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秦川 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三十章 鄣邯歸降
    咳,你瞧我這是怎麼搞的,竟忘了請大王就座。李座!」笑道。沒等李信在席上坐下,他從虎榻上站起身,下了台階走到李信身邊又道:「瞧我這沒長眼的狗東西,唐王駕到理應坐最尊貴的上座,怎能於下位相陪。大王,快請上坐,我居下位相陪才是。」

    李信笑了笑,抬腿朝階上走去,才上兩個階台,喝道:「大膽,你還真拿自己當大王了?來人,給我拿下!」

    李信搖了搖頭,並不回頭去看,又上了一個台階,走到虎榻前轉過身,神色自若的道:「我知道當初率軍回到『九原』自立為王,大哥恨我入骨,巴不得食肉寢皮方能解心頭之恨。可我也知道,大哥是不會殺我的,要殺早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才殺?」他在虎榻上坐下身,就如同在『九原』坐在王榻上與手下將領談話那樣,語氣十分平和的道:「我是忘不了與大哥相交數載的這份情誼,方冒奇險來此救大哥,大哥若一劍把我殺了,只怕至死都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救我?」冷笑一聲,握劍的手微微一顫,攔住向階上衝去的兩個兵卒,道:「就憑你?李信,你是不是以為用十多萬的兵馬困住『棘原』,我就必敗無疑?『棘原』尚有精兵強將三十萬,兩軍對陣未必就會敗了。真要是不幸輸了此仗,我尚可率軍途經『柏人』朝西撤去,你們能奈我何!救我?笑話!」

    「好,到今時今日這種地步大哥依然能如以往一樣豪氣沖天,小弟著實佩服。」李信鼓掌道:「不過,我倒聽說一個消息,說是『咸陽』那邊……!」

    李信突然把話停了下來,給使了個眼色,接著道:「『咸陽』那邊,啊……啊……」

    明白這是李信讓他驅退左右。他沒想到自己才剛從司馬欣的嘴中得知『咸陽』內亂的消息,李信竟然也知道了。這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一旦傳出去軍心將大亂,他把殿內的兵卒驅退,道:「『咸陽』那邊怎麼了?」

    「聽說趙高殺了胡亥,頒布詔書立嬴嬰為王。我還聽說。義軍的另一路大軍由劉邦率領,已破『武關』,不日就會拿下『咸陽』,大哥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裡邊是什麼滋味?」

    「你是怎麼知道的?」

    「哦,聽大哥的口氣,原來大哥早就知道了,我這不是鹹吃羅卜淡操心嗎?不過,我是怎麼知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國一滅,大哥將何去何從?」

    「我……大不了跟你們拼了,鹿死誰手還未得知。」

    「大哥的勇氣確實可嘉。可捫心自問大哥自以為能拚得過嗎?要是能拚得過,大哥也不用固守『棘原』,一拖就是月餘。」見一臉慘白,李信心念一轉,語氣加重道:「只怕哥哥突圍地想法也是一廂情願吧,哥哥當真有把握率兵馬突圍出去嗎?」

    「我有三十萬大軍,打不過你們難道連突圍也突圍不出去嗎?你也太小看人了!」

    「不是我小看大哥,而是目前的形勢……唉!」李信搖了搖頭道:「半月前,大哥率軍突圍出去還有可能。可如今……」

    「如今怎麼了?」

    「兄弟此番被帶進大哥行轅之時,見集市上已開始拋售人肉,價格只及馬肉的三分之一。可見大哥已無糧草,陷入了死地。沒有糧草的軍隊是什麼軍隊?我不說大哥自然明白!兵馬一旦沒有了糧草,勢將十分難控制,隨時都有可能出現逃跑與嘩變的危險,大哥想帶著這樣的一支人馬突圍?」

    「那只是城內百姓無糧可食,以致出現人食人地慘狀。我軍中糧草頗多。用不著你來為**心。」

    「好,咱們不談這個,就算大哥率軍出了『棘原』,又將去何處?『咸陽』被破,天下處處都是義軍,大哥以一支孤軍能堅持多少時日?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大哥此時投降尚可保住命,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一旦被我軍攻破『棘原』,那下場可就……。」李信頓了頓,道:「項羽本已下達攻擊『棘原』的命令。我是不忍大哥戰死,也為了不讓兩軍再有死傷,方冒奇險來勸哥哥投降,還望哥哥好好想想,莫要做出後悔一生的決斷。」

    茫然的坐於地上,探手去抓几案上的酒樽,一不小心把酒樽碰翻,酒灑了一地。李信見其已心神大亂,喝道:「,你為何一定要把命賣給姓贏的,難道秦國一樁樁一件件讓人心寒的不義之舉還不能警醒你嗎?」

