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東海郡祭拜海神的使者,在返回咸陽的途中路經泗郡造反的情景讓他瞠目結舌,也讓他險相環生差一點命喪泗水郡。好不容易,經過一番喬裝打扮,歷經九死一生回到咸陽,將看到的情況據實稟報給二世皇帝胡亥,沒想到迎接他的並非嘉獎,而是二世皇帝大怒,不問青紅皂白的將他打入大牢。
使者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一天到晚狂呼冤枉,希望上天能聽到他的呼喊,派下青天大老爺為他平冤。青天大老爺沒有盼到,倒是盼來了一手遮天的趙高。
「說起來你也是我的門生,這麼大的事情回來為何不先報我,而要直接去找陛下?」趙高站在牢外和藹的問道,不時的搖搖頭似乎是痛惜他的遭遇。
「大人……」使者垂著淚,覺得挺對不起這個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大人,回來的路上他本想著要先稟報趙高的,可是事情來的是那麼的巧,許久沒有見過的胡亥竟然出現在咸陽宮大殿裡,而趙高那日卻因為種種原因又不在咸陽宮大殿裡。為了拔得頭功,也為了不讓別人分享他的功勞,他興沖沖的將這個天底下最大的也是最壞的消息告訴了秦二世。
「我知道的你的意思,若我像你這麼大的歲數也會跟你做出一樣的決定。人嗎?都是自私自利,又喜愛獨攬功勞,你這樣做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可是你太年青了,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如今的陛下已不比先前的陛下,最是害怕聽到不好的消息,而你卻將天底下最壞的消息告訴他,所以才有今日之劫,這也是你的命啊!」
「大人,我並非欺君惘上,泗水郡確實已被反賊侵略。眼看就要丟了。」使者有些不死心,痛心疾首的說道。
「丟就丟吧!大秦有精兵強將數百萬,就算丟上十個八個泗水郡,過不了多長時間也會再把拿下來的。可是你卻把這樣的消息告訴給陛下,讓陛下不高興已有四天了,這可是死罪,我救不得你!」趙高說罷,往牢裡丟入三尺白綾,道:「你還是自盡吧。這樣也免得連累你地家人!」
使者死了,趙高打開牢門親自驗了驗,見使者確實沒有呼吸。方回到宮裡面見胡亥。
「稟告陛下,臣今日本打算去提審使者,誰料他已經畏罪自殺!看來他所說不實,為了立個頭功,竟然欺騙陛下。」
「死了?這麼說泗水郡叛變的事情是假的了?」胡亥多日愁眉不皺的臉色。終於露出了笑容。
「叛變?臣沒聽說過!」趙高搖了搖頭,道:「泗水郡上報來的奏報只是說有一些偷雞摸狗的山賊,對一些縣城多有侵饒,早被各縣清理乾淨。如今我們大秦的天下依然是一片清平安樂,陛下敬請放心。」
「原來如此!那個使者,平日裡看他也是滿精明的樣子。怎會如此糊塗的把山賊當作叛亂,嚇得朕幾日都沒有睡好。他死了也好,省得朕再去問他地罪!」胡亥安了心,自此不再詢問叛亂的事情。
事態發展的出乎意料地順利,派出去的四路人馬紛紛傳來大勝的消息。
為了鞏固陳丘的防守,也為了讓自己手中掌握一定的兵力以防不測,所以派出去地各路人馬只是各帶了三千之眾,但陳勝還是沒有料到勝利會來得如此輕鬆。一場接著一場的大勝讓他有些飄飄然。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每路人馬都拿下了十幾座城池,兵馬之數也由三千,迅速的發展成了十萬左右。
這一日,各路人馬紛紛傳回捷報,看到葛嬰已攻打至東城(安徽省定遠縣),武臣已攻打至范陽(河北省定興縣),周文已攻打至函谷關(河南省靈寶縣),陳勝大喜,得意洋洋的把李信找來。道:
「李兄弟,如今天下已有一半到了我的手中。我打算把前方地將領暫調回來,舉行慶功之宴,屆時也可商議是否稱王,你看如何?」
一個月來,李信本想也去前軍廝殺,可陳勝把他強留於身邊作陪。加上吳廣對其頗有猜疑,陳勝因為接連的大勝也不再對他言聽計從,他心中已有離意。此時見陳勝又提為王之事,不禁暗暗搖頭不已,歎息陳勝終究逃脫不了農民的局限,始終迫不及待的想稱王,以圖改變其農民的身份。
他已無力再勸說陳勝暫緩稱王,隨口道:「大哥把將領都調回陳丘,這不等於讓軍中無將,使新打下來的縣城不去防備秦軍的反撲?」
「秦軍?」陳勝搖了搖頭,道:「我不去攻打他們,他們已經偷笑了,哪還有膽子來捋我的虎鬚?」
「我聽人講兵法,說為軍者不能仗著敵人不來進攻而不去防備,而應該時時防備不怕敵人來進攻。大哥卻恰恰相反,仗著敵人不來進攻而放鬆防備,在戰事最為緊要地關頭抽調主將回來行無意義的慶功之宴,一旦秦軍進攻,軍中無將勢必大敗,到時後悔都來不及了!」李信
已被勝利迷了雙眼的陳勝,更加上其一心想稱王,哪聽得下去李信的勸解,道:「我早已料定秦軍不敢進攻,兄弟就不必操這份心了!」
