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仔仔細細的聽著,拿著筆在第二件東西上把李信說真記了下來。
王驚有這個習慣,李信也很欣賞他這個習慣。不管怎麼說,李信有時候說話,尤其是跟王驚說話,交待一些這個時代沒有,而又貌似很容易就能在這個時代造出來,有助於國家發展與統一的東西時,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頗有些跳躍性思維的意味),過不了多長時間便把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忘了個乾乾淨淨,當然是有人很有眼色的把記下來的好。
等到李信在遐想中把能將棉花提純的方法講畢,回過神來朝王驚看去,卻發現王驚今天記他話語的東西非常特別。那不是白色的絹,也不是略闊的木板,更不是狹窄的竹片,而是……
——那東西泛著土黃色,中間還夾雜著稻穀的莖皮,非常的粗糙,可它的的確確是紙。
「你把紙造出來了!」李信急不可耐的把那摞紙從桌上抽起。按照那摞紙的厚度,他習慣性的以為會有一百多張,拿在手裡才發現不過十二張。
紙上的墨汁滲的歷害,一直浸透了三四張,字跡也顯的模糊不清,可見這紙的質量低劣,按照這樣的厚度擦屁股也沒人願用。「可惜,可惜。」李信搖了搖頭,道:「不過總算是走出了第一步,或許現在還沒到用稻穀根莖造紙的地步,回去之後你試著看能不能用樹皮之類的東西造紙。對了,紙應該是白色的,不應該如此泛黃。」
「是!」王驚拿過紙又記下樹皮、白色等幾個字,抬起頭道:「大哥還有什麼事要交待嗎?」
「首家『悅來客棧』已開張月餘,沒想到我們九原有錢的主還真不少,生意很是不錯。我想是時候把悅來客棧推廣到全國各地了,最少也得使天下人都聞聞悅來客棧的名號。接下來你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這件事上吧,首先要在我們東邊的幾國建起幾家悅來客棧,再逐步的朝楚國推進。」李信道。
「好是好,可……大哥準備給我多長的時間辦這件大事?」王驚躊躇著。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對於王驚來說無異於讓他再建一條長城,不說鋪設客棧地板與裝飾客棧外牆地大理石得一塊一塊打磨好,就說用大青磚壘就,高五層、寬九十丈、長三百二十丈,裡外三進,大小房間九十八間的主體牆得燒多少塊磚,這些磚又得多少匠人費多少時間才能燒製好!何況裡邊的裝飾一點不亞於建主體牆。
房間是一水的高台大窗,窗戶上安闊大玻璃。屋頂以及四面牆壁全用尺厚木料覆蓋。然後再把木料空,又用油漆雕制而成。裡邊還暗藏生鐵鑄管道,無時無刻不往屋內茅房裡輸送著水,只要扭開木塞加布堵塞的成奇珍異獸造型的鐵嘴,隨時就會有冷水或熱水流出。
屋內的桌椅,鳥獸多足燭台,八寶琉璃油燈。還有鋪設的精工毛毯等等……等等擺設,都是極巧珍貴之物,這還沒有算上為了能讓這樣地客棧運轉起來所需的上百號人手(光是每天往樓頂的幾個大銅箱、木箱裡倒水的人就有三十四號人)。要是在二十個國家的國都都蓋出如此奢華的一間客棧來,王驚自己估計了一下,以一千各等匠人來算大概會需要二十年時間,或者更久一點的時間。
「我看就在三五個月內吧!」李信道。
「三五個月?大王,萬萬不行啊!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可能在三五個月內在每個國家蓋出一間悅來客棧來。」