    受喝一驚,抬頭看向李信。李信接著道:「你還記得秦國大將白起嗎?」

    「怎會不記得?」

    「白起率軍攻破『郢都』,長平一戰更是坑殺趙軍四十萬。一生攻城略地不計其數,所立

    天下無人能及,他是怎麼死地?」

    「被……被一道御旨逼殺而死。」道。

    「那你還記得我們的大將軍蒙恬嗎,他又是怎麼死的?」

    「蒙大將軍三代為將,在北驅逐匈奴,開闢疆土千餘里,卻在陽周被一道聖旨處死!」愣了愣,面色慘然地道:「為什麼於大秦有功的人都會是這樣的下場?這究竟是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只因他們的功勞太大,朝廷無法酬報,只能誅殺。我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不得不反秦稱王的!大哥……」李信站起身,下了台階來到身側坐下,道:「趙高殺胡亥,這就是老天要滅秦國的徵兆,天下無論是聰明人還是傻瓜,都已看得明白,你為何在這事上犯了糊塗?秦國一亡,你身為亡國之將,孤立無援如何長存?不如聽兄弟一聲勸,倒戈向秦,參於各國義軍,向暴政發起最後的衝擊。到時滅秦之後,瓜分秦國的領士,也能被封為王有南面稱孤的機會。相比於戰死在此或被生擒後處死。兩個結局要走哪個,你得速速拿個主意。」

    「我……」拿起酒壺,狂灌一氣,把酒壺摔於地上道:「我願降,可你得給我幾日時間準備。」

    「準備?還有什麼好準備地?此事最怕夜長夢多,不如這時便下令兵卒放下武器歸降!」李信急道。

    「好……好……」站起身。步履蹣跚的朝虎榻走去,道:「我這就下令歸降!不過我有幾個件條,歸降之後……」

    「大事告成,有時候我還真***有點佩服我自己!」李信心中暗道,答應了所說的一切條件,俯身撿起地上摔的酒壺,晃了晃裡邊還有點酒。他從几案上拿起一個酒樽,正往酒樽裡倒酒。要慶祝這次地遊說成功,門處突然跌跌撞撞的跑來一員將領,嘴中高呼:「將軍。大事不好!」

    「董翳,你也算是品階頗高的一員大將,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有什麼大事不好地,說!」強忍心中的驚懼,斥道。軍中承受著無糧之苦,『咸陽』趙高弒主,劉邦攻入關中平原,項羽大軍圍困『棘原』。已經有太多的不幸,他實在不想知道還有什麼不好地事情發生。

    「項羽派出兩萬人馬。殺入城外營壘,我軍死傷慘重,傷亡已有萬餘。」薰翳道。

    「帶軍的是何人,如今殺到何處?」問道。

    「為首的將領乃是項羽手下一員悍將,姓蒲名仁。他們已攻破第一道營壘,現在正往第二道營壘攻擊,距城牆不足五里。」董翳道。

    「第一道營壘的兵馬與項羽攻擊的人馬相若,又有壘可依靠。怎會如此輕易的破了?」道。

    「兵卒士氣低落,根本無心抵抗,因此才會被敵軍輕易破了。照蒲仁如此猛攻的氣勢,攻下第二道營壘將不用一刻鐘,半個時辰之內便可全破城外營壘。將軍,是守是撤,得趕快拿個主意啊!」董翳道。

    「光當!」李信手中地酒壺與酒樽落在地上,聽響轉頭看去,怒道:「李信,你一邊過來招降。一邊又派兵馬攻打,究竟想幹什麼?是不是欺我無能,不敢殺你?」

    「招降?李信?」方寸大亂地董翳聽到這兩個詞,臉上頓時一喜,不信的看過去,見果真是早就反秦的李信。道:「將軍,如今戰是戰不過凶悍地項羽,守著『棘原』城也不過多拖個三五日罷了,李將軍既親自趕來招降,足見不忘當初的情誼,不如就降了他們吧!」

    「乖乖,范增這是鐵了心要害死我啊!」李信心中暗道,凝神止住內心的慌亂,仰頭大笑三聲,將腳前酒壺跑飛,喝道:「酒呢?我要喝酒!」

    這三聲大笑把與董翳笑的不知所措,見李信突然要酒喝更把兩人給說糊塗了。薰翳上前拉著李信的袖口,笑道:「兄弟,真的是你啊,我這是不是在做夢呢?哎喲,真疼,看來不是在做夢,那兄弟說的招降也是真的了?咱們酒先不急著喝,等退了外邊的蒲仁再喝不遲。」

    李信大袖一揮,差點把董翳給帶了個踉蹌。他還還沒想好怎樣給邯解釋,繼續狂態畢露地喝道:「酒呢,趕快給老子上酒,老子要喝酒。」

    「來人,上酒!」董翳叫人送來酒,一邊給李信倒著酒,一邊道:「兄弟,你是不是來招降的啊!」

    「當然是來招降的!要是你晚來一刻鐘,將軍早就下令歸降義軍,我們已是一家人了!」李信飲了一樽酒道。

    「將軍,我們降吧!」董翳熱切的抬頭看向,道。

    黑著臉,問道:「既是前來招降,為何又派軍攻打我們?」

    「對,這事透著古怪!兄弟前來招降,又在陣城外急

    原』?莫非是老弟嫌自己的命太長了,故意前來送死能,這裡邊一定還有別的道道,天下哪有如此傻子。」董翳道。

    「誰說我是來送死的?」李信斜眼瞧著董翳笑道:「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所以派軍攻打你們,這裡邊確是另有隱情!」李信道。

