是募兵制,亦不是屯兵制,而是沿襲古齊國地抽兵制,將軍對戰之時還需小心。」食其說罷,拱了拱手退出王宮大殿,只留下韓信坐在王榻上喃喃了一句:「抽兵制!」

    說實話,韓信打心眼裡看不起西魏、趙、代、燕、齊等諸國的兵馬。李信兵退『彭城』,百萬兵馬被項羽三萬騎兵盡破,這更說明了諸國兵馬乃是烏合之眾,加劇了韓信對諸國兵馬的看不起。當李信一道召令讓他從西往東連破西魏、代、趙、燕、齊等諸國兵馬,他本來打算只帶十萬精兵就夠了,不過事後想了想,手握重兵有手握重兵的好處,也就對李信調撥來的兵馬照單全收。

    「抽兵制?陳余怎麼到了這個時候突然用古老的抽兵制,如果真是這樣地話的確是有些不好對付。」韓信又喃喃了一句。

    所謂抽兵制,可追溯到齊恆公時代。那時齊國尚小,為了爭霸天下,管仲給他想了個抽兵的辦法。具體是這樣的,把全國的百姓以五家為一軌,設軌長一名。十個軌合在一起,稱之為裡,設一個裡司。四里為一連,設連長一名。十連為一鄉,設良人一個。如此,五戶人家為一軌,每家出一個壯年,這五個人編成一個伍,由軌長率領。十軌為一里。這五十人

    了一個小戎,由裡司率領。四里為一連,一連就有成一卒由連長率領。十連為一鄉,也就是說一鄉有兩千人,組成一旅。由良人率領。五鄉為一帥,所以有一萬人,組成一軍,由一個大將率領。

    平時,農忙時這些人以裡為單位,保護村莊地安全以及做一些簡單的征戰訓練。每月,以鄉為單位組織一次較大的訓練,教兵卒們攻戰之法以及陣形地排列。每年有兩次大規模的訓練。第一次是在春耕之前,以帥為單位集合起一萬人馬,演連大軍的陣形配合。第二次是在秋收之後,也是以帥為單位集合起一萬人馬,練習如何衝鋒陷陣。

    —

    這樣兵制地好處是顯而易見地,同一卒伍的士兵,他們從小時候就一起居住,長大後又一起遊玩,祭祀時互相祝福對方,有死喪時互相勉勵彼此。真正做到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人哭泣眾人同哀。一旦打仗,很自覺得他們都會用自己的性命保全對方的性命,而活著的人為了替死去的人報仇,拋棄掉所有的懼怕,以大無畏地勇敢去殺死敵人。即使是在夜裡發生了戰爭,只要有一個吶喊一聲。熟識的人就會往他身邊相聚,不至於會被殺散。

    然而,這樣兵制的壞處也大得很,它把每戶人家都牢牢焊死在原處不得遷移,一個小小的改變就會牽動整個軍制。而且這些兵馬調集起來極難,沒有三五十年的磨合形成不了戰鬥力,最致命的是無法大規模徵兵,只適用於小國。所以。當諸多的小國被兼併之後,尤其是到了戰國七雄的時代,每次戰爭動輒幾十萬上百萬兵馬,靠抽兵制根本無法滿足戰場的需要。於是各個國家都放棄了抽兵制而改用募兵制或屯兵制。到了秦統一六國之後,募兵制也逐漸的退出歷史舞台,除了在戰爭時期才啟用,平常所使用地全是屯兵制。這樣一來,既可把土兵完全從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專心致志的練習格殺之術,成就一支精兵,到了戰時又能極快速的組織起人馬,靠人數的從多來左右戰爭的勝負。

    按說,韓信三萬精兵的戰力比夏說七萬由抽兵而得來地兵馬戰力高得不止兩個檔次,可夏說的人馬都是鄉里鄉親,互相之間十分熟識,一旦殺瘋起來憑三萬戰七萬又沒有十足的把握。

    「抽兵……陳余啊陳余,你怎會啟用如此古老的兵制?夏說,你不是仁義之師嗎?要等我七萬人馬到齊才開戰,那我就給你七萬人馬開戰,七萬如果不夠,再給你七萬如何?」韓信心中暗道,嘿嘿一聲冷手,寫了兩道將令。第一道將令命暫守『浦阪』的陳嬰兵分兩路,一部接防英布打掃戰場看押俘虜的活計,一部速來『平陽』。第二道將令命英布率旗下所有兵馬前來『平陽』,將手下任務全部交由趕來的兵馬接手。

    ……深居『陽』縣衙的李信連派十二路探馬前去打探『武強』地消息,可這十二路探馬合計四十八人就如泥牛入海,再也不見返回。沒得到消息就是得到了最有用的消息,此事從側面也反映項羽應該就在『武強』,不然『武強』周圍不可能密不透風、鳥飛不進。

    「『武強』西百里,就是這裡!」張良指著地上的地形圖,道:「這個叫『煮棗』溝的地方應該是個伏擊地好地方。『煮棗』溝雖帶了個溝字,可這裡並沒有溝,是個十分適合騎兵作戰的平原。妙就妙在這處平原並非一望無垠,兩側有兩片碩大的棗林,枝葉茂盛密密麻麻,絕對可藏得下數萬騎兵。」

    「你說項羽究竟在不在『武強』?」李信並未去看張良指向『煮棗』溝的手,而是盯著張良的雙眼問道。

    「種種跡象表明,項羽就在『武強』!」張良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道:「就算他不在『武強』,三萬騎兵肯定在『武強』。」

    「你說,怎麼才能把項羽從『武強』引出來與我們的騎兵決戰?」李信把眼往門外一掃,見食其快步朝大堂而來,笑道:「你別看我每天跟沒事人一樣,其實我時時刻刻都在承受著一種煎熬,不過這種煎熬似乎馬上就要結束了,希望魏豹能把項羽給引出來。」

    「大王!」食其走入大堂,掩嘴嘻嘻而笑,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韓信在河北戰場大顯神威,沒等魏豹率兵趕到『平陽』,後邊趕到的漠北雄獅已把魏國兵馬團團圍住,生擒了魏豹。」

    「魏豹可好?」這個消息李信早已得知,道。

    「魏豹好的很,能吃能睡,只是精神頭有些不好。這一路上啊,臣試圖與他說話,問問他為何不歸順大王走到今天這一步。嘻嘻,可是臣說上十句話他也不說一句,整日裡哀生歎氣的,就如死了親娘老子!」食其又是掩嘴一笑,道:「大王可要把他帶上堂來好好羞辱他一番?」

    「把他先行看押起來吧!」李信道:「韓信現在所忙何事?」

    「陳余派夏說為大將,正在『闕與』準備攻擊『平陽』,他正忙著如何對付夏說呢?」食其把『平陽』附近的局勢一一說了,李信哈哈而笑,道:「夏說不足為慮,相信韓信戰他易如反掌。只是……我怕韓信連勝兩仗,犯了輕敵大計,最後裁在陳余的手上。聽說新近有個叫李左車的人投靠陳余,各種跡象表明這人對軍事頗有研究,得讓韓信小心提防才是。你先下去吧,過幾日再替我去見一見韓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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