「蓋?誰讓你蓋了?」李信明白過來王驚誤解了他地意思,道:「沒讓你大興土木的按照九原『月來客棧』標準去其他國家蓋,你要真想去蓋我還不願意呢。你想,我這邊千辛萬苦把房子蓋好,浪費了大批的錢財,錢還沒有賺幾個他那邊突然跟我宣戰,客棧落到他們的手中。這錢不就白花了嗎?」
「大哥的意思是?」王驚尷尬的撓了撓頭皮道。
「等將來商人興起,百姓富裕。大蓋悅來客棧才有賺錢的可能。現在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地意思是讓你打著悅來客棧的旗號,在每個國都隨便租下一個門面敞開了做生意。門面上的生意當然是吃飯睡覺的生意,暗地裡嗎……嘿嘿!」
「大哥是想讓我用悅來客棧為掩護,打探各國的消息?」
「這只是其中之一。」李信招了招手,王驚把頭湊近。他道:「戰亂時期。百姓們流離失所。一些有才能有本事的人難免會死於非命。你可趁機打聽,只有是有才能的人。哪怕是有一技之長的人也算,不管用什麼辦法都給運到九原來。要是有些鐵了心不願意來地,就把他們保護起來,免得他們死於非命。另外,結交各國的權貴,散佈謠言播弄事非,使他們彼此懷疑互相忌恨!」
「這正是我的拿手好戲,大哥就等著瞧吧!」王驚呵呵笑道。
「能不能讓君不信臣、臣不忠君就看你的手段了!除了剛才說的這兩件事,還有一件更生要的事情!你還得想辦法跟他們做生意,為我們賺取足夠多的錢財。」
「大哥,不是小弟矯情,而是此時並非做生意地時候?」王驚搖了搖頭,道:「剛才大哥也說了,亂世之中生意不好做啊!」
「普通人地生意不好做,那些新起地權貴生意還是好做的。何況我讓你做地又不是這些普通的生意,而是一樁大生意。」
「大哥請說,小弟一定竭盡全力完成這樁大生意!」
李信端起茶一飲而盡,道:「你說現在這個時候做什麼生意最賺錢?」
「別人越缺什麼,什麼就越值錢,自是最賺錢的生意。」
「那你說他們最缺什麼?」
「各國新立,萬廢待新,自是什麼東西都缺。比如缺銅鐵、缺糧、缺馬,這些東西我們也缺,自是不能賣給他們。他們還缺盔甲、武器,這些東西勢關勝敗生死,自是也不能
們。」
「為何不能賣?」李信一支手撐著圓桌,身體前傾。咄咄逼人的看著王驚問道。
「因為……因為……」王驚躲躲閃閃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不是明擺著的道理,還用說嗎?那些國家,無論是弱小的西魏、代、常山還是強大的漢、楚,都是潛在的敵人。對於敵人只恨其不夠弱小,哪能去幫助他強大,這不是自尋死路?就算不是自尋死路,賣給了他們武器,將來與之一戰時豈不是要使雙方都有更大的傷亡?不管怎麼說。賣敵人武器絕對是一個失策。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是自尋死路,可我為君你為臣,所以不好開口?」李信問道。
王驚點了點頭。
「其實就在前兩天,我跟你的想法也是一樣,認為兵器裝備是絕對不能賣給其他國家的,尤其是類如千里眼、雷神之怒之類地東西。因為只要你賣給了其他國家,這就等於幫助其他國家壯大。將來的統一之路會走的非常艱難,死傷也會非常之大。都是華夏子孫,雖然現在暫時分開割據,可將來終究還要成為一家人呢,怎能做出這種自相殘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異常苦惱的常常問自己,是不是害怕死人這仗就不打了。用不用委曲求全的隨便捧出個什麼人為王為帝,去輔助他治理國家。可,這樣不行,我辦不到。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事情還少嗎?明明我比天下人都強,為何我不稱帝而讓他人稱帝,然後冒著走狗烹、良弓藏的危險去輔助他!所以這仗是一定要打地,人是一定要死。打仗而不死人的事情我從未聽說過。」李信道。