    「有什麼隱情?」董翳問道。

    「你們可知,楚懷王登基之時,曾向天下許諾,誰率先入主『咸陽』,就封誰為王?」李信已經想好了解說之詞,道。

    「這個倒沒聽過,兄弟說有說算有吧。可這跟攻打『棘原』有何關係?」董翳道。

    「當然有關係了,而且大大的有關係。哥哥們試想,有誰不想為王地?項羽想為王,劉邦也想為王,他見劉邦已攻破『武關』,馬上就要入主『咸陽』。他能不急嗎?這事放在哥哥身上,你能不急嗎?」李信道。

    「急!這封王的好事,怎能不急?」董翳道。

    「所以,項羽要想封王就要馬上離開這裡趕往『函谷關』,由『函谷關』入關朝『咸陽』趕去,要趕在劉邦之前入主咸陽宮。但,大哥這裡的三十萬大軍是個禍患,項羽不能說走便走。怕大軍一走大哥率領人馬從背後擊之,於是就派兄弟前來遊說大哥歸降,好無後顧之憂。」李信道。

    「那。上將軍不是歸降了嗎?為什麼還要打!」董翳不解的問道。

    「我是否能說動大哥歸降,這事誰也不能保證。所以在來『棘原』之前,我就與項羽商量一個計策。以我入『棘原』兩個時辰為限,如果兩個時辰之後,『棘原』城頭沒有掛上白旗,即令令蒲仁率軍攻打。這樣做有兩個好處,一來告訴大哥義軍有破『棘原』的能力,二來也是給大哥下個速速歸降的決心。這不,我入『棘原』已過兩個時辰。城頭上又沒掛上白旗,蒲仁以為大哥不願降,就率領大軍攻打『棘原』促大哥投降了。這都怪我,怪我考慮不周,以至於使兩軍再戰。要是在大哥同意歸降地那一刻起,我便告訴大哥需在城頭掛起白旗,也就沒有這檔子事了。」

    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李信看得出已相信他這一番胡編亂造。道:「大哥,你速在城頭掛上白旗,我這就出城面見項羽,明告大哥已願歸降以及大哥投降之後的條件,促使兩軍罷戰,以免自相殘殺。」

    項羽為爭王而急於從此處撤軍,似乎又看到了一絲的希望,猶豫起是立馬便降,還是拖上一兩天等項羽走了再尋其他出來。

    「上將軍,此時投降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董翳喊道。

    「只怕我不降,項羽不會把大軍拉走地。就如李信所說,他亦怕我抄了他的後路。罷了,罷了!」邯在心中暗想,抬頭雙目盯視李信,道:「董翳,你即刻送唐王出城,另讓城頭都掛上白旗!」

    「是!」要不是董翳年紀太大,人也胖了一點,他真要高興地蹦到天上去,拉著李信的手就朝外邊跑去。

    李信出了城,先是長舒一口氣,感覺渾身不舒服,伸手一摸,身上出的汗早已把衣服給浸濕。遠處,浦仁軍攻打軍攻的正急,可這似乎是場並不對稱的戰爭,浦仁軍就如一支誤入羊群的惡狼,左右撕咬,上下廝殺,那些羊哪是對手。

    混戰之中,李信並未去找浦仁令其停止攻擊。那裡太過凶險,貿然趕去不是被軍殺死,就是被浦仁軍誤殺,再說浦仁竟敢擅自攻打『棘原』,那他受沒受在亂軍之中殺了李信的命令,誰又知道?

    他繞過混戰中的兩軍兵馬,在心中暗罵范增地為人陰險。心想這一次一定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了,見到范增之後一定要痛罵其為何總是想除掉自己。我在你范增面前虛以委蛇、裝瘋賣傻、小心伺候,容易嗎?為何你范增總是不信任我,要除去我呢!還有,到時連項羽一併也罵了,這事項羽也一定摻和著,沒有項羽的命令,蒲仁哪敢擅自攻打『棘原』。

    「去他***,老子受夠了,大不了一拍兩散,分道揚鏣就是,有什麼了不起地?」李信嘴裡嘟囓,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的朝營地走去。迎面跑過來兩匹馬,一個是范增,一個正是項羽。

    「范老賊,**你十八輩祖宗!老子為了滅賊,不顧自身安危入敵營勸降,你們卻讓浦仁急攻『棘原』,打的是什麼主意!」李信在心裡又把罵詞排演了一遍,攔在兩人的馬前,還未張口罵道,項羽卻先開了口:「李兄弟,你沒事吧!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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