看到陳勝眼中已有惱意,李信也就不再多說。從陳勝的寢室告辭,他出了縣衙去找張耳與陳余說說話,以解心中的煩悶。趕到張耳與陳余的住所,卻見門上掛鎖,家裡並無一人。向四鄰一打聽,方知這兩人連同家人,早在兩日之前已稟明陳勝去助武臣。陳勝也不相留,任由二人前去。
「這兩人跑的倒快,可是陳勝為何不留上一留,這兩人也算是當今天下少有的賢才啊!看來陳勝是鐵了心要稱王,留著兩人在身旁是怕兩人囉嗦,阻其稱王吧!」李信心中暗道,往縣衙趕的半道上,碰到了前去帶回一千騎士地疥。
「一千騎士可都帶來?」
「都帶來了!昨日下午方趕到蘄縣,現在由候他們照看著呢!」道。
「為何來得如此遲?」
「半道上碰到陳勝的南路軍,見我們個個騎得好馬,硬要徵用。我們哪啥得將馬白送給他們,兩句話不和便打殺起來。殺了一百多人方逃了出來。路上怕再遇到陳勝地人馬,盡揀偏僻小道行走,因此來得晚了!」
「原來如此!」李信點了點頭,疥接著道:「九原那邊來使者了,讓郡守速速回去九原!」
「我也正想離開此地回去九原,可知九原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小的不知,不過使者說是韓信命其來請郡守速回,說什麼有大事將要發生,回得晚了怕將軍多年經營的基業會毀於一旦!」
「好!你先回蘄縣。我回縣衙作些準備,明日去蘄縣與你等匯合,返回九原!」
李信與疥匆匆告辭。回去給陳勝留信一封,帶著英布與興樂出城離去。第二日,陳勝拿著李信留下的書信,見上面儘是些無才無德的托詞,說什麼留在此處也幫不上大哥。徒耗大哥地糧草,因此離去繼續遊玩。
對於李信的不告而別,陳勝也不生氣,心中反而舒了一口氣。他發了一會呆後,將李信留下的竹簡丟於案上,歎道:「倒可惜了那匹叫『白蹄烏』的好馬。他日稱王稱帝沒有了那匹好馬,將會少了幾分威風!」
陳勝按照自己早已打算好的給各路領將發去將令,令他們速速回到陳丘議事。李信走的第二日,經不住吳廣的再三請求,他自立為楚王,封吳廣為總領各路兵馬的國尉兼丞相。
葛嬰大軍打下東城,正在縣衙接收東城的一切東西,有親兵來報找到一個自稱故楚後裔地人。名叫襄強。
「襄強?」葛嬰稍微愣了愣。想起陳勝下命令時的神態,有些拿捏不準陳勝命令裡含著的到底是什麼意思。雖說命他們一邊打仗一邊尋找各國後裔擁護他們為王,但他發現陳勝看他時地眼神有些不對,似乎暗示他找到楚國後裔之後秘密殺掉。
自從起義之後他這位好友的脾氣變得十分的古怪,時常讓他猜測不出好友內心裡真正的想法究竟是什麼?
「是殺,還是立襄強為王?」葛嬰暗道。這真是個難題!殺也不是立也不是,無論他選擇哪樣,都充滿了危險,都有可能給人口實,授人把柄落個自己也被別人所殺的下場。按照他對陳勝地瞭解。陳勝應該是想稱王的,可是派他們四處出擊時。陳勝又強調自己絕不稱王,會迎立六國的後裔為王。
「把那個自稱叫襄強的人給我帶上來!」葛嬰抬起頭,給親兵下令道。一會的功夫,一個垂暮老頭被人領了過來。
襄強十分的落魄,衣服已襤褸地遮不住身體,身上四處都有凍瘡以及別的原因留下的傷口。有些傷口已經結了疤,有些卻開始化膿,八月的天氣裡,上邊爬行著細小的蛆蟲。他站在那裡不停的咳嗽著,雙腿打著擺,七十歲上下的高齡讓人擔心隨時會倒栽在地上死去。
「你便是襄強?」
「咳咳……小老兒正是襄強!」
「你是原先楚王的後裔?」
「哪是什麼後裔啊,算起來我還是楚王地哥哥呢!都怪當年父王瞎了眼,讓他為楚王,要是讓我為楚王,大楚怎會被秦國所滅,百姓怎會……咳咳。」
「好了,說那些沒用的幹什麼?你可有子孫?」
「楚國一滅,我就受盡秦國的侮辱,過上了豬狗不如的生活,那些子孫也都失去了聯繫,或許他們早已死了。」
「再也沒見過他們?」
「沒,有十多年了,要是他們活著應該來找我的,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哦!」葛嬰點了點頭,心中暗道:「此人這麼一大把的年齡,最多再活一年必死無疑,或許連一年也活不了。他沒有後裔,陳大哥近來又沒有稱王的心思,不如先立他為王,等他老死之後,再擁立陳大哥為王。…
陳大哥有意為楚王,我隨時都可殺了他,這又有什麼的?」
「知道我把你叫來幹什麼嗎?」葛嬰含笑道。
「小老兒不知將軍把我叫來幹什麼!」襄強按捺住心中的喜悅人,臉上一片茫然的道。其實葛嬰找他來幹什麼,那個找到他地親兵已有透露。想到在臨死之年又能當上楚王,他心中的喜悅可想而知。那些製作精美地金銀器皿,柔情似水的漂亮女子,溫暖奪目的錦衣華服,可口美味地玉食美酒,已不知有多少次在夢中不停的出現,這樣的日子哪怕讓他過上一天就死去,他也會十分的樂意。
「我們是為了恢復故楚國而戰,你既是楚王的後裔。我們想擁立你為楚王,不知你可樂意!」葛嬰道。
「小老兒行將朽木,已是踏入墳墓之人。哪能幹得了這些,還請將軍另請高明……」襄強謙虛道,沒成想葛嬰的一聲怒喝,嚇得他差點摔倒在地!
「廢什麼話啊!只是借用你的名號一下罷了,你以為真讓你當指揮天下兵馬的楚王嗎?」
「小老兒……咳咳……願意!」
「這就對了。只要你聽話,楚王能享受到的一切,你都會享受到地。」葛嬰笑道。
東城熱鬧喜慶起來,襄強被擁立為楚王,到了第三日,百姓們都還在為這件事慶祝著。葛嬰忙裡偷頭坐在几案前給陳勝寫了一封信。打算把擁立襄強為楚王,以及他心中的想法告訴陳勝。信寫到一半,有親兵來報,道:「楚王陳涉特使前來拜見將軍!」
「啊!」葛嬰吃了一驚,毛筆落於簡上,新寫的『未將葛嬰已在東城找到楚國後裔襄強,並擁立其為楚王,百姓得到這個消息都歡心鼓舞……』中地『楚王』二字被墨汁塗成一團黑。
他慌慌張張的站起身。把特使迎入屋內。特使斜眼看著他,道:「我一進東城,就聽聞百姓說你立故楚後裔一個叫襄強的人為楚王,不知可有此事?」
「唉!都是我一時糊塗,才犯下如此的大錯!」葛嬰搖頭歎息道。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如今陳將軍已稱楚王,你打算如何處理此事?」特使道。
「特使稍候,我去去便來!」葛嬰抽出腰間寶劍,踏步出門,半刻鐘後。他提著一個腦袋回來,道:「我已將那人誅殺。不知特使這次前來有何要事?」
「楚王命你帶領將領,回去陳丘商量大事……」
武臣打下范陽,正準備再往北去,收復燕趙的故土,這一日特使前來傳他回陳丘商量大事。他命謀士蒯徹帶著候印前去遊說燕趙故土地縣令投降歸順,自己則帶著將領返回陳丘,行至,正好遇上前來找他的張耳與陳余。
兩人攔住他的馬,張耳持韁道:「武將軍何去?」
「特使傳來將令,令我回陳丘商量大事,我這正往陳丘趕呢?」
「將軍可曾聽說陳勝已經自立為楚王?」張耳道。
「真的,太好了!這件大事特使為何不曾對我說?」武臣喜道。
「好什麼好?陳勝在楚地自立為王,將失去楚地百姓的心,不久將敗,有什麼好的?將軍應為將來打算,看如何才能在亂世之中有自己地一席之地。我還聽說,陳勝自立為王之後,聽信讒言,大加誅殺有功的將領,將軍此去陳丘只怕是凶多吉少!」張耳道。
「先生的意思是?」
「我以為將軍應該不去陳丘,在此自立為趙王?」張耳道。
「這,這怎麼可能,我如何能為趙王?」武臣道。
「如何不能?論武功,將軍以三千之眾收復大部燕趙土地。論地利,趙地與楚地有黃河天險,楚王就算知道你為趙王,也拿你沒有辦法而默認這個事實。再說,當初你在屯軍之中為五百主,楚王當時不過是個屯長,他既能為王,你為何不能為王?」張耳道。
「這麼說,我可以為趙王?」武臣有些心動。
「當然可以為趙王!」張耳、陳余同時道。
「我若為趙王,必封陳賢士為國尉,張賢士為丞相……」
西路特使趕到周文軍大帳時,周文剛剛攻破函谷關,正率領千輛戰車,十萬步兵在攻打戲城(陝西省臨潼縣東,距咸陽大約五十公里)。特使說明來意,周文一愣,拉著特使登上一座山峰,道:「看到沒?咸陽就在眼前,我如何能回去?」
「周將軍想違楚王之命?」特使深怕自己無法完成使命,威脅道。
「眼看大功即將告成,我豈能將其毀於一旦。請轉告楚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等我打下咸陽之後,再往陳丘給楚王謝罪。」說罷,獨自下了山峰,留下特使一人在山峰上愁著該如何回去給楚王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