「臣並沒不讓大王稱帝的意思,只是不想大王將武器兵甲賣給他國。從古至今,臣也沒有聽說過有哪個國家君主會把兵器賣於其他的國家,只聽說為君者寧肯把武器兵甲放於庫裡放壞放爛也不會賣給其他國家,這樣作是為了不時之需。」王驚道。
「沒聽說過不代表不能!」李信深吸了一口氣道:「秦與六國戰,其為何能勝?我看其弩比六國射得遠,也比六國的更加鋒利。是勝利的原因之一。現今我們的比各國地戈都要鋒利。神臂弓比各國的弩都要身得遠。今後我們給騎兵步兵所裝備的將都是鏜與神臂弓,優勢已經突顯。這些已經淘汰的秦弩與戈為何不能賣?」
「原來大王說要賣的武器只是這些東西啊!」王驚笑了笑,道:「我還以為大王要向他國賣神臂弓、千里眼這類的東西呢?」
「那些東西才能賣幾個錢,再說如今淘汰下來的也不過幾千件,數量太少,賣不了幾個錢。」李信頓了頓,道:「我想賣地正是你怕賣的,是我們秘而不宣的東西,以為那是殺敵制勝的法寶。當初造出的馬鐙,我們不想讓匈奴人知道,費盡心思的想瞞過匈奴人,可瞞過了嗎?沒有,他們不是照樣在馬鞍之下拴上兩道繩,以充作馬鐙。所以,有些東西一味的瞞是瞞不過的,與其讓敵人仿造出來或者找出替代地辦法,還不如我們以高價賣給他們,讓他們以為用買的同樣可以獲得,不用勞心費力的去找解決的辦法。」
「但,敵人仿造出來的終究不如我們的啊!」
「是啊,反正仿造的不如我們,為何我們不把神臂弓地射程減去三分之一,千里眼能看到地距離減去二分之一賣給他們呢?這些東西都是極簡單地東西,他們經過一段時間的試制之後就能造出來地東西。我們賣給他們,他們就不會費盡心思的去仿造,如此既可清楚的知道他們的裝備,又可賺得高額的利潤,何樂而不為呢?」
「雷神之怒威力巨大,表面上又看不出如何製作,這些東西是不是不用賣給他們?」王驚問道。
「既然他們看不出該如何仿造,那我們更應該放心大膽的賣給他們。當然,在給他們演示的時候要用威力大的那種,賣給他們時要以次充好,騙取他們的錢財。這東西實在利害,不能將來讓兵馬被其所害。」
李信道:「我們不作秘而不宣的事情,秘而不宣是弱國才會幹的事情,希望借此讓別的國家忌憚,不敢對他如何。我們是個強國,雖然人口稀少,戰爭潛力過於薄弱,但還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只要假以時日可一舉統一天下。如今,在還沒有十足把握統一天下之時,我們就得賣武器,賣我們賴以看家的武器。讓敵人畏懼我們的強大,誰也不敢小瞧我們,如此主動就掌握在我們手中,用從敵人手中拿過來的錢持續不斷的裝備我們,當強大到一定的程度,便可使敵人惶恐不安,不戰而屈人之兵。」
「既然大王已經決定,那臣只有領令了!」王驚已分不清是賣武器好還是不賣武器好,道。
「當然,這些武器不能賣於楚國與漢國。這兩個國家是我們主要的對手,戰爭潛力巨大,人口資源眾多,賣於這兩個國家只能增加我們的麻煩,不會給我們帶來絲毫的好處。應把武器主要賣給由原趙國分裂而成的三個國家,原齊國分裂而成的三個國家,原燕國分裂而成的兩個國家。至於售價,應以成本的三十倍住上計,每賣出一套裝備,我們最少可裝備出三十個勇士。」
「遵令!」王驚起身拱手道。
「你把九原的事情交待完畢之後就去辦這件大事。明日再去見一見英布,讓他去衡山國一趟,見一見他的岳父,將來吳也算是我們的一大援兵。」李信透過窗戶看了看升起老高的明月,道:「本來這事應該我去辦的,但想起一件要事辦,也就顧不上了。」
「大王要去何處?」
「這個你不用管,以後你會知道的!」李信擺了擺手,讓王驚退下,叫來李敢道:「準備準備,我們趁夜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