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李定國都督命二十萬前軍率先出戰,死傷狼藉,高承前將軍領五百敢死隊出戰,亦都全軍覆滅,劉文秀將軍請求出戰,都督不准,特命我來前來報之!」
聽著士兵的匯報,張獻忠摟著自己的愛妾,毫不在意地說道:「定國必有自己妙計,告訴文秀,一切都聽都督的,不可自己做主。」
「報,我二十二萬前軍,陷入苦戰,已死傷三萬餘眾,不能脫,都督中軍不動!」
張獻忠懶懶地看了一眼緊接著來的探馬,略想了想:「晉李定國為平北侯,大將軍」
「報,前軍死傷已過五萬!」
一份份的戰報,讓張獻忠有些不耐煩,說道:
「知道了,晉李定國為平北王,天下兵馬大元帥!」
懷抱裡的小小妾有些好奇:「陛下,大元帥的軍隊死了那麼多人,你卻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還接連給他陞官晉爵,這卻是為了什麼?」
張獻忠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他瞪著眼睛說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那二十幾萬人是定國拿去送死的。況且,我既然把軍隊全部交給了定國,那就必須絕對地信任他。這樣,定國才會死心塌地的為我做事……」
他推開了小妾,站起來看著炮火連天的戰場。說實話,他心裡也一樣擔心,但是他必須忍耐,必須無條件地。這就是用人之道,何況他對李定國也充滿了無限的信任……
半個時辰之內,李定國從一個前軍都督。一下升到了「平北王」、「天下兵馬大元帥」,但面對部下的祝賀,李定國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是張獻忠對自己地信任,同樣的,這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前軍已經完全被官兵分割了開來。這場大屠殺讓李定國心中充滿了負罪感。但他已經麻木了,無所謂了,他在忍耐著,他在等待著一個機會……
「完了!」身邊地孫可望的部下馬維興絕望地指著前面道:「官兵開始總攻了,咱們的人完全被包圍了,前軍,完了!」
「時候到了!」李定國忽然一聲暴吼:「命令中軍,出擊!」
馬維興大惑不解,二十餘萬人衝擊的時候不出,為何在行將滅亡的時候反而出動?
像是在解答著他心中地疑問。李定國指著戰場上說道:「現在敵我雙方已全部混雜在一起,官兵火器、弓箭優勢已無法發揮,正是出擊之時!」
「平北王」一聲令下,早就忍耐不住的劉文秀,帶著八萬中軍將士,飛一般地衝向了戰場……
「督帥,看來好像是敵人的主力出動了。」看到從後密密麻麻蜂擁而來的賊軍。鄭天瑞說道。「李定國,李定國。你欺我火器優勢此時無法發揮嗎?」朱斌淡淡地笑道:「鄭天瑞,到你上場的時候了,我命,火突騎出動!」
這些配備著火槍的一萬騎兵,是江南軍最精銳的部隊。耗費了大量銀子。無數心血組建出來的這些騎兵。總共只訓練出了兩萬餘人。一萬留在了邊關之地,另外一外。卻被朱斌帶在了身邊,一直當成最後的秘密武器,這次終於是他們大展神威的時候了。
懷著滿腔憤怒出戰地劉文秀,當遇到這支他前所未見的古怪騎兵的時候,完全傻了。這些騎在馬背上的士兵,居然能和官兵的火槍手一樣,發射出令人恐懼絕望的響聲……
那一萬火突騎,衝在最前面的有三千騎。他們放槍,然後迅速地後退,後面地三千人又迅速補上。再放槍,再後退;等第三個三千騎放完,第一隊的卻已經又重新裝好了火藥。
他們就這麼退退進進,轉瞬間,劉文秀已經蒙受了幾千人地損失……
「這是什麼仗啊,這讓我怎麼打!」劉文秀惱怒地大叫道:「你們算什麼戰士,你們算什麼騎兵,有本事來刀對刀槍對槍地幹上一場啊!」
可惜這樣的聲音永遠也傳不到江南軍士兵的耳朵中,就算他們聽到了,也絕對不會去理睬這種近乎於白癡的要求!
戰場上迅速分成了兩塊,一塊是圍住前軍士兵大開殺戒的官兵;一塊是和劉文秀地中軍糾纏在一起地火突騎。這些奇異的騎兵,不光是讓賊軍,就連那些投降到官兵處沒有多久地士兵,也完全看傻了眼。
李定國一點表情也都沒有,他就如同一尊石柱一樣筆直地坐在馬上。現在出現在他眼前官兵的任何東西,他都不覺得驚訝了。他只是在那想,如果自己也有這些武器的話,這天下,早就已經是大西國的了……
他端著千里鏡,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戰場。終於,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慘重的代價,劉文秀的中軍終於和那些可惡的騎兵絞殺在了一起。
可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重了,起碼有一萬五前名以上的中軍士兵失去了戰鬥力。更加讓人覺得沮喪的是,那些用火槍的騎兵,用刀的技術一點也不差。幾乎全部以步兵為主的中軍,在這樣的搏鬥中,根本佔不到任何的便宜。
但這些對李定國來說已經足夠了,他慢慢來到肅立著的兩萬老營「決死軍」面前,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咱們這些人,都是跟隨著陛下,最早起事的人。咱們不知打了多少惡戰,不知道和官兵血戰了多少年,當年的老兄弟,一個個都戰死了,現在剩下的,就這麼多家底了……」
他的話勾起了那些老兵地回憶。想到死去的兄弟,有的老兵地眼眶也開始紅了起來。
李定國忽然抬高了聲音:
「可咱們究竟還是成功了,建立了大西國。你們都是開國的功臣!官兵想剿滅我們,沒門,朱由斌想殲滅我們,沒門!現在大西國遇到了困難,咱們的兄弟正在那浴血苦戰。需要咱們這些人出來了!拿出你們的勇氣來,拿出你們的武器來,去戰鬥,去死,去保衛大西國,去衛護咱們地陛下!我將帶著你們,出擊!」
「出擊!」
「出擊!」
兩萬老營的士兵爆發出了如雷的吼聲,聲勢驚天動地。他們不怕死,他們跟著張獻忠,什麼樣的福都享過了。什麼樣的女人都玩過了,夠了,一切都夠了!現在是他們光榮的戰死的時候了,為了大西國,為了他們自己!
大紅色的戰袍,帶著這些決死的士兵衝了出去。他們無視死亡,無視流血犧牲。他們心中只有唯一的一個信念。任何人也無法動搖地信念:——
為了大西國,為了陛下。光榮的去戰死吧!
那團紅色的火焰跳動在朱斌的眼中,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這團耀眼的火焰了。最後決戰的時候終於到了!
朱斌拔出了他的戰刀,指著那團火焰說道:
「來了,李定國來了!他來和我們拚命了!賊軍不怕死,江南軍更加不怕死!跟著我衝鋒。一戰鼎定蜀地。江南軍。萬歲!」
「江南軍,萬歲!」
戰場上冉冉升騰起了金色地太陽。刺得人無法睜開眼睛!那是朱斌,百勝名將朱斌!那是朱斌,忠勇武英王朱斌!
「萬歲!萬歲!!萬歲!!!」
看到這團金色的太陽出現,戰場上江南軍爆發出了比決死軍更高,更響亮地後生。萬歲!這兩個字他們覺得喊出來沒有任何的不妥。帶領著士兵們,在戰場上身先士卒衝鋒的,就是他們心中的戰神,他們心中真正的君王!
這是太陽和火焰地戰爭,這是金色和紅色地較量!再沒有了任何的顧忌,無論是決死軍,還是江南鐵軍,在這一刻,在金色和紅色地指引下,捨生忘死的在這片戰場,展開了兩種信仰之間決死的較量!
一切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當金色和紅色到哪,兩軍的全部主力便會跟隨到哪。山溝、田野、樹林,每一處都是戰場。
沒有人害怕,更加不會有人退縮。一切的怯懦,都已經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們在戰鬥,為了那團金色和紅色而戰鬥。為了他們心目中的太陽和火焰而戰鬥。
沒有什麼官兵,也沒有什麼流寇了。在這塊戰場上,他們都是戰士,真正的戰士,全天最勇敢的戰士!
就在戰場上廝殺得難解難分的時候,一場沒有任何人預料到的變故發生了……
聽說李定國親自出戰,張獻忠只擔心有失,帶著不多的親兵趕到了戰場。從千里鏡中,他看到那團金色和紅色絞殺在一起,忽然發出了一聲長長地歎息:
「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江南軍百戰百勝了,朱由斌和咱們過去遇到的那些當官的,不一樣啊……」
這時的他並不知道,巨大的危險正在向他悄悄潛來……
素有江南軍炮神美稱的魏重義,對這樣的廝殺無聊到了極點。除了最後參戰鬥的那些人,流寇的士兵哪裡能稱得上士兵。活靶子,完完全全的就是自己的活靶子!
只有武英王和李定國那還有些看頭,他拿著千里鏡緊張地注視著。忽然,一個穿著紅色龍袍的人影出現在千里鏡中。魏重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揉揉眼睛又端起了千里鏡。
張獻忠?
張獻忠!
魏重義看清楚了,是張獻忠,那個大發賊反賊頭子張獻忠!他扔掉了千里鏡,翹起蘭花指不斷拍著手,笑道:「大反賊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來人,給我把咱們的大將軍炮推來。這次我可要立大功了,真是開心死了人了!」
他的部下強忍著噁心為他推來了大將軍炮,又趕緊忙不迭的躲到了一邊,生怕魏重義一高興之下會來揩自己油。這位炮神,什麼都好,可就是那性格實在是……有提防,炮彈在張獻忠身邊炸響!
邊上的隨從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張獻忠吭也未吭,一頭就從馬上落下。
「陛下!陛下!陛下!」
遠處的部下大驚失色,紛紛圍了上來。
張獻忠勉強睜開了眼睛,看了看部下,虛弱地對他們說道:
「朕自起兵以來,靠著你們的幫忙,克成帝業,現在陣前駕崩,也沒什麼好後悔的,只是千萬不可在這個時候讓定國知道了,以免,以免亂他之心……」
他大口喘息了幾聲:
「朕龍馭歸天之後,克使定國繼我之位。你們,你們都要好好的輔佐他。只有他,才能夠使你們活下去……」
說著,這位一代梟雄,緩緩閉上了眼睛……
大明明崇禎三年,張獻忠響應王嘉胤的反明號召在米脂起事,自號為「八大王」。
在他攻破成都之後,控制了蜀地之大部分地區的州,縣。在成都,張獻忠先號稱秦王,接著宣告建立大西國,改元大順。稱帝,以成都為西京。
大明景平元年八月初二,遂寧之戰爆發。張獻忠親臨前線觀戰,死於炮神魏重義手中。這位一代梟雄,走完了自己最後的道路。而遂寧之戰,也隨著他的陣亡發生了重大的